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店老板娘手记之：烟盒里的钱

人说，女人裙子的长短与经济是否危机有关，危机时代裙子越长，反之裙子越短。这个论据来自外国的月亮不适合中国国情，有职业病的老板娘在想另一个问题，妓女的数量成色与经济高低的关系。
过去我们国家管妓女叫卖淫女，时代进步了，男女平等了，卖淫女一下子变成失足妇女，掐掉淫字只和脚丫子有关，很复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卖肉的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尊重。那嫖客？是不是叫失足妇男？
废话少说转到老板娘的内衣店来。


在生意好做到闭着眼睛数钱的日子，有时候睁开眼，眼前一亮。红房子绿房子的女人们成群结队来了。一溜东北女人的修长婀娜，个个美若妖精，妖精里最养眼的一个女子，有着洋娃娃的五官和王祖贤的身高气质，状若女鬼，男人若把女鬼压在身下，心里的鬼就出来了。
东北的妖精们买内衣都选择黑色，内裤是低腰蕾丝，她们花钱大手，会选择很贵的。据说她们是陪达官贵人的。官老爷五迷三道时，自然出手阔绰，她们属于高级妓女。
隔壁是一家东北人开的理发店，她们从我店里雁过留痕后，在理发店歇歇脚。理发店落地玻璃里映出女鬼如藤长发，藤瀑流动，雪颜侧脸转过来，一支香烟在红唇间袅袅缠绕。我站在自家店铺的玻璃门边看到入迷，心里对男人见到美女变成饿狼充满理解与同情。那个长的像张东健的理发店老板爷看见了隔壁内衣店的老板娘，对我吐了吐舌头发了发暗号，以显示他三十好几依然可爱的一面。
夜色酒吧的女人来了。她们并不花枝招展，总是穿着工作服，白天的工作服看起来样子保守。领班是个瘦到胸前无物的女人，脸上连一两肥肉也没有，一股凌厉之势，震得住一众妖精。那女人也消费贵内衣，但她总是提醒我说：给我便宜点啊，我一招呼，你看姐妹们都来了。
在她招呼的姐妹之中，后来经常独自来我店里的女子叫莲莲。这个名字写在我的会员记录里。莲莲是湖南人，江南女子楚楚韵致，说话声音低低柔柔的，眼神里有一丝怯懦，像隐藏在层叠里的一朵小小的水莲花。她不算年轻但身上的风尘味很淡。酒吧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就是三陪的情色场所，莲莲当然不可能对我这个生人打开心扉，她肯登记会员资料并告诉我来在哪里已经超越警戒线。这低眉顺眼的女子，不知道喝起酒来有没有豪放的一面。只记得，有一次陪莲莲来的，是一位秃头的中年男人，样子带着很多中国中年男人的特质：猥琐。
那些年，那些别样的女子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喜欢黑色的内衣，试穿时从不进试衣间，她们现场豪放脱衣，那些大的兔子小的白鸽，甚至更小的旺仔小馒头呼啦啦出来，欢呼雀跃，被阅奶无数的老板娘看了个正着。见到那些十六岁或者十八九的女子，我会生出惋惜，觉得这样的年纪人生满篮子希望，盛开的颜，本该在北电和中戏的招生队伍里一眼看到。


店里有风景，店外也惊艳。
曾经在成都的春熙路看见一个女孩子把肥硕的肚子故意露在外面，把土包子我惊了一下，大城市女人标新立异夺人眼球。我们这旮旯的街头也有一幕夺了很多人的眼球，一女摇曳过市，低胸背心里，两只大兔子跃跃欲试的要跑出来，下身很省布料，黑色的丝袜当了裤子，小内隐隐约约，高跟鞋衬托下两个浑圆的屁股蛋子像是交错滚动的球。满身肥腻青春鼓胀！夏天还未来到，这凉快的球滚过之处，修鞋的，修自行车的，修表的，打牌的，闲逛的，三教九流的男人哈喇子滴滴答答，人人手痒，恨不能上去摸一把。女子带着她的熟肉铺子旁若无人滚过街道，上了一辆等候的小轿车。
手痒的男人嘴也痒：小姐，鸡！
春熙路上肥腻的肚皮毫无美感，这风尘女子欲露未露的身体才让男人百爪挠心。世界因为女人的生机勃勃而无限美好。


那些年，那些正当年的美丽女子，正应了那首古词：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美联储加息降息和卢布在一夜之间贬值，那是新闻联播和网络操心的。小人物感受的经济变化，充满微妙气息和黑色幽默。
收废品啰！收废品的老头一嗓子吆喝像张艺谋在电影里喊：安红，鹅爱你！第一天纸箱子五毛一斤，第二天四毛，第三天三毛，第四天两毛，第五天第六天，老头不来了，安红不爱了，废品没人要了。好在，我们有印钞机，开动马达，日夜兼程，印了四万亿！中国经济又诈尸了！
诈尸过后，便是真的疲软了。
我无从知道废品与中国经济的关系，因为自此我将废品白给了拾荒的老人。但我从店铺顾客群里那些别样的女子里，看出变化。
那些美丽的女孩子折腾了几年，忽然不见了踪影，莫非她们从良嫁人了？即使嫁了，色情产业链还在，还会有新的女孩子涌上来，但涌上来的，却是一批年老色衰容颜惨淡或者容貌尔尔的女人。

