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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八月:魂牵梦绕是南京
水做的鱼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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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5-09-23   

八月:魂牵梦绕是南京

说明一下,这是八月贴在另一个坛子的帖子,我跟了几帖,一起搬过来和大家分享。


八月:魂牵梦绕是南京

无论按照中国还是美国的标准, 我都算不上是一个南京人。

按中国的标准,我父母亲的祖籍都不是南京。按美国的标准,我出生的地方也不是南京。中国还有个户口问题,我出生时的户口按规定报在了父母当时工作的地方。后来随父母工作的调动到了南京,有了真正的南京户口,可申请出国时护照上的出生地一栏被南京公安局的办事员们填上了原户籍所在地。于是,在一切有关我的正式文件纪录里,我从来就不是南京人。

可我自认为自己是南京人。从上小学开始直到大学毕业, 我在南京生活了整整十四年。

我是在南京的大街小巷里穿行着长大的。开始只是走路,等大到能学会骑车后,有事没事我就喜欢蹬着自行车在南京那些法国梧桐树林立的大道上兜风。除了最冷的冬天里树叶落净的时候,在那些浓荫匝地,无比宽敞的自行车专用道上骑车可真是痛快啊。当年南京的中山路,可谓是骑自行车者的天堂。然而近年来回国时看见中山路边的行道树因为道路拓宽的需要,已经被砍伐掉很多,那些残留的树桩仿佛在提醒我记忆里的南京正在逐渐隐去。可是,那关于过去的南京的记忆,还在梦里无数次地被执着地演绎和加深。

南京街头早点摊头上的蒸饭包油条,大饼油条脆麻花,油端子,辣油馄饨,大肉包子等等,曾是我童年少年里经常向往的美食。后来在怀孕反应严重的日子里,恶心呕吐得吃不下什么,夜夜却梦见自己在南大门口的馄饨店里买了碗馄饨,窗口里的服务员问道:啊要辣油啊?我往往是一边喊着“要,要”,一边遗憾地从梦中梗醒过来,不甘心地匝着嘴搜寻着多年前残留在记忆里的辣油馄饨的滋味。

夏日的傍晚,扫清门前的空地,泼一桶井水降温,摆上躺椅藤床,我曾在大人们的闲聊中,连着一个暑假每天晚上对着星空研究过一本“少年星座知识指南”。如今转过大半个地球,天上星星们的相互位置却不曾改变。每次看星空,总是按照当年书中的指示,习惯性地先找到大熊星座,然后顺着北斗七星的勺底方向,向前延伸出五倍勺底的长度,那里,是永恒的北极星闪烁的光芒。我看星空依旧,星空看我可如昨?

大学快毕业时的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心血来潮地骑着车,在鼓楼的大转盘处绕了一整圈挨个找凉粉鸭血汤摊点。我想彻底地过过吃凉粉的瘾,也想看看自己的肚子到底有多大。那晚一连吃了四碗凉粉,直到肚子发撑蹬不动车子为止。如今,虽然在异地他乡也能用店里买来的绿豆粉做出口感几乎与当年相同的凉粉,但南京凉粉摊点上那种特制的刨子,却是我踏遍了北美各地的中国杂货店也买不到的稀罕物。无法将做好的凉粉刨成那种粗细长短适宜的条状,似乎加入什么样的调料也拌不出当年尝过的那种美味了。

冬天里曾有许多寒冷的夜晚,和室友们下了晚自习,顺路在南京大学门口两侧的摊位上买两个茶叶蛋,间或也会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那些摊位上点的常常是一种乙炔灯,在寒风中火苗会左右摇晃,映得人脸上忽明忽暗。一口口热面热汤下肚,寒气被一点点压到脚下,于是回到宿舍里就还有干劲打着手电筒叙谈过夜半。有多少青春的心语在那样的夜晚里悄然漫延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呢?

