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束康乃馨
我的朋友﹐ Lily , 每年春節左右會帶著兒子女兒像織女會牛郎一樣﹐
跨越太平洋﹐來美國和分別一年的老公相聚。她是在美國住了几年后回國的﹐
大企業里的小老板﹐薪水不一定比當初在美國餐館打工時多。
她開朗里有些許深沉﹐美艷里有些許穩重。我來美國的第二年她就回國了。
我們的相處就是他們夫妻相會的副菜﹐每次在美國的二十几天里她都會來看我﹐
和我胡侃亂吃瞎鬧一天。她總說﹕我們是姐們兒。聽著就跟黑社會差不多。
今年還是這樣﹐人沒來﹐他LG就打了電話約時間了。
因為我LG出差了﹐想著等他回來﹐兩家人一起熱鬧﹐所以就約了LG回來的那天。
諸節目已經安排妥當﹐只等這天了。
LG上午到家﹐斜倚著沙發看著電視﹐算做休息。中午Lily全家就該來了。
聽到新聞是關于玫瑰花﹐ 才知﹐今天是情人節。
LG便指著自己的鼻子說﹕看﹐最好的禮物。
我笑回去﹕So What﹖我要的是玫瑰。 大家淺笑。
門鈴響了﹐ 打開門﹐ 一大簇鮮花撲到我的眼里﹐
淺粉﹐淡黃﹐清香﹐和著Lily的笑。我接過花﹐那么一大簇﹐
一下子無法把頭從花里探出。從花瓣的縫隙間﹐迎接Lily滿臉的燦爛。
真的﹐五年了﹐她一點兒都沒有老﹐而且滿目的陽光。
我這么說﹐她非說我恭維她。我只好淺笑﹐我恭維你干什么﹖﹗
我移目看花﹐是一簇康乃馨。
孩子們﹐男人們﹐都坐定了。我們開始每年都一樣的話題。
邊說﹐我邊拿起剪刀略做修剪﹐插花入瓶。放入養料和水。淡紫色的花瓶﹐上面有一只白鶴。
原來里面放著的是一簇白色的馬蹄蓮﹐绢的﹐假的﹐很好﹐
不需要打理﹐還能每日鮮艷。我把馬蹄蓮放到柜子里。
“今天是情人節﹗”Lily說。我淺笑。她接著說﹕“我本想吧買一簇白玫瑰送給你﹐
一簇紅的送給他。。。” 說著﹐指了一下她LG。“你說這人多沒勁﹐到了花店吧﹐
他說你還不如送我巧克力呢﹐我還能吃到嘴里﹐這花早晚得進垃圾箱。”
我笑了﹐“沒錯﹐早晚的事啊﹗ 可我喜歡紅玫瑰。”
“那是你ＬＧ的事。”我仍在淺笑著。“再說﹐那花店里的玫瑰跟著了他的道似的﹐
看著蔫了吧嘰的﹐特別扭。所以只好買康乃馨了”
“哈哈。。” 我大笑﹐“我喜歡鮮花﹐更喜歡這淺色的。。。”
LG扭過頭﹐補充﹕“她就喜歡剪插這些鮮花嫩草的﹐給她買這個﹐可正中了她的下懷。。。”
我只好笑﹐眼睛放在花和剪刀上。 LG對她LG說﹕“看﹐女人啊﹗就喜歡這些麻煩的東西。”
“還是我們好﹐我把那花變成巧克力了﹐哈。。。” 她LG挺高興的樣兒。
電話鈴響了﹐拿起來﹐那邊說﹕“看看你的Email﹐情人節快樂哈﹗”我的一個女朋友。
是啊﹗我今天忙得還沒看我的Email了。喊上Lily, 邊開玩笑﹐ “跟我去看看﹐有沒有電子玫瑰。”
心里懷著惦念。來到樓上﹐打開電腦﹐Log in電子信箱。
那個女朋友寄了一張賀卡﹐最符合節氣的那種。喜歡。
另外還有一封郵件﹐題目是《Rose》﹐認不出是誰寄來的﹐好奇﹐便打開來看﹐
寫著﹕送你九十九朵玫瑰。紫色的字。后面跟著一大堆小紅玫瑰﹐奇奇怪怪的在那亂閃。
“哈﹗ 有人送你這么多紅玫瑰﹗羨慕死了﹗”Lily夸張地叫著。
我一點都不想笑﹐“我得回TA” 我說。于是敲了回複﹕“謝謝﹗還你９９個病毒﹗”
Lily已經笑的前仰后倒。“誰讓TA害我﹖﹗”我也笑了。
有一朵云落在窗子上﹐有點粉紅色﹐傍晚了。
嘻嘻哈哈﹐時間過去了。Lily就那么燦爛地來﹐燦爛地走了。
一年一次。回國后﹐打電話來﹕“那束花還活著嗎﹖”“當然﹐我是誰呀﹗
在我手里它肯定能長命﹐哈哈哈哈。。。” 她打過好几次電話﹐同樣的問題﹐
我也同樣的回答。
這束花﹐這束康乃馨的確還好﹐一直到今天﹐已經進入三月了﹐它是Lily情人節那天買的。
我每天澆水﹐放養料﹐它真的還好﹐雖然有几片花瓣已經枯萎﹐但﹐還沒有進垃圾箱。
我把那几片枯萎的花瓣摘下來﹐夾在一本我懶得翻看的紅色皮的英文字典里。
像磚頭一樣厚的字典﹐有金色的字在書皮上。把那几片花瓣放在里面﹐我覺得很踏實。
隔几天就會有新的枯萎的花瓣被我放在里面。每次﹐就順便看看舊的那些。
干枯的粉色﹐干枯的黃色了。但沒有破裂的﹐只是靜靜地躺在那本書里。
依然是花﹐依然是康乃馨﹐只是失去了水分﹐干枯了, 但還有絲絲縷縷的清香。
三月二日二００四年﹐小雨夜, 于Lagoon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