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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卫慧沉寂四年 破冰之作:《我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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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08-12   

卫慧沉寂四年 破冰之作:《我的禅》

卫慧纽约专访实录

新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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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慧近照

  记者:“大笑,喝好酒,抽淡烟,吃美食,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我们没谈对方生活中的男人。”这是你在新书《我的禅》里的描写,这是你比较欣赏的生活方式吗?你现在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

  卫慧:烟酒,我不会去碰。理想的生活方式是远离人群与电脑,只有阳光与大海。过去4年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记者:在文坛沉寂四年后,重出江湖,有什么感想?这四年你都在做一些什么事情呢?

  卫慧:重出江湖,喜欢这个表述。不过我从未退出过,又何谓“重出”?4年里,学习,看书,写作,环球旅行,购物,在海边晒太阳,瑜珈,静坐,学习,学习,再学习。

  记者:“小说讲述一个中国女孩,来到西方时尚之都纽约,在经历了爱情与性爱、享乐与自由的种种体验之后,依然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迷茫。她决定重新回到东方,试图在东方文化传统中寻求身心的释放。”这样看来你的新书依然是以性为主题。你不怕因此再起争端吗?在一个充满欲望的都市存在纯粹的爱情吗?婚姻能不以男人和女人双方的利益为重吗?你怎么看待现代人的爱情和婚姻?

  卫慧:就像我的编辑魏心宏说的,性不应该说是噱头而是人物叙事中有机的一部分。我一直相信有纯粹的爱情,这种爱情有时只有10分钟,有时是10年。

  现代婚姻,本就与旧式婚姻不同,特别是当代女性的社会地位与经济能力都有提升,不用再像以前用婚姻换饭票。所以平等真爱的婚姻是有机会的。现代人的婚姻与爱情,比以前有很大的自由度与空间。我吃惊地发现某种意义上美国人在婚姻上比中国人保守认真,因为教育、宗教以及严格的法律限制,一个已婚美国男人发生婚外恋的概率比一个同样已婚的中国男人要小。

  记者:从小说内容的角度看,你认为自己的小说创作有什么变化吗?

  卫慧:读者们看了书后自有结论。

  记者:你的作品很畅销,却未必都能为读者理解。正如“一百个人的心目中会有一百个哈姆雷特”。那么你的写作是想要表达什么?

  卫慧:还是有许多的中国读者理解我的作品的。我真心地感谢他们。他们是我继续写作的重要动力之一。人的一生就是一大堆的感情的堆积,对爱人家人友人同事陌生人敌人的感情等等,写作是作家对这世界的一种感情的表达,读者则通过作品来得到一种感情的共振。

  记者:张爱玲笔下有上海的灵魂,你的笔下有吗?

  卫慧:有。上海的灵魂在不同的时代会打上不同的烙印。

  记者:初你淡出文坛的时候,有没有过失落感?或者怨恨过什么?是否和对你太多的争议有关?

  卫慧:我感谢所有生活的馈赠。

  记者:和你相比,现在的中国文坛上又有了一批更加年轻的一代作家,你认为你现在的小说还会像当年那样引人注目吗?

  卫慧:作家固然不象红酒,越陈越好,但也绝不是象上菜场买鱼,越新鲜越好。

  记者:七十年代作家现在在畅销书领域没有80年代作家强势,你怎么评价张悦然、郭敬明这些80年代作家?

  卫慧:都没看过。再过个3年,可能就会出现90后了吧。一个老美记者曾对我说过:在70后再划分80或者以后的90是中国评论界的一种惰性使然,更是中国发展中的出版业出于商业目的的伎俩。

  回想90年代末,中国当时东南西北几家权威文学杂志社《小说界》、《作家》、《人民文学》、《芙蓉》、《山花》等提出了70后这个概念并强力推出发一批70后作家。当时的情形是大众一下子兴奋起来,嗅觉灵敏的人能 感觉到一场文化变革的到来。70年代出生的人是第一批没有文革记忆的人,第一批在市场经济发展中成长起来的人。他们代表着一种全新消费文化的开始,代表着一种多元社会意识的开始,是中国新人类的开始。生于70年代的人与上一代间的代沟是前的未有的大,相比之下70与80间的代沟则显得小了。生于70后本来就包含了生于1980年的人,所以有人说没有必要提80后。

  不过,处于这样一个娱乐年代,若以后看到90后,00后,10后的出现,我也不会觉奇怪。江山代有人才出是对的,时间会验证一切。我也一直喜欢学习新鲜的东西。

  记者:当年你曾经举着“女权主义的旗帜”来写小说,当男人们因为你的“美女作家”的封面而买走你的书后,他们看到内容后却骂声四起,你怎么评价另一个性别——男人?东方和西方男人对待生活和情感的差异是什么样的?你结婚了吗?如果你没结婚你会嫁给东方人还是西方人?