在南京住了几年以后,我渐渐地忘了小时候会说的几种其他地方方言,除了普通话,我只会说南京话。我慢慢习惯在外地人面前以南京人自居,虽然我的身高和长相常被人认做是北方人。记得上中学时有一年独自乘火车去上海,一位从北方来出差的人和我聊了一路的天,不加思索地认定我是北方人,我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是南京人。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得那人眼中惊讶的表情,和我充满了自豪感的话音。那是我第一次在潜意识里完全把自己当作了南京人。如今离开南京多年,没有机会再使用过南京话,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把南京话忘了个大半。可那次回国在南京火车站叫出租车,司机一声“去拉里啊”,我竟不费力地吐出了一大段有腔有调的南京话。在那个时刻里,我突然明白南京话已然被永远地雕刻在我的唇齿间,此生此世,我将永远是一个南京人了。

离开南京越久,我对南京的风景名胜越是如数家珍。其实当年并没有机会去每一处细细游览过,真正的南京人都是象我这样的,只对自家附近的旅游点熟悉一二,其他的风景点却是说来给外地的游人去看的。当然也有些地方只要是南京人都会去过,比如雨花台,上学期间我也记不得去凭吊过多少次烈士纪念馆了,有一次在中学里学校居然组织我们徒步从学校走去。记得那天我们穿了校服,沿着中山北路,中山南路一路走,一路聊天,很是街上的一道风景。在我们还不觉得有多么远,也没觉得有怎么累的时候,雨花台就到了。回来时是自由行动,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看时间还早,居然又兴致勃勃地走了回来。

然而每次去雨花台, 我最感兴趣的是找寻雨花石。雨花石那浑然天成的精致花纹,在我年少的记忆里是美丽这个词最好的诠释。当年没有经济能力去购买雨花石,只能自己在雨花台前后的荒野中慢慢寻找,而那找到一颗图案花纹特别些的雨花石的快乐,长久地在我的记忆里徜徉至今。现在每次回国,不会有时间再去自己寻找雨花石,就总不忘要购买几盒雨花石,或赠送亲友,或自己保存。

还有中山陵, 梅花山, 灵古塔,东郊风景区这一串的旅游点,春游秋游也不知道去了有多少回, 就记得门票钱从几分钱慢慢变成了几毛钱,紫霞湖边从荒草丛生变成了游人如织。有一年中学里组织夏令营,是在无梁殿内露营。我们从半下午时背着简单的行囊步行出城,走到郊外密林中的大道上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大队的人前后簇拥而行,没有人觉得害怕。而路边林间的草丛中,那许多的萤火虫在瞬间里点燃了盏盏星灯,光芒闪烁如曼妙的舞蹈,一路为我们伴行。那夜天上繁密的星光,地上跳动的萤光,是我记忆里最美妙的东郊的夜晚。

玄武湖总是南京人去的最多的地方, 不光是学校组织去, 家里周末过节, 来个亲戚朋友什么的, 也是经常会去玄武湖的。那时在玄武湖上划船是最让人向往的事情,有一次我们租船的时间很长,几乎将湖面能划到的各个地方都去了个遍,要不是因为有押金,差点就想在湖对面的火车站附近弃船上岸了。玄武湖畔的垂柳,湖中连片的荷叶,夏日傍晚的微风,甚至冬日里寂寥了许多的道路,和路边落光了叶片的法国梧桐,都是我时不时关于南京的遐想中最常出现的镜头。而最近一次回国,陡然发现出了火车站不远的道路,竟是从湖底新修的隧道里穿行而过。汽车在湖底驶行的那几分钟里,我的呼吸突然潮湿而沉重起来,仿佛我是在过去的回忆底下穿行。

南京,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一个被我这个原本的异乡人当作了故乡的地方。虽然每次回南京的行程匆匆,而且近年来南京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乱”,但这毫不妨碍我无数次在记忆里重回过去的南京。其实我说南京“乱”,并不是指表面上的乱,而是指南京的一切变化给人心里的一种感觉而言。回想起来这感觉是从五年前回国就开始有了的,三年前回国时又加深了些,而最近这次回国,就觉得非常明显了。南京有点象踌躇满志,但迷失了方向的老青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迈。看着南京飞快改变的模样,我只有深深地叹一口气,继续地固执地守住我关于过去南京的种种回忆。

