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赌的华人：赌钱还是赌梦？ 《多維時報〉特約記者陳瑋：
根據Christiansen Capital Advisors LLC提供的數據，全美2003年的賭場毛收入接近730億美金。而全美印地安博弈協會今年公佈的消息則顯示，分佈全美28個州的400餘家印地安賭場，2004年的營收總額達185億美元。至於美國人每年花在賭博的費用加總，甚至高達6兆美元。這些數據讓人見識到賭博的魅力，也顯示經營賭場是件永不賠本的生意。事實上，過去十幾年來美國賭博業的總營收每年都維持相當的成長率，絲毫不受經濟景氣循環的影響。
在賭博產業蓬勃發展的同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於今年三月份所公佈的一項賭博行為研究報告指出，全美有2%到6%的人慣性好賭，更有1%的人，患有賭博成癮的精神性疾病。這樣高比例的賭博成癮人口讓一般社會大眾不得不對賭博行為對人們生理與心理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加以重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美國亞太裔染上“賭博癮”的比例，遠遠高出一般人口平均值的21％。換言之，亞太裔嗜賭成性的比例約比其它族裔高出兩成。儘管中國人說“十賭九輸”，卻還是有那麼多的人沉溺賭博，忘了這老祖宗的警訊。中國人好賭的形象，在這項報告中似乎得到實質數據的佐證。分析海外華人沉迷賭博的原因，主要在於海外華人美語溝通能力普遍不佳，在沒有娛樂又無法融入美國主流生活的情況下，自然而然賭博變成娛樂的大宗。畢竟，只要了解了遊戲規則，賭博是沒有語言界限的。
賭從故鄉到海外 追溯全球賭博業的歷史，應從歐洲小國摩納哥說起，1863年摩納哥正式建造世界上第一個合法大型賭場－casino蒙地卡羅賭場，開啟了全世界建造大型賭場的風潮，現在世界上合法的大型賭場早已超過百餘家，且規模還在擴大中。至於華裔賭博史，根據中國寧夏社會科學院李范文教授的研究顯示，從中國歷史上來看，早在秦漢時代中國人就開始賭博，只是古代凡類似賭博的遊戲皆稱作“奕”，種類不多。直到近代，各式的賭博遊戲才漸漸研發出籠。至於大家所熟悉的麻將，其起源並沒有明確史實的記載，因此各種說法莫衷一是，有人認為是在春秋戰國時代開始盛行，也有人認為在明朝萬曆年間，更有人說麻將其實是宋朝司馬光發明的。
依據世界暨海外華人研究會的資料顯示，海外華裔的賭博史可上溯自清朝末年。當時飄洋過海來到美洲大陸的華人因為自由受到限制，加上本來就有賭博的習慣，很早便開始出現聚賭的情形。隨著時代的改變，華裔賭博的方式與地點也從私人聚會延伸至美國各大型賭場，例如大西洋城、拉斯維加斯等地。
在東岸，大型賭場多集中在大西洋城，雖然大西洋城創建時間不及拉斯維加斯，但因距離紐約只有2小時車程，交通的便利，故其發展十分迅速。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泰姬瑪哈Taj Mahal、希爾頓賭場等。1988年美國聯邦政府頒布了“印地安賭博管理條例”後，各印地安保護區開始籌建新賭場，目前在美國28個州中，有近200個印地安部落經營的賭場。康州Foxwood快活大賭場與Mohegan Sun金神大賭場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風光開幕。根據報導，康州快活賭場僅在2003年開幕時期便向州政府上繳了1670萬美元的稅金，金神大賭場則繳了1640萬。近兩年兩大賭場逐步開展華人業務，從華人身上撈得的利潤亦相當可觀。旅遊業者表示，早期的華人多喜歡去大西洋城，除了沒有其他賭場外，大西洋城賭城密集，如果手氣不好，也可以換一家賭場轉轉手氣。再者大西洋是東岸著名的觀光勝地，也是許多新移民接待親友的好去處，自然而然成為許多華裔小試身手的地方。近兩年則因康州兩大賭場的興起，加上新移民不斷大量湧入，如福州與溫州移民等，使得各賭場競爭加劇，開始採用各項花招吸引華裔賭客上門。