  卫慧:男人?难道大家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吗?东方男人会在吃饭时给女人挟菜并买单,西方男人会在吃饭前给女人拉开椅子很可能买单也有可能AA。

  记者:你在你的同时代人里成名很早,然后受到争议。继而淡出文坛,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也算大起大落了,你如何看待这些功利的东西呢?你从新作开始将如何面对这个喧嚣的世界?是否还像以前不甘寂寞,还是像你的新作名字一样,参悟“自己的禅”?

  卫慧:我说过,感谢所有生活的馈赠。学习与成长是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功课,也是为什么造物主要你来这个世界走一遭的原因。我不知有一天会不会变成卫慧师太,但参自己的禅绝对是必须的。

  记者:你现在在美国生活,谈谈你对东西方文化的看法吧。

  卫慧:请看《我的禅》。另外我一半时间住中国,一半欧美。

  记者:媒体和评论界对你的评论很多,比如“带刺的葵花”之类,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否形象地形容一下自己。

  卫慧:我只是个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你刺我一刀会流血,你抱住我会温暖的人,非常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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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4-08-12   
8错,8错!

是我喜欢的风格,tongue.gif 期待后续~~~~~~
Troublemaker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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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4-08-12   
先声明没仔细看哈。
就在一个新书介绍的地方看到了一句话:
“我怀孕了, 可我不知道谁是这孩子的父亲。”
然后就说这本书将以英文,日文。。。同步发行!

由此我就得了一个主意。
不管这书怎么样,
卫慧的品牌是有了,
市场也因了这些而齐备了。
这就是商业, 这就是流行。
如果哪天我也想以写作为生的话,
我得忽悠地比这还厉害。
不然就是失败。
em027.gif

都是女人,
管他美不美?
谁怕谁!
em023.gif
卡拉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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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04-08-12   
四、竟如此性感

爱我,不要害怕,相信我,不要有疑问,渴求我,不要限制,接受我,不要改变我,对我的欲望,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迪克?萨特芬

  他俯身而就,燃烧在新婚的爱床,在欲望中心的漩涡,……而她正随他一起升腾,盛开
在她融化的冬雪里。

  ――狄兰?托马斯《冬天的故事》

  我刚到纽约的第二天,就发生了“9.11”事件,两幢大楼在我眼前轰然倒塌。

  接下去的一个月里我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死尸的臭味、信封里的炭疽菌(Anthrax)、不停地掉下来的飞机、干燥的天气、不好吃的中国菜、狼心狗肺的律师、约会时要与你平分帐单的纽约男人。

  讲到在纽约的约会情形,从没见过一个城市让人这么沮丧。这个城市的男人是地球上特有的物种,很多的时候他们身上争强好斗的雄性激素令人兴奋,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的自私与无安全感令人感到走投无路。中国人熟悉的伍迪.艾伦的电影与《欲望城市》里可以看到这些人的影子。在这世上既钱包鼓鼓又身体健康还要精神正常的男人也许有,但我猜是在纽约以外的地方。

 在某一次要人云集的慈善派对上我同时认识了两个男人:43岁的John,哥伦比亚广播电视公司的一个权威的制片人,38岁的milton,华尔街上冉冉升起的金融新星。

 前者在谈话间会不经意地显露出种族歧视的倾向,但却又不可救药地需要着黄皮肤的亚裔女子来拯救他,直到有一天他有机会在我面前脱下裤子时,我才发觉他长了一个我至今看到过的最小的男性生殖器!被惊吓着,我几乎是像灵敏的小兔子一样窜出了他的豪华公寓。哈,事后想想,替他难过的同时还有几分替全亚洲的女人感到的受恭维感,一些西方男人相信亚洲女人身体的某一部位比较紧小一些,尽管这是个典型的陈辞滥调。

