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过洛县法院让我当陪审员的信函N次了. 以前是以孩子还小要照顾的理由挡了. 再后来, 又以自雇者的身分理由又再挡了.
但现在新的法规下,没有多少理由可以被原谅的,法院不会考虑你的雇主不付你工资引起的经济困难,法院也不再让那些自雇者,小如饭馆老板,或又大如医生.律师,牙医等等不能做生意,而不当陪审员的.如果有病,如果家里有事情,或者其它法院认可的理由下,可以推迟服务的日期,而这种推迟也只容许三次而已.
我认识的一个自已开诊所的医生,她于上年被叫去当陪审员,她参与陪审的那件案需时十天,她从法院楼上远远看见自已的诊所,心想,要是真给选中了,我的诊所就要关上门半个月,我的病人们不都跑光光了吗?最好的办法是访问陪审员的时候,讲一些辩护律师不喜欢的言论.她告诉我,她在庭上越讲越激动,好象发神经鬼上身一样,结果她如愿没有被选上.
我于最近又收到信函,好吧,我去,我去,我这次不再逃避.按着信函里列的电话打去法院,我注了册.我想过,最好的情况是,连着五天打电话法院听录音,如果都告诉我还不需要我,那么我也算已经完成了我的公民义务了,接下来的一年,法院不会再叫我去当陪审员.就算叫到我, 我也希望只是耗一天而已,以换来一年的安静日子.
周日, 周一, 周二玩晚上打去法院, 好好采, 都说请于明天下午5点后打来. 周三晚上见着那个医生, 她问我法院叫我没有, 我说,没有,希望今晚,明晚也顺利过关. 她说,要是真叫到你, 你也学学我发发神经, 装装傻,就不会选你啦.
我嘻嘻地笑着, 心想, 我本来就是傻的,不装都傻,哈,而且都周三了,大概不会叫我啦!
谁知道,才跟她说了goodbye没半小时回到家,拨着电话,满以为,还是会叫明天再打电话去.然而,电话录音里说了,叫我第二天周四一早7.45分准时到达洛城的criminal justice center去.
这可炸开了锅,大了我的头,孩子们可以辛苦点,自已走路上学放学,但俺妈妈前些天摔倒了,跌断了骨头,送了医院,现在还需要我带她去看医生, 还得做饭给她吃, 还得给擦身, 还得给换衣服 ......
妈妈说,你去吧,推了这次推不了下次,不就一天嘛,你就按那个医生说的,法庭上发发神经,如果还是选了你,你就拿我入医院的证明书给法官看.(请原谅我们的想法哦,的确有困难嘛)..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我就离开了家里,把车子开到一个巴士站附近,再登上进洛城的大巴士. (法院提供的城里停车场,离法院可远了,大约还得步行二十分钟,而且城里开车我也不习惯, 但巴士可直达法院门口)
我迟到了,我到达那栋大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15分.急忙三步并两步小跑着冲进陪审员的特别入口,只见那人山人海排着长长的队,每个人都要等待接受安全检查.每个人都手里拿着同一样的信,每个人都左顾右盼的想早些可以到楼上指定的房间.于是,每个人都向前转向后转问人, 法院指定的时间是几点? 答案都是 7点45分. 切~~,集体迟到,没事.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九点,在一个坐了满满二百人的大堂里,工作人员出来讲话了,他先讲了美国公民的义务等等一大堆,然后又说了谁可以,啥理由可以被原谅不做陪审员的.即时,有个过了70岁的老人批准离开,又有一妇女有婴儿要照顾可以离开,还有一个当场生着病的男人也可以离开.
接着,另一个女工作人员出来作Orientation,交待我们如果遇到恐怖袭击时候,从哪个出口可以安全撤出大楼.她还说了不能穿一些印了字样的衣服,比如,曾有人,穿了一件印有guilty(有罪)的T-Shirt上法庭来(听到这里,全场爆笑).