我记忆里的故乡南京已经基本上不复存在了。然而我总想,不知哪一天,不知在南京的哪个角落,也许我还能突然见到我梦里的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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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整体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因此,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水做的鱼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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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6-01-05   
引用
下面是引用性情中人于2005-09-24 16:24发表的:
看的我两眼发绿啊. :)


什么意思?饿昏的狼?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整体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因此,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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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5-09-24   
看的我两眼发绿啊. :)
你的天堂是我的床.
Troublemaker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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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5-09-24   
鱼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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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05-09-24   
有一年去上海开会, 会后去南京住了几天,就住在南京药学院(现在应该是南京医药大学) 凡是有点名气的地方如雨花台,中山陵和莫愁湖,长江大桥等都去了,感觉南京是一个文化气息很厚重的都市。 但印象最深的还真是鱼所说的路两边的街树。尤其是那些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在炎热的夏日里给我这个外地的游客以极大的慰藉。
另外也有一件不太好的记忆。我们当时乘公共汽车时,看到一青年男子对着一个抗了很多行李的妇女大叫:小哧佬。同行的省教委的一位老师说:本来想的是会在上海听到这声招唤,没想到最正宗的是在南京。 :(
水做的鱼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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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5-09-23   
昨晚我做的炒青菜。
图片:qingcai.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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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5-09-23   
咱再来说点儿南京的吃

八月说的那些南京的街头小吃,大多也是我所喜欢的。小的时候一碗馄饨虽然只有9分钱,但也不是可以经常吃的,只有在生病吃不下饭了,爸妈着急的问想吃啥的时候才能提这个要求。

可这年头人心的乱,给这些小吃带来的是毁灭性的灾难。谁还敢在街头巷尾捧起饭食?不提那些馅的制作,就是一次性碗筷都有曝光是拿洗衣粉涮过的。所以,真正想家的时候想的还是几种南京特色的家常菜。

我最喜欢的是炒青菜。这个青菜最好的是扬州青,叫这个名字却是我吃过最好的南京菜。它不但叶子碧绿肥厚,连着菜帮子都是绿的。洗干净了,用刀沿着菜心劈个十字。锅里不需要很多油,温热了下菜,让菜打几个滚儿,浇上一两勺高汤,再略微焖一会儿,就可以起锅了。除了适量的盐,这道炒青菜是什么调料都不用加的。火候控制的好的话,此时的菜色依然是碧绿鲜嫩,而菜叶菜梗都已绵软。含一口,它就带着特有的鲜甜、芳香化在嘴里了。

如果不喜欢绵软的口感,南京的凉拌扬花萝卜可是一香脆的开胃小菜。没见过扬花萝卜的外地人,总以为萝卜必是粗大简陋的样子。南京的扬花萝卜可不然,每年春末夏初使这种萝卜上市的时候。小巧的如拇指头,大的也不超过荸荠,红红的外皮,顶着一点萝卜缨子留下的绿印子,下面还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买回家用牙刷一个个刷干净了,控一控水,就可以上刀了。做凉拌扬花萝卜的动静全在这里,噼啪作响的。刀是横着拿的,用刀面拍萝卜。力道合适了,萝卜松而不散;大力了,小萝卜被拍成碎块块不成形状;力小了,萝卜给砸蔫了,入不了味。最可笑把刀面端斜了,砸的萝卜像炮弹一样到处飞。拍好了萝卜,接下来就简单了,先上一点儿盐腌渍一小会儿,然后就是酱、醋、糖、香油随着个人口味添加。拌好后的小萝卜,嚼起来松脆香甜,带有萝卜特有的微辣。这会儿想着它的味儿都下口水。

