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马狗狗把刚洗完的一大把黑亮的头发攥住,不断地拧着,藏在发丝间的水被无情地榨出来,断断续续地跌进池子里.一缕头发逃出了她的魔爪,耷拉到她的目光前.马狗狗的眼睛透过那缕头发坏笑着看叶.
“大傻子干什么呐?”她的声音清脆慵懒.
叶不耐烦地停下笔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写.
马狗狗熟练利索地扭动手腕,把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到后面,随手抄起一把牙刷插进发髻.
“Baby,你好吗?”她走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
“你看你把我的领子都弄湿了.”
马狗狗没劲的放开叶,撅起嘴,坐进书桌旁边的一把椅子里.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发髻慢慢渗出的水把椅子背氤湿了一片.
“马狗小朋友,咱们得谈谈”叶忍无可忍的撇过脸看她,“你能不能去买个吹风机?那么长的头发每次洗完都擦不干,还到处乱靠,这对咱们的生活环境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是……”
“特别是你这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还就是看不惯懒散生活,因为假如没有一个干净利索的环境您老人家就没有灵感好吧好吧我这就去买一个吹风机.”马狗狗起身去拿钱包.
“马狗你给我站住.”
“嘛呀?”马狗狗眨眨眼.
“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叶说.
马狗狗同情地一笑,飞了个媚眼,抓过钱包装进裤子口袋里,一颠一颠地跑出去了.
叶比马狗狗大十岁.
如何相爱自然是个很俗气的故事,总之他们相爱的一段时间里马狗狗经常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清纯.有时候还试图假装忧郁,可是装不像.叶对她说,除非你瞎了,否则你无法忧郁.眼睛暴露一切.
叶把马狗狗简称为马狗,但是别人不能这么叫.假如你管她叫马狗她一定不会搭理你.目前来说马狗狗只爱叶一个人.而叶却是个已婚男人,没有孩子,老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叶对她说“我要去工作室住几天,我有一个新长篇要写”,红红就说,“去就去呗,跟我说个什么劲儿”,还翻白眼.叶没有骗马狗狗,他老婆确实对他不怎么样.如果一定要较汁的话,是红红先背叛了他.
没心没肺的马狗狗不在乎.她的理论是,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老婆,所以你少跟我提她.你跟她分也好合也好,反正你不跟我分就成.我又不图你什么.
“你怎么这么赖皮啊?”叶紧紧地搂着她,用一支手指摸她的上嘴唇.
“我得为将来傍更大的款哥哥打好坚实基础啊.”她嘻嘻地笑.
B
红红的金色碎花紧身衣像鱼皮一样包裹在身上,一只手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红色的小皮包,咯蹬咯蹬地走在北京的夜晚,不时仰起脸妩媚地瞟瞟路过的帅哥.
她身边的男人说, “红,你笑起来的时候漂亮极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棕色的眼线流畅地勾勒出上眼皮的弧度,伸延到眼
角,向上撇出一个小钩.那是个诱人的小钩,映衬着她眼中跳跃闪烁的小亮光,和洁白的牙齿,肉纷色的嘴唇,丰满的身材以及衣服上的亮片.红红本身就是一个光源.
男人殷勤地买了枝红玫瑰递给红红: “红,我们,还有可能吗?”
她轻笑着点上一支凉烟,叼住,从皮包中掏出一盒依里莎白亚顿的粉饼不紧不慢地补了补妆.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个等待被判刑的犯人.
红红终于开口: “小森,我是有丈夫的女人,玩玩就算了,哪有当真的道理.”
小森像块被拧干了的毛巾皱巴巴地摊进椅子里.
红红把胳膊肘支到桌子上,往前探了探身子:“你这么年轻这么帅,可以再找.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街跑.”说完她自己愉快地笑起来,挺自豪.可怜的年轻男人像只受伤的小狗般眼巴巴地盯着她.
“红,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你……”
红红的立体声手机奏起了动听音乐.小森自觉地住了口.
“喂?”她娇嗔,“嗨,是你啊乐飞小宝贝!我和一个朋友在昆伦……客户
啦,生意上的事没办法……今天?随便呀.好,可以,嗯,亲亲……白白哦,嗯,我也是,白白.”
她挂了电话,瞪着小森: “你刚才说什么,钱?”
小森疑惑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大六岁的女朋友: “他是谁?”
“你别逼我啊.”红红冷冷地说.
“可是你现在让我怎么办?”小森颤声问.
红红眼睛一亮,“给我你身上所有的现金”.
