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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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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一)
我叫陈北,还差一个月二十天二十九岁,生活在一个拉登很感兴趣的城市里面八年,每天坐地铁上下班。在地铁上看报纸或者看美女,有时候也打瞌睡。
我想我应该是个很没有新意的男人。我的职业很普通,和世界人民在一起写code。我在这里说的“世界人民”实际上基本指的是我的同胞和浑身咖喱味的“老印”。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生活在印度。
我没有结婚,这一点要是退回二十年可能会使我变的有特色一些。但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居委会大妈,我们“单位”也鲜有处于四十左右精力旺盛的大姐。对了,我的老板同事还都特别尊重隐私。
我交往过几位女性,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最后统统无疾而终。里面的原因,若问她们,当然都是我惨遭抛弃的血泪史。我尊重女性,我不澄清。
先说说我妈。我妈是个美女,绝对的美女。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接下来说我是个帅哥。我在长相方面继承我妈的地方不多。我哥比较帅。据说我妈曾为我永远长不大的小眼睛伤心了很久。
我妈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甚众。原因据说不光是因为长相,我爸的逻辑是“无脑美女都比较受欢”。我爸在酒后推出他这套理论,然后试图告诉我们兄弟一些成长的道理。可惜没人听见。
我妈不笨,但是在婚姻方面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我爸成了我爸,她成了我妈。我爸是我外婆按照世俗的标准替她选择的男人,挺拔,高中毕业,有个有权势的父亲。
可惜世俗中择偶的标准没一样和幸福有关。
我妈不幸福。
我生在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里。若把眼光局限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我多少还能算个“末代王孙”什么的。我爷爷是当地驻军的头目,说话专横,从来不讲道理。
常常爆发家庭大战。
我哥哥陈南大我两岁。我们兄弟的名字比较可笑,因为我爸读高中的时候崇拜李四光,想考B大的地质系,后来却下了乡,然后参了军。他把他的理想寄托在我们兄弟身上。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没有叫我陈地质或者陈石头什么的。
据说我生下来之后一直很柔弱,和我精力旺盛的哥哥构成鲜明的对比。和天下所有没有新意的女人一样,我妈生我的时候希望我是个女孩子,以至在那个令她苦痛不堪的男权家庭里从此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妈在家里很孤独,三个和她至亲至近的男人没有一个肯安静下来一分钟真诚地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托人改大了我的年龄。于是我和我哥哥一起上了学。
我之所以提前上学是因为在幼儿园实在混不下去了。
我在全市最好的幼儿园里从早上一直哭到了日落西山。哭的那个容貌清秀的阿姨如此心碎以至于她把我关进了厕所。她说她听不得我那凄惨的哭声。
我在当天夜里生了肺炎。我不记得当时的痛楚了,只记得我从此脱困,转到了我妈单位的托儿所,那里的阿姨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而且如此老迈以至于我要叫她老奶奶。我在那里欢快地跑了两年。
我哥哥的初恋开始于初中一年级。从此我开始代做他的作业。
老师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由于常年坚持做两份作业而变的异常伶俐。十四岁那年,我上了重点高中,我哥哥和初恋分了手然后去参了军。
我哥哥走了以后我的生活索然无味起来。而且我到高三才开始发育,记忆里的女同学都比我高一头。
在雄性激素分泌旺盛大学,我开始出落成一个伟岸少年,开始知道偷偷喜欢女同学。后来遇到我的前女友。我说她是我的前女友是因为她是我唯一与之想过婚姻的人,虽然说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婚姻。
她是个文学博士,现在在法国。早上吃黄油吐司,下午两点喝cappuccino,喜欢施拉尔马赫,卡夫卡,健三郎,即便是谈论爱情这么庸俗的话题,提及的也必然是深邃苦痛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我没遇到过霍乱,我不懂。
我来美国一个月之后她去了法国,之后发现我们沟通有了严重的障碍。她口口声声跟我讨论人类的终极关怀,可就是不怎么关心我。对了,忘了说,她的一个理论之一就是“男人不是人类,男人是动物。”她有充分的理由不关心我。
她关心上了一个法国男人。推荐她去法国的一个教授在来美国访问的时候告诉了我。那个人是她学院的院长的儿子,两个人开始是练口语,后来就……
我不愿意在师长面前展现我的脆弱。我淡淡地说:“是吗?”
可我还是在电话里咆哮:“练口语用得着上床吗?”