某天，胖瘦俩女进店，看气质，已知八分。胖女买丝袜，撩起短裙露出肥白大腿就套上。俩人聊天不避讳老板娘，胖女说：某某离婚了想挣钱。瘦女说：让她来我这里，我这里老娘们一晚上六十，别地方四十，小姑娘一百，把客人哄好了说不定还多给...。成了空气的老板娘在一边悄悄感叹：物价飞涨，嫖资未长。
因为赚钱不易，她们花钱谨慎，不再喜欢黑色内衣，黑色内衣是极致诱惑，不是人人撑得起气场。花花绿绿耀眼颜色以及加厚的模杯是最简单的勾引，因此成了她们的最爱。她们身上有劣质香水和香烟混合的味道，她们的脸上刷着厚厚脂粉，脂粉即使一刀子捅不透也难掩沧桑。她们的颜面打扮总让人想到盛宴过后的杯盘狼藉，有老弱病残的阿狗阿猫还在找可以舔舐的油水。
如果说年轻女子可以通过变化服饰和化妆掩饰风尘味，老了，男人经年累月在她们身上留下的印痕深深烙成一股独特的气质，总是逃不过十年阅女人无数的老板娘的眼睛。
年轻的蝴蝶忽然不见了，我再也不用遗憾北影和中戏丢失的美丽资源。我们鸡得屁都超过日本仅次于美国了，怎么妓女的水平在下降？莫非在男人都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感召下修身养性从此启动上半身思考模式？
非也，是诈尸过后的中国经济这个杠杆下的产物，是网络时代轻而易举的性自由，以及长期计划生育政策让人口失衡受到的影响。高级的，更隐蔽，低级的，肆无忌惮。


女人在年轻时代一穷二白不可怕，性格通透算得上可爱，到了中年还捉襟见肘，那么一切女性不美好的品质就显现出来了。店里常遇见尖酸刻薄的女人，一张脸让钱磨的变了形。相比而言，这些姿容枯萎的老牌风尘女子，尽管也在价格上计较，但她们行事干脆利索，很少拖泥带水。买不起，绝不装A后面的字母。
最近听朋友讲起一朵奇葩，不知道装了什么。
年过五十的女人，身材依然姣好，脸面摸了很多层石灰，像裂开的墙皮，随时都要掉下来。此女在五小区租了一楼，五小区被当地人称为五村，此女被称为五村一枝花。
一枝花常光顾朋友的店，每次她摸索着那些内衣的花边，都会感概说：这些都太俗了，我喜欢有文化底蕴的内衣。
喜欢文化底蕴的一枝花自然是不买这些毫无文化底蕴的内衣。常从设计师的文宣里看到内衣的设计灵感是来自西洋的油画，美国的维多利亚秘密，中国的青花琉璃，设计师焦头烂额的联想被一枝花一句话给掐了。
大部分风尘女子都在黑夜的眼睛里忙活，坊间流传一枝花的早上很忙。
人老觉少，天蒙蒙亮，就有四面八方的老头朝着五村一楼的一户人家聚拢。一枝花梳洗完毕，就着一夜女性的被窝气，开门纳客。捷足先登的，就享受了一枝花的被窝气。那些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老同志，佯装散步溜腿，眼睛却瞅着一枝花家的大门，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那狗日的又抢了一步。于是，五村有一道风景，早晨有一大帮贼眉鼠目的老头在散步。
中国女人总是过早的放弃了自己，五十以后就自觉的稻谷弯腰----老了，连性生活都是老不正经的。男人在没有把照片挂到墙上之前，身体尚有提米之力心思就会活动。这种不平衡，造就了一枝花们的火爆。
一枝花被一众老男人捧出了文化底蕴。在我店里，我和另一枝花打过很多交道。

她有一双大眼睛，时光倒带回年轻时代，绝对算得上漂亮。现在，她身材臃肿，胸膛里似乎有个风箱，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她也许是有哮喘的，人一靠近，立刻闻出身上浓重的烟油子味。
她的胸已经算得上巨大了，还要加厚的调整型内衣，越厚越好，仿佛要把球挤爆，她要红色，每次都要红色。所有85底围文胸都把她背后的肉勒出几道分水岭，分水岭越发分明，她总是要了！
她的不讲价在我看起来有些别致。
更别致的是，那个夏天她频繁来店，频繁买东西，每次掏钱都不是从衣服口袋里，而是从烟盒里！
皱巴巴的大的小的人民币混在几根香烟里，那些人民币经过很多人的手，最后躲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烟盒里享受片刻清静，香烟被抽掉，人民币最终被花掉，她的胸和身体还要取悦各色男人，她胸膛的风箱依旧在低吼。