小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拿出钱包,一把抓出所有的钱,三千五百六十二块.和红红出去一趟最起码的开销.不薄的一落.红红若无其事地接过来,把那六十二块还给小森,“留着打车用”.然后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位穿着体面的漂亮服务生身上.“哎,你,”她打了个指响,“对,就你,过来一下.”服务生大方礼貌地走过来.“看见这个没有?”红红晃晃手里的钞票,“今天下班以后陪他一晚上,这个全归你.”说罢用下巴指了指小森,并把钱一骨脑塞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服务生手中.
“森,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先走了啊,晚上还有事.”她凑上去亲了亲小森的嘴,拎起包,走出几步又回头说, “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啊.”
周围有零零散散几颗头颅转过来盯住红红直到她消失在豪华玻璃门外的夜色中.
C
叶正写到动情处,只听见一阵粗鲁的踢门声.
他一边踢踏着拖鞋去开门一边嚷嚷,“马狗你下回要是再忘记带钥匙就在外面过夜吧你.”
“BABY! 快一点啊,我要抱不住了!”马狗狗在门外声斯力竭地吼.
叶一把抡开门.只见马狗狗满面红光地大口喘气,一双细细的胳膊搂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冲他甜甜地一笑.
“马狗,你……”叶接过盒子放在凳子上,“你买的吹风机是不是稍微大了点……”
“这不是吹风机,”她带上大门冲进厕所对着水龙头恶狠狠地喝了一堆凉水,“这是个大娃娃.”
“我以为你是去买……”
“是啊,我本来是想听你的话去买吹风机的,可是比比太可爱了.”她抹抹嘴.
“比比?”
“比比就是它啊.”马狗狗跳过去把盒子拆开,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一米高的丑布娃娃,吻了吻它长满雀斑的胖脸蛋, “我要和比比一起睡觉.”
“马狗!太过分了你,居然弄了一个这么难看这么……笨拙的东西回家!”
“吃醋啦?”马狗狗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他撇过脸去.
“老流氓吧你,你要是想跟比比睡,我就忍痛割爱一晚上没问题啊,至于生那么大气?”她从背后抱住叶的腰.
“我跟这个丑家伙睡,”叶纠过马狗狗,顺势把她搂进怀里,“还不如跟你睡呢,起码还是个活的......”
她高兴起来,抱住他的他的头乱亲一气.
叶常常觉得马狗狗很像以前的红红.
红红也曾这样热烈地亲吻他,红红也有不愿提起的过去,红红也曾温热地对待他的情绪化,红红也爱过他.
可是现在红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如果她没有变,我会爱上马狗吗?叶问自己,没有答案.现在是马狗狗一口一个Baby地亲热地叫他,是马狗狗给他买衣服,缴手机费,取稿酬,是马狗狗在他的书桌上摆上一小瓶淡紫色的便宜鲜花,是马狗狗无休无止地取悦他,责备他,对他哭对他笑对他唠叨.他总怀疑到底马狗狗是他老婆还是红红是他老婆.
绝望的时候叶不是没想过离婚.但是他总觉得应该再等等看.是红红先背叛了他.有时候他盼望红红回头.有时候他焦急地想假如红红现在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他有没有勇气放了马狗狗.有时候他觉得马狗狗特别无辜.
D
马狗狗在叶的旁边睡得像个孩子,搂得叶喘不过气.能感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有点痒痒.红红现在在做什么?他闻着马狗狗身上的薄荷味,抑制不住地想,红红睡在谁的身边?
他挣扎着从她的怀抱中抽出一支胳膊,摸索到手机,按 “1”,然后 “发送”.
“喂?”红红接起电话.
叶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被思想一下子变成真实的陌生感赌住了.
“我知道你是谁.说话,干嘛,我忙着呢.”
“嗯……你在做什么?”叶战战兢兢地问.
“做什么?老公,我在做爱.”红红放纵地大声笑起来.
叶感觉像被打了一拳,血液直往头上涌.冷静了一会.
“红我想你.”他认真地说.
双方都停顿了一下.五秒钟后叶听到的是挂机声.他感到委屈,扔掉电话,搂过马狗狗.不料马狗狗一下子翻过身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按亮台灯.
“Baby,我刚才梦见你给你老婆打电话说你想她,吓醒了.”她迷糊地看着他,透着一丝绝望.
“你给我睡觉!不许瞎做梦.”叶一把按倒她,关了灯.
马狗狗晕晕地睡下,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刚才那到底是不是梦?
红红被叶的那句唐突表白激起了一阵感情,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过去了.于是挂上电话. “我跟我老公说我在做爱,我老公说他想我”她扭头对身边的王乐飞得意地笑.
“你为什么甩了他?”王乐飞点了根烟.
“因为他舍不得我,他对我纠缠不休.我喜欢这感觉.”红红自信.
“你老公是干什么的?”王乐飞幸灾乐祸地打听.