她说不用。可我放了电话。
之后我大概断断续续又交往了四个女人。现在这四个女人中有三个不在我的时区内。我很难定义自己和她们确切的关系。这里面故事很长,夹杂着说不清楚的背景和概念,也许以后会说。
在我时区之内的那个女人最近在我住的这个城市里找到了工作。我们像往日一样汗流浃背地做完了爱,她抱着被子突然坐起来,“陈北,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摸出烟来,心不在焉地应着。刚才和我一起折腾的这个女孩子叫苒苒,二十五岁,皮肤细嫩光滑,而且很瘦。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拽着她的脚把她从床头拖到床尾。高潮的时候她喜欢咬我肩膀,她有整齐光亮的牙齿,咬的我欲仙欲死。
“陈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她裸露着扑过来,夺掉我刚点燃的烟,“我不能和你这么胡混下去!”
“胡混!”这个女人居然用“胡混”来形容我和她的交往。我刚才那么认真地和她作爱,她居然说和我胡混。
“我现在不想结婚。”我捏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光滑,长发散落在上面。我突然想起刚才作爱时的情景。
我确实不想和她结婚,至少是现在。我知道我若现在娶了她,就会立刻失去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我和苒苒断断续续交往了一年多,我很清楚她成了陈太太之后的情景。她的衣服鞋子会塞满所有我目力所及的空间,她还会限制我上网,还会对我所有的密码感兴趣。我msn里面有五十多个mm,,我怎么能告诉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最近陷入了一场网恋。我爱上了小刀。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上网多年,但其实一直很清白。我很少灌水,对网上恋情很鄙视。我一直认为只有在真实的情场中不得意的人才会到网上意淫。
可是我遇到了小刀。
小刀在网上很出名。不论正式的帖子还是水贴都锋利异常。跟在她后面献媚的男人很多。
她的帖子我每个都至少看三遍以上。我喜欢锋利敏锐的女子。
我开始尾随她到各大论坛,我说过我很少灌水,开始不知道怎么上去搭讪。后来摸到一些窍门。但是她对我很冷淡。
我忍了好几个月,最后决定必须先在网上积攒些名气才可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编网上肥皂剧。我这个平时连email都懒的写的人居然也码出了不少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开始主动和我说了句话。可接下来她还是不怎么搭理我。
有很多mm给我寄读后感。她们的热情培育了我的勇气。
我给她写了封信。写的赤裸裸。
她当天就回了信。
她给我写了六封回信,六封拒绝信。
“心领了。”
“不要来找我!”
“我手机不开。”
“我喜欢从一而终。”
“你不会自杀吧?”
她给我寄了照片,经过处理的,面目模糊。网上一个好心的姐姐告诉我,小刀其实是个美女——很年轻的美女。这个我相信,看轮廓我就看的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天很蓝很高,黄色的叶子在冷风中盘旋。很多房子的门廊上摆着巨大的南瓜,万圣节的气氛很浓烈。
我站在房子面前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动地跑上楼去叫Daniel。Daniel来自美国中部的一个小城市,我们认识大概两年。他父亲是个真正的white trash,酒鬼,不负责任。Daniel还有两个哥哥,大家都是自顾自地活着。Daniel的朋友原来住在楼上。在 Daniel投奔他的第二天扔下半个月房租以后悄悄溜走了。
我借了钱给他。他现在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做全职waitor。他要攒些钱去读college。
我想和Daniel开车去Florida。我只是突然想散散心。不想女人,什么都不想。
Daniel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老实勤奋,喜欢倾听。
我唯一不太放心的就是—— Daniel 可能是个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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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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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二十)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Posted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Last update: 2003-12-30 16:56:11-05
站着相爱(二十)