除了扬花萝卜是要赶季节的,芦蒿也是。冬天里的芦蒿最是香嫩。买回家去了老根细叶,水里泡上一小会儿,满鼻闻的都是芦蒿的清香。有人嫌不够味的,把芦蒿合着臭豆干一起煎炒,或嫌它清淡的,拌着肉丝炒。我喜欢的是芦蒿自己的味道,常常买了多多的只一味清炒。炒芦蒿也是不要多油,但要火旺,蒿子下去,热油旺火的一烘就软了,不敢多翻炒,唯恐跑了香气。叮当几铲子就赶紧起锅,绿汪汪的一盘长短茎,冒着扑鼻的清香味儿,上桌就大受欢迎,从来不用担心会有剩余。

这几年,我还爱吃一道菜,可惜自己做不来,那就是臭豆腐。不管是木桶臭豆腐还是剁椒臭豆腐,一闻到那特有的臭味,我就食指大动。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口感爽滑,合着辣椒的刺激,让人欲罢不能。

呵呵,要是饭桌上有这样的几道菜,我就不知道是我请客,还是客请我了。因为我爱吃素菜,所以南京的盐水鸭,狮子头,小龙虾,螺蛳,我就不说了。不过一句:“哎要辣油啊”一定能让在南京生活过的人会心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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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5-09-23   
下面是我的。

先说南京的树那一段。

凡是南京人,或是在南京呆时间久的人,没有不对南京的行道树深有感情的。哪怕在四五月间,法国梧桐扬花的季节,人们打着喷嚏,揉着眼睛,还是对那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满怀深情。

自从有一任南京市长在南京砍树挖洞的拓宽道路,那些“设计师”们就开始动大树的脑筋。中央路变宽了,可是两边的雪松没有踪影;中山路不堵了,可是六行法国梧桐只剩下了两列,两边的树枝使劲地伸长,也不能接起绿色的拱廊。

其实没有“残留的树桩”,移走大树留下的坑已被填平,抹不去的应是我们心里那夏日的绿荫。今年夏天,市里一家报纸让读者推荐林荫大道,不出意料的是上榜的都是些不曾改造的道路。

多的不说,我最喜欢的有两条。一个是从草场门沿北京西路向东,到鸡鸣司后转向南,沿太平北路到长江路交接。这条路全长大约六公里,体力好的话骑车走是最适宜的了。一开始的路段就是被法国梧桐支起的绿色长廊,艳阳天不用担心晒着,小到中雨的天气也不必急着避雨。这一路过了省府机关,行道树就渐渐地变成了银杏,高大挺拔,虽然遮荫的效果不那么好,可是看着树上一把把绿色的小扇子,也让人觉得凉风阵阵。过了鼓楼,上了北京东路,路边的树就更加高大了。靠近快车道的是雪松,这是南京城里唯一留下雪松做行道树的路段。雪松的后面是水杉,这种活化石在南京湿润的气候里长得特别快。慢车道和人行道是由它们和大叶杨分隔开的。这段路行人不多,又正好是下坡,每每骑车到这里,我都有穿林子的惬意。市府门前,珍珠桥不到的地方,路的两边种的是樱花树。要是三月底,四月初从这里经过,或者看到的是满树的樱花,灿烂地为路人送着好心情;或者是一夜春雨过后的凋零,让人不忍践踏一地的落英。我会不禁把樱花和小女子联想到一起,或喜或悲总不得消停。

过了珍珠桥,折向南,上太平北路,这一路全是在水杉的庇护下前行。风景是在路边不时留出的小花园里,清晨可以见到锻炼的老人,午间就是下棋打扑克的。任何时候都能看到休闲的人群,仿佛不是置身于闹市中心。这里向前就是长江路,路的东端有总统府,梅园新村;路的西头是南京的人民大会堂,江苏省美术馆;路的南边是南京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带,新街口。

呵呵,要是嫌走远了,我还有一条林荫路,那是过去的使馆区,颐和路,这条路用走比较好。两边的树年龄都比我们的父母还老,这里白天绝对没有阳光直射,晚上的到来也好像要比别的地方早。路两边的住宅都很老了,住户大多是老革命或他们的遗孀、后裔。只有个别的房子翻新成落地玻璃门的新花样。可看上去,就好像是暴发户嘴里的大金牙。

啊呀,我发现自己跑题了。就此打住,谢谢八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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