至於合法的外圍賭馬，這幾年除了香港移民外，也有越來越多的華裔投入其中。近期紐約州州長喬治伯德基為了擺脫財政短缺即宣佈，決定在紐約市外圍賭馬公司Off-Track Betting的連鎖店附設賭場，增設四千多台的新型吃角子老虎機器，美其名是方便民眾娛樂，其目的就是希望藉此來增加稅收。這項新措施同樣的也吸引許多華裔的注意。
坐發財車發財去 想要了解華人賭博情形，最簡單地就是到發財巴士車站走走。所謂發財巴士便是直通賭場的巴士。現今光是法拉盛市區就有至少四個“發財車站”，布碌崙地區大約有五個，且班次密集。至於紐約中國城華埠，在包厘街口與格蘭街地鐵出口附近，幾乎每小時即有一班通往各賭場的專車。根據中國城一位不願易透露姓名的旅遊業者表示，通常每家賭場皆有賭場私營的專車，但近幾年因為看中華人市場，也開始與華裔旅遊業者合作，由華人經營的旅遊公司開始經營賭場到中國城的巴士。通常一家賭場在一個區域會有專門的旅遊公司負責發財巴士的業務，這些發財巴士，不但車票便宜，到了賭場還會發放所謂的餐券與COUPON，或稱泥碼，所以坐一趟發財巴士有吃有喝又有賭本。不過旅遊公司表示，通常賭場會要求客人在賭場停留幾個小時，才可享有這些“特殊優待”，另外泥碼不能兌換現金，使用方法與一般COUPON大同小異，即必須搭配一定金額的賭金才可使用。
發財專車有多受華人歡迎？從法拉盛與中國城發財車站的發車時間表可窺之一二。早晨九點兩個地區的幾個重要路口與地標處已可看到發財專車的蹤影，而賭場的巴士班表，譬如金神大賭場最早的一班車則是8點15分出發。雖然是大清早，仍可以看到買票上車的客人。根據旅遊業者表示，大清早的客人多屬於年紀較大的賭客，嚴格說起來有的不能算是賭客，許多住在美國的老人因為語言不通又沒有娛樂，賭場一日遊就成了他們的娛樂。這些老公公、老婆婆到了賭場大部分會先在吃角子老虎機前玩個幾把，賭金也不大，純粹娛樂的人居多，緊接著在接近中午時刻便開始排隊等吃buffet。旅遊公司表示，這些人多數不是賭場的大客戶，但卻是基本客源，當然也有些人是坐車來純吃飯，然後再把COUPON半價賣給同車的人，自己在賭場找個角落午睡，但這種人比例不高，賭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洛杉磯加州大學醫學中心今年初有關“賭客心理研究”的報告顯示，吃角子老虎機器是最容易讓人躍躍欲試的賭博遊戲之一，因為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的了解遊戲規則，賭本想對也小，所以輸贏多沒有太多感覺，等發現時多以貢獻賭場不少。所以別小看吃角子老虎機器。全美28個州的州政府針對吃角子老虎機器所徵收的稅率也相對較高，由此可見在這些發財專車上的常客對賭場貢獻也不少。另外，旅遊業者為吸引華裔搭乘發財巴士，多會在巴士上播放連續劇或電影，導遊小姐為了能夠多拿些小費，也會使出渾身指數說笑話，碰到熟人更是親切地打招呼，提醒顧客再次光臨。旅遊業者樂觀估計，住在中國城、法拉盛與布碌崙地區的華裔應該四分之一以上都有搭乘發財專車的經驗。
為華人賭客頻出新招 美東地區的賭場除了祭出發財巴士吸引華裔賭客外，在賭場的設備上也下了許多功夫。基本上在賭場中長見到的賭博遊戲包括有百家樂Baccarat、21點Blackjack、撲克Poker、輪盤Roulette、吃角子老虎Slot、擲雙骰Craps等。但由於華裔賭客尤其是新移民對中國傳統的遊戲如牌九、麻將等遊戲多所偏好，各賭場為了吸引華裔賭客上門，紛紛開闢這類亞洲人賭博專區。如大西洋大賭場、Showboat大賭場等都專設有牌九區專門招待華裔顧客。另外有些賭場乾脆成立亞洲部，專人專責服務那些語言不通的華裔賭客。總結賭場提供的貼心服務，包括從上車前的收費小姐到車上的導遊、司機、賭場的發牌員、餐廳員工、清潔人員等，通通都啟用會講中文的服務人員，如此華裔賭客一點都不會因語言隔閡而對環境感覺生疏，因為在這講國語、廣東話、福州話皆可通。多維記者在賭場繞了一圈，明顯地可以看到專替華裔開闢的專區，不論是哪種遊戲都可以看到黑頭髮的發牌員與黑頭髮賭客圍成一圈。
