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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老张(小说,大结局456楼)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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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楼  发表于: 2015-08-02   
Re:回 254楼(伍胥之) 的帖子
引用
引用第257楼白菜于08-01-2015 22:04发表的 回 254楼(伍胥之) 的帖子 :
伍色,鉴于你前面说的黑暗料理,我担心如此简单的陈述就把老张捞出来,会不会失实?但有时候生活就是匪夷所思。看来教育费的收据还是有用的,我是想听你的建议呢


一般人谁敢跟派出所要这个收据啊?派出所本来也没准备给你出这个收据。

只不过,收了钱,领导不在人又不能放,家属也担心拿了钱不放人,第二天查无对证,这才小心问问人家既然不能马上放人,能不能给出个收据。

警察叔叔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要这个收据的,按说这个应该叫治安罚款,但是没有开过嘛!所以才临时想出一个教育费的名堂来。

我在想,派出所的收费项目中,是绝对没有这个教育费的。

======
至于罚款后还关十多天后再放人,这是警察的错误,所以放人肯定是很顺利的。

但是警察叔叔从来没有错过的。所以,不能承认是一事二罚,承认了就应该退回那笔教育费。周小萍就是以刑罚代替了罚款嘛!

所以,在警察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还是会找一些理由,态度不配合、认识错误不够深刻之类的,所以要多关一段时间的,现在才关13天就放出来,纯粹是照顾“老周”,或者是看阿花比较可怜。总之,要让阿花感激警察叔叔的法外施恩,而不是让她动那个讨回罚款的念头。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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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楼  发表于: 2015-08-02   
回 260楼(伍胥之) 的帖子
理工男的确逻辑严密条理清晰,数学不及格的白菜表示佩服!
十九章已做改动。感谢伍色!
阿花等小人物,做不了秋菊,他们都是息事宁人的,所以永远不会追讨那五千。
阿平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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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楼  发表于: 2015-08-03   
回 220楼(白菜) 的帖子
她身体里有个表盘,时间一分一秒敲打过,她越想越百爪挠心,挠到心里滴血,再也坐不住,她要争取打电话的权利她要争取舒舒服服睡觉的权利。小个子警察并从监控里看到这女人疯疯癫癫,他见怪不怪,并不理会,飞檐走壁的古装剧。



小个子警察边看飞檐走壁的古装剧,边,,,,,,,,,,



俺看回前头去,好看。
随遇而安
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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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楼  发表于: 2015-08-06   
回 262楼(阿平) 的帖子
谢谢阿平姐的细心,已经改了。
我常常想阿平姐是这个小说写作中的贵人,当初老张拜访周家时,你大胆设想的情节给我灵感(比如阿花去周家做工),引领了后来的故事脉络。
也借着给阿平姐的回复谢谢留言交流的朋友们,论坛冷清,我还坚守阵地,一定不要吝啬你们的建议啊
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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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楼  发表于: 2015-08-07   
                二十一


来电显示是周太太家的。已经结清工钱一拍两散了,周家还藕断丝连的。
老张粗粝的二拇指摁下接听键,听到老周的声音,逮着机会如同逮着蚂蚱,噼哩啪啦倒了一通豆子。从坐牢十三天的物质精神损失到阿花贿赂警察的一千块 再到后来阿花被猫咬伤打针,一桩桩一件件,老周这垃圾桶照单全收。电话里都能听出老周的无限谦卑:“对不起对不起,我刚知道,你说的,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补偿。”
老张听老周认错态度良好,心情登时阴转晴,他本来也是热爱世界和平不想当战争贩子的主,阿花若是在周家一直做工,他还不好意思说出这番话。“过年了,我得讨回属于我的辛苦钱,你去鞋摊结清吧。你打电话来不会是良心发现吧。”
老周说:“好好,一定一定。让阿花接个电话吧。”
阿花疑惑着接过电话。房间里炉火上窜下跳,阿花的神色,由疑惑到更深的疑惑,由凝重到更深的凝重。
挂了电话,阿花说:“老张,要出大事了,你快穿好衣服,跟我走一遭。”


出门才发现,雪已经没过脚踝。上了马路,马路上车来车往,积雪化作泥水汤子。夫妻俩穿街走巷,三轮车骑的飞快,话唠的老张一言不发。
车子到了西南边小区一幢点式楼前停下来。老张把车把上挂着的纸牌子摆正,灯下依然看得清歪歪扭扭“收破烂”三个黑色大字。
 

陈太太家的地下室。轻便打扮的陈太太是指挥家,指挥家说:“米缸搬走。”
老张搬起米缸,米缸好沉。
陈太太说:“面缸搬走。”阿花觉得面缸也沉。
陈太太说:“两箱子烂苹果也不要了。”
陈太太说:“几袋子破烂搬走吧。”
陈太太说:“这些折叠好的纸箱子拿去卖钱,废品值个菜钱。”
老张搬着纸板出去,陈太太简短的握了握阿花的手,仍然挤出一朵微笑来:“阿花,都交给你了。”


风雪中,有送礼的车子停在楼前,鬼鬼祟祟的送礼人看见收破烂的夫妻俩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暂停了走进这座楼房的步伐。
很快,收破烂的三轮车上面盖着厚厚一摞大纸板,破烂王男人用绳子揽好一堆破烂,她矮胖的婆娘跟在后面,车子歪歪扭扭驶出小区。快过年了,连收破烂的都回家过年,找破烂王也不容易。
送礼的人终于名正言顺的站在点式楼前。



收破烂的夫妻回到四合院时已经成了雪人。老张把纸版子卸到小拱棚里,又将车上的破烂一件件搬到屋里。
屋子里满满当当,老张要阿花把床底的东西清除出来,阿花身子矮,钻床底的一把好手。床底不过是破衣烂絮,很快清理完毕。夫妻俩准备把陈太太家的东西放进去。
老张突然说:“按理说不该看人家有什么东西,但东西到咱家来走个过场,要是咱心里没个底,就没法看门。阿花,我想瞧瞧米缸。”
说着,老张把瘦长的手臂伸进米缸里。忽而飞来一座大山,撞得他晕头转向。他一把掏出一捆钱,是他没见过的票子,上面一个大奔头的卷发男人。他又掏了第二把,是一捆写着港币一千的钱。当他掏了第三把时,才是印着老毛的百元大钞。他哆嗦着住了手,把那些掏出来的钱往米缸里掖掖,激动的说:“俺娘啊,土埋半截了,总算见过钱了。”
老张把米缸塞进床底。
老张在挪动面缸前不禁又活动了心思,他将面缸的盖子轻轻掀开一角。面缸没面,是各种盒子,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一座金光闪闪的如来佛像。他又激动的说:“俺娘啊,土埋半截了,总算见到...”这时候,他背后中抢,阿花像只发飙的野猫:“盖好,金山银山都不许看。”
老张快速把面缸放进床底。其余的烂苹果箱子,他再也不敢打开了,苹果绝不是苹果,破烂绝对是宝贝,米缸米缸足以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他嘴里嘟哝着:“和珅啊和珅啊。”
老陈在年底的党委会上被纪委突然带走,说是约谈。约谈到晚饭没回来,嗅觉灵敏的陈太太预感到大事不妙。陈太太的电话打给表姐夫,那些过年收来尚未处理的礼是她心头的炸弹,阿花和老张假扮破烂王拉走东西,是老周铤而走险的一步棋。
老周和陈太太一致认为:阿花总是乱世中值得托付的棋子。
老张把一切收拾妥当,又把自家的破衣烂絮塞进床底,然后揪了揪那个短床单,床单刚好铺着床体,没有下垂的余地,他建议阿花找个宽床单来。
阿花看看那个在椅子上烤着的粗布床单,这是她家唯一的大床单,屋里展不开晾晒,她估量着要明天才能干。
老张长叹一口气:“阿花啊,咱破屋里有金山银山了,随便抽一把,这年就好过了。”
阿花又将眼睛瞪成野猫状:“金山银山也是别人的,你可别动歪心眼子!”
老张说:“说着玩呢,看把你吓的。不过,东西放咱这里,要是有一天被翻出来,咱俩就是窝藏罪,要坐牢的,想起坐牢我就害怕。”
老张说着要给老周打电话,让他尽快想办法把东西弄走。他担不得风险。
阿花也害怕起来,但她劝住了老张:“别啊,临走小陈交代了,叫我别给老周打电话也别找她,这几天风声紧。”
这一夜,两口子睡在金山银山上,如同睡在火山上,一夜难眠。



半夜时分,警车悄悄驶进西南面的小区,在一幢点式楼前停下来,陈太太穿戴整齐开了门,该来的,总要来的。
陈家被抄了个天翻地覆。楼上其他七个住户,也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黎明。



清晨,周太太在观音像前祷告,打破以往的沉默终于发出了声:“观音菩萨,你在我家身首两处,哪里是岁岁平安,是灾难啊,我吃斋念佛都没换来表妹的福报。我这瘫子,罪孽深重啊。”



