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云南信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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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2010.8.4 A6-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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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转贴者注:图片为《云南信息报》2010年8月4日首页PDF版截图,
http://www.ynxxb.com/Epaper/2010-08-04/ 原文A6-7版已被删除。转载文字为网络转贴删节版,未能在网络上找到全文版。)
>=Bl/0YH <L'!EcHm%] 57年,他可能是云南省乃至中国服刑时间最长的“反革命”犯,在国外也属罕见。一个月前,77岁的他获释,被人搀扶着走出官渡监狱,家乡敬老院收留了他,可是衰老的身躯和淡漠的亲情,让他只能整日蜷缩在床上,就像来到另一个监狱。自由和故土就在门槛之外,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zbV-4C ASGV3r( 他的刑期为何长达57年,在牢狱中怎样度过漫长岁月?处于中国历史上最大变革期的这57年风雨,是否也逾越高墙波及其命运流转?57年之后又如何面对一个全新世界?他会是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个被体制化然后又被自由所杀的假释老头吗?
)S?. YCv? 7Z%EXDm4/c SB~HHx09 云南真实版《肖申克的救赎》 57年牢狱结束后,他在自由世界的孤独中等待死亡
QA|87alh m8M2ka 新街镇敬老院坐落在镇郊田野中一棵巨大缅树下。它借用了隔壁一座残败古庙的一角,泥墙上挂的还是撤乡并镇前的“新街乡敬老院”木牌,储物柜外侧可见30年前漆写的“新跃公社”字样。正在膨胀的小镇上的居民少人知道它的存在,它似乎活在时光与尘世之外。6月28日,这里来了一个同样命运的老人。两名监狱警察开车从几百公里外把他送来,恳请敬老院收留:“他以前犯有反革命罪,坐了57年牢,现在释放,可是家里人都死了。”
o]T-7Gs4p UU\wP(f 老人被安置在小院东北角烤火屋的隔间里,曾先后有4名老人在此度过最后时光。现任主人离终老也并不遥远,他佝偻得厉害,双腿像竹竿一样细,需要扶着旁物才能走一点路。工作人员买来一个塑料小桶做夜壶,这样就不用去院外的旱厕。用塑料袋包了一件毛衣,把口子扎上,让他坐地上时垫着,还可以手拉着袋口在地上挪动。
2L!s'^m- [0c7fH`8V 他来这里10天后,我们首次前去敬老院探望。他正这般姿势坐在地上抽烟,地上散落着一些烟头。他瘦骨嶙峋,牙齿几近掉光,但目光依然犀利。大家扶他坐在凳子上,给他点上一支烟,他吸了一半就把火掐灭,独自发呆。“你出去多少年了?”我们凑近他耳朵大声问。“十多年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在家了嘛!”这时他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再问他多大年纪,他回答说“二十几了”,还说“想做点事业”,继而用含混不清的语言说了些什么,大家都没听懂。
z`g4 < QFekj@ 我们递给他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欧树。”他抖着手,两次写下他的名字,再慢吞吞加上一句“老欧感谢政府与干部”,全是繁体字。然后继续发呆。
QguRU|y T:FaD V{ “他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敬老院院长戴学义说。更多时候,他坐在床上,斜靠着墙,眼睛似闭非闭,看着白昼升起和黑夜沉降。他如果在想着往事,往事就像蚊帐里的苍蝇,嗡嗡地在脑海里进出。
