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和云子》
要不是云子父母这次来美国闲聊间提起二姐的父亲,云子几乎忘记了二姐。
二姐和云子是中学同班,二姐是班长,云子是班副。二姐父母和云子父母又是同事,所以除了学校同学关系“领导工作”关系外,由于两家也会有些往来,他们似乎还有些私人关系。到了上大学了,虽不是同校,但离的很近,就这样从10几岁到20几岁甚至到现在云子和他似乎还存在着某一种特定的往来。
用“他”来指代二姐不是用了错字,二姐的确是“他”,而不是“她”。其实偶尔听到费翔的时候,云子也会忽而想起二姐来。二姐身高1。80米,高大英武,英俊潇洒,在那个费翔红遍半边天的年代,他几乎就成了全校女生心目中的明星。
提起二姐,没人习惯用他的真实姓名了,不清楚何时何地何原因,他就得了个二姐这个绰号,奇怪的是,从中学一直到大学后来到读研到工作,每次跟他联络,打电话时云子的第一句就是:“喂,二姐。。。” ,他自己特习惯 ,从来就没有为此恼过。
二姐父辈是江浙一带的人,他虽然天津出生天津长大天津工作,同学聚餐时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作瘾君子状吞云吐雾,可身上那股江南的清秀总是不能抹尽。二姐是跳高能手,运动健将,排球打得也不错,又写得一手好字,在学校里是文武兼修的活跃分子。要说这二姐也是人中之“白马”了,可至今三十大几的“贵族一枝花”,仍孑然一身,身边并无妻室,甚至亲密的异性也没有。这也许是一种“流行现象”,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时候大约16。7岁,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同学里偷偷喜欢二姐的的确不少,因云子和二姐的特殊关系,好几个女生拐弯抹角地跟她打听二姐的情况,于是云子开始注意二姐了。这二姐果然有些“风采”,确实有点像费翔,可云子总觉得他也就是“费翔”而已,充其量是个明星,没有什么感动。二姐呢,也视云子为“哥们儿”,偶尔说些笑话,几乎和男女没什么关系。就这样到了大学。
二姐上了医学院医疗系。这是云子最向往的地方,她立志做个外科医生的,可是阴错阳差进了某校的数学系,至今云子还遗憾着:“如果,假设有如果,我云子一定是个很好的外科医生”即便现在其实她连鱼都不敢杀。
那时云子非常感兴趣解剖学,就赖着二姐带她去医学院的实验室,当初进出实验室似乎是有规定的,二姐煞费苦心的把云子侨妆后,多次出入医学院的解剖室,那些人体内脏,肌肉,骨骼,以及肢体的标本几乎让云子痴迷,福尔马林的气味似乎更刺激了她的热情。二姐多次跟她说不要再进实验室了,他的原则是女孩子不该在那种地方停留太久。有几次在医学院食堂二姐请云子吃饭,边吃边说:“你看这盘里的肉吗?有可能是解剖室里弄来的呀。” 可云子呢,听完了大笑:“要是有你的肌肉在里面才更好吃呢。” 他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接待着云子突发奇想的任何要求。那时候也许云子就是觉得有兴趣医学,并没有想得过多。就这样跑医学院几乎一年多的时光。
后来有一次,是冬天的一个下午,云子忽然肠胃不舒服,可是约好了,晚饭得请二姐在医学院吃饭,理由是因为那个学期云子考了好成绩,得了奖学金,也借机感谢一下二姐。其实这二姐性格里有许多粗犷的东西,他一般不接受女生请吃饭的,似乎只有男生买单才是天经地义。可无奈云子的盛情,就答应了。
一开始吃饭,云子就觉得不舒服了,先开始是隐约的胃痛,二姐还跟她开玩笑说,“哈,你请我吃饭,是心疼吧!” 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的话,云子已经大汗淋淋了,不能站立了。他赶紧找了两个女生把她搀扶到自行车上,然后载着去了医疗室,他可能很是注意了男女授受不亲,每一个动作都请那两位女生帮忙,他只是在旁边指挥着。到了医务室,医生说很可能感染了急性肠胃炎必须马上送总医院输液。云子勉强跟他开玩笑说:“看,都是吃你的肌肉吃的。。。”他苦笑着说:“还有心思贫!” 同时用食指揩了一下云子的鼻子,这个动作是二姐和云子几十年间唯一的“有意肢体接触”。“先别和X老师(二姐这样称呼云子的母亲)说,我来处理吧,省得她老人家惦记,干着急,也帮不上忙。” 当时云子听二姐这么说真的有些感动,觉得他真跟姐姐似的,就玩笑说:“你要是我姐姐就好了。”
后来云子不停的呕吐,两个帮忙的女生也走了,云子几乎脱水了,不能站立了,更别说走路了,于是二姐背着云子去了总医院,用云子后来的话说,这是他们唯一一次“无奈身体接触”。在总医院24小时输液,他叫来了云子要好的几个女同学,买了一大堆的补品。输液几个小时后,几个姐妹陶看云子好转,便开玩笑说:“云子,这二姐不错嘛,人又潇洒,心又细,娶了算了。。。”
这句玩笑话让云子第一次认识到二姐是个“大男”。是啊,他人是很好,做事认真,心思细腻,可云子怎么想就是觉得他们俩无论怎样也不会是那种关系。
后来,过了很久,有一次二姐的父母有意“提亲”,云子妈和云子一说,云子差点把肚子笑破了。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 是啊,二姐哪里不好呢?不知道,可这云子呢,就是觉得他就是二姐,就是可以跟他耍赖的那个似乎和姐姐一样的人,但心里分明地清楚这个姐姐并不女性。为这事云子想了好久,虽然不愿接受他为恋人,但也不想和他失去朋友关系。就这样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后来学业忙碌,云子也就疏于跑医学院了。与二姐也只是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