大雪封门,捏出的鼻涕冻成冰棒。暖冬的名节终于在年底不保。这一天,老张两口子没有出摊。两人守着金山银山,心里有座火山。老张担心万能的警察追查下来,顺藤摸瓜,查到他这里,那么他就以窝藏罪锒铛入狱了。
阿花心里又一个男性的美好偶像破碎,这真金白银证明了老陈也是巨贪,她对老陈的印象那么好,一度觉得陈太太是幸福的女人,她担心警察会不会把陈太太也抓进去,陈太太那娇弱的小姐身子,是吃不了老张说的馒头咸菜水上飘的。
两口子各怀心事在屋里。
午后马路上的雪开始融化,老张打了个盹后脑子有些清醒了,建议阿花出门买点菜肉酒来,算是置办点年货,老张说:“守着一屋子金银财宝,咱不能喝风咽沫。喝酒减轻压力。”
阿花于是出门置办年货,留着老张守家。




周小萍从玻璃窗里看见阿花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阿花身上背了老张自治的破帆布包,一看就是去买东西了。等着阿花走远,周小萍也出了门。
老张是个细心的人,早起扫雪一直扫到周小萍家门口。因此周小萍的这一路脚上利利索索。
敲门声响起,老张如惊弓之鸟从床沿上弹起来,以为警察来逮窝藏犯了。
看见周小萍,心才定下来。从拘留所出来,这是俩人第一次正儿八经面对面说话。
周小萍提着两双鞋子过来,一双是上次让老张清理的陈太太那双枣红丝绒鞋子,一双是皮靴。那皮靴的拉链掉了几个牙子,只能拉到半截。
老张说:“家什都在拱棚里,我有空给你拾掇了。”
周小萍说:“尽快啊,我明天晚上七点的火车。东北那疙瘩冷透了,皮靴在外面穿,丝绒鞋在屋里穿。”
老张答应着,请周小萍坐。
椅子上还烤着那个粗布床单,周小萍坐在床沿上和老张隔着一个阿花的距离。
周小萍说者东北那疙瘩的事,她的脚像钟摆,前后晃着。她说着晃着,她的脚踢在床底的烂苹果箱子上,箱子上盖着的破线衣掉下来,发出闷闷的声音。老张紧张至极,心里念叨着奶奶你轻点踢。
周小萍依然钟摆摇晃,踢着踢着她停下来,大约觉得声音有趣,无聊也是无聊,于是歪着身子看露着的床底。见是一箱红富士苹果,对老张说:“这里藏着好东西呢,大冬天的,红富士好贵,老张,你舍得让我吃个苹果吧。”
以周小萍对老张的了解,她要一个苹果他会大方的给她一兜。正好,带上火车去吃,打发漫长无聊的旅途。
老张神色惶恐:“哪里,我家哪有那稀罕玩意,就是个苹果箱子,盛着别的。”
周小萍说:“艾艾,老张,咱俩可是一起做过牢上过床的革命战友,交情牢不可破,我明明都觉出来了,你楞说不是,伤心哪。”说着还撅了撅薄嘴唇,泼皮劲来了:“反正你家婆娘不在,和你我就崩客气了,我看看盛着什么宝。”
周小萍忽地跳下床,就要钻进没有床单覆盖的床底拿红富士。
老张忽地从背后抱住周小萍。周小萍嬉笑着挣扎,越挣扎,老张的手越紧。老张的初衷是害怕周小萍翻登他的苹果箱子,抱着抱着,他的意识有些狂乱了。一起上过床坐过牢的战友,老电线接上头 很快通了电。
周小萍假装扭了一会儿麻花,就扭过身来,脸对着老张的脸,粉面上好看的月牙又出来,她被老张压在床沿,娇喘道:“把我当苹果吃了吧。”
老张一阵头晕目眩,革命重任在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随时有坐牢的可能,可他的心想要出逃,逃到莺歌燕舞的桃花岛胡闹一番,不管陈太太家的金子银子不管阿花的猪蹄子雨。
他把她半撮到床上,撩起她的厚裙子,她里面只穿了一条秋裤,而且是红的!果然是带着勾引的目的而来,情欲的世界隔着一条薄薄的红秋裤,褪下,两重天,如此简单。
老张三下五除二和周小萍办完了事。完事后老张感叹说:“俺娘啊,一身白花花的肉,真是享福的好地方。”忽而想起该给周小萍钱了。他摸索着找钱,摸索半天一无所获,才想起零钱都给了阿花去置办年货了,他心里一阵懊恼。
周小萍将自己整理好,看着老张团团转的样子,哈哈大笑:“算了,到年底了,算是我给你的好处吧。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几个苹果顶了。”
转来转去又到了苹果上,苹果把老张的脑子砸醒了。
老张说:“乖乖,虽说咱俩比两口子还亲,我一大男人也不能白占女人的便宜,等等,包里好像还有俩碎银子。”
老张那个说着要去找包,周小萍笑着说:“老张啊,你脑子不会发昏,你算得清哪个贵哪个贱,我倒要看看,你苹果箱子里还藏着金山银山。”
说着又要弯腰钻床底,假装探宝。老张这时候怪自己没忍住坏了大事,和男人有肉体纠缠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总是无法无天。他又一次抱住了周小萍,说“俺娘啊,使不得,使不得,你说对了,箱子根本不是苹果。”
周小萍又扭过身子来,说:“不是苹果,是金山银山吧,分我吧,老张。要不,趁你婆娘没来,咱俩私奔了。”
老张唬了一跳,说:“里面是阿花的东西,你不要不动,她就出去打个酱油买个小酒,马上就回来了。老实人办大事,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吃苹果,我修好了鞋子顺便买给你,行不?”
周小萍消停了,她并不是真要吃那个苹果,就是贱脾气上来,跟老张死杠而已。她对阿花的那顿猪蹄子雨心有余悸,她不情愿的对老张说:“死鬼,我好没面子。人送上门来,还被赶出去,你赔我你赔我


周小萍扭着身子贴着墙边走回家时,阿花提着一兜子青菜一块猪头肉两瓶烧刀子从大门口进来。阿花进门对老张说:“过年赶上雪天,什么都贵,先少买点,等着傍年根再置办。”
说者,把青菜猪头肉和烧刀子一件一件往外拿。看见床边方便袋里两双鞋子,丝绒鞋子虽然已无当初的艳若桃花,但阿花还是认得。
阿花说:“这个天,来干嘛?”
老张心虚的说:“来修鞋,明天就回东北过年了。”
阿花说:“走吧,走了就消停了。”


老张在没有出工的下午在拱棚里修好了周小萍的鞋子,鞋子放在屋里,老张耳朵支向门外,等着周小萍的脚步声响起,把鞋子还给她。但周小萍的脚步声一次也没响起。
夜晚,阿花看着那鞋子说:“碍眼,给人送过去吧。”
老张说:“你去送吧。”
阿花说:“你知道避嫌了。心里没鬼,有什么嫌可避?”