賭場為了吸引華裔賭客上門真謂用心良苦，除了提供中文服務，其他娛樂設施也成為賭場的宣傳手法之一。例如近幾年，到賭場看演唱會變成為許多華裔民眾的休閒娛樂之一。數家大型賭場每個月多半會有一到兩場的華人歌手演唱會或是綜藝秀，近期連運動表演賽都可在賭場舉辦。根據娛樂公司表示，不論是誰到了賭場皆免不了要小試手氣，所以只要能吸引人上門，賭場就不怕沒生意作。
多維記者在賭場大概觀察了華裔賭客的動態，發現百家樂與撲克最受華裔賭客的青睞，當然牌九區一定都是華裔賭客，而賭客的賭本根據記者從牌桌上的籌碼顏色觀察，華裔賭客平均賭本最少的都有數百元，桌前籌碼一大疊的華裔賭客也不少，賭客性別男女皆有，男性賭客多了些。記者私下與圍觀的華裔賭客閒聊得知，現在看到的華裔賭客都只是一般賭客，真正的大賭客可都有專屬賭桌，有私人包廂。因為這些人輸贏都是十餘萬以上，賭場不但會派出專車接送，還會提供免費高級住宿、演唱會或各娛樂表演門票招待等，總之賭得多享受也越多。此外，賭場還會提供借貸服務，只要你已是VIP的客人，賭到沒錢賭場都會借錢請你繼續賭。
有人花有人賺 中國移民因為語言問題、生活習慣不同、文化差異等，總是不能輕易融入美國社會中，加上近期大型的合法賭場林立，不但設備佳，又不定期推出各種華裔的娛樂表演，再加上廣告的宣傳，使得到賭場娛樂成為許多華裔日常主要的消遣方式。總之，有錢人因生活單調乏味而到賭場消遣；辛勞的打工階層因薪水太低而進入賭場去圓發財夢。
不過既然有人去賭場花錢自然也有人到賭場賺錢，賭場因重視華裔賭客，間接也提供華裔社區的就業機會。舉凡賭場發牌員Dealer、監督員Floor Person、兌鈔員、賭區經理Pitboss、部門經理Manager等，以及一些賭場的基層工作人員中的保潔員、酒店服務員、餐廳侍應生和保安等等，都因為賭場重視華裔市場開始啟用華裔人員。根據紐約教育主管機構的資料顯示，近期開辦的賭場發牌員訓練班，華裔民眾報名情況踴躍，其中又女性學員居多。據了解，訓練班課程為期約八週不等，上課內容除了有發牌員基本知識，還有簡單的英語會話，這對許多不諳英文的華裔來說，繳錢上課不但可學到一技之長，還能學英文，畢業合格後又能找到正式的工作，對許多新移民來說頗具吸引力。華裔賭場效應若加上其他週邊相關行業例如娛樂公司、旅遊公司等，賭場生意就好像一條食物鏈，與華裔生活更密不可分。在康州賭場打工的一位華裔婦人即表示，在賭場的Buffet店打工，是一項不錯的工作，待遇好工作也不會太辛苦。不過近幾年的經濟統計數據卻顯示，賭場內的生意是欣欣向榮，但附近的小餐館卻不一定跟著發達。以大西洋城為例，自從賭場區出現後，已有兩百家以上的餐館、洗衣店宣佈倒閉，其中也不乏華裔小餐館，而該地區的失業率一度更高達12.7%，是全美的三倍。話雖如此，但賭博業畢竟造就許多新的工作機會，當然也造福了某些華裔。
賭博也有合法與非法 中國人愛賭除了到賭場賭，平日生活也少不了各式各樣的賭博遊戲。其實舉凡與數字有關的都可以賭，例如球類競賽的比數可以賭，樂透彩開出的號碼可以再賭、賽馬輸贏組合也可以加賭一輪、甚至連時事新聞都有人在賭。如果您留意過，在中國城與法拉盛的公園內，常常可以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圈交頭接耳，還不時四處張望。根據附近居民表示，許多都是組頭在找賭客，賭博內容近期以賭棒球比數最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中國城居民表示，前幾年最熱門的賭局應算是簽賭總統選舉了，不論是美國或台灣的總統大選，都成為中國城內熱門的簽賭項目。此外，近期也有人開辦網路下賭，或是電話下賭，只要透過手機或電腦就可以下賭注，簡單又方便。當然中國人最喜歡的麻將遊戲也是賭博項目之一，但是提醒您這些都是非法聚賭。