  38岁英俊的milton则因为他父亲在越战中杀死过一对年幼的越南孪生姐妹,一直对亚洲小女孩有着既负疚又迷恋的情结。因为某种原因他以为我只有23岁。在几次约会后,我发觉他甜蜜,浪漫(噢,他送我的大束的玫瑰),但同时他又是个十足的妄想狂,他喜欢幻想自己要么是正在毁灭与他约会的女孩,要么就是在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在第3次约会近尾声时,他突然称呼我为“pussycat”。我觉得吃惊极(shock)了,我的蹩脚英文使我对某些词汇有不寻常的敏感,而在一顿烛光晚餐中任何与“pussy”相关的词能绝对地触怒我。

  当然还有其他的几次约会,竟然先后有两个男人要求晚餐后各付各的帐,很是不值。

  所以呢,经过几次约会后你只想变成阴阳人,可以自己干自己,以省去时间、金钱与烦恼。在曼哈顿做单身女性很不容易,做来自东方的单身女性更不容易,但是,做结婚女性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来美国前就听说过有一对美国人夫妇连买汽油与狗粮的钱都要平摊,当时就对西方的女权主义感到相当绝望。

  若还有下一波女权运动,高举的牌子上应该写上“我们要平等,但不付晚餐钱、汽油钱、狗粮钱”。

  在马来西亚餐馆与MUJU吃的那一顿愉快的晚餐,是由MUJU买的单。或许这倒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很快地,在他飞去多米尼克继续拍片的前一夜,也就是圣诞前夜,我们再一次见面。共进一顿美味晚餐后,我去了MUJU那位于曼哈顿upper west side的公寓。

  公寓不大,但有种令人舒服的气氛。

  日式的细格百叶窗疏朗地遮在落地长窗上,隐约可见黑黢黢的中央公园与边上建筑物的绚烂灯光,一张黑色真皮长沙发,一个很大的电视机,电视机上摆放着他30年前从印度带来的木制玩具大象,几年前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珊瑚标本,旁边是几盆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其中一盆是10年前前妻送的离婚礼物,有时他半年才浇一次水。再旁边是一些柜子,其中一个由巴西买的漆花古董柜子看上去随时会散架。

印象最深的是满屋摆放着的各种由塑料、木头、瓷器、绒布、金属做成的桃子与裸女。

  站在这样一个鲜活而真实的房间里,我感觉自己像个满足了窥私欲的入侵者。

  一股混和着童年记忆的纯粹的肉欲从脚底升起。桃子,夏天,牛奶,婴儿,阴谋,谜……


  我在柔美的灯光下凝视MUJU,他双眸中的光显出让人迷乱之力,他近在咫尺,听到他的呼吸,闻到他的体味,看到肌肤呈现出来的五彩缤纷。

  他端起一杯日本绿茶,递到我嘴边。我啜了一口,并不咽下,慢慢地把嘴凑近他。微微颤抖着,他的嘴唇吸住了我的嘴唇。舌头与舌头缠绕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种在滑动中的寻求更令人熟悉了。清新而略苦的茶香,令人晕眩的性的香……,弥漫得到处都是,旋转着,融化了……。这幕亲密情形在我们脑海中已预演过无数遍,此时此地,真如所渴望的那样发生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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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4-08-12   
三 (暂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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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4-08-12   
二、性与逃离

如果没有欲望,你能领略到事物的奇妙本质,但如果被欲望控制,你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老子

  火有可能是男人发明的,但如何玩火却是女人发现的。

  ――凯丽《欲望城市》


  第二天清晨,我在一阵微弱的鸟鸣中醒来。空气里有桂花香,还有汽油味,烤栗子香,路边饭店飘出的油烟味,――上海早晨特有的味道。在残留的睡意中,我睁开眼睛,窗帘几乎阻隔了所有的阳光,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我扭过头时,非常吃惊地发现,床上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子静静地躺着。在这张大得像溜冰场的床上,他看起来特别单薄、苍白而且年轻。

  我费了很大劲,才认出来这是昨晚给我做足部按摩的男孩子。

  我们都没穿衣服,床单上有一圈淡淡的印痕,视线再往下移,看到了地毯上的两个避孕套和一大堆纸巾。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脑袋清醒一些。老天,不知道昨晚我是怎么回的家,是我强奸了他,还是他强奸了我?或者是我们两厢情愿?昨夜的情形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也醒了,为掩饰尴尬,我走进厨房准备早餐。他也跟着过来,裸身上已套了件T恤与牛仔裤,这让我感觉放松了一些。

  “麦片与牛奶行吗?哦,还有鸡蛋。”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些,既不显得高兴,又不要显得不高兴。我实在很困惑,一觉醒来,居然发现有个陌生人躺在你旁边,地毯上还扔着两个避孕套与一堆小山似的纸巾,为什么是两个避孕套而不是一个?