最近听到朋友嘴里转述失足妇女的感叹：你不知道，那些老头子，真能折磨人…
据说，老去的失足妇女，十块二十块的活也会接。


这，就是人生。

我忘记是在那哪个帖子里，和懒鸟同学聊天，说到我接触的这个特殊阶层，现在，这个小文写出来了！
当然，我很希望有机会和她们多聊聊。

难道有色不见了，换无色专职抢沙发吗？

白菜的视角很独特啊！从这里看出来了中国经济的走势。

春天刚刚要来，花儿正准备开。

可是，真正的冬天是要来了吗？

很多基层工作都用工荒，她们四肢健全，为何还要做这低廉没有尊严的工作？现在很少有逼良为娼的行为吧？无法同情这类人，虽然她们的确可悲！

想起王安忆的《米尼》。

是的，没有希望，底层民众弥漫着悲观情绪，有钱的惴惴不安。我才疏学浅，讲不出大道理，只能用身边各色小人物的变化洞察一些东西。
2015年第一天，我坐出租车在东营的大街上，司机跟我聊天：你看大过节的，路边的店铺都关门了！一看，果然太多店铺大门紧闭，完全没有过节的热闹气氛。尽管上面把经济数据弄得很好看，但还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但是奇怪的很，大环境不好，我的店铺新年后营业额却比同期上涨，我还纳闷，想了想，归结于十年诚信带来的顾客基础。因为这个社会，人的信任基础快没了，老实做生意的笨人还是有些好处的。

谢谢伍色来抢沙发，论坛实在太冷清，专栏里我和阿平姐一直坚持写字，洋洋同学也在她的地盘耕耘，大家要发声啊，我对微信什么的快餐不感兴趣，还是喜欢这里。发声不是一直赞美，说出心里话最可贵。

有需求才有市场啊，若是大家都去招工，估计这个社会就不平衡了，所以色情网站的存在和她们的存在都是必要的。

等我找来看看。

昨天你一贴上来，我就看到了，本来想抢沙发的，却我的电脑老是罢工，这一分钟能上网，下一秒就掉了。
所以昨晚看，今早看，
这篇看了很多遍，，，另一个侧面，，有点风月片。
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哈。

“皱巴巴的大的小的人民币混在几根香烟里，那些人民币经过很多人的手，最后躲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烟盒里享受片刻清静，香烟被抽掉，人民币最终被花掉，她的胸和身体还要取悦各色男人，她胸膛的风箱依旧在低吼。”
这可脏死了，烟是用嘴抽的，那钱什么麻风病人什么细菌都有的。 这里的墨人老太太，很多把钱往胸口的两只兔子中间塞的。 找钱也是从那里掏的。

“专栏里我和阿平姐一直坚持写字，洋洋同学也在她的地盘耕耘，大家要发声啊，我对微信什么的快餐不感兴趣”
弯曲是我唯一的阵地，，，，，我是弯曲老人了，我没有微信。
呵，过去那么多年，我是时有时无发声啊。。。估计这次能不断地发声。 真好。。。
白菜，，，俺们守住阵地，冲呀。。。。。

大环境经济状况不好，两会说置换地方债了，又说哪个行业要投资多少多少额度，老百姓辛苦挣来的钱袋子里的钱越来越没有购买力，相对的特殊行业从业人员的服务费也降低了，当然综合素质也低了，都是以小见大相通的，昨天晚上在哪里看到青楼和妓院的区别，之所以存在是为了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而已！

论坛现在着实需要些活力，白菜的杂文是我的钟爱。很多事也发生在我们身边，很多人我们忽略了他的内心世界，白菜的文字让我们从生活的烟熏火燎中跳出来看到风花雪月的故事。

我是没有墨水，无法很好表达所见所感，不敢冒然成篇独立成文，又喜欢写几笔，所以只能在我的流水账后面写点小段子。

一如既往喜欢白菜的文章。温婉中蕴含着深刻。在白菜的笔下，风尘女子都惹人怜惜。

贴近生活的才好呢，白菜要把文章妥妥的保存住啊，是时代的记录呢

佩服白菜，这样一篇小文写的活色生香里又带了淡淡的苦涩。。。

怪不得我看的那么有滋有味，原来此文果然和我有缘，哈哈！谢谢白菜，看来要经常对你举起小鞭子挥一挥，一刺激就有好文章看！

这个群体以前我也经常关注，近些年实在接触得少了。我觉得白菜看人很准的，而且是在用心看一个人，所以你能看见一个人气场之余的其他故事。如果挖掘挖掘，一定会有不寻常的故事可以写。

看见美女时的心动，和挪不开眼珠子，这样的摸样，在我看见美女时也会频频发生，真的是很理解男人！

这个浮躁的年代能静下心来思考和写东西的人确实越来越少了。

谢谢朋友留言，人要经常跳出自己的小圈子，看别人做听别人说。我把《烟盒的钱》改了一下，有兴趣的同学可再看一遍。

回头看了一遍，多开出了一朵五村一枝花，因为在上海的房子是2000年左右的拆迁房，也叫五村，吓我一跳

遵命继续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