“是个中流作家吧,可能还自己做点生意,我也不太清楚他最近在干什么.”
“在外面有小蜜吗?”
“你说什么呐,我老公对我致死不渝,不可能的……
“你不知道吗?我喜欢折磨男人.
红红说罢掀起辈子把自己和王乐飞一同罩在里面.
E
马狗狗愤怒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恶毒地诅咒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红红.小森略带吃惊地望着她,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向这样一个正义感强烈的人诉了苦.
“小森,想当年你也是咱们中学里的校草呢,如今居然沦落到让一个老妓女玩弄的份儿上!你真该无地自容了!”马狗狗紧握着两只清秀的拳头.
“狗狗,她不是妓女……”小森突然感到伤心,像个青春期的孩子般反叛自己父母的同时却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他们.
“她就是妓女……比妓女还不如!”马狗狗把小森真心的辩护误认为懦弱与善良,于是更加义愤填膺.
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叶找了个借口回了他自己家----实际上他是想念红红----自从那次深夜的通话后他的感情燃烧得越发热烈.于是剩下单纯的马狗狗一个人,正准备去买花的时候,小森来电话说他失恋了,现在就在她家门口,是否可以进屋和她聊一聊.马狗狗义不容辞地当了热心听众,一是因为她好打听事儿,二是因为,小森毕竟是她多年的老邻居,两个人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高中,上学放学路上始终形影不离.小森追求过马狗狗,小学三年级给她写了第一封情书.但是以小森的软弱性格,在马狗狗和叶走到一起后就主动放弃了.马狗狗答应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其实是瞎掰,谁能预测未来呢?他们没想到他们的未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马狗狗说: “小森,咱们不能便宜了这老妓女,白扔了你的钱和感情.坚决不能.”
“那怎么办,”小森沧桑地一笑, “打她,我舍不得.她那么漂亮……”
“你傻啊你!她再漂亮也不是你的!她再漂亮也是一个残忍地伤害了你的黑心女巫!女巫!”马狗狗不自觉地把两只伸到头顶做爪子状,具体化了女巫的形象.笨拙的姿态让小森感到心里一阵痒痒.想笑又憋住了.
“我我不打……女人.”他试图掩盖自己的无能.
马狗狗一下子急了,闪电一般伦出胳膊,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真是赖狗扶不上墙!可是我做为你的朋友不能看着你这样堕落!听着,咱们可以不打她,但是不能放过她.这样,我用我的名字给她写张条,约她在建国门桥下见面.咱们得恐吓恐吓她.至少帮你出口气,怎么样?”
小森被那一巴掌弄得有些晕,惊恐地看着热血沸腾的马狗狗.马狗狗见他愣住了,伸开胳膊想再打他一巴掌,不料他反应倒是快,嗖地躲开了. “别打我了.我决定豁出去了.”小森声音颤抖.马狗狗冲上去抱住他.
就着书桌上一道一道的阳光,马狗狗亲笔写下一封极富挑衅味道的条子,属上自己的名字.
小森双手发抖地捧着这张纸,纸边也随之微微颤动.
“这样写是不是……”
“听我的没错.你不懂女人,她们的跟头就栽在好奇心上,她越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和她见面,就会越想知道,”马狗狗胸有成竹, “今天晚上你就把条子原封不动地塞进她家门缝吧.”
F
叶正在独自品尝一杯香浓的Irish Cream,太阳已经落山了,他安慰自己红红马上会回家.其实这还算是个家吗?这完全是个火车站,是个歇脚的地方,仅此而已.这里没有承诺没有温柔.落满了灰尘的大号双人床诉说着孤单的故事.很小的时候叶策划过自己的未来,要有个华丽的家,漂亮的老婆……这些他实际上都有.唯独没有的是爱情.还是白搭.他为红红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相等的回报,出于虚荣和欲望,他也只好去找一个和红红长相类似的女人,那就是马狗狗.有意义吗?他抚摸着黑色皮沙发的质感,他觉得要是和红红有个孩子该多好啊,也许那样,红红就不至于如此.当初红红还爱他的时候,也提过要孩子,但他拒绝得果断.当时他想,先快乐快乐吧,过几年也不晚.他错了.晚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细小琐碎的声音打碎了他的思考.他一下子警惕起来.他站起来,随着声源慢慢走到大门.低下头,看到顺着门缝爬进来的一封信,写着:红红收.他毫无顾忌地打开看了:
红红,不认识我?不要紧,我也不认识你,但是你得罪我了.
有胆量的话就出来和我见个面,咱们谈谈.兴许我能放过你.
我掌握着你的一切行踪,有些事你最好仔细考虑.后天下午
三点,你在建国门桥下等我----你会看到一个穿一身黑的女孩.