  我们坐在餐桌边吃早餐,他还帮我切了一个甜瓜。我们不说话。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请他离开,而是做了一顿早餐。见鬼!我常常连自己的早餐都懒得做啊。与MUJU冷淡下来的原因之一是我不热爱烹调,而MUJU却是美食家,我们从做菜引申到女权主义与后女权主义,为此吵了不少架。有一次他的前妻还到我与他同居的公寓来向我示范如何做菜,如何热爱厨房,如何在厨房里发现生活的美与禅意。他的前妻与现任的有钱丈夫生了两个孩子,她美丽丰满,满头金发,乐意把一天的4分之一时间花在厨房,她向我展示:一个女人若不能在厨房里游刃有余,那么她就是一个失败者。

  突然地想到MUJU让我很不安,我巴不得地板上裂开一个缝,让这个男孩子掉进去消失。

  从心底里我不愿意相信我与MUJU事实上已经分手。我这次回上海的目的是写新书,但显然我与他也的确需要分开一阵子以冷藏这段感情,等到该做决定的时候再决定,是继续做恋人还是做朋友。回到上海才两个星期就有男人在我床上过夜,我不能不觉得这是对MUJU的背叛。

  想想古代中国的寡妇,在丈夫死后还要等三年才能再找男人,我不是MUJU的寡妇,可能也已不是情人了,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依旧深爱着他。

  MUJU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是一具飘在海洋上的为MUJU殉情而死的美艳尸体,随着波浪轻轻荡漾,无知又无觉,世界不再存在…..

  昨夜与这陌生男孩的放纵,也许是对我自己的惩罚。惩罚我对MUJU的迷恋太深。――当你对一样东西或一个人迷恋太深的时候,你可能已经失去了他。

  我在不安与躁动中抽着烟,毫无食欲。看着眼前的男孩把整个脸埋在巨大的碗里,呼呼地舀着麦片吃,一些白色的牛奶泡沫粘在他的嘴边,非常地孩子气。

  他终于要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站在门边,我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15。”他浮上一个自然而又满不在乎的笑容,披上外套,用飞快而有力的步子跑下楼梯,一阵登登登的声音后,他就消失了。 

  我抽着烟,蓬头散发,披着粘着性的味道的晨褛,对着空空的楼梯发呆。天哪,他才15岁。我居然跟一个15岁的孩子上床!

  喜珥在电话里恶作剧般地咯咯笑着,“怎么样?15岁的滋味不错吧”。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不一会儿也忍不住笑起来,“他看上去就像21岁,不是吗?至少也像20。”

  在这个发着经济的高烧的嘈杂而又能激起最大性欲的城市里,我又过了迷迷糊糊的一星期。


  我的枕头边,客厅里,浴室里都有MUJU的痕迹。临走前我偷偷地从他公寓里拿了一些东西:一把旧牙刷,几绺从浴室的地上捡到的他的头发,一条没洗过的黑色CK内裤,一只绒布桃子,一张他在上大学时的旧照片。

  当然还有我保存下来的一大叠卡片,小留言条,一起看过的音乐会的票子,一起坐过的飞机的票子,一起去过的饭店的名片,一些叮叮当当的小礼物……它们是从MUJU身体延伸出来的无数根小小的触须,它们是我所保存的记忆的灰烬。它们填充着一片寂寞的空白。

  试着给MUJU打过几次电话,但总是电话录音,给他写过一封E--mail,他也没有回。这种回避的姿态,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遥远而无助的感觉。现在,我们之间隔着12个小时,一个印度洋和一个大西洋,还有一整个欧亚大陆。

