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闺女身上一刀肉。
秋末,是母亲的六十六岁生日,我们老家论虚岁,其实她才六十五岁。
做为一个永远的二十九女人,每当有人问及我的年龄时,母亲总是托着一盆虚火隆重出场,我有些不爽,我本来就这么大了,生日还小,又凭空虚上一岁,等于出生三个月就两岁了,还有的混吗!但后来我看一解释,说虚岁是从父亲身体里出来的日子。我天生三个头漩不是一般倔,这个理由就是不能说服我。
这一天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我就是要回家。
我以优异的成绩从驾校扫盲班毕业一年半,只在我家车子的驾驶位上坐过两次,这两次驾驶经历足以给老公一个理由:我就是个笨蛋,不适合开车。为了让笨蛋笨得更光滑,他顺便列举了我很多缺点,比如:做饭烧糊锅,洗碗摔碎碟,躺下十分钟内呼呼,如此没心没肺缺心眼,根本不适合开车。我住的小地方本来生活节奏就慢半拍,我也乐得不操心,一上车听音乐看风景睡大觉,反正去哪有人当司机就是。被豢养久了,某些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希望他一直开着车走在路上,而我懒懒的坐在后面像只老猫,假装我的人生,是悠闲浪漫的。
六十六,不但要割闺女一刀肉,还要顺便剃女婿点膘吧。无论年底多忙都不是理由,老公就要当司机带我回娘家。
邓氏情歌,一两首提神,再多就太容易让老猫打盹了。老公从后视镜看见我努力撑着眼皮,说了句:猪,睡吧。
我本来没话找话要给他提神的,实在也找不出什么话,长久的婚姻就是无话可说。于是安心理得小睡。迷糊中听见老公问:这里拐吧?
抬眼见威海方向的指示牌,我本能的感觉到错了,可是车子无视我的反驳开到另一条道上,一到更加宽敞的大道上,车辆稀少,老公才意识到错了,他朝我吼了一嗓子:不早说!
很多女人一生气就打开话匣子一个个豆子蹦出来,打得对手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在文字里伶牙俐齿的我,一生气就哑巴了。音乐停了,阳光很好,老猫蜷缩在后座一言不发,任凭他把我带到哪里去,假装我的人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
我想起新婚的时候我们回老家,那时候我在老公眼里是新鲜的蜜桃,他掩饰不住咬一口的爱意,即使在人前,也会不由自主的做一些比如拉手揽肩摸头的小动作,我母亲悄悄提醒我:叫他老实点,咱这里不兴这一套。
我转告了母亲的提醒,但是老公的手依然小贱贱。
母亲旁敲侧击的对她的新女婿说:俺这闺女可不吃粗粮。
新女婿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守着丈母娘老老实实的,恨不能塞两馒头堵上我的嘴。回来后原形毕露:还不吃粗粮,哪有那么多细粮吃?!
世间所谓美好的婚姻,大约都是在经历了一掀锅盖就是热气腾腾大馒头的美好时代,接下去就是一个不断吃粗粮的过程。后来后来,我不但有一颗容纳粗粮的胃,还有一颗吃糠咽菜的心。
就像现在回乡的路。和不讲理的人讲理,理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吃粗粮的女人免疫力总是很强,所以,我不去争什么初一十五的,反正,总能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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