我和刘迪又开始像所有相爱着的人那样爱着。经历了那么多日子的相儒以沫,那么多风风雨雨一起走过的日子,还有那么深的爱恋,我和刘迪开始憧憬不久以后的比翼双飞。
可刘迪的专业渐渐让我们对未来惶恐起来。一个学法文的中国女孩子的确没有太好的理由让一所美国大学慷慨地拿出一大笔美金来资助她今后几年在美国昂贵的教育费用。而对于和刘迪可能分离的恐惧则越来越超出我的想象,于是每次跟刘迪说我不申请去美国了吧,找份工作足够养你。刘迪却总是鼓励我坚持下去。自习室里到处是考托考G的人群,我俩躲在宿舍里听音乐,或者拥在一起在一台需要经常敲敲打打才有图像的黑白电视上看老掉牙的爱情片子。刘迪指尖传过来的温暖常常让我坐在那爱情的曲子里发怔,犹豫是留在刘迪的身边还是申请去美国的研究生院。对面宿舍山西那个小子的恋爱已进入激情状态,呼吸和呻吟声如雷贯耳。我和刘迪面面相觑,于是跑出去买了个西瓜,然后坐在未明湖旁边用勺子挖着吃,不敢回去。
刘迪提交了保研申请,这是刘迪家里的意思,想毕业以后即使不能立即出国也可以继续混个B大研究生的头衔,对前途总归是只有好处的。我对这种事情向来热情不高,想着倒不如先出去工作几年,可刘迪一句“为了我们”就决定了一切。刘迪的父亲一心想让刘迪毕业后出国。既然直接去美国走不太通,他就希望刘迪能进比较文学所,那里遍地都是公派出国的机会。刘迪在班上样样出众,所以想着虽然竞争激烈,总是没有人可以和她争的。刘迪很有信心地跟我说,她上了比较所的研究生以后,专业背景方面就会大大加强,这样再申请美国的研究生院成功的系数就会大大增加。刘迪的信心让我激动的热血沸腾,于是放弃了找工作和继续上研的打算,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自己的申请了。
刘迪的群众评议时班上的楚莹主动提出帮助统计,后来班主任找到刘迪,很迷惑地说我怎么不明白你怎么能没有通过呢?刘迪当时很吃惊但没太往深里去想。两天后班主任非常气愤地找到刘迪说楚莹编造了整个统计包括投票结果,而刘迪本来是班上大多数通过的。楚莹的父亲是某省市级领导,经常有一辆奥迪载着各种饮料食品停在宿舍门口,下车搬东西的总是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据说在董震峰之前还有一个他们班上的男生追求她,跟楚莹吹嘘自己是高干子弟,结果楚莹一句“我不喜欢高干子弟,我喜欢高干。”立刻就让这小子歇了菜。
刘迪那一届里面楚莹上了比较文学所的研究生,是法语专业被保送的唯一一个。
刘迪那天满脸泪痕地跑到自习室去找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令悲痛欲绝的刘迪停止悲伤。刘迪告诉我说她自问和楚莹从无过节,即便是董震峰那件事情自己也是极力维护她。我挥动拳头在“三教”走廊里叫嚣着要去校长那里告楚莹和整个法语专业。刘迪摇着头说没有用,楚莹家里到处都托了关系,这个保送名额她是志在必得。又说半年前楚莹就开始大包小包地到处送礼了。刘迪说的没错,那次楚莹做了手脚的统计就那么不了了之,后来她们专业某位领导亲自找到刘迪,微笑着对刘迪说你成绩好,自己考也是一样有机会上的。只是一向顺利的刘迪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就那样败在处处不如自己的楚莹手里。她扔了所有考研的书,咬牙启齿地跟我说,陈北,比较所我不去了。我直接出国给他们看看!
(九九年我回北京和B大老同学聚会,很偶然地在酒店遇到已经进了外交部法国司的楚莹。楚莹热情地和我叙旧,说记得刘迪当年如何出色,那样引人注目,我寒暄着,笑这人生真是荒谬无稽。)
我那时候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在毕业后还能继续和刘迪呆在一起。我每天抱着头想到头痛。后来有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跟刘迪说,“要不我们毕业后就结婚吧。这样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国。到了美国也许就好申请奖学金了。刘迪你那么聪明优秀,你一定行的!”
刘迪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把头靠在我肩膀,喃喃地说,“傻陈北,你还没到结婚年龄呢。我才不要这么早就嫁给你,以后你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话虽然是这么说。我们那时候已经偷偷在东门外租房半正式地同居,在宿舍和小屋之间来来去去地跑着。所以觉得我们俩个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自己是打定主意要娶刘迪的,而刘迪也是一门心思要嫁我的。
面对我的坚持刘迪最后到底不忍拂逆。我们说好如果刘迪申请失败就和我结婚,然后申请陪读签证来美国。
那个周末我一如既往到刘迪家吃饭,看到刘迪在我面前跑来跑去,我的心情跟着也快乐得像小鸟一样。刘迪的家庭非常重视孩子的早期教育,所以她五岁就开始学钢琴了。记得刘迪那天弹的是Winston的《春》,望着刘迪的背影,我幸福的一塌糊涂,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只会玩泥巴,到头来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却是这样一个温柔儒雅的姑娘!