老张提着鞋子去周小萍家时,屋里亮着灯,他没有敲门,先把耳朵支起来,贴近门板。


周小萍在她回乡过年之前迎来了本年度最后一单生意。是大伟打电话介绍来的。大伟照例说今晚几点会客。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对自己工作生厌的时候,周小萍有些不大情愿,大伟在电话里说:“那么几下子,一小块火车票钱就有了。”周小萍一顿臭骂,还是到点接客。对方是个保安,过年在单位执勤,一年只有在年中回去一次,虽然憋坏了,保安一进门并不急着脱裤子,还抽一支烟和周小萍聊了一会儿,两人说好价钱,快过年了,猪肉涨价,人肉价也涨到五十一次。
周小萍下午和老张的那次,虽说是短促,但也许柔和了过往的革命友情在里面,还是有些水草丰美的难得感觉,到了保安这里,赶着明天要走,晚上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当然是一派敷衍,连假装呻吟都省略了,下体也是一片沙漠的干涩,她自己感觉有些疼,那保安倒是一上身就拼命活动,看来好久没近女人身了。
周小萍偷眼看着保安猴急的样子,想着自己小时候兄弟姐妹众多,个个顶一头穷虱子,到了过年好不容易杀了头猪吃了顿肉,和眼前保安在她身上吃肉的感觉如出一辙。
保安觉出不爽,停下活动,嘟哝了句:“你这娘们,看着白花花的身子,咋没水呢?”
周小萍有些抱歉的说:“大哥,对不住了,让你替前面的洗锅头了。下次来找我,提前预约下,保准让你好好享受。”
那保安听了,又一言不发在周小萍的旱地里活动,周小萍难受,他也不爽,但耕地的牛总有累坏的时候,地还是那块地,牛就累瘫在一边。
保安没有穿裤子,坐下来点了一支烟抽,裆里一团垂头丧气,他吐了几个烟圈问:“你家炒菜用什么油。”
周小萍说:“色拉油。”
“有香油吗?”
“快没了,还有个瓶底子。”
“够了,拿来吧。”
周小萍已经坐起来,不解的问:“拿香油瓶子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干你啊,你下面跟到了非洲大沙漠一样,还不加点香油润滑润滑。”
周小萍恍然大悟,加香油这类事她可是头一次遇到,看来这家伙是个找小姐的老手,心想你可千万别来两次了,我奉陪不起,于是满脸赔笑:“大哥,你就付了一次的钱,而且已经完事了,不如早回去休息吧。”
那保安见周小萍拒绝,火气上来了,狠狠抽了口烟,说:“不行,老子今晚很不爽,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找个乐子,还不尽兴。都说老娘们会调教人,错也!哪里比得上小姑娘爽。”
周小萍自己穿好衣服,把保安的裤子放到他腿上,柔声说:“大哥,下次你来,我好生伺候你。”
保安对着烟屁股使劲唑了一口,把烟头扔到地上,脚一捻,灰飞烟灭:“没有下一次了,这次服务让我很不满意。你说算了就算了?既然你不想抹油,我也不强人所难,钱是没有的。”
说着,那保安开始穿裤子。
事已至此,周小萍明白了,保安不想付钱是真,什么抹香油啊不爽啊,根本就是借口,真抹了,他未必有那个力气去做,谁吃饱了还会在嘴里塞个馒头?
周小萍说:“大哥不待这样啊,到年底了,有道是年齐月齐,不兴欠账的。”
保安学某国家领导人,将裤腰提到差不多胸口的位置,又将腰带勒的咯吱咯吱响:“你这老X,不缺这一次。”
眼见他提了裤子走人,走之前还说了一句令周小萍火冒三丈的话。
周小萍一言不发走到外屋,从外屋进到里屋门口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菜刀明晃晃的晃着,周小萍说:“大哥,不待这样的,你裤子也脱了,炮也放了,就算是享受了,想提裤子走人,没门。”
那保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一个老妓女的舞刀弄枪并不害怕:“本来,你说句软话,兴许我还扔下十块八块的辛苦钱给你过年,你来硬啊,你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老子是专门打架的。”
周小萍心里害怕,她本来是想吓唬吓唬那男人的,以往和嫖客打交道的历史上,这样的案例也有过,她一强硬,男人就成了软蛋,没想到今晚遇上硬茬。
那保安正在小心的朝她走来。这时候,老张听了半天的门,貌似听到了争吵声,他的敲门声就适时响起来了。
敲门声是旱地的及时雨,甭管是谁,开了门就等于化解了一场危机,周小萍于是转身拎着菜刀去开门。
老张迎面看见了刀,倒吸一口凉气,说:“俺娘啊,你要杀人吗?”老张自从被陈太太家的金山银山吓着后,口头语就和他那死去的娘有关了。
周小萍放老张进来说:“老头子,有赖账的,人你替我杀了,我负责铲雪 打扫狗血。”
老张懵着脑子接过菜刀,那保安正走在里屋的门口,老张只好大着胆子扬起菜刀,在持有武器的雄性动物面前,手无寸铁的雄性动物自觉气短,不由得停下来。
老张见状,知道先打击了对方的气焰,继续晃着菜刀,大着胆子说:“哥们,做事像个爷们,掏鸟的时候爽快掏鸟,掏钱的就痛快掏钱,欺负老娘们那不叫本事。”
保安问:“你是她什么人。”
老张说:“不甭管我是他什么人,你只要掏你该掏的钱就行。快过年了,大家一年到头不容易,我可不想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那保安恢复沉默本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票子往地上一扔,算是给钱了事。老张想起有一年在老家杀鸡,他将公鸡抹了脖子,公鸡滴着鲜血飞上屋顶,咯咯乱叫,他搭了梯子上去捉鸡,对着鸡脑袋剁下去,直接把鸡头剁下来了,这是他人生历史上最严重的凶杀案。现在,他面临一次谋杀,他的气焰必须胜过捉鸡,于是他将菜刀挥舞得像耍杂耍的,声音也虚张声势的严厉起来:“捡起来!”
保安果真低下身去捡起绿票子,恭恭敬敬递给老张。老张一手接了钱,菜刀哗啦一放,闪出空地,那保安老鼠一样溜了。
老张扔下菜刀,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浑身也燥热无比,他把五十块钱递给周小萍,说:“俺娘啊,以后别拿菜刀吓唬人啦,我说了多少次了,要学会人前低头莫逞强。”
周小萍说:“我这性子是改不了了,要带着进棺材了。”说着,周小萍顺势抱住了英雄老张,跷着脚对着老张的脸亲了好几口。
老张慌忙推开她:“俺娘啊,别作了,你想让阿花拿菜刀把咱俩剁了?你们女人老实的不老实的,都干得出这活来。快看看你的鞋子吧。”



周小萍回家过年了,这世界果真消停了。
老张说:“按理说,我守着金山银山,是犯不着出摊挣钱的,但受人之托,责任重大,陈太太又是有恩于老张的人,我是断不能动私心的。不对,我每天都在动私心,但绝不会动手。我还是出摊挣钱踏实的。”
老张说:“阿花,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啊,万一有坏人来,你可咋办?”
阿花说:“家里不是还有把菜刀吗,我抹了小偷的脖子。”
老张心里一惊:女人不管老实的不老实的,果然都干的出这活来。
于是老张又出去出摊挣钱。阿花像个猎狗一样,守在家里,对四合院进出的人或者老鼠,皆虎视眈眈。



这个农历新年对很多人来说并没过好,老周家,陈太太家,老张家。
老张大年初二就出了摊,吃独食的生意红火。初五的时候老秦来鞋摊找老张,开口便说:“老张,今天挣了多少人民币。”
老张谦虚的说:“没挣着人民币。”
老秦说:“挣不着人民币挣美元也行哇。”
老张心里一惊,想到从陈太太米缸里掏出的卷毛老外钱,会不会是美元呢?
老秦的店要初六开业,开业前要请老张喝酒一起破五。当然老秦的钱总是不会白借,老秦的酒也不会白喝。老秦卤肉铺子年前小试驴刀,卤了几次驴肉,回头客挺多。老秦算了笔账,从本地肉贩子哪里进生驴肉,不但货源紧张,价位也虚高,成本增加利润减少,思来想去还想通过老张故乡的关系进生驴肉。于是请老张喝酒破五。
老张始终明白一个理,他一个男人家断不能晚上离开四合院的。白天阿花守着,要是晚上进了贼,阿花拿菜刀管个屁用。但过年都不得闲的日子让他憋得慌,老秦的小酒更是深有魅力,他含糊着拒绝了老秦。
红脸的老秦粗嗓门定乾坤:“说定了,你不去我寒舍,我去你府上拜访。”


傍晚老张早早收摊,天黑时分,老秦果然到了老张的府上。
老秦自称带了一头猪来,猪头肉,猪耳朵,猪肝猪肺,猪大肠,猪蹄子,阿花炒了俩青菜,烧刀子拿不出门,老张过年买了几瓶老白干拿出来,老秦话多能说,很快把多日冷清的屋子弄得热气腾腾。
老秦当然不知道他守着一屋子秘密在喝酒。老张起初还有些担心,喝着喝着就放松警惕,和老秦胡侃八侃。
两人还在清醒状态时,就谈妥了驴肉问题,老张搜肠刮肚他的远房小表姨夫是养驴的,他明天就电话联系小表姨夫。
酒过三巡,老秦的脸红得像刚卤出来猪肝,老秦的话题也不局限驴肉那点事,小城的大事就摆到桌面上来。老秦突然问老张知不知道本城年前抓了一批大贪官。
老张说:“我一臭鞋匠,关心贪官鸟屎。”
老秦于是说起谁谁谁,抄家抄出了多少人民币美元港币。老秦没提老陈的名字,但老张问:“咱这辈子还没见过美元呢,美元长了个啥样?美帝国主义是不是高鼻子深眼窝的很丑?”
老秦自以为见多识广,发挥说:“大钱上都兴印着大官,拿一百块来说,人民币是老毛,美元是卷头发华盛顿,但资本主义国家的钱毛,不顶花,美元还有一千块的,一千块是华盛顿他爹,叫老华盛顿。”
老张没有摸到老华盛顿,想到那米缸里老毛华盛顿老华盛顿都挤在一起,过了个委屈的中国年,立即菊花一紧,不禁打了个哆嗦,呼了一嗓子:“俺娘啊...”
老秦的脸更红了,老秦继续他卤肉铺子里听来的全城热议的贪官新闻,忽然就提到老陈的名字。
老张和阿花都伸长了耳朵。老秦说:“听说那老陈家没翻出多少钱来,他家有个败家娘们,光鞋子就有一百双,一件裘皮大衣就好几万,一下子翻出五件来,看样子,贪污个钱也让他老婆给败光了。唉,女人是祸水啊。”
语毕,又觉得有些不妥,对着阿花说:“嫂子,可没说你,说的是贪官家的老婆。”
老秦喝多了,喝多了就胡诌八扯,阿花这晚一直绷紧了弦,生怕见多识广的老秦看出这屋里的秘密。后来听他提到老陈,听了却有些宽心,看来陈太太家的情况还不是最严重的,未来老陈的判刑也不会太离谱了。



