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美国经济,除了第一季度呈现出6.1%的强劲复苏之外,第二、三季度的GDP增长率明显放慢,第四季度可能仅有1%,全年平均水平不超过2.7%,大大低于年初4.5%的预测。
美国经济在2002年初的强劲复苏,很大程度上是“9·11”之后,政府救市所采取的系列措施的滞后反应,但这些刺激毕竟是短暂的,恐怖主义的幽灵继续在美国上空乃至世界上空徘徊,恐怖与反恐怖两大势力的激烈较量,把世界推向未知水域。继去年安然公司破产之后,今年世通公司、美联航等公司的破产,更是打破了美国大企业的神话。
从“谈恐色变”到“谈账色变”
2000年3月以来,纳指累计跌幅高达70%,美国人5万亿美元的财富转眼间灰飞烟灭,网络股不仅咬伤了许多手指,也捅破了美国新经济的泡沫。雅虎、亚马逊公司股价的大幅度震荡,让人们目睹了网络股的壮烈。这一年,美国人可以用“谈网色变”来形容。2001年9月11日,世界贸易中心大厦轰然倒下,把恐怖场面推向极至,这一年美国人“谈恐色变”。
2002年的企业假账丑闻不断,美国百姓把大企业首席执行官(CEO)与恐怖分子相提并论,在某种意义上说,敛财高手们不择手段从股民身上捞钱,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亚于恐怖分子摧毁世贸大楼所造成的伤害。这一年美国人可以说到了“谈账色变”的程度。
美国的股市泡沫破灭了,安全泡沫破灭了,强劲复苏泡沫也破灭了,以致于岁末年初,全世界的几大金融公司及研究机构不得不纷纷调低对2002年GDP增长率的预测。
硅谷变“鬼谷”
美国经济复苏脆弱,甚至有二次衰退的可能性,主要原因有:第一,经济结构的调整需要时间。由于资本高度集中于一两个产业,导致资本的严重浪费和资产配置的不合理。几千亿美元的资本扎到因特网及通讯产业,带来的利润却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亿美元,投入与产出极不对称。全球投入通讯产业的资金高达6000多亿,而光纤的使用率不到10%,资源的巨大浪费可想而知。第二,消费者的信心恢复需要时间。股市中的财富正效应转变为财富的负效应。特别是在一些大的公司如世通公司、美联航公司等等,都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这对投资者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加上失业率居高不下,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美国消费欲望降低,内需明显不足。第三,企业投资信心的恢复需要时间。现在市场上充斥着各种消息,一个利好消息很快就被坏消息所冲淡,说明了复苏的脆弱性。2002年12月初公布的10月产品库存不升反降,说明企业对未来繁荣的预期不高,转而削减库存。去硅谷采访的人士更是感叹,硅谷现在变成了“鬼谷”。
合股成时尚
与前几年牛市中眼花缭乱的拆股相比,今年美国股市中多了一道悲壮的“合股”风景线。股市泡沫破灭之后,许多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不仅跌破了5美元的警戒线,有的股价更跌到1美元以下的死亡线。
根据美国评级公司的准则,5美元以下的股票被称之为垃圾股,机构投资者必须远离这些股票。而跌入1美元以下离出局的日子就不远了。根据纳斯达克管理公司的规定:连续30个交易日的股价低于1美元,就要收到市场监管委员会的通知,要求该公司在未来三个月内必须在连续10个交易日内使股价升至1美元以上。如果流通股数低于75万股,流通市值在500万美元以上者,公司可以用“合股”的办法,即“拆股”的反向操作(譬如将两股或多股合成一股),人为将股价拉高至1美元以上。