  然后,我决定原先的计划离开上海一阵子。

  一个好天气的下午,我带着不多的行李,坐在一辆高速行驶在高架桥上的出租车里,穿过金色、咖啡色、红褐色的秋天的阔叶梧桐树,穿过像玩具一样林立的摩天大楼与哥特式、巴洛克式老别墅,来到外滩的十六铺码头。

  眼前是一条锈迹斑斑的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大的轮船,陈旧的白色,刷着很乡下人的笔迹的一行黑色的字,“海天号,――浙江省舟山轮船公司”。

  从轮船慢慢驶出黄浦江那一刻,我就被莫名的激动与兴奋攫住了。孩子们在船上奔跑、喧哗,大人们在打牌、搓麻将、喝酒、看书、聊天,人人面带喜色,似乎离开那个1600万人口的城市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住在上海的好处之一:离开它的时候你会觉得高兴。

  入夜时分,月色似霜,海风渐凉,水气渐重。

  轮船恢复了安静,只剩马达在哗哗地响着。四周都是水,望不到边。不时有长满松树形状各异的小岛出现在视野里,配上空中那轮玉盘似的满月,简直就是一幅中国的水墨画。

  我睡意毫无,头脑澄明而清晰。这是从纽约回来后我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愉快,有所期待,我的鼻子能呼吸了,脑袋能思考了,我的心在感觉到真实的孤独与茫然同时,也感觉到了真实的从容与勇气。

  久久地,我独自站在船头,面对这乌黢黢一片茫茫的水世界,慢慢悠悠地飘向一个被我遗忘己久、但在纽约的孤独与迷惑中常常梦到的小岛,一个有着50多座寺庙与祠痷的“海天佛国”,普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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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4-08-12   
《我的禅》

作者:卫慧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故事梗概

中国女孩COCO来到纽约,邂逅对中国传统文化着迷并有所造诣的MUJU,在最资本主义化也是最世故而时髦的城市――纽约,COCO与MUJU的爱情是一种自我救赎,更是一种回归东方式的古老智慧与传统文化的身心历程。

  中途,COCO又在纽约最In的俱乐部里邂逅尼克,一个比好莱坞明星还帅的亿万富翁,迷人,不可抗拒,有着“花花公子”的名声。


   当COCO从摩登而又令人疲倦的纽约回到上海,发现上海正以她那不可思议的快速变化与发展着,令人目眩。她去了一个布满寺庙的小岛――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寻求身心上的平衡。

   当她从小岛回来,尼克与MUJU先后来到上海,经过一番迷离的情感纠葛,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将从一个女孩成为女人。

   本书关注于中国年轻女性在现代世界,特别是在东方与西方的文化碰撞中的独特的心灵历程,在穿梭于纽约、上海甚至欧洲的快节奏的摩登生活中,在所有那些戏剧化的事件与人物中,折射的正是主人公从迷惑、好奇、欲望、疼痛逐渐成长、沉淀继而在中国博大的传统文化中寻回一部分自我的内心世界。


 一、回到上海

我十五岁时就有志于做学问,三十岁时已自立了,四十岁时不再为种种事情而迷惑,五十岁时知晓了天命,六十岁听到什么话都不会生气,到了七十岁我则随心所欲地生活了,――当然不会超越法度。

                           ――孔夫子


  光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就已经超过了我的忍耐力的最大限度。

                        ――凯蒂?布拉佛曼

  从纽约回到上海的那几天,我头昏脑涨,筋疲力尽,在夜晚无法入睡,在白天却又无法醒来。

  我不知道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是否会快乐,前行的方向在哪里,是否已有一双智慧而无惧的眼睛面对这个世界,我不知道MUJU是否还爱我,我是否还愿意跟他生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深深的苔藓是否覆盖了记忆中的小径,以至我再也不能回头。

  是啊,我对这些都很不确定。

  上海没有变,还是那样地雄心勃勃,快速而疯狂地在资本化的轨道上奔跑。它的喧闹远超过纽约,这里才是世界上最吵闹最令人迷失的地方。这个城市早先以浮华与浪漫出名,现在则更多地显示了实际而粗糙的一面。人人似乎都有机会一夜暴富,人人都在赶发财或出名的末班车。在这里,一切都是晃动的,变化的,未知的,在幻觉中狂奔着的。