转眼十五小城闹花灯,沉寂的新年尾声又开始热闹非凡。老张忧心忡忡的对阿花说:“守着金山银山的过穷日子,是不是他们忘了,忘了正好,我天天带你去吃大棒骨。”
阿花又不说话了,她的愁比老张更深一层,老秦的酒话不知道有几分可信,不知道老陈判了没有陈太太的境况如何,在阿花心里,他们都是好人恩人,阿花就要舍命报恩于他们。老张的玩笑话加重了她的疑神疑鬼,她每天把拉开耷拉下来的床单,检查那些藏匿的东西是否有动过的痕迹。她很少出门,将日子过的最简朴,有什么需要的托老张带回来,她真的像个狼狗守卫者家,守卫者陈太太的财产。眼看元宵节过了,四合院里的人们就要陆续回来,人多了耳目杂了,她看门会加倍警惕。她也如老张担心,有一天大檐帽会突然出现自己家里,把她阿花一起带走
元宵节的小城欢天喜地。白天是敲锣打鼓的游园扭秧歌踩高跷跑旱船舞龙舞狮,老张的耳朵里塞满了锣鼓咚咚锵,他的锥子一针一针的攮在鞋帮。
一个穿着军大衣带口罩的人坐到鞋摊前,他先是压了压帽檐,接着拿出一双皮鞋来,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打点鞋油。”
就算隔着十层口罩,老张也分辨出老周的声音。老张心里激动万分,但他保持了一个受人尊敬的鞋匠应有的稳重,他说:“先放着,等我赶完手头的鞋子。”
老周把脑袋低下来,低声说:“我付你双倍的钱,先给我干活。”
老张继续保持着一个受人尊敬的鞋匠应有的尊严:“不行,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老周把头深深的低下去,把口罩从右耳朵解开,露出半张脸。老周说:“是我啊,老周。”
老张低着头干活,故意不看老周,耳朵也长了驴毛没听清眼前顾客的话,他高腔道:“谁啊,你谁?修鞋面前人人平等。”
老周哭笑不得,把半张脸凑近老张:“我是老周,给你还钱来了。”
一听说还钱,老张耳朵的驴毛没了,他眉开眼笑说:“老顾客啊,等着,马上擦。擦一只还是两只?”
老周说:“老张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来擦个皮鞋就走,还有一件要事商量。”
“我不管你什么要事,在修鞋面前人人平等。”又压低声音说:“我钱呢?怎么光说不办。”
老周拿着他的鞋子,似乎是对老张交代着修鞋的事宜。
......
马路上,游园的队伍正走过,那些水桶腰的娘们腰间系着红色绿色黄色飘带,扭得花枝乱颤,脸上花里胡哨的像媒婆,看戏的人们围着跟着,朝前涌去。



十五夜晚,小城一年一度的焰火晚会,全城狂欢,人们吃酒完毕都从家里出洞,涌向大广场看接近俩小时的焰火晚会,小城的主要街道几乎都要堵车。
这晚,一辆皮卡悄悄驶进四合院里,有人出现在老张家里。
老周的女婿来了。老周的女婿先是还了老张家的钱。然后,要拉走陈太太家的东西。
阿花认得老周的女婿。虽然老张早已和阿花交代了老周的吩咐,但没有陈太太亲口发话,阿花又有些不放心,她守着床底,不让老周的女婿动一根毫毛。
老周的女婿是个年轻的知识分子,眼镜底厚好几圈,急得额头冒汗,一个劲解释说,老陈的问题还在调查中,老周和老陈家的电话有可能被监听了,也不能贸然打回家里去确认啊。
老张当然相信老周的安排。金山银山弄走了,他等于少了一颗定时炸弹。但混江湖的老张也是有心眼的,怕老周趁机侵吞陈太太家的财产,于是说:“这样吧,你爹也交代过了,东西你拉走可以,打个欠条签个名吧。”
女婿连连说好,从口袋里掏钢笔。
阿花脑子飞速转着,眼看女婿拿出纸笔要签字,说:“签完字,还有一件事要做。”
老张和女婿都抬起头望着阿花。阿花说:“把你的身份证留下。”在阿花心里,身份证等于通行证。
女婿对阿花的要求啼笑皆非,说:“阿姨啊,你连我都不信任了,我是周家女婿啊。”
阿花板着脸说:“我公事公办。东西是从我这里出的,我担着责任。等我亲自从小陈那里确认了,身份证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于是,女婿掏了身份证押在阿花手里,才把东西一件件从暗无天日的床底拖出来,悄悄装上车,驶入无边夜色里。



十五过后,小城的店铺开始在夜里亮起了灯,孩子们开学,工人们收心,一切进入正轨。
老张和阿花惊涛骇浪的日子结束,他们开始早出晚归的生活。傍晚阿花坐在老张的三轮车上回家,路过东北大棒骨饭店,再也没有厨子跑出来偷着抽烟,老张对阿花说:“有了钱,我还带你吃大棒骨。”
阿花一笑置之,她把老张的话当成牛皮,说:“等暑假狗蛋回来,你带他吃吧。”
不等暑假,春天开学日,十四岁的狗蛋就出现在鞋摊前。




[ 此帖被白菜在08-09-2015 05:08重新编辑 ]
阿平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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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楼  发表于: 2015-08-07   
回 264楼(白菜) 的帖子
那周小萍从进屋要找床下的箱子,我就给吓死了,悬着啊,,,,,,
这一大段子,俺想快点看,,,,又想慢点看,,,,,
还好,还好,,,没翻着。。。

唉,光顾着小心那些苹果箱子。后来阿花回来,才想起老张和周小萍的胡作非为,,,剁了他们。

再接着下来保安跟周小萍,老张拿菜刀,,,,,也是吓我啊,,,

再接下来老秦到老张家喝酒,我真害怕他们喝高了,,,翻床板揭桌子的把那巨大的秘密倒弄出来了。

再接下来,老周戴口罩,象个地下党接头的,,,,,,

我好担心啊,这周家女婿拉走了那些宝物,,不会翻手拿走些吗? 就算阿花叫签名了拿了身份证了,也保不准啊。

这一章,叫我心跳紧张。
最后,这狗蛋子怎么不上学啊跑来了,,,,,
好看的紧,,,又吊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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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扔下菜刀,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汉,浑身也燥热无比,他把五十块钱递给周小萍,说:“俺娘啊,以后别拿菜刀吓唬人
都是汗

老秦卤肉铺子年前小试驴刀,卤了几次驴肉,回头客挺多。老秦算了比账,从本地肉贩子哪里进生驴肉,
算了笔账

老周说:“老张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来擦个皮鞋就走,还有一件要事相商。”
商量

这晚,一辆皮卡悄悄驶进四合院里,有人出现在阿花里家里
家里
随遇而安
白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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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楼  发表于: 2015-08-07   
回 265楼(阿平) 的帖子
谢谢阿平姐,已改。老秦那一段,你又给我一些想法,也许还可以写的更好看些。等我再修改。
初写作通常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加发现错别字也不管,因此修改至少需要三遍才能将错误降到最低,有时候犯懒,两遍就发了。
狗蛋的到来, 是老张命运的转折点。
透露一下,陈太太的故事脉络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案例。
杉菜伊伊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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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楼  发表于: 2015-08-07   
这章情节真是扣人心弦。
原来陈家是大贪。
陈太不是想出国么?这下出不去了吧。她家孩子在哪儿来着?
lijiananhui 离线
级别: 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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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楼  发表于: 2015-08-07   
白菜的小说总能揭露最本质的人性,比如男人,无论是老张还是老周,男人的本性让其无法抗拒周小萍。现实中我见过阿花一样的人物,因为对老公对生活的失望转而信主,那信仰确实让她心里平静对人友善少了怨妇气息,只是我觉得有些悲哀。不知阿花后期结果如何。老张虽然心里牵牵念念周小萍,但几十年的夫妻已经让他离不开阿花,他们早长成一个人,离开并不那么容易。阿花的老实和老张的圆滑是在现实生活中最好的互补,能弥补对方在社会中生存下去。期待白菜能更深刻的揭露人性。
紫瞳
白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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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楼  发表于: 2015-08-08   
回 268楼(lijiananhui) 的帖子
说到信仰,中国人的信仰大部分是件功利的事,现实中很多人都是身体或感情的困境走入信仰,他们希望佛或主保佑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或化解心里的疙瘩,这样理解我也很困惑,不知道西人的信仰初衷是不是如此?
你理解的很对,阿花和老张这样的婚姻在中国是普遍型的。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认命,忍耐,是老式中国女人的做派,不这样又如何?
白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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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楼  发表于: 2015-08-08   
对不起!您没有登录,请先登录论坛.
白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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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楼  发表于: 2015-08-08   
                                                        二十一