马狗狗
叶出了一身冷汗.
立即拨通了红红的手机.想警告红红当心.
王乐飞接起了自己情人的手机.
“红红出了点问题.她……喝得稍微多了一点……又磕了点药……”
G
“操你妈!”叶对着电话另一端的王乐飞狂吼一声,摔下电话,拿起外套,直奔医院.他的头脑里仿佛有成千上万条小鱼在狂乱地毫无方向地游动.他失控地攥住出租车车把,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我要彻底坦白,他想,我要在我爱的人面前忏悔.假如她能逃过这一劫,那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好好待她,给她买衣服,把她带回家,带回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给她做饭吃.和她过日子……过我们从未有过,担应当有的日子,得到幸福.我是爱她的啊!他想,在这种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报答与虚荣,什么马狗狗(阴险的马狗狗!)……只有红红是一个终点,是一个目标.
在苍茫的紫色天空下面,在红黄闪烁的车灯中,在冒着灰色浓烟的城市里,在各种颜色交错纵横,各种心情各种回忆飞速闪过的瞬间,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爱的人流下的眼泪,格外悲哀.
红红看见各种各样的色彩呼啸而过,看见扭曲的变形的人和物体张牙舞爪.一切都是梦吧?梦醒的时候,可能马上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真心的爱一回……忽然之间,所有的混乱都平息了.咻的一下安静下来.天空的颜色出现在她脑海里,隐约地,看到有一块白色的东西随风飘舞.越来越清晰.是一块明洁的白布.看清楚的时候,红红的身体终于飘了起来.
红红的心电图上出现了一条地平线以后,叶绝望地闭上眼睛.站起身跑出急诊病房.
H
下午三点马狗狗气急败坏地在建国门桥下徘徊,手里握着一酱油瓶子.她到网上找了好多种替朋友报仇的办法,最满意的是从安妮宝贝的一篇文章里看来的.特别酷的一种办法.就是一下子冲到敌人面前,敲碎酒瓶,告诉那个人:我的朋友从此和你没有关系!
这样既保证了自己和对方的安全,又报了仇得到了自尊,再好不过.小森却害怕的要死.畏缩在角落,手脚冰凉,一个劲儿地说,算了吧,狗狗,咱们还是回家吧,好不好?
马狗狗说,“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回家是不可能的.尼采说,向后退是危险的,站立不动是危险的,发抖,恐惧,都是危险的……大概是这么说的吧.总之我们没有后路.必须死等到底.我知道那个红红一定会来.”
红红当然不可能来.
四点左右,叶却穿着一身黑色,忧郁地出现在马狗狗面前.
“好……好巧啊,Baby,你路过这里吗?”马狗狗把酱油瓶子藏到身后.
放学时间到了,孩子们戴着红领巾打闹着走过.
“别再叫我Baby.”叶声音低沉.
“呵呵.怎么,怎么你好像不大高兴啊……”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妻子是红红,对不对?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叶不大的嗓音里蕴藏着愤怒.
马狗狗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叶.他有些激动.
“你现在在等着她吗?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你想陷害红红,可是你知道么,太晚了!你总是暗自诅咒她吧?看来你的诅咒终于应验了!”
一些路过的小学生斜眼瞟了瞟声音陡然提高的叶,拉紧了手加快脚步.
小森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猛地抬起头死盯住叶.
马狗狗大概知道了叶和红红的关系,但是主观意识上还无法接受.她心里一片麻木.但是大滴的眼泪滚出她的眼眶.
叶也哭了.
“马狗狗.我该对你说什么”他惨淡地笑,“我想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那就是你再也等不到红红了.”
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小森像影子一样跳起来,到叶面前纠住叶的领子: “红红她怎么了?!”
“你……是谁?”叶惊讶.
“红红怎么了?!”小森急了.
I
马狗狗站在喧闹的桥下.不知道刚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还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梦.记得小森那张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原来你只是在利用我报你自己的仇.
“你错了小森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
小森转身离去.马狗狗手一松,酱油瓶子猛烈地冲像大地.深绿的玻璃茬子飞溅起来,有一两片打到马狗狗的裤腿.小森听到声音,但是没有迟疑,走了.
叶靠在冰凉的桥株上,看着马狗狗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胳膊肘里.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哽咽着轻轻嘟囔,呜咽渐渐变成大哭.
叶说:你再怎么装,都不行了.
几个小时以后叶已经不知去向.
马狗狗仍旧蹲在原地.拣起一片酱油瓶的尸体狠狠地划自己的胳膊.她已经糊涂了,以为自己真的是坏人,于是打算惩罚自己.
2002.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