刘迪的父亲突然走进来,坐在我旁边,不经意地说起美国是如何可怕的地方,不安全了,没有保障了。我笑着说没有那回事的,恐怕都是媒体宣传了。刘迪的父亲突然正色对我言道:“我们是不可能让刘迪出去受苦的。你就是拿了全额奖学金,也只是够一个人生活的。刘迪这么小,一定要继续读书。万一到了美国还申请不到奖学金怎么办?美国的学费那么贵,要是欧洲的学校我们还可以帮助你们。你不是打算让刘迪到美国去洗盘子吧?!”
优美的钢琴声嘎然而止。
我有些迷惑地看着刘迪的背影,在听到这些话以前她一个字也没有和我提过,要知道我们的计划是先出去的是我自己,而我自己宁愿去打工来也要供刘迪读书。我有点绝望地看着刘迪,希望她能换一个话题,或者说一句话,而她却坐在那里,连头都不肯抬。
刘迪她们系要召开一个国际学术会议。法文英文都很流利的刘迪被选中去做义务的会议工作人员,比如带一些学者在B大,北京作观光客。里面有个叫菲利普的法国教授,因为做的研究和中国有关,可以讲很清楚的中文,据刘迪说他的中国历史甚至记得比刘迪还要多。
后来刘迪的外语天赋再次在那个国际会议上得到展示。会议结束后教授菲利普问刘迪是不是有意到巴黎读博士,他愿意做全程推荐。
当晚刘迪兴奋地告诉我这个消息。说陈北,你知道不?楚莹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眼睛嫉妒的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语气平静地望着刘迪半天,说,你答应菲利普了?
刘迪有点诧异地望着我说,陈北你是不是病了?这样的好事我当然答应了。
我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当时已经拿到了三个美国大学的全奖。最好的一个在C城。
刘迪呆了一会儿,然后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说,陈北你别这样好吗?我们还不到二十二岁。前面的路好长呢。再说C城离法国很近,我们放假就可以在一起不是吗?
她嘴里的呼吸很温柔,她在我耳边呢喃道;“陈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毕业前那几个月校园里到处上演悲伤的爱情故事,毕业使很多情侣从此天各一方,包括我和刘迪。不过那时候我们依然相信超越时空,地老天荒的爱情。我拿到签证的那个夜晚我们两个没有像以前那样跑去看通宵,而是和几个要好的哥们一起在男生宿舍喝酒唱歌,凌晨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七倒八歪,刘迪和我躺在我床上,紧挨着,头对头,在被子下面握着对方的手。彼此心里想的是这世上谁再能温柔的牵自己的手,然后走上那么几年单纯的心满意足的时光……
来到C城以后才知道在美国读书要比自己想象的辛苦许多。我在实验室里是年龄最小的小师弟,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日子辛苦却不寂寞。半年后我打定了主意拿到硕士学位以后就转专业,所以踏踏实实地听老板的话,做自己的实验。
周末有空的时候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给在法国的刘迪写信。我很讨厌写信,觉得还是听到她的声音好。但刘迪总说信可以收起来,可以贴在心口上,想看的时候便看。
我有时候在超市里遇到美丽的卡片,然后抄几句酸诗什么的给她寄过去,有时也在信里夹张我踢球的照片。每次打电话都会聊好久,我说挂了吧,刘迪总要大叫“不许挂!”
实验室有个师姐早我一年进实验室。对我很照顾,教会我很多在美国生活的窍门,包括在网上到瑞士去买价格便宜的香烟。后来熟了我慢慢知道她不幸的婚姻。她当年为了和在美国读博士的男友早日相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退学来了美国,先是在餐馆打工支持丈夫的学业。然而生活的压力和婚姻的琐屑终于耗尽了曾经炙热的爱情。一年前她出了车祸,先生第一句问的竟是车,之后又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她说要和她讨论一下她的丈夫。我曾冲动劝她分开罢了,依旧年轻的她笑说下一个未必比这一个好,日子过下去就是。只是感叹世间一切都经不住时间的打磨。我不禁想想和刘迪之间三年已经过去,于是吓了自己一大跳。
记得师姐给我说,“陈北,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就不要踏入婚姻……”
我有时候会向刘迪叙述着朋友的沉重和悲伤,比如那个师姐的故事。刘迪越来越不耐烦,不理解我怎么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情这样投入,说你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这时刘迪在法国的学业没有远想象得那样精彩和顺利。在不是自己母语的环境里读文科需要付出比理工科学生更多的辛苦和努力。我知道刘迪在巴黎过的很苦,每天只睡四五个钟头。刘迪很要强,从小就是,在以往的环境里一直是罩着光环,在B大她是她们专业最好的学生,到了巴黎的名校,一样也要争那个面子。名校里的竞争,同学的出色让刘迪很忧郁。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她,怎么样才能让她过的好一点。曾经很天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让她爱着幸福着直到永远,走了万里的路来到美国才知道永远其实是很模糊的概念,可近可远。
刘迪有天突然跟我说,陈北我不想读了。我退学去美国嫁你好不好?我抓着话筒惊喜过度地叫着,说好啊好啊。于是打听了身边许多朋友的意见,雄心勃勃想自己再咬牙拼一年的命拿个计算机的硕士,就可以供刘迪继续读书。读什么专业随她,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只要她能开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就这样在电话里兴奋地计划着美好的将来,准备暑假结婚。