老牌诺基亚贴近耳朵,听到老周的声音,老张逮着机会如同逮着蚂蚱,噼哩啪啦倒了一通豆子。从坐牢十三天的物质精神损失到阿花贿赂警察的一千块 再到后来阿花被猫咬伤打针,一桩桩一件件,老周这垃圾桶照单全收。电话里都能感觉出老周的无限谦卑:对不起对不起,我刚知道,你说的,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补偿。
老张心里立马放晴。他本来也是热爱世界和平不想当战争贩子的主,阿花若是在周家一直做工,他还不好意思说出这番话。过年了,我得讨回属于我的辛苦钱,你去鞋摊结清吧。你打电话来不会是良心发现吧。
老周说:好好,一定一定。让阿花接个电话吧。
阿花疑惑着接过电话。房间里炉火上窜下跳,阿花的神色,由疑惑到更深的疑惑,由凝重到更深的凝重。
挂了电话,阿花说:老张,要出大事了,你快穿好衣服,跟我走一遭。


出门才发现,雪已经没过脚踝。上了马路,马路上车来车往,积雪化作泥水汤子。夫妻俩穿街走巷,三轮车骑的飞快,话唠的老张一言不发。
车子到了西南边小区一幢点式楼前停下来。老张把车把上挂着的纸牌子摆正,路灯昏黄,落雪如雨,纸牌上赫然三个黑色张飞体收破烂的大字。
 

陈太太家的地下室。轻便打扮的陈太太是指挥家,指挥家说:米缸搬走。
老张搬起米缸,米缸好沉。
陈太太说:面缸搬走。阿花觉得面缸也沉。
陈太太说:两箱子烂苹果也不要了。
陈太太说:几袋子破烂搬走吧。
陈太太说:这些折叠好的纸箱子拿去卖钱,废品值个菜钱。
老张搬着纸板出去,陈太太简短的握了握阿花的手,仍然挤出一朵微笑来:阿花,都交给你了。


风雪中,有送礼的车子停在楼前,鬼鬼祟祟的送礼人看见收破烂的夫妻俩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暂停了走进这座楼房的步伐。
很快,收破烂的三轮车上面盖着厚厚一摞大纸板,破烂王男人用绳子揽好一堆破烂,她矮胖的婆娘跟在后面,车子歪歪扭扭驶出小区。快过年了,做小生意的都回家过年,找破烂王也不容易。
送礼的人终于名正言顺的站在点式楼前。



收破烂的夫妻回到四合院时已经成了雪人。老张把纸版子卸到小拱棚里,又将车上的破烂一件件搬到屋里。
屋子里满满当当,老张指挥着阿花把床底的东西清除出来,阿花身子矮,钻床底的一把好手。床底不过是破衣烂絮,很快清理完毕,夫妻俩准备把陈太太家的东西放进去。
老张突然说:按理说不该看人家有什么东西,但东西到咱家来走个过场,要是咱心里没个底,就没法看门。阿花,我想瞧瞧米缸。
老张把瘦长的手臂伸进米缸里。忽而飞来一座大山,撞得他晕头转向。他一把掏出一捆钱,是他没见过的票子,上面一个大奔头的卷发男人。他又掏了第二把,是一捆写着港币一千的钱。当他掏了第三把时,才是印着老毛的百元大钞。他的手如风中飘叶,哆嗦着把那些掏出来的钱往米缸里掖掖,说话声也变了调:俺娘啊,土埋半截了,总算见过钱了。
盛满纸币的米缸被老张塞进床底。
老张在挪动面缸前不禁又活动了心思,他将面缸的盖子轻轻掀开一角。面缸没面,是各种盒子,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一座金光闪闪的如来佛像。他又变着调子说:俺娘啊,土埋半截了,总算见到...”话音未落,背后中抢,阿花像只发飙的野猫:盖好,金山银山都不许看。
老张快速把面缸放进床底。其余的烂苹果箱子,他再也不敢打开了,苹果绝不是苹果,破烂绝对是宝贝,米缸米缸足以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他嘟哝着:和珅啊和珅啊。
老陈在年底的党委会上被纪委突然带走,说是约谈。约谈到晚饭没回来,嗅觉灵敏的陈太太预感到大事不妙。新年送礼热季,那些尚未处理的各式礼是她心头的炸弹,她打电话给表姐夫,阿花和老张假扮破烂王拉走东西,是老周铤而走险的一步棋。
陈太太也几乎相信,阿花总是乱世中值得托付的棋子。
老张把一切收拾妥当,又把自家的破衣烂絮塞进床底,然后揪了揪那个短床单,床单刚好铺着床体,没有下垂的余地,他建议阿花找个宽床单来。
阿花看看那个在椅子上烤着的粗布床单,这是她家唯一的大床单,屋里空间小展不开晾晒,粗布厚重,她估量着要明天一整天才能干。
老张长叹一口气:阿花啊,咱破屋里有金山银山了,随便抽一把,这年就好过了。
阿花又将眼睛瞪成野猫状:金山银山也是别人的,你可别动歪心眼子!
老张说:说着玩呢,看把你吓的。不过,东西放咱这里,要是有一天被翻出来,咱俩就是窝藏罪,要坐牢的,可不是半个月那么简单,要手铐脚镣的带着…”
说着要给老周打电话,让他尽快想办法把财神请走走,张家小庙担不得。
阿花也有些害怕,但她劝住了老张:别,临走小陈交代了,叫我别给老周打电话也别找她,这几天风声紧。
这一夜,两口子睡在金山银山上,如同睡在火山上,一夜难眠。



半夜时分,警车悄悄驶进西南面的小区,在一幢点式楼前停下来,陈太太穿戴整齐开了门,该来的,总要来的。
陈家被抄了个天翻地覆。楼上其他七个住户,也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黎明。



清晨,周太太在观音像前祷告,打破以往的沉默终于发出了声:观音菩萨,你在我家身首两处,哪里是岁岁平安,是灾难啊,我吃斋念佛都没换来表妹的福报。我这瘫子,罪孽深重啊。



大雪封门,捏出的鼻涕冻成冰棒。暖冬的名节终于在年底不保。这一天,老张两口子没有出摊。两人守着金山银山,心里有座火山。老张担心万能的警察追查下来,顺藤摸瓜,查到他这里,那么他就以窝藏罪锒铛入狱了。
阿花心里又一个男性的美好偶像破碎,这真金白银证明了老陈也是巨贪,她对老陈的印象那么好,一度觉得陈太太是幸福的女人,她担心警察会不会把陈太太也抓进去,陈太太那娇弱的小姐身子,是吃不了老张说的馒头咸菜水上飘的。
两口子各怀心事在屋里。
午后马路上的雪开始融化,老张打了个盹后脑子有些清醒了,建议阿花出门买点菜肉酒来,算是置办点年货,老张说:守着一屋子金银财宝,咱不能喝风咽沫,喝两盅减减压。
阿花于是出门置办年货,留着老张守家。