  这一切既令人兴奋,又令人头晕。

  在回来的第二个星期,我又开始抽烟、喝酒、在浴室里吞吃一片片的安眠药。这些在纽约时MUJU帮助我排掉的毒又回来了,又进入我的身体。它们并没有带来预期中的安全感与舒适,但却能让我在麻醉的空白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回到原来的城市,也回到原来的习惯中。

  似乎又成了一朵被麻醉的水仙。

  整整一周,我把自己锁在我那法式老公寓里。饭店的外卖每天会准时送到,电话答录机开着,正在新加坡讲学的父亲与随行的母亲打来过电话,朋友喜珥,表姐朱砂,我的经纪人,还有其他一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也都打来过电话。

  就是没有MUJU。我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当我脑子偶尔清醒的时候,我不由也会惊奇于自己对MUJU的那一份不同寻常的执着。那可以说是“爱”,同时更是一种“救赎”。

  喜珥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给我。“嗨,上海公主,今晚有个派对,叫sex In the city,所有的人都想在那儿见到你。”

  “嗨,想不想去Shopping?恒隆正在打折。”

  “Coco,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了,――快拿起电话。”

  “天哪,你一点都没变。不,事实上你的脾气更臭了。玩什么幽闭症!!今晚一起吃饭啦。我7点开车来你楼下等着,过时不候。”

  喜珥的性格有点像我的老友马当娜,但比马当娜可爱许多。

  马当娜在我离开上海后因为勾结海关与市府官员走私奔驰、宝马(Mercedes-Benz、BMW)等境外名车而被通缉,她逃跑了,像个汽泡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据说至今还没她的下落。

  从妓女到富有的遗孀到上海社交界的名女人再到如今的通缉犯,马当娜在我记忆中带着阴沉的美丽存在着,像一道伤疤。

  而喜珥,10年前我就认识,那时她还是一个身材纤瘦,脸色苍白的小男孩,被不时冒出来的青春痘与两腿间的男性生殖器折磨得神经紧张,随时都能崩溃。

  而3年前我再遇到她的时候,她早已像从茧里飞出来的蝴蝶得到了重生。她脸上的青春痘与腿间的男性器官消失了,她有了一个圆满隆起的胸,乳房的形状有着完美的流向手掌的形状,灵动的,浪漫的,在地球重力下显示出成熟水果般的诱惑。

  而且感谢上天,她天生就没有明显的喉结,她服用着雌性激素,化着精心的妆,走在马路上或游曳在CLUB里,她吸引的男人的目光甚至超过我。

她准时开着那辆绿色小甲壳虫来接我。

  我终于换下一身脏兮兮的睡衣,洗过澡后穿上白色的无袖裙装,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走下楼。

  她尖叫着抱住我,“你这个可恨的家伙,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得下去。”


  我吸了一口气。她是对的,没有善解人意的朋友,像我这种孤僻脆弱的家伙准保活不下去。“我想你。”我说。

  然后两个人站在那里,嘻嘻哈哈,拍拍打打,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开始说起“你越来越好看了”之类的恭维话。

  女友们见面时,时光似乎就停止了转动。我们露齿傻笑,身体变得软绵绵的,象布丁果糖。这跟与男人约会的情形很不同。

  晚饭在她的饭店里吃。

  这家叫“上海1933”的饭店同时也是茶室,装饰着翠绿竹枝、宣纸灯笼、精致的鸟笼,从中国各地及东南亚淘来的古董家具恰到好处地摆放着,还有幽然飘动的纱质帷帘,从老式唱机里低低唱出的30年代上海的老歌。主人那唯美而略带病态的气息弥漫于整个空间,无处不在。

  就连洗手间用的纸巾上,都画着中国的水墨画,由她亲手绘制。

  在开饭店前她是画家,画卖得还不错。倒不是她的画好到哪里,而是由于她那“新中国变性手术第一人”的名声,纽约时报,朝日新闻,STERN,BBC都采访过她,她因为在解放后的中国第一个公开地做变性手术而有名,然后她因为有名而有名,她能卖画赚不少钱,能买华美奢侈的衣服首饰出入上海一个个热门的俱乐部。

  等她厌倦了绘画,便开了这个昂贵的饭店。一碗上海馄饨要卖125块钱,一杯绿茶要卖150块。在上海没有人敢这样做生意,但她做了,而且每晚都有一些来不及订位的顾客在店外排队。