接着, 她给我们介绍美丽的downtown洛城,东边的日本小东京和那的寿撕饭团,生鱼片,南边新盖起的地标建筑迪士尼音乐厅,城中地下可以血拼的"魔",里面有很多名牌店,西边的中国城,那的点心,中国饭.还有法院大楼下的餐厅,那里面有沙拉,好好吃,那的甜点好出名......
哇~ , 不知道的人, 如果光听着这大段讲词, 还以为我们参加了洛城一日游呢 !
我们被告知,无论今天叫着去当陪审员还是没有叫着,都得留在大堂附近,如果点名时候没有出现的人, 会重新要放入电脑, 很快又会寄信叫你来服务的.
十点开始筛选陪审员,第一个案件需时大约21天, 总共有九个人给点名了,他们本身都是政府公务员,做陪审员,他们的工资照样拿,一点问题都没有.政府也算识做,不会拿平民百姓工薪阶级去开刷.
我们这些没有叫到人,面无表情,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有的做功课,有的干脆闭目睡觉.我觉得坐在大堂里, 很不舒服,很不自由,虽说是带了书去看,可是读得很不爽. 那地方不是自已的家, 不能捧着书坐到东歪西倒. 虽说可以上网, 但每小时算五块钱, 一整天算12块钱. 如果交了12块钱, 一会就叫到我的话,那不亏了? 如果交了五块钱, 一天下来也不叫我呢? 那一小时一小时加上去,那要几十块钱啦!看到有人在玩小游戏机, 我才后悔怎么没有想到也带游戏机来玩呢.唉,人无聊才会这么乱想.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熬过这天 !
十一点,大堂里又叫第二拨人了,是一个刑事案件,需时起码三天,点了35个人,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到达指定的法庭门口,法庭警察出来点名,此时,我们不再用我们的真实名字,而是用我们佩戴在胸前的陪审员章上的号码.
进到法庭,法官问,有谁要请求原谅不当陪审员的.有个年轻的小伙说,他是医学院牙医科的学生,下周一就要开新课了,课程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陪审三天,那要拖到下周二,他要求不做陪审员.但法官说, 你来之前不是已经知道要可能服务七天吗?
他说:我以为从我们开始打电话那天就算起,所以我才利用这周春假来服务的.可是,法官说,服务日期从今天算起,所以没有批准他的要求,他得留下来.(我也同样认为我们的服务日期应该从我们打电话的那天算起的)
接着,又有个白人女子举手说:我的脑子有点问题,我的视力也有点问题,我跟人交流的时候,我非得盯着那个人的脸才行,这么远,我看不清你,没法明白您的问题.
法官问:那你需要多近?
白人女子从座位站起来,一直走到法官那高高在上的高台前,仰起头,两手象投降那样举起攀附着法官的桌沿,说:就这样, 得盯着您.(台下一片暴笑.)
法官说: 你这样子盯着我,我怎么工作? 行, 我批准你! 不过,你得回到大堂去.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法官叫我们去吃饭,然后一点半再回来.
下午一点半,我们又回到法庭门口等着.我看见法官也站在门口等着.我心里滴咕着:医生诊所都有特别通道,并不跟病人一个门口进.法官也跟我们走同一个门,我胡乱地有了个结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哦.
准时一点半,法庭警察开了门让我们进去.法官简要讲述了一下案情,才刚要开始筛选陪审员,法庭警察却大声喊停,说:哎,我发现在座的有些人今早并不在这里的.
结果清理了几个出去,原来他们是另外一个法庭的陪审员.(全场是一阵笑声,这么胡涂的陪审员,连法庭都走错了,怎么审案啊)
法庭秘书点了十八个人,我是其中之一,我们一个个顺序坐到法庭右边的陪审员位置上,我是第十二号.顺着号码,每个人先介绍自已,然后回答法官问题.