周小萍从玻璃窗里看见阿花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阿花身上背了老张自治的破帆布包,一看就是去买东西了。等着阿花走远,周小萍也出了门。
老张是个细心的人,早起扫雪一直扫到周小萍家门口。因此周小萍的这一路脚上利利索索。
敲门声响起,老张如惊弓之鸟从床沿上弹起来,以为警察来逮窝藏犯了。
看见周小萍,心才定下来。从拘留所出来,这是俩人第一次正儿八经面对面说话。
周小萍提着两双鞋子过来,一双是上次让老张清理的陈太太那双枣红丝绒鞋子,一双是皮靴。那皮靴的拉链掉了几个牙子,只能拉到半截。
老张说:家什都在拱棚里,我有空给你拾掇了。
周小萍说:有空没空都赶紧,我明天晚上七点的火车。东北那疙瘩冷透了,皮靴在外面穿,丝绒鞋在屋里穿。
说完,熟络的坐在床沿上,和老张隔着一个阿花的距离。
周小萍说者东北那疙瘩的事,她的脚像钟摆,前后晃着。她说着晃着,她的脚踢在床底的烂苹果箱子上,箱子上盖着的破线衣掉下来,发出闷闷的声音。老张紧张至极,心里念叨着奶奶你轻点踢。因此和周小萍的说话不似以往的旗鼓相当。
周小萍依然钟摆摇晃,踢着踢着她停下来,大约觉得声音有趣,和老张在无聊的聊天里寻找有聊的话题,于是歪着身子看露着的床底。见是一箱红富士苹果,对老张说:这里藏着好东西呢,大冬天的,红富士好贵,老张,你舍得让我吃个苹果吧。
以周小萍对老张的了解,她要一个苹果他会大方的给她一兜。正好,带上火车去吃,打发漫长无聊的旅途。
老张神色惶恐:哪里,我家哪有那稀罕玩意,就是个苹果箱子,盛着别的。
周小萍说:艾艾,老张,一块上过床的不过是露水情缘,一起坐过牢可是革命战友啊,咱俩两者合一,交情牢不可破,我明明都觉出来了,你楞说不是,伤心哪。说着还撅了撅薄嘴唇,泼皮劲来了:反正你家婆娘不在,和你我就崩客气了,我看看盛着什么宝。
周小萍忽地跳下床,就要钻进没有床单覆盖的床底拿红富士。
老张忽地从背后抱住周小萍。周小萍嬉笑着挣扎,越挣扎,老张的手越像螃蟹夹得紧。老张的初衷是害怕周小萍翻登他的苹果箱子,抱着抱着,整日里摸索臭鞋的手头是软绵绵的肉,他的意识有些狂乱了。一起上过床坐过牢的战友,犹如老电线接上头很快通了电。
周小萍假装扭了一会儿麻花,就扭过身来,脸对着老张的脸,粉面上好看的月牙又出来,她被老张压在床沿,娇喘道:把我当苹果吃了吧。
老张一阵头晕目眩,革命重任在身,牢狱之灾乌云压顶,可他的心想要出逃,逃到莺歌燕舞的桃花岛胡闹一番,不管陈太太家的金子银子不管阿花的猪蹄子雨。
他把她半撮到床上,撩起她的厚裙子,她里面只穿了一条秋裤,而且是红的!果然是带着勾引的目的而来,情欲的世界隔着一条薄薄的红秋裤,褪下,两重天。
老张三下五除二和周小萍办完了事。完事后老张感叹说:俺娘啊,一身白花花的肉,真是享福的好地方。忽而想起该给周小萍钱了。他摸索着找钱,摸索半天一无所获,才想起零钱都给了阿花去置办年货了,他心里一阵懊恼。
周小萍将自己整理好,看着老张团团转的样子,哈哈大笑:算了,到年底了,算是我给你的好处吧。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几个苹果顶了。
转来转去又到了苹果上,苹果把老张的脑子砸醒了。
老张说:乖乖,虽说咱俩比两口子还亲,我一大男人也不能白占女人的便宜,等等,包里好像还有俩碎银子。
老张那个说着要去找包,周小萍笑着说:老张,你脑子不会发昏吧,你算得清哪个贵哪个贱,我倒要看看,你苹果箱子里还藏着金山银山。
说着又要弯腰钻床底,假装探宝。老张这时候怪自己没忍住坏了大事,肉体纠缠过后女人总是变成法海。他又一次抱住了周小萍:俺娘啊,使不得,使不得,你说对了,箱子根本不是苹果。
周小萍又扭过身子来,还是笑:不是苹果,是金山银山吧,分我吧,老张。要不,趁你婆娘没来,咱俩私奔了。
老张唬了一跳,他在苹果面前已经失常,他努力压了压嗓子说:里面是阿花的东西,你不要不动,她就出去打个酱油买个小酒,马上就回来了。老实人办大事,她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不怕她我怕她…”
周小萍消停了,她并不是真要吃那个苹果,就是贱脾气上来,跟老张死杠而已。她对阿花的猪蹄子雨事件心有余悸,她不情愿的对老张说:死鬼,我好没面子。人送上门来,还被赶出去,你赔我你赔我…”


周小萍扭着身子贴着墙边走回家时,阿花提着一兜子青菜一块猪头肉两瓶烧刀子从大门口进来。阿花进门对老张说:过年赶上雪天,什么都贵,先少买点,等着傍年根再置办。
说者,把青菜猪头肉和烧刀子一件一件往外拿。看见床边方便袋里两双鞋子,丝绒鞋子虽然已无当初的艳若桃花,但阿花还是认得。
阿花说:这个天,来干嘛?
老张心虚的说:来修鞋,明天就回东北过年了。
阿花说:走吧,走了就消停了。


老张在没有出工的下午在拱棚里修好了周小萍的鞋子,鞋子放在屋里,老张耳朵支向门外,等着周小萍的脚步声响起,水到渠成还鞋子。但周小萍的脚步声一次也没响起。
夜晚,阿花看着那鞋子说:碍眼,给人送过去吧。
老张说:你去送吧。
阿花说:你知道避嫌了。心里没鬼,有什么嫌可避?


老张提着鞋子去周小萍家时,屋里亮着灯,他没有敲门,先把耳朵支起来,贴近门板。


周小萍在她回乡过年之前迎来了本年度最后一单生意。是大伟打电话介绍来的。大伟照例说今晚几点会客。人吃五谷杂粮,难免闹点幺蛾子,周小萍有些不大情愿,大伟在电话里说:那么几下子,一小块火车票钱就有了。周小萍一顿臭骂,还是到点接客。对方是个保安,过年在单位执勤,一年只有在年中回去一次,虽然憋坏了,保安一进门并不急着脱裤子,抽支烟和周小萍聊了一会儿。两人说好价钱,快过年了,猪肉涨价,人肉价也涨到五十一次。
周小萍下午和老张的那次,虽说是短促,但也许柔和了过往的革命友情在里面,还是有些水草丰美的难得感觉,到了保安这里,赶着明天要走,晚上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当然是一派敷衍,连假装呻吟都省略了,下体也是一片沙漠的干涩,她自己感觉有些疼,那保安倒是一上身就拼命活动,看来好久没近女人身了。
两台机器生拉硬磨,周小萍偷眼看着保安猴急的样子,想着自己小时候兄弟姐妹众多,个个顶一头穷虱子,到了过年好不容易杀了头猪吃了顿肉,和眼前保安在她身上吃肉的感觉如出一辙。
保安觉出不爽,停下活动,嘟哝了句:你这娘们,看着白花花的身子,咋没水呢?
周小萍有些抱歉的说:大哥,对不住了,让你替前面的洗锅头了。下次来找我,提前预约下,保准让你好好享受。
那保安听了,又一言不发在周小萍的旱地里活动,周小萍难受,他也不爽,但耕地的牛总有累坏的时候,地还是那块地,牛就累瘫在一边。
保安没有穿裤子,坐下来点了一支烟抽,裆里垂头丧气
一团,嘴里吐出几个烟圈问:你家炒菜用什么油。
周小萍说:“色拉油。
有香油吗?
快没了,还有个瓶底子。
够了,拿来吧。
周小萍也坐起来,不解的问:拿香油瓶子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干你啊,你下面跟到了非洲大沙漠一样,还不加点香油润滑润滑。
周小萍恍然大悟,加香油这类事她可是头一次遇到,看来这家伙是个找小姐的老手,心想你可千万别来两次了,我得吐了,于是满脸赔笑:大哥,你就付了一次的钱,都完事了,不如早回去休息吧。
那保安见周小萍拒绝,火气上来了,狠狠抽了口烟,说:不行,老子今晚很不爽,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找个乐子,还不尽兴。都说老娘们会调教人,错也!哪里比得上小姑娘爽。
周小萍穿好衣服,把保安的裤子放到他腿上,柔声说:大哥,下次你来,我好生伺候你。
保安对着烟屁股使劲唑了一口,把烟头扔到地上,脚一捻,灰飞烟灭:没有下一次了,这次服务让我很不满意。你说算了就算了?既然你不想抹油,我也不强人所难,钱是没有的。
说着,那保安开始穿裤子。
事已至此,周小萍明白了,保安不想付钱是真,什么抹香油啊不爽啊,根本就是借口,真抹了,他未必有那个力气去做,他那玩意又不是金刚钻。
周小萍赔笑说:大哥不待这样啊,到年底了,有道是年齐月齐,不兴欠账的。
保安学某国家领导人,将裤腰提到差不多胸口的位置,又将腰带勒的咯吱咯吱响:你这老X,不缺这一次。
眼见他提了裤子走人,走之前还说了一句令周小萍火冒三丈的话。
周小萍一言不发走到外屋,从外屋进到里屋门口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菜刀明晃晃的晃着,周小萍说:大哥,不待这样的,你裤子也脱了,炮也放了,就算享受了,想提裤子走人,只有窗子没门。
那保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一个老妓女的舞刀弄枪并不害怕:本来,你说句软话,兴许我还扔下十块八块的辛苦钱给你过年,你来硬啊,你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老子是专门打架的。
周小萍心里一惊,她本来是想吓唬吓唬那男人的,以往和嫖客打交道的历史上,这样的案例也有过,她一强硬,男人就成了软蛋,没想到今晚遇上硬茬。
女人手里有武器,那保安正在小心的朝她走来。这时候,老张听了半天的门,貌似听到了争吵声,他的敲门声就适时响起来了。
敲门声是旱地的及时雨,甭管是谁,开了门就等于化解了一场危机,周小萍于是转身拎着菜刀去开门。
老张迎面看见了刀,倒吸一口凉气:俺娘啊,你要杀人吗?老张自从被陈太太家的金山银山吓着后,口头语就和他那死去的娘有关了。
周小萍放老张进来,沙嗓子底气十足:老头子,有赖账的,人你替我杀了,我负责铲雪 打扫狗血。
老张懵着脑子接过菜刀,那保安正走在里屋的门口当中,老张只好大着胆子扬起菜刀,在持有武器的雄性动物面前,且对方具有身高优势,手无寸铁的雄性动物自觉气短,不由得停下来。
老张见状,知道先打击了对方的气焰,继续晃着菜刀,大着胆子说:哥们,做事像个爷们,掏鸟的时候爽快掏鸟,掏钱的就痛快掏钱,欺负老娘们那不叫本事。
保安问:你是她什么人。
老张说:甭管我是他什么人,你掏你该掏的钱就行。快过年了,大家一年到头的不容易,我可不想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那保安恢复沉默本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绿票子往地上一扔,算是给钱了事。老张想起有一年在老家杀鸡,他将公鸡抹了脖子,公鸡滴着鲜血飞上屋顶,咯咯乱叫,他搭了梯子上去捉鸡,一把揪住鸡尾巴,对着鸡脑袋剁下去,直接把鸡头剁下来了,这是他人生历史上最严重的谋杀案。现在,他面临人生第二次谋杀,他的气焰必须胜过捉鸡,于是他将菜刀挥舞得像耍杂耍的,声音也虚张声势的严厉起来:捡起来!
保安果真低下身去捡起绿票子,恭恭敬敬递给老张。老张一手接了钱,菜刀哗啦一放,闪出空地,那保安老鼠一样溜了。
老张扔下菜刀,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浑身也燥热无比,他把绿票子递给周小萍,心有余悸的说:俺娘啊,以后别拿菜刀吓唬人啦,我说了多少次了,要学会人前低头莫逞强。
周小萍说:我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要带着进棺材了。说着,周小萍顺势抱住了英雄老张,跷着脚对着老张的脸亲了好几口。
老张慌忙推开她:俺娘啊,别作了,你想让阿花拿菜刀把咱俩剁了?你们女人老实的不老实的,都干得出这活来。快看看你的鞋子吧。