“9·11”发生前,纳斯达克市场上高科技泡沫横飞、哀鸿遍野,共有670家公司的股票低于1美元,约占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总数的15%,“9·11”突如其来,更让这些公司雪上加霜,投资者信心崩溃。是年9月27日,美国纳斯达克证券市场不得不宣布采取一项临时措施,暂停三个月执行对股价持续低于1美元股票的摘牌规定,以应对美国股市急剧动荡的局面。
毫无疑问,这项措施的确帮助了一些苟延残喘的企业,但更多的企业并没有摆脱“死亡”的威胁。一些流通市值较高的公司不得不选择“合股”。据统计,去年高科技公司的合股数量已达72家,包括著名的手持电脑公司PLAM以20比1的方式进行合股、美国电报电话公司则以5股合1股的方式拉抬股价,比过去两年的总和还多。而股价在去年10月跌到只剩下60美分(两年前还是60美元)的朗讯公司,被迫授权进行合股方案的运作,以等待今年2月股东大会的批准。目前列在美林公司发布的预警名单中、有可能合股或被赶出纳斯达克的著名公司就有41家,包括美国著名的图书公司巴内斯诺宝公司、电信业骄子北方电讯、网络明星伊克托米(INKTOML)及HANDSPRING公司等。
长期跟踪合股研究的人士认为,合股虽然能够一时推高公司的股价,但是它并没有给投资者带来多少信心,反而说明公司管理层对公司股价的反弹没有信心。美林公司的一项研究报告表明,从短期来看,合股对公司是有利的,但长期未必有利。
根据对过去10年合股公司的追踪研究结果显示,合股后的头一个月,公司的股价表现高于同类公司平均指数的9%,但是合股12个月之后,这些公司的表现比同类公司平均指数低20%以上。合股3年后的公司表现低于同类公司平均值高达30%以上。由此可见,合股的初衷是以时间换取生存的空间。经济发展无方向、无动力,人们把希望寄托于信息安全业、保健产业、国防工业、生物工程,但它们能否成为今年的亮点,还是一个未知数。
前不久,布什调整了经济班子,财长奥尼尔和经济顾问林赛退出,美国铁路公司董事长斯诺入局,但华尔街却抱怨说,“铝业大王”走了,“铁路大王”来了,他们都是夕阳工业的代表,缺乏创意,缺乏想像力,更缺乏前瞻性。政府经济班子的改组反映了美国政府开始正视经济对于选举的意义。此外,布什还撤换了证交会主席皮特,这位原华尔街投资银行的一位律师,被老百姓形容为“黄鼠狼看鸡窝”。不管怎么说,新人总有新期待。
羊年的变数
今年经济中的最大变数是“倒萨战争溢出效应”。白宫经济顾问认为,这场战争的花费至少在1500亿美元左右。如果说,1991年的海湾战争由盟国共同埋单的话,这一次“新海湾战争”由其他国家共同支付战争费用的可能性很小。战争的庞大支出,对美国经济是祸是福存有激烈的争议。好在美国金融系统并没有像日本银行那样存在庞大的债务问题,美国企业大都从市场上融资,而不像日本从银行借钱。例如美国电讯业泡沫破灭,资本额很大,但电讯公司债务只占美国贷款余额的1%。
另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美国房地产的泡沫问题。一些专家认为,美国的许多产业泡沫都跟着破灭,惟一没有破灭的是房地产泡沫。特别是“9·11”之后,许多美国人回归家庭,珍视生命,掀起了新一轮购房热,再加上股市不振,大量资金转入房地产业以避险。而信贷机构更是推波助澜,实行低利率的房贷计划。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今年上半年,纽约的地价上涨29%,加州圣迭哥的地价上涨21%,而波士顿的地价上涨11%,这说明房地产过热。就像2000年纽约的屠夫不愿卖肉、转而炒股一样,现在美国人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购房置产,市场上出现了大量买房发财指南的新书,如同前几年教人如何自己动手买股票赚钱的书热一样,都存在着虚热。尽管美国的经济好转对中国大有裨益,但我不能不说,今年的美国经济前景仍是十分不明朗的,用“谨慎的乐观”来形容都有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