紐約市警109分局警探伍雅倡表示，在美國，賭博行為有合法與非法的區別。大型的賭場、政府所發行的樂透彩、外圍賭馬OTB等都是合法賭博，但除了上述的合法賭博項目，只要是有抽頭或有營利的賭博行為皆屬非法。至於中國人的麻將遊戲，伍雅倡說如果是過年過節家人娛樂，且不牽涉營利，可算是合法娛樂，但是若是有抽頭聚賭行為就是非法。近期在法拉盛即有多起經社區人士檢舉的麻將館遭警方查封取締。其實，許多人搞不清楚打麻將到底何不合法，是不是只要在家庭麻將館打麻將就可算娛樂而非聚賭？為此伍雅倡強調，沒有家庭麻將館這項稱呼，只要是涉及營利抽成的麻將館，不論是在住宅內還是公共場所，通通都違法。
不知道是華裔天生賭性堅強，還是真的是因為生活無聊所致，雖然警察強力宣導無照聚賭違法，但在中國城聚賭情形仍未減少。近期紐約市警方破獲的大起跨國聚賭集團中，也開始出現了華裔面孔。市警局表示，只要是被控非法賭博罪名成立，不但會被驅逐出境，還有可能被判重型，刑期也會依照罪名從幾個月到數十年不等。
華裔為什麼愛賭？ 根據研究顯示，華人是愛熱心的民族，華人喜歡藉由各類社交場合認識新朋友，但由於華人在美國的社交機會明顯萎縮，群聚活動的種類也不多，所以大伙兒聚會打打小牌即成最受歡迎的娛樂，間接也助長賭博風氣。再者，許多華裔赴美都有一個發財夢，賭博好像是可以快速達成這個夢想的方法之一，所以才會有人日日到賭場追尋發財夢想。還有一種是已經發財的人，在沒有別的娛樂下，到賭場賭博就是這群新富翁的休閒活動。最後一種促使華裔賭博人數增加的原因或許是為了逃避現實。許多華人來到美國除了語言不通外，多數背負了全家族的希望，離鄉背景只求發財。其中為數不少的華人甚至是借了錢才能夠籌足旅費來美國打工。這些人當初是帶著理想與抱負漂洋過海，但現實總是不盡人意，工作上或生活中的挫折往往不足為外人道也。就在各種壓力交迫下，加上沒有紓解的管道，到賭場賭博成為了逃避現實壓力或生活負擔的方法，久而久之養成對賭博時的身心情境感到依賴，等到發現時已經是病態性賭博。
心癢難熬更難戒 由於美國亞太裔染上賭博成癮毛病的比例遠高於其他族裔，賭博行為所衍生的心理問題特別值得我們華人注意。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華裔精神科助理教授Timothy Fong表示，雖然賭博和藥物成癮不同，沒有生理上的化學變化，但是精神上對賭博情境的依賴，需要靠長期輔導才能成功戒治。根據精神科醫生定義的“病態性賭習”（pathological gambling），即是俗語所謂“賭癮”，是一種漸進式的行為失調，與其他癮僻一樣，一旦染上，就會漸漸失去自制能力，對自我、對家庭都有極大的傷害。許多華裔也因為移民安居過程中的各種心理壓力，使得他們比較容易成為賭場上的犧牲品。許多嗜賭者都經歷過“心癢難熬”的感受。有時經濟問題雖然已經解決，但過了不久，又歷史重演。因此，最重要的就是要尋求問題的根本，作出徹底的改變，才是長久之計。可喜的是，這種病態性賭習是可以經過輔導過程加以改善的。精神科與社區內的心理輔導團體都可以提供這樣的幫助。
最後提醒您，賭博一樣有分合法與非法，若要紓解壓力，請至大型合法賭場，千萬不要誤觸法網而不自知。最重要的是“小賭怡情，大賭喪志”，辛苦賺來的血汗錢，不要因為一時失查，造成您終身的後悔。
（賭錢還是賭夢：美國華人與賭博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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