刘迪在灰蒙蒙的一个冬日打电话来。
她说的不多,寥寥几句,大致的意思是她要和我分手,原因是另外一个男人的介入,那个男人是德高望重的菲利普院长的儿子。
电话那头在巴黎的刘迪声音模糊地告诉我,“陈北,我已经没有选择。”
面对这个自己日夜爱恋的女人要和自己分手的噩耗我心中酸楚不已,此前我连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但泪水还是无声无息的坠落。沉默了很久,我终于开口,我说:
“刘迪,你找不到第二个男人像我这样宠你。”
隔着时差刘迪苦笑,说:
“陈北,你忘了我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这时候屋里很嘲讽地回荡着的竟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刘迪顿了顿,突然哽咽着说,“陈北,我对不起你。我有我的难处。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我握着听筒,冷笑,“难处?有难处你就要背叛爱你的男人是不是?!”
刘迪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我说,“刘迪,永远不要试图欺骗爱你多年的男人!背叛是你自愿的。我祝你幸福!”
***************************************************
“陈北?”
我站在M大演讲厅的走廊里轻笑,“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刘迪也笑,顿了顿,说,“我以为这么久很多事情会忘掉,听到你的声音还是受不了……“
我故作轻松,“Hi,你先生呢?介绍下给我认识?”
“他晚上要和几个老朋友吃饭……陈北,我们不提这个好不好?我们好容易才见次面。”
“坐我的车吧。”
我替刘迪拉开车门。刘迪优雅地坐进去。
我正发动车子,刘迪突然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陈北,你的样子一点没变。”
“是吗?你倒是变了很多。没想到你能出落的这么深刻!”
刘迪望着我大笑,半晌,“陈北,你恨我吗?”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像以前在一起时一样,每次和你生气,不等你道歉,我已经替你想好很多理由了……我不恨你,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始终不能。”
我们又沉默了半晌,刘迪问我有没有烟,我扔给她一支,并且替她点上。刘迪转了话题,于是我们又谈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过了很久,我说,“刘迪,我们去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我很饿了。“
刘迪想都不想的冲我大叫了一句:“陈北,你怎么跟饭桶似的,老是饿?”口气神态竟和多年前在B大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们两个都大笑起来,又沉默,然后都哭了。
刘迪突然悠悠念道:
“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在暮蔼中向你深深俯首
请为我珍重
尽管他们说
世间种种
终必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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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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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Posted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Last update: 2003-12-30 16:55:13-05
站着相爱(十九)
刘迪一直是诗社的成员,日记里有很多自己和别人的年少强愁。沉默的日子里写过许多杂乱的句子。她梦想中的爱情是有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拉住自己的手,轻轻说“跟我走”,自己便随他去,无论海角天涯。
刘迪告诉我现在她愿意跟着到海角天涯的那个人是我。
记得那时候喜欢在校园里没完没了的散步,喜欢一起唱费翔的《只有分离》。我喜欢握刘迪冬暖夏凉的手。
其实我一直认为能与刘迪相识相知是今生一大幸运,很多时候觉得生活难过得过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感到另一方在远方凝视自己的目光。出国的第一年我俩各自在海的一边挣扎着。刘迪告诉我夜是越来越黑了,天也越来越冷;我说我怀念她冬暖夏凉的手。那时候我面对她的悲伤心碎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只能在海的这一边向她遥遥望着,想着这缕吹乱自己的心的风也摇摇荡荡到海的那边,可以拂干她的泪水。这样的爱恨离合来回很多遍,然后就是好久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
年轻的时候是不会预料今日的困扰的。当年的无忧,当年的无邪,当年一块儿数落叶的陈北和刘迪笃信长大后会继续拥有这美丽而又坚固的爱情,当年的我俩只知道黑与白,而不了解中间那宽阔的灰。其实我的幸福从童年时代开始就已经破绽百出,连我自己恐怕也不了解根细。
很感激那时候她从来没有问过我——陈北,你可以给我什么样的幸福?