周小萍回家过年了,这世界果真消停了。
老张说:按理说,我守着金山银山,是犯不着出摊挣钱的,但受人之托,责任重大,陈太太又是有恩于老张的人,我是断不能动私心的。不对,我每天都在动私心,但绝不会动手。我还是出摊挣钱踏实的。
老张说:阿花,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啊,万一有坏人来,你可咋办?
阿花说:家里不是还有把菜刀吗,我抹了小偷的脖子。
老张心里一惊:女人不管老实的不老实的,果然都干的出这活来。
于是老张又出去出摊挣钱。阿花像个猎狗一样,守在家里,对四合院进出的人或者老鼠,皆虎视眈眈。



这个农历新年对很多人来说并没过好,老周家,陈太太家,老张家。
大年初二老周还被检察院请去配合调查。周太太念了一天的观音菩萨,老周到晚上毫发无损的放回来。
大年初二老张就出了摊,吃独食的生意红火。初五的时候老秦来鞋摊找老张,开口便说:老张,今天挣了多少人民币。
老张谦虚的说:没挣着人民币。
老秦说:挣不着人民币挣美元也行哇。
老张心里一惊,想到从陈太太米缸里掏出的卷毛老外钱,会不会是美元呢?
老秦的店要初六开业,开业前要请老张喝酒一起破五。当然老秦的钱总是不会白借,老秦的酒也不会白喝。老秦卤肉铺子年前小试驴刀,卤了几次驴肉,回头客挺多。老秦算了笔账,从本地肉贩子哪里进生驴肉,不但货源紧张,价位也虚高,成本增加利润减少,思来想去还想通过老张故乡的关系进生驴肉。于是请老张喝酒破五。
老张始终明白一个理,他一个男人家断不能晚上离开四合院的。白天阿花守着,要是晚上进了贼,阿花拿菜刀管个屁用。但过年都不得闲的日子让他憋得慌,老秦的小酒更是深有魅力,他含糊着拒绝了老秦。
老秦的老婆孩子回老家过年去了,单身寂寞成狗。红脸的老秦粗嗓门定乾坤:说定了,你不去我寒舍,我去你府上拜访。


傍晚老张早早收摊,天黑时分,老秦果然到了老张的府上。
老秦自称带了一头猪来,猪头肉,猪耳朵,猪肝猪肺,猪大肠,猪蹄子,阿花炒了俩青菜,烧刀子拿不出门,老张过年买了几瓶老白干拿出来,老秦话多能说,很快把多日冷清的屋子弄得热气腾腾。
老秦当然不知道他守着一屋子秘密在喝酒。老张起初还有些担心,喝着喝着就放松警惕,和老秦胡侃八侃。
两人还在清醒状态时,就谈妥了驴肉问题,老张搜肠刮肚他的远房小表姨夫是养驴的,他明天就电联小表姨夫。
酒过三巡,老秦的脸红得像刚卤出来猪肝,老秦的话题也不局限驴肉那点事,小城的大事就摆到桌面上来。老秦突然问老张知不知道本城年前最轰动的一件事。
老张说:“听说俩相好的一块洗澡憋死了。”一出燃气意外演绎的花边新闻,老张听了两次。
老秦说:“老百姓命贱,小儿科。抓了一批大贪官才是大事!”
老张心里一惊故作镇静道:我一臭鞋匠,关心贪官鸟屎。
老秦如数家珍说起谁谁谁抄家抄出了多少人民币美元港币,仿佛肉铺子的老板化身便衣参与了抓捕行动。老秦没提老陈的名字,老张问:咱这辈子还没见过美元呢,美元长了个啥样?美帝国主义是不是高鼻子深眼窝的很丑?
熟肉铺子老板见多识广,发挥说:大钱上都兴印着大官,拿一百块来说,人民币是老毛,美元是卷头发华盛顿,但资本主义国家的钱毛,不顶花,美元还有一千块的,一千块是华盛顿他爹,叫老华盛顿。
老张没有摸到老华盛顿,想到那米缸里老毛华盛顿老华盛顿都挤在一起,过了个憋屈的中国年,立即菊花一紧,打了个哆嗦,呼了一嗓子:俺娘啊...”
老秦的脸更红了,老秦继续他卤肉铺子里听来的全城热议的贪官新闻,忽然就提到老陈的名字。
老张和阿花都伸长了耳朵。老秦说:听说那老陈家没翻出多少钱来,他家有个败家娘们,光鞋子就有一百双,一件裘皮大衣就好几万,一下子翻出五件来,看样子,贪污个钱也让他老婆给败光了。唉,女人是祸水啊。
语毕,又觉得有些不妥,对着阿花说:嫂子,可没说你,说的是贪官家的老婆。
老秦喝多了,喝多了就胡诌八扯,阿花这晚一直绷紧了弦,生怕见多识广的老秦看出这屋里的秘密。后来听他提到老陈,听了却有些宽心,看来陈太太家的情况还不是最严重的,未来老陈的判刑也不会太离谱了。
说话间一瓶老白干见了底。老张喝的脸红脖子粗,老秦喝的打嗝翻白眼。老张摇晃着起身去拿另一瓶,被阿花劝住:“吃点饭压压酒,要不老秦回不去家了。”

老秦打出一连串响嗝,口齿也不清明:“阿花嫂子,你瞧不起我老秦是吧,我闭着眼都能摸到小南屋里煮肉的那口锅...”
老张舌头打卷说:“阿花你很不对啊,有酒不给就是疼酒...咱有的是钱,甭说老白干,茅台当水喝都买得起。”
老秦翻着白眼说:“吹牛皮,茅台当水,哈哈哈,老张你喝过茅台还是猫尿?”
“你瞧不起我是吧,别看我老张一个臭鞋匠,比你见过世面,你见过一千的美元,我连一万的都见过。那什么顿他爹算个球,一万美元叫牛顿不信,我这就掏给你看。”老张说着就要钻床底。
阿花见状大惊失色,酒鬼闹起来哪有脑子,眼看要坏大事,阿花赶忙拿了一瓶老白干塞给老张,老张见到酒,眉开眼笑,马上不提牛顿那回事,酒鬼喝酒是正事。
这一晚,老秦喝得酩酊大醉,脑袋往后一仰,头枕在床沿上,眼一闭,呼噜震天。没一会儿,身子不胜支撑,塌陷而去,酒鬼的脑袋隔着床单顶在床底红富士箱子上。
老张也不胜酒力,但还能摸索着爬上床迷糊着说几句话:“老秦啊,你也就沾我老张的光,头顶金山银山,脚踩风火轮”酒鬼老张眼里的风火轮就是他家窜着火苗的天然气炉子。
金山银山的屋子里,两个酒鬼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狼狗阿花睁眼到天亮。
偶尔有爆竹炸响夜空。五,就这样破了。


