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雪钧 来源：文汇报
很难揣摩，那年李娜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唱出那首绝版《青藏高原》的。总觉得，在难以言说的朦胧美中，有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有蓝天白云下的布达拉宫，还有那纯净无瑕、充满生命动感的雪域高原。在极具穿透力、没有任何污染的明净嗓音中，飘出那特有的淡泊、悠远与空灵。
通俗乐坛中，李娜是用心唱歌而真正打动人心的歌手。而今，“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留下的是遥远而又珍贵的一份记忆。
从河南孤身“北漂”，在皇城根下艰难扎下根基的李娜，在十几年中，为160多部影视剧配唱了200多首歌，几乎一半叫得响的中国影视剧歌曲，是她唱红的。《好人一生平安》中的真情流露；《嫂子颂》中的情出心灵；《唐明皇》中的凄清委婉；《苦篱笆》中的深山哀怨；《青藏高原》中的灿烂辉煌……一代歌后，横空出世，却在紫气东来、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忽然拒滚滚红尘于十丈之外，悄然遁入空门，法号释昌圣。从此，青灯黄衣，晨钟暮鼓。像一颗闪亮划过夜空的彗星，歌坛才女瞬间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没人知道，这究竟为了什么？
艺术家的心灵，你永远无法破门而入。李娜削发为尼，常人哀叹“青灯黄衣湮没了一代才女”，然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或者说必有其“水声山色锁状楼”之道理。
话又说回来，李娜的归隐之意，从她那首《凭那些日子》的歌中，早就可以窥见一斑：“红尘是段云烟/总会消散……往日的灿烂/渐归平静/掌声退潮/更珍视你的感情/凭那些日子/可以品味千万/凭那些日子/可以默坐百年……这种境界，全然是洞穿世事的表露。对红尘中的名利场她十分看淡。
在很多次歌坛颁奖会上，她得了大奖却固执地拒绝鲜花、掌声，不愿走上前台；她“排斥”新闻媒体，以致很少有完整地介绍她的文章，落得个“茫茫大地真干净”，自始至终，狗仔队没能抓到她一点绯闻；她唱红了数十首歌，但她却只出了两张极具收藏价值的唱片，所选入的歌曲，首首堪称精品。假如李娜换一种活法，签约、走穴、进录音棚，她完全可成为歌坛的大富姐儿，可是她却选择了寂寞与青灯。
“艺术的高峰须从寂寞处攀登。”是李娜从艺多年悟出的境界。因而，她放弃选择明星的道路，走上一条“自我摧残”之路。熟悉她的朋友说，“她曾整整一年将自己关在家里练声，每天下午要练两场音乐会的量，有时甚至一星期不下楼。每当拿到一首作品后，李娜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反复推敲、琢磨、一字一句地进行再创作，等到进录音棚，往往一遍就过，录音师无可挑剔。”正因为对歌唱艺术刻意求真，李娜的声音已经可以在三个八度的音域内自由驰骋，她的歌唱技艺已达到了一种自由王国的境界，无论从音域、音色以及技巧上都可以任意驾驭。以至有人说：“李娜的演技个性所表达的那种超化境界，旁人无法模仿，演唱中打动人心的地方，只有李娜演唱时才会出现。”
呜呼！斯人已“去”，惟独她的歌还时常在耳边萦回。叫人怎能忘她？
在《绿叶对根的情意》歌中，李娜唱道：“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着你/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牵着你/我是你的一片绿叶/我的根在你的土地……”这分明是告诉了世人她的选择。在略显忧伤的歌中，我仿佛看见9年前的李娜，迎风站在了天门绝顶，吸玉宇天露，悟山门古联：她悟出了“天外有天天不夜，山上无山山独尊”的内涵。艺术的追求，不就是要达到“山上无山山独尊”？她长跪不起，向大自然叩首，向天门山叩首，此时，李娜感觉到天籁、宇宙、佛光、音乐一齐向她走来，她放开了歌喉，演唱了高三个半八度旋律的《天门山》：“天门洞开我乘朝云欲归去/云潮如海我化清风又重来/告别昨天让我忘情地走回自然……”
“天门洞开云气通，江东峨眉皆下风”。大自然鬼斧神工，天门山气象万千，也许正因为它的独特，才女被深深吸引。莫非，有佛缘的李娜，想从佛音中领悟音乐的大智大慧，为明天积累本钱？
这种意想，缘自于李娜皈依佛门前在张家界说过的话：“我有个宏愿，一定要在近几年之内走遍全国，把56个少数民族的歌都唱完。”她说：“中国的歌唱家不应该只仅仅局限在唐人街的歌坛上，真正的民族歌唱家的歌声，应在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上空飘荡！”而天门山下，恰恰是20多个民族的杂居地……
如果真是这样，就让李娜忘情地走回自然，在寂寞中攀登。总有一天，她那纯净无瑕的歌声会重新飘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