大三的时候,听说二姐有个女同学对他一往情深,他不肯,那女生是医学院老师的孩子,为此还找到他的系主任,班导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就这样一直到云子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云子婚礼的那天,二姐和他的父母一起来的, 云子觉得二姐看上去个子又高了,于是跟他玩笑了一句:“呵,长大了,又长高了。” 就再也没来得及说别的。后来云子想想,二姐可能是有些消瘦,所以看上去高了点。
那次在婚礼上一别至今他俩就再也没见过面。后来由于二姐在医院工作,云子在学校当老师,偶尔因为老人家生病或其他的一些事情找过二姐几次,都是云子打过去电话:“喂,二姐。。。我今天有个什么事。。。云云。” 从来不用客套,二姐也每次玩笑说:“以后不要找我,找我办事肯定没好事,要找我就吃饭好了,保证请你吃解剖室出产的正宗红烧肉。”有几次去了医院不是云子忙着走,就是二姐不在,所以一直没有见面。
就这样日子慢慢的过着,忽然有一天云子收到了二姐的电话,这也是唯一二姐先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那边说:“我要结婚了,你送我什么?” 云子并没有大喜,只是问:“什么时候?”他说:“快了,准备礼物吧,定下来告诉你。” 云子特别准备了一份礼品,可最终没有听到他结婚的确切消息。隐约听父母说两家由于操办婚礼意见不和,于是两个鸳鸯就这样散了。可不知怎么的,云子坚定这一定是二姐的借口,也坚定地认为他压根就没想结这个婚。没有理由,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很快这事就成了过眼云烟。
人和人的生命的交界处似乎像极了日出日落,月圆月缺,风起风散,不需经义便成了大自然里最自然的部分。
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云子来了美国,多年的漂泊似乎让她与自己渐行渐远,寻求生存几乎是唯一的奋斗,疲乏也几乎成了唯一的拥有,谁还会有力气想起过去。要不是一个老同学在网上成立了同学录,几乎所有的学生时代的事情都早已“钙化”了。
同学录里没有云子,也没有二姐,但忽然有人提起他们,二姐被医院派去了非洲一个小国,并且很风光,有两个黑人服务员为他服务等等,云子去了美国加州,近况良好,云云。云子看到这个消息后,就冒出来了,开始玩笑二姐,因为二姐皮肤很白,她便在网上留言说:“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黑肤色是怎样炼成的?” 结果,才不过一天二姐也冒出来了。说了句:“还活着。”就再也无声息了。二姐和云子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
有一天云子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和孩子一起玩耍,电话铃响了,拿起电话,那边是老同学“鱼头”,“鱼头”也在美国,经常和云子有些来往。每次电话就是闲聊,这次也不例外,鸡毛蒜皮一通后说:“哎,告诉你个消息啊!我和二姐联络上了,他去了加拿大。”
“哦!。。。” 云子没说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加拿大吗?”
“为什么?他不是从非洲回来在北京一个很好的合资医院工作吗?” 云子说。
“是啊!据可靠消息说,他尚未娶妻,还有一个不可靠消息,你要听吗?”
“你又来了,卖关子啊,不说拉倒。我还忙呢。” 云子笑着。
“是为了来美国。”
“哦,就这呀,来美国工作机会可能多些呗。” 云子说。
“不是,是为了你。。。” 鱼头神秘地笑着。“你知道吗?二姐从天津到非洲,后来到深圳,又从深圳到北京,现在从北京去加拿大,你知道他唯一没变的行囊是什么吗?是一个小箱子,你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吗?是从高一时候每个生日他给你的贺卡,几乎二十年了,他都没有寄给你。。。” 云子很爱开玩笑,但这一次她只是听着,唯一说的就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嘛。。。” 最后云子想停顿这个话题,说:“不值嘛!笨啊!好了,都老头儿老太太了,这种故事没劲。你们家孩子小A的。。。” 很容易,这通电话的主题就改到各自孩子的事情上去了。
二姐入冬的时候去的加拿大,云子并没有和二姐联络,虽然那天鱼头把电话给她了。可云子想起了二姐。想起了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时候的许多故事。虽然云子还是以为二姐就是二姐,不过加了个“笨”在二姐俩字的前面。。。
(初稿)
[ ������是子��2004-12-06 16:20���±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