转眼十五小城闹花灯,沉寂的新年尾声又开始热闹非凡。老张忧心忡忡的对阿花说:守着金山银山的过穷日子,是不是他们忘了,忘了正好,我天天带你去吃大棒骨。
阿花又不说话了,她的愁比老张更深一层,老秦的酒话不知道有几分可信,不知道老陈判了没有陈太太的境况如何,在阿花心里,他们都是好人恩人,阿花就要舍命报恩于他们。老张的玩笑话加重了她的疑神疑鬼,她每天把拉开耷拉下来的床单,检查那些藏匿的东西是否有动过的痕迹。她很少出门,将日子过的最简朴,有什么需要的托老张带回来,她真的像个狼狗守卫者家,守卫者陈太太的财产。眼看元宵节过了,四合院里的人们就要陆续回来,人多了耳目杂了,她看门会加倍警惕。她也如老张担心,有一天大檐帽会突然出现自己家里,把她阿花一起带走
元宵节的小城欢天喜地。白天是敲锣打鼓的游园扭秧歌踩高跷跑旱船舞龙舞狮,老张的耳朵里塞满了锣鼓咚咚锵,他的锥子一针一针的攮在鞋帮。
一个穿着军大衣带口罩的男人坐到鞋摊前,他先是压了压帽檐,接着拿出一双皮鞋来,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打点鞋油。
就算隔着十层口罩,老张也分辨出老周的声音。老张被折磨多日的心就要从心口窝子飞出来,但他保持了一个受人尊敬的鞋匠应有的稳重,他说:先放着,等我赶完手头的鞋子。
老周把脑袋低下来,低声说:我付你双倍的钱,先给我干活。
老张继续保持着一个受人尊敬的鞋匠应有的尊严:不行,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老周把头深深的低下去,把口罩从右耳朵解开,露出半张脸。老周说:是我啊,老周。
老张低着头干活,故意不看老周,耳朵也长了驴毛没听清眼前顾客的话,他高腔道:谁啊,你谁?修鞋面前人人平等。
老周哭笑不得,把半张脸凑近老张:我是老周,给你还钱来了。
一听说还钱,老张耳朵的驴毛没了,他眉开眼笑说:老顾客啊,等着,马上擦。擦一只还是两只?
老周说:老张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来擦个皮鞋就走,还有一件要事商量。
我不管你什么要事,在修鞋面前人人平等。又压低声音说:我钱呢?怎么光说不办。
老周拿着他的鞋子,似乎是对老张交代着修鞋的事宜。
......
马路上,游园的队伍正走过,那些水桶腰的娘们腰间系着红色绿色黄色飘带,脸上花里胡哨的像媒婆,俗艳的秧歌扭得花枝乱颤。看戏的人们围着跟着,朝前涌去。



十五夜晚,小城一年一度的焰火晚会,全城狂欢,人们吃酒完毕都从家里出洞,涌向大广场看接近俩小时的焰火晚会,小城的主要街道几乎都要堵车。
这晚,一辆皮卡悄悄驶进四合院里,有人出现在老张家里。
老周的女婿来了。老周的女婿先是还了老张家的钱。然后,要拉走陈太太家的东西。
阿花认得老周的女婿。老张事先和阿花交代了老周的吩咐,阿花怪他被俩小钱迷了心,没有陈太太亲口发话,阿花不放心。她守着床底,不让老周的女婿动一根毫毛。
老周的女婿是个年轻的知识分子,眼镜底厚好几圈,急得额头冒汗,一个劲解释说,老陈的问题还在调查中,老周和老陈家的电话有可能被监听了,也不能贸然打回家里去确认啊。
老张当然相信老周的安排。金山银山弄走了,他等于少了一颗定时炸弹。但混江湖的老张也是有心眼的,怕老周趁机侵吞陈太太家的财产,抓一把老牛顿够吃多少大棒骨。于是老张说:这样吧,你爹也交代过了,东西你拉走可以,打个欠条签个名总可以吧。
女婿连连说好,从口袋里掏钢笔。
阿花脑子飞速转着,眼看女婿拿出纸笔要签字,知道大势已去,也多了个心眼,阿花对周家女婿说:签完字,还有一件事要做。
老张和女婿都抬起头望着阿花。阿花说:把你的身份证留下。在阿花心里,身份证等于通行证。
女婿对阿花的要求啼笑皆非,说:阿姨啊,你连我都不信任了,我是周家女婿啊。
阿花板着脸说:我公事公办。东西是从我这里出的,我担着责任。等我亲自从小陈那里确认了,身份证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于是,女婿掏了身份证押在阿花手里,才把东西一件件从暗无天日的床底拖出来,悄悄装上车,驶入无边夜色里。



十五过后,小城的店铺开始在夜里亮起了灯,孩子们开学,工人们收心,一切进入正轨。
老张和阿花惊涛骇浪的日子结束,他们开始早出晚归的生活。傍晚阿花坐在老张的三轮车上回家,路过东北大棒骨饭店,再也没有厨子跑出来偷着抽烟,老张对阿花说:等有了钱,我还带你吃大棒骨。
阿花一笑置之,她把老张的话当成牛皮,说:等暑假狗蛋回来,你带他吃吧。
不等暑假,春天开学日,十四岁的狗蛋就出现在鞋摊前。





[ 此帖被白菜在08-09-2015 05:17重新编辑 ]
白菜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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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楼  发表于: 2015-08-08   
重发一遍二十一章,通篇第三遍修改,语言更加洗练。有兴趣的可看。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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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楼  发表于: 2015-08-08   
原来我米司了嘎须多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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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楼  发表于: 2015-08-08   
回 273楼(伍胥之) 的帖子
嘛意思?
杉菜伊伊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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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楼  发表于: 2015-08-08   
回 269楼(白菜) 的帖子
不管东方西方都一样。

因着什么原因寻找信仰,没有关系。
过程中,希望自己利益不受损也可以。
但终究,没认识到上帝无条件的爱,并从心里也愿意照着行出来,是没得到的真信仰的。

这是一个信,望,爱,的过程。
杉菜伊伊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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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楼  发表于: 2015-08-08   
回 270楼(白菜) 的帖子
对不起!您没有登录,请先登录论坛.
小小鸟 离线
级别: 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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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楼  发表于: 2015-08-08   
这一章看的真是让人心一直悬着,周小萍要看床下红富士纸箱,老张在周小萍家手拿菜刀,老秦在老张家喝洒,真担心老张喝多了,会把床底下的秘密抖出来,真让人捏一把汗,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白菜真是妙笔生花,后面狗蛋又会添什么乱出来呢?期待
阿平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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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楼  发表于: 2015-08-08   
钱钱钱

老秦到来的这段加了料,吓阿花啊,酒上身可不是玩的,,,好在,,,两个酒鬼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狼狗阿花睁眼到天亮。





老秦自以为见多识广,发挥说:美元还有一千块的,一千块是华盛顿他爹,叫老华盛顿”


每年新年玫瑰花车游行的时候,总有人拿着很多很大张的有一本杂志更大点的美钞,印着一千万的,上面写着要相信耶稣。沿街派送给大道上等待花车的人群。
我们日常生活只见一百和一百以下的美金。500,1000 的,听说,木见过。
我中午跟儿子吃饭的时候,复述了老秦的几句话,他笑到丢了切牛排的刀。
我儿子网上找了些资料给我看,1812年到1934年发行过20款左右的1000块美钞。
钞票上的人物,有的任过美国总统的,有任美国国务卿的,有任过州长的,和一些政治家。 
直到1969年尼克松总统行政命令停止流通这些钞票。2009年统计数字说还有十六万五千多张1000元钞票,这些钞票为私人收藏和博物馆收藏。
我刚才上eBay看,一张1934年的1000元,卖价两千九百九。






那个老张说的“俺娘啊”,我脑袋里响着的声音就是那个林大俊他爹林永健,他说的是一样一样滴。



关于钱币,我找到04年俺家的这件事。





孩子说: 妈妈, 给我钱. 

我问: 干吗要钱? 

孩子回我: 我要买钱. 

哇,~~~钱买钱?

图片:9.JPG 

随遇而安
白菜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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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楼  发表于: 2015-08-09   
回 275楼(杉菜伊伊) 的帖子
谢谢伊伊为我解惑。因为写这个小说我进了教堂。坦言离神很远。有时候也想,自己不是个内心强大的人,需要一种心灵的依靠。那种依靠是什么?目前生意之余的写作?我曾经如此迷恋终南山的隐居生活,对真正的基督徒又充满敬意。是个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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