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的一天,我照镜子,骚首弄姿地好不陶醉,突然发现自己露齿一笑的时候有些狰狞,我立刻将脸部肌肉向后最大限度地扯去,张大嘴巴,终于发现我的下排牙中间的两颗牙齿歪斜了。这两颗牙长的本来就不太好,不像其它的牙齿整齐划一。但是歪斜的程度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至少没有人说过我的牙齿不齐。可它们怎么突然就歪斜了呢?仔细一想,罪魁祸首一定是后面的智齿。这四颗智齿从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吭吭唧唧,见缝插针地长,经常引起疼痛,可我一想到它们的名字叫“智齿”,就觉得它们长的越大,我似乎也会更聪明,所以总由着它们去。如今可好,它们几乎长大成牙了,我却要变成龅牙姑娘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觉得自己丑到不能出门。赶紧约了牙医。牙医检查好牙齿,竟然说有还有两颗牙齿需要补一下,四颗智齿介绍我到医院去拔。只是拔掉智齿,歪斜的牙齿也不会转正,只能做专门的校正,比如拔掉两颗牙中的一颗,再把其它的牙往前匀一匀,或是把两颗牙各挫掉一块。听了这些治疗方法,我毛骨悚然,连说不校正了,龅牙就龅牙吧,以后笑不露齿,假装大家闺秀就成了。
回到办公室,和牙医推荐的医院约好拔牙的时间,开始上网查医院的方位,公交路线。我在荷兰这几年,连医院长啥样都不甚了了,小小地兴奋着这下可要去见识见识了。一切搞定了,给小马哥哥发封邮件,说了预约的时间。小马哥立刻打回电话,说我预约的时间对他很合适。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问:“是我去拔牙吧,这里有你什么事?”小马哥也很吃惊地回答:“我得陪着啊,到时候要打麻药的,这也算是个小手术啊。”我心下温暖,同时又对拔牙高度重视起来,我去掉了“小”这一修饰词,反复重复着“这就是个手术啊。”又不断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各种说拔牙的小文章,都是钳子、钻子的干活,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终于到了要拔牙的日子,一早起来,梳洗完毕,虽然路上堵车,可我俩还是正点到达医院。医院看着真大,小马哥按照经验带我进了大厅的接待台。接待的女士相当和蔼可亲的把我的保险卡、居留卡要去,键入我的保险号码,我所有的信息都在里面,再用摄像头给我拍张大头照,就给我们指了去牙科的方向。进了牙科,还得在接待台再登记,这次递上我的牙医的介绍信,填份声明表格,就可以到一边坐等了。大概是因为早上,病人不多,几个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大约十分钟左右,我被叫去拍X片,拍完之后又出来等着。再有十分钟的光景,又被另外一个护士叫到另外一个房间,我想这就要进手术室了吧。进门的时候跟护士说能让我未婚夫陪着我吗?护士特别大气地说当然。小马哥和我进入手术室。里面的女士正是刚刚给我拍X片的大夫,我心下犯疑,“比较年轻啊,能行吗?”可没多会儿,又进来个中年男人,我立刻明白这才是医生,这位女士应该是助手。拔牙嘛,手术啊,一个人怎么搞的定?男医生也和蔼可亲的样子,“听说你要拔掉智齿?”看我点头后,他继续说到“我们分两次,一次拔一侧,你今天愿意拔哪一边的智齿呢?”我说无所谓吧。小马哥立刻介入,“拔右边的吧,好像它们长得比较大了。”我心里想这个人就连这种时候都要替我拿主意,嘴上说好吧。医生颔首,以示同意。我躺倒在手术椅上,男医生把无影灯拉近。先上麻药,没等我看清,细细的针管就扎进了右边后牙龈。一针扎完,刚要喘口气,男医生却说要全方位,多角度地打麻药,以保证我到时候毫无痛感,然后就接连几针分别扎在上下牙龈里。我立刻觉得舌头一半发麻,右边牙齿似乎掉光,而腮帮子也似乎因为注射了大计量的液体而沉甸甸的。注射完毕,男医生说得等一下麻药才会起效果,然后和女助手飘然离去。我立刻跳下手术椅子,边四处寻找镜子,边问小马哥“肿了吧?肿了吧?”当然我问的是腮帮子肿了吧。小马哥立刻也站起来,边做势提我坐回椅子上,边回答“没肿没肿,不要乱动。”我在被他摁回椅子前匆忙在镜子里瞥了一眼自己,看上去似乎还好,便坐在椅子上抱怨麻药让我感觉相当恐怖。
大约十分钟后,男医生和女助手推门进来,问我好吗?我说好。我重新躺好,无影灯刷的一下又被男医生拉下,近距离地晃的我睁不开眼睛。“先做下测试,看看麻药起作用了没?”说着医生就在我的嘴里摆弄我的牙齿,一边摆弄,一边问我“疼吗?”我很诚实地回答“不疼。”同一时间,女助手已经在我身上手脚麻利地铺了块蓝布,上面放了些器械。从重量上来看,似乎传说中的钻子、钳子之类的器械还没有上来。两个人开始在我嘴里忙活,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更加莫名的紧张,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对我的牙齿做些什么。不到十分钟,男医生把器械从我的嘴里撤出,又往我嘴里塞了块小纱布,说是止血的,女助手正用纱布在我的嘴边抹来抹去,我立刻意识到抹掉的肯定是我的血水,心里一阵悲壮,喉咙里也一腔的血腥。之后女助手又手脚利落的兜起了铺在我身上的蓝布,连带工具一并兜走。我立刻猜测刚才只不过是个开始,肯定接下来就要上钳子和钻子之类的器械了。我一边庆幸自己勇敢地闯过了第一关,一边又对接下来的酷刑惴惴不安。正恍惚着,就听女助手问我要不要保留我的牙。本着是自己的东西一定得留下的思想,我本能地说了“yes”。接下来看到医生和助手有撤离的意思,我有些犹豫地问到,“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我的牙给拔掉了?”男医生开着玩笑:“是啊,待会儿你会看到自己的牙,以资证明。”我立刻求助地把头转向小马哥,他跟我竖了竖大拇指,那就是夸我的意思,看来这手术真的就结束了。我失望的喃喃着:“这也太块了吧?”心里又接了句,“还没大刑伺候我,怎么就完了?”小马哥走到男医生跟前道谢,我才清醒过来,赶紧下了手术椅,也跟着一起道谢,祝他一天过的愉快,泱泱地走出了手术室。
又去接待台做好了第二次预约的时间,我坚持让小马哥送我去了公司。到了公司我才慢慢地明白,拔牙不可怕,可怕的是麻药造成的无知觉感,和麻药失效后的疼痛感……
07-12-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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