-c%#Hd (h{"/sR cdd6*+E 【中间略去5000字,详情见8月4日云南信息报和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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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d Rhi`4wo0$ 6月27日早上,欧树吃过最后一顿囚餐,脱去深蓝色囚衣,换上监狱买来的深蓝色西服,穿上崭新布鞋,把57年的全部家当——几件衣服,几页减刑裁定书,一顶毛线帽,几张说不清来由的纸,一张闲来用铅笔写上“伍圆”再加个线框的“纸币”,几片药板——装进一个深蓝色旅行包。两名警官和一名司机带着速效救心丸送他上路了。
, e^&,5b p>M8:, 欧树不知道,他可能是云南省乃至中国服刑时间最长的“反革命”犯,在国外也属罕见。2007年,英国一名被判终身监禁的犯人病死在监狱,因坐牢55年居全英之最,而被世界媒体广为报道。
oF'_x,0 gn82_ 车特意开得很慢,欧树不停抽着烟,一直盯着窗外。傍晚终于到达大理州弥渡县新街镇,这就是他的家乡。当新街派出所所长用家乡话欢迎他回家时,他喜笑颜开。
f2h`bO E>LZw>^YJ 欧树在当地已无任何资料,镇政府从来没有面对这样的事,第二天一早召集各部门紧急磋商,决定安排他住进镇敬老院,日后再申请办理“五保户”。派出所当天为他办理了户口,“宗教信仰”一栏注明“无”。他小心翼翼想把户口本放进胸口的西服内袋,可是手抖得厉害。随行警官帮他放好,系上扣子,他又紧了紧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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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 ;OC~,?O5 他被搀扶着走进镇敬老院。安置好后,警官正要离开,他突然站起来似乎想要跟着走。警官扶他坐回去,告诉他:“你到家了,就在这里安享晚年!”他攥紧警官的手,舍不得放开。
*<HA])D, CE,0@%6F* 欧树已经告别旧身份,迎接新生活。外人如果担忧他无法适应这个崭新时代,可以去他寄居的敬老院看看,会发现他并没有像布鲁克斯那样,被街头疾驰的汽车惊扰,一把年纪了还要去超市打工,因为动作迟缓而遭受顾客和老板的白眼。中国的年GDP和财政收入在高速增长,有能力让欧树这样的老人只需呆在房间里休养生息,所以他没有理由像布鲁克斯那样说“我不喜欢这里,我决定——离开”,然后悬梁自尽。
JG^fu*K CgT5sk} 实际上,欧树已经老得无法“离开”。7月22日我们第二次探望他时,他比两周前老了很多,工作人员扶他到院子里散步,他几乎站不直,坏了松紧带的裤子几次滑落到脚面。我们把翻拍好的那张档案里年轻时的黑白照给他看,他面无表情看着,左眼却渗出一滴浑浊的泪珠。
.X1xpi% LV}Z[\? 这天是他住进敬老院后唯一一次走出小屋,其他时间全在那个泥墙和木棉瓦搭建的屋子里度过,包括吃饭、洗脸、擦身子、大小便、想心事等等他所有能做的事情。
B:mtl?69g b'AA*v,b 每天早上6点半,他不再早起散步,而是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房顶。想抽烟了,他就慢慢挪到门槛前,坐在地上,举着烟,对着院子里喊:“火!火!”
F:$*0! e^!>W %.7Z 他的老家黄旗厂村就在4公里之外,但他从没提出去老家走走,倒是他八十多岁的姐夫、堂姐带领一帮亲戚来看过两次。姐夫马支说,欧树父亲劳改十多年后就释放回家了,直到1990年去世;欧树1960年转入云南省二监以后就失去联系,后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每年清明节会给他烧些纸钱。
6&oaxAp<s 7QSrC/e 村干部给他介绍每个亲戚时,他只是笑笑,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只记得自己和村庄的名字,小名里有个“福”字。亲戚们哭了,他也跟着掉泪。
Z$*m=]2 I{nrOb1G( 这是欧树重获自由后与家乡仅有的两次接触。敬老院其他5个老人从不进他的屋子和他聊天,也许嫌这里太脏。欧树来后头半个月还能吃些东西,敬老院变着花样给他做米线、饵丝、米饭、稀饭,但后来他就很少吃,而且好几次把大小便拉在床上,把敬老院院长戴学义吓着了,连忙跑去镇政府汇报,镇领导也没有好办法,只吩咐叫他每天作好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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