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華文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是詩的黃金時期,至少對我個人來說是如此。陳若曦主編的《遠東時報》副刊、王渝主編的《海洋副刊》以及曹又方主編的《中報》副刊,都曾大量刊登過我的詩作,後來我們也都成了好朋友。
那時候網絡還沒興起,稿件的傳遞多用普通郵件。記得第一次寄稿給曹又方,也許下意識裡覺得這樣的名字不太夠女性,以為報上她的名字是手民誤植,就在信裡稱她為“又芳女士”。很快便收到了她的回信,數落了一番,讓我頭一次嘗到女性主義或女權主義的滋味。但後來的幾次短暫相處,覺得她其實是又方又芳,特立獨行而又不失溫婉。
八十年代中,我們到紐約去玩,有一個晚上她來我們借住的文友家聊天。頭一次見面,大家聊得很愉快,分手時已近午夜,她一個人搭乘地鐵回家,我有點替她擔心,她卻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1986年底幾位美國華裔作家應邀去大陸訪問,她和我都參加了。在沈陽參觀時,有一天我同她在一棟屋子前面的垂冰下拍照,她不小心在冰地上滑了一跤,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爬起來罵了一聲:“笑什麼笑!人家摔跤你們還笑!”雖然她是瞪著站在路邊的隊友們說的,卻使站在她身邊笑得一樣大聲的我趕緊把笑剎住,硬吞回到肚子裡去。
2008年10月我在南寧廣西民族大學主辦的《第十五屆世界華文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又一次見到她,那時她的身體似乎頗為虛弱,圍繞著她的人又多,沒機會多談。她說她住在珠海,希望我有機會去珠海時一定找時間聚聚。沒想到之後不久她就因病回了台灣,很快就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