我和刘迪在别人眼里算是突然“好”起来的。比起就要去牛津读博士的陆海光,刘迪最后选择我的确是有点儿出乎大家的意料。B大校园里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太出众的才华。全班七十二个人里面有五个奥赛奖牌得主,还有好几个省理科状元……我的排名一直是二十左右,是平凡的那种一个学期不去上课都不会被发现的主儿。
相比之下刘迪活泼快乐,即便只穿黑和白也掩不住美丽逼人的青春,可以轻易地在校园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记得那时候她常常在发上结一条紫色的飘带。她写很好看的字,也记很条理的笔记,拿着一等奖学金,频繁参加各种活动和演出,在校园里人称法语专业的“紫飘带”。
有时候我会问,“刘迪,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会笑,“陈北,你很好啊。真的,我知道你很好。”
我一直知道刘迪十分爱戴她的父亲。她和我讲过很多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讲到动情处有时候会偏着头看我半天然后说,“陈北,你其实和我爸有点像。”我笑说你怎么这么变态,是不是有恋父情结?刘迪笑着说,不是,我这么说是要你有个努力的目标。刘迪然后对我讲她准备英语六级考试的时候,她爸在外地出差,看到一本很好的参考书,于是连夜用快件寄过来。我其实对刘迪这样和睦的家庭羡慕不已。我上大学以后在放假回家时面对父母仍无计可施。除了拼命跑出去玩以外,实在没有太多的勇气和耐心面对父母的相互抵触,尤其是我妈。记得一天第n次听我妈以不同的情节讲述同一个故事,我说要不你们离婚吧,我哥已经工作了,我也上大学了!我妈愕然,随后垂泪说家里就你一个念过书的人,说话居然也是这样的态度。于是突然意识到我妈需要的其实只是倾诉而已,心里一下子竟充满了悲哀。
我很少和刘迪提家里的事,不想提,不愿提,也不能提。
我和刘迪父亲第一个回合就败得惶恐。大三时刘迪的父亲来中关村办事,顺便叫上刘迪出去吃饭。刘迪于是幸福地介绍生命里重要的两个男人认识。刘迪去洗手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年长的那个说你们现在这么年轻,是好朋友,以后很多事情是很难说的。年幼的那个赶紧接过来说是啊是啊,现在合得来以后两个人再年长几岁性格也许变化呢,不过我们会努力好好相处的。年长的那个突然斜着眼睛,说我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年幼的那个很想说,我们省考B大的分数线比你们北京高一百多分呢,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刘迪突然进来,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年长的男人立刻变得温柔慈祥,把女儿拉到身边,满眼关切地问,刘迪你好几个礼拜没回家了,你妈想你都想出病来了。我和陈北两个正聊家常呢。饭桌旁那个年幼的于是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蹩脚透顶的戏子一样,跟不上眼前的情节变化。
刘迪其实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试图让我和她的家人能相互喜欢。我为了刘迪当然是可以去做他们喜欢的一切。周末里被刘迪拉着去她家吃饭,于是和她父母少不了又来过许多回合。年长的刘父刘母在女儿面前对我表现慈祥,只是只要我在刘迪两尺以内距离时势必要想个理由把她叫开。有时候他们有机会会甩两句有玄机的话过来,渐渐我也不再要听刘迪违心的解释,只是心疼她夹在中间为难。
刘父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是出身书香门第,前途光明,儒雅斯文的陆海光。有了刘迪父母背后的支持,陆海光的追求于是没有停止。我一次借刘迪的书,里面竟掉出过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你我能重温旧梦云云,字迹属于牛津准博士陆海光。当时我们两个人都窘迫不安。我装着没看见,想着刘迪到底深爱的是我一个,于是什么陆海光,王海光统统不干自己的事情。
十一放假刘迪没回家,我们于是溜到校外看通宵电影。在影院里她被恐怖片吓得不停尖叫,然后就模糊睡了一阵子,不过始终缩在我的旁边。黎明出来外面冷得刺骨,公车上只有我们两个坐在最后,她冻的打着战,不停的抖着,我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我肩膀上,她迷迷糊糊地对我说,“陈北,你的肩膀很宽很暖和,我要这样子靠一辈子。”我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她,这样子过了好久。扭头看车窗外北京忙碌的早晨,金色的阳光里刘迪的皮肤彷佛是吹弹即破的瓷器……
还没到刘迪宿舍门口就看到刘父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刘迪仓惶中挣脱我的手,奔过去,怯怯地叫了声“爸。”她爸的眼光绕过她落到我身上,像把刀子一样看的我毛骨悚然。
他低沉地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刘迪低声说,“我和陈北看电影去了。”
刘父哼了一声,似乎非要我俩承认昨晚出去奸宿他才满意似的。三个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结束沉默的是刘父。他扭身离去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怎么家里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刘迪低着头不作声。
我扭过头去看天边被朝阳染的通红的云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热情丧尽。于是我对刘迪说:“我毕业就出国,去的学校不会比陆海光的差。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求婚。你爸要再对我吊脸我就把offer(奖学金通知)摔他脸上。但是现在我们分手吧。”
刘迪拉着我的手说陈北不要。
刘迪拉着我的手喊陈北不要。
刘迪拉着我的手哭陈北不要。