十一号是个白人男子,他说他已经是有过两次在法庭做陪审员的经历了,法官问,那你参审的案子都判了有罪还是无罪,他答,都是判了有罪.(常理,辩方律师不会喜欢他的,后来,他真的给踢了出来没被选上)
听着十一号陪审员跟法官的一问一答,我的心脏都快蹦跳出来了,死啦,快轮到我啦,面对几十号人讲话,还是法庭这么严肃的地方,我还说得出口吗?我会不会晕了过去啊.
终于轮到我了.一旦张开了口说了话,倒又一点儿都不惊了.按法庭给我们的几个问题,我说了我的职业,婚姻状况,孩子数目,配偶职业,第一次做陪审员.然后法官问我刚才发下来的问卷的问题,我的答案是甚么.我说,问卷里的问题从一到七,我的答案是NO,问题从八到十一,我还不知道.因为有的单词我不明白,我也没有带字典来.
法官说,你不应该用字典,如果有问题, 你该问我.
法官飞快地念了第八题,等着我回答YES OR NO.
我说:我看过了,跟你念的都一样,我还是有的词不明白.
法官问: 好, 让我问你,你一进到这个法庭,看见我,你会以为我是法官吗?
我答:不用以为啊,您明明就是法官.
法官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法官?
我答:看电影,电视,新闻,都知道法官就坐那啊.
法官问:如果我不穿这件法官袍, 你会以为我是法官吗?
我答: 是的,我认为您就是法官(切~, 不是法官坐在那干吗呀)
法官问: 如果我不穿这袍子,也不坐这里,跑了出去随便哪个地方,你会认为我是法官吗?
噢,问得好,我毫不犹豫一举手就指着辩护律师,我说:刚才在门口,我以为他是你,你是他.
我又解释道: 我很不会辨认西方人的脸孔的,而且你们俩都有个大光头.
哈哈哈哈哈哈.... 全场哗啦哗啦笑疯了.
(是事实,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清楚在门口遇见的是法官呢还是辩护律师)
我可笑不出,我怎么搞的嘛, 我可不是有意来搞到法庭那么严肃的地方都大笑哟.
我连声对着辩护律师和法官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们俩的.我只是直说而已.
法官大人摸着自已的光头,说: 噢, 这个已经让我苦恼了好多年了.
台下又是一串串的笑声.
法官还没有问完我的话呢,他又问:那你现在看过去犯人的座位,你以为他就是有罪的么?
按照我那位医生朋友要发发神经的提示,按照我事前的演练, 我知道,这是个关键的时刻, 我应该说:对,他就是有罪的, 美国警察是世界上最神勇的警察, 就象007, 抓的都是坏人, 审都不用审啦, 简直就是浪费法官大人您的时间,浪费美国人民的金钱......
但是, 那个疑犯看着我呢 !
突然, 从我的嘴里冒出了这世上最正义之声:不是,这跟刚才你问我的问题不是一样的问题,在法庭有证据宣判之前,他都是无罪的 !
法官继续提问其它陪审员,辩护律师和检控官也提问了一部分陪审员.然后休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后回到法庭,我是第二个被给点了号码踢出去,我又回到了大堂去等着.
下午五点,大堂里广播:没有被选上的人们,可以获得了一张Certification Of Jury Service.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
我认为,美国的陪审员制度并不完美.太劳民了,也伤了我们的财,想想吧,我们花了车油钱,大老远的跑到那去,还浪费了一整天,时间就是金钱啊.而且陪审员的水平也没有个标准,所以才有了Oj SIMPSON 那样的世纪大案.我自认没有那个水平,但很无奈,被叫到了我只好去.虽然有的人很希望当选,但很多人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比如是我.
大堂里有两个中国男人,他们从早上到下午一直没有给叫过,就坐在那里干耗了整整一天.我,一个香港女人和一个从中国贵州来的女孩子,都没有被选上,但有机会去法庭当了一次所谓的陪审员.那两个男人说他们不是来做陪审员, 他们是来陪坐的,我说,我们三个女人还是陪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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