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穿耳洞。原因就像是我一年到头化妆的次数估计不超过10个手指一样,我已经预见了我生活中绝大多数时间是不需要那个洞的。
发乃受之于父母,更何况肉呢?我好想没必要为一年不超过十次的装扮而忍痛受苦。而且我能意识到,所有的所有的自残行为,其目的就是为了带动市场消费。比方说高跟鞋,比方说晚礼服,比方说扎个耳洞。
人本来就需要一身衣裳遮体表示文明进步,与猿不同,然后就发展出了保暖御寒,然后又发展出了时装设计,然后又发展出了忍饥挨饿,然后又发展出了减肥药,减肥仪,抽脂机,总之所谓的美,就是消费加上残酷地折磨自己。
我就纳闷了,所谓的酷刑,其实要看是谁施予的。要是敌人不给你饭吃,这就是酷刑折磨,要是敌人在你手里扎根竹签,这就叫酷刑拷打,要是敌人给你灌辣椒水,这就是惨绝人寰,要是敌人给你坐老虎凳,那简直就是禽兽。但要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那就叫美丽教教主。
比方说自己饿自己,把自己当集中营难民。比方说自己扎自己,除了耳洞以外还有针灸减肥。比方说自己拷打自己,在脸上割个双眼皮,把颧骨磨下去,把腮帮子磨下去,把鼻子垫起来,还有提隆胸,提臀。。。总之自己把自己从头到脚折磨个遍,提前上演江姐刘胡兰的心理承受力。
我一直认为人活在和平年代其实比活在战争年代悲惨多了。
因为战争年代你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别人给予的,是你不可控的,是你无法预期的,是你运气不好。可和平年代,你勇往直前乘风破浪,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想吃不吃,想睡不睡。你不但对自己残酷,还跟别人攀比着残酷,如果有人不加入这种自虐的队伍,就被集体嘲笑之,边缘化之,不给其设计衣服之。
我这两天刚看到安吉丽娜朱莉的照片,我实在是看不出美感了,脸蛋上瘦骨嶙峋,小腿肚子几近木乃伊般干细,我一直认为她在为人生一部大戏做准备,比方说可能会演二次世界大战的犹太人,或者是未来帝国的纳丑人。而她的竞争很激烈,同台竞争主角的还有维多利亚和凯蒂,但她们都不一定争得过奥斯卡得主妮可基曼。
我因为不愿意消费爱国,不愿意自我折磨,我就没在身上纹过一朵花一片叶,没在身上除了必须救命打过一个洞。
然后我就被鄙视和排斥了。
我能挤进晚礼服,勉强。我能穿进高跷鞋,不稳当,可我找不到耳夹。
时尚界已经把我给抛弃了。她们认为,不愿意为时尚事业献身的女人,不能算女人。如果你想证明自己与春哥有别,即使你有随身自带的百分百天然的D CUP,也要在耳朵上戳一个洞作为投名状。因为舍不得亲肉,套不上耳环。套不上耳环,感觉那好几万块钱白花了。
名牌就是为坚强不屈的永不妥协不断提高奋进标杆的斗士们准备的。
我对自己很宽容,我不应该推动这种残酷的进步,我主动投了弃权票。也就是说,在革命年代,我肯定是蒲志高,不用拷打我,就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