我说,“刘迪我和你在一起是爱你不够,疼你不够,还是为你做得不够?我只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你父母的侮辱。为了爱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但是我不能没有我的骄傲,因为没有这份骄傲我一无所有!”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跑开,身后没有脚步的声音。
接下来我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很困却很恐惧睡眠。晚上回宿舍的时候眼睛红肿着。赵明凯说,陈北你这个傻逼又抽什么疯了。我从架子上一边拿牙膏一边恶狠狠道,你丫是不是找抽?!赵明凯搽干了脚,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说刘迪今天来找了我六七次。然后突然很哲学地长叹一声,说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记得生活总会继续下去。
我没去找刘迪。
我能做的是继续读我的书。然而B大的天空,风,红色屋顶的房子,每条小路都充满回忆。每天早上起来面对这个世界突然之间成为一种考验,总在某一回首的刹那,或者某个角落,往事滚滚而来。
考GRE前三天刚刚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实验。这样把心力体力推过极限其实是自己存心。然而第二天早上却起不来,高烧不退,一个人到校医院打三天吊瓶,然后进考场。
我考的还不错。
取分回来的路上没想到会遇到好久没见的刘迪。我想也没想冲口就说怎么你一不在眼前就瘦下去呢?刘迪把脸扭过去,久久不肯看我一眼。
后来我们两个就在校园里慢慢走着,中间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我没话找话地问刘迪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我问一句,刘迪答一句。我接着说我GRE考完了,成绩不错。刘迪扭过头来问这和我有关系吗?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刘迪突然说好冷,回去吧!
夜幕里我站在刘迪宿舍门口等待她的出现。等了好久,没等来刘迪却等来了刘迪的同屋张婷。她夸张地跑过来冲我大叫,“陈北,刘迪发高烧,她爸接她回家了你不知道?!”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眼睛却一下子就湿了,只觉得自己正在挣扎上岸的心,再次重新滑入水面,缓慢沉重的坠下去,坠下去……
我去看刘迪的时候她父母因为上班还没回来。面容憔悴的刘迪给我开的门,扶着门框眼光冰冷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我进去。
我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她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好久不肯抬起来。
我伸手触她的额头去试热度。她却抓过我的手握了很久,额上有一层层汗浸出来。我们就那么抱着站在她家门口好久没有说话。
刘迪的房间里有她爸从云南带回来的纸瓷瓶,里面插着一束郁金香在美丽温柔的灿烂着。我拥着几个月不见的刘迪,眼睛里充满热望。刘迪的父母其实都是南方人,所以刘迪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美丽和皮肤吹弹得破的细腻。
我跟刘迪说我陈北就是个傻逼,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要和你分手。从此我会份外努力对你好,要比任何人做得都要强……
刘迪说陈北你是挺狠的,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我说不出话,低头去吻她的长发,那里面是熟悉的温暖和香味,然后我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刘迪本能地推拒。我挣扎着想保持清醒,对刘迪说“若我睡着了,醒来你还在我身边好吗?”刘迪凝视着我却突然无声地哭了,泪水打湿了我们俩紧埃着的脸……
面前那束郁金香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许多年后总是梦到刘迪那泪痕狼藉的脸。
四年前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下着瓢泼大雨的时候正在海淀图书城附近转,行人稀少,且步履匆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歌声,仔细听原来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于是一个人站在冰冷的街上,站在雨中听完了整首歌,仍然感动。
仍然允许自己有微微落泪的冲动。
十年前与刘迪相识。相爱到分离的过程曾经回想很多遍,如果有机会再来一遍,仍然会爱她,也仍然会分开。年轻的时候对生活和爱情都过于苛求,很多时候负气行事。自己终究骗不了自己,骄傲自尊始终无法放弃。
“当桎梏终于卸下,
我只剩一副模糊的面目。
和一条
不能回头的路。”
而生活终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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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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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update: 2003-12-30 16:54:14-05
站着相爱(十八)
那天要不是我一口咬定给刘迪送钱那个借口,刘迪她们楼的那个楼长老太太肯定把我当流氓了。这些在女生宿舍楼当楼长的老太太各个都火眼金睛的,女生宿舍的大门把的那个叫严。我把学生证拍到她桌子上。老太太带上眼镜对了半天确定上面的照片确实是我本人以后,才极不情愿地传呼了刘迪。
两分钟以后刘迪下楼,看到是我,很是吃惊,想都没想说你怎么来找我?