  这就是上海,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来得快,之后呢,也许去的也快。

  她每天盛妆华服出现在店里,在客人、厨房与收银台间穿梭,敏捷、精明而令人目炫神迷,不久她有了一个外号,人称“快刀妖姬”。

  在一个清静的角落坐下来,我拿出从纽约带给喜珥的礼物,几本登有裸男的色情杂志。喜珥大笑,给我一个吻,现在上海什么都有,但此类杂志还是属于非法的。

  我点了烤鲑鱼、鸭卷、煮豆腐与蔬菜汤,喜珥让侍者拿来一瓶红酒。

  “想不到一年过去,我们还是两个人吃饭。”我说,点了一枝烟,上海所有的餐馆都能抽烟,不像纽约。

  “这有什么不好?没男人倒清净。”喜珥指挥着侍者把酒倒进一个大肚玻璃瓶,先放在一边让酒先氧化(breathe)一些。“上海的单身女人也越来越多了,她们很有消费力。来我店里的人,不是一大群单身女人,就是一大群GAY。当然,还有不少秃顶的大肚子老妖怪,专门坐在角落里揉捏年轻女伴的小乳房。”

  我哈哈大笑,与喜珥在一起,我们总会笑个不停。

  当然不总是笑。有时她会半夜闯进我家,扑在客厅的沙发上痛哭流涕,哭得象一堆烂桃子,她为没有一个男人真心地爱她而哭。她差一点死在手术台上,她的父母现在还不愿见她,但是,为什么变成女人后,她对男人突然失去了信心?

  我们像姐姐与妹妹那样相爱,有时这种爱超过我们的理解,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喜欢对方,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我们感到了某种安全,可以有理由原谅自己的缺陷,因为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脆弱还糊涂。

  我们也会吵架,一个月不理对方。我们从未真正地喜欢过对方的男朋友,“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在一头猪面前穿丝绸戴珍珠,真不值得。”我们经常这样警告对方。但没有用,有的时候,女人跟一头猪做爱是为了惩罚自己,然后如火中凤凰涅槃再生。这是女性自我提高的一种途径。

  大笑,喝好酒,抽淡烟,吃美食,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我们没谈对方生活中的男人。

  从我给她的最近一封E--MAIL,她显然已知道了我与MUJU走入了一个困境。至于她,我知道她一直都很寂寞,在中国她因为变性而有名,很少有男人愿意与她哪怕只是做一夜情那样的性游戏。半年前,自从她与那个瑞典男人FRED分了手,似乎就再没有男人了。

吃完饭,我还不想回家,她提议去一家她常去的足部按摩店,在复兴路上。

  “别开你那辆小甲壳虫了,叫出租车吧,你都醉成那样子了。”我咬着嘴唇笑,感觉有些睁不开眼睛,我也醉了。

  我们并肩坐在出租车里。我拿着两个酒杯,她抱着一瓶90年产的好酒。她的经验是一边
享受足部按摩,一边享受红酒,简直比性高潮还要过瘾10倍。这是她在性饥渴时安慰自己的方法。屡试不爽。

  埋在按摩院松软的沙发里,灯光迷离,音乐幽然,依稀可以听到某位顾客轻轻的打鼾声。

  喜珥很慷慨地把她常用的一个年纪很轻的男按摩师让给我,让我试试他出色的手艺。她自己则找了一个女孩子。

  我们并排而坐,轮流给对方的杯子倒红酒。我们没有再像在餐馆时哈哈大笑,变得沉默,温和,酥软。在泡过10分钟的中药汤后,双脚被轻轻地擦干,一个脚用毛巾包好,放在小凳上,另一个脚被搁在按摩师温暖的双膝上。

  按摩师的手摸在脚底的各个穴位上,捏,推,压,揉,变换着动作。我喜欢被人摸脚和摸头时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有时心情压抑时去美发沙龙或鞋店,只是为了让人摸摸我的头和脚,那给我莫名的安慰。不是用男人或香烟可以替代的。

  随着按摩师手势与所按穴位的变化,一股股热流微微弹跳着逆向上流,沿着腿部的经脉涌向腹部。

  品质绝佳的红酒对这种愉快的感觉推波助澜着。想想喜珥的评论:足部按摩加红酒,比性高潮还过瘾10倍。

  我们一口口地喝着酒,闭着眼睛,被脚底那双手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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