我说我刚才忘了给你找零钱,这不给你送过来了。
刘迪一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值得你大中午的跑过来,吓我一跳。
我挺尴尬地把眼光移到墙角,有点发酸地问,“你晚上看电影?和陆海光?”
“什么啊?”刘迪面上依然带着笑,“陈北,你可别给我造谣啊。谁和陆海光看电影了?这可是作风问题,你甭到处给我瞎说,你这不成心破坏我形象吗?”
“呵呵。”一听不是和陆海光,我心下顿时畅快不少,“我不是关心你吗?和陆海光看电影也没什么啊,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陈北,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我其实挺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的,不过那时真的是嘴笨,想不出什么话题,想出了其实也不敢说。
“你平时去图书馆上自习吗?你要是明天早上去,能不能帮我占个座儿?我明天早上有点事儿,去不了太早。”
“能,占几个?”
“占一个啊?你说几个?”刘迪突然冲我嫣然一笑。
“行,你明天来图书馆大自习室找我吧。”
B大最难占的座儿就是图书馆自习室的。那里的座位一占就是一天,想占的话,一大早儿就得起来,等警卫一开门,民工扒火车一样地往里冲。那里的玻璃门被挤碎过好几次。没办法,爱学习的牲口多着呢。
我上大学之后就没起过早儿。刚进校门的头几个月还去上上英语什么的,不过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肯定不出半个小时我就会睡着,弄的那个教精读的小姑娘特义愤填膺,动不动就找机会要灭我。后来我每次都到最后一排睡,她还是动不动找我麻烦,所以我干脆就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了。我英语其实挺好,早年最得意的功夫就是背《新概念英语》第二册。这种背书的方法对于学外语非常有效,后来遇到了高手杨亦凌,她也颇为赞成。她的水平是第四册。
又扯远了,接着说给刘迪占座的事情。我第二天早上特变态地定了四个铃儿,不过还是没爬起来,最后还是好心的张迅爬起来拍我的头,“陈北,到点了,赶紧起来吧。”
我脸都没洗,穿着拖鞋就跑图书馆去了。到了门口,丫的警卫不让我进,说我穿拖鞋就不能进图书馆,让我回去换鞋。我靠,我有换鞋那个闲工夫还能占着座儿吗?B大的校警都忒坏,与“研究生,后勤”并称“B大三坏”。丫个小警卫还挺倔,有点权不知道怎么使的意思,一脸正义装的跟人大代表似的,拦着我说,你穿拖鞋就是不能进,这是规定,不信你看看。说着给我看门口摆的规章条例。我后来真急了,说,行,那我光脚进成不?那上面可没写光脚不许进。趁他一愣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我就溜进去了。座儿是占了,出来的时候,丫死活不还我拖鞋,非要看我学生证不成。我不能给他看学生证,最后只好光脚走到三角地买了双拖鞋回去了。
那天挨着刘迪上了一天的自习。晚上回去的时候顺路一起走,记得聊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我跟她说我老是饿。B大当时每个月换饭票有定额,我老是吃不太饱。刘迪说我经常回家吃饭,我的定额用不了,以后每个月帮你换一百吧。到了她宿舍楼下,她又说陈北我楼上有我爸上次出差从四川带回来的“遛洋狗”(牛肉干),你吃不?我挺虚伪地说,你自己留着吃吧。刘迪望着我笑,陈北,你这人忒虚伪了吧?再问你一次,你吃不吃?我想了想没敢再谦虚,使劲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作为报答,我帮刘迪提了一壶开水。站在她们楼下和她道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在B大帮一个女孩子提开水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儿,那是属于男朋友的专利。
经过了最初的尴尬以后,我和刘迪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友谊与爱情之间,偏友谊的成分更多吧?一个星期平均见两次面儿,想起来跑过去让楼下的老太太传呼她一下,然后坐在她们楼前面的花坛旁边瞎聊一会儿,想不起来一个月也可以毫无音讯,没觉得特别的亲密,也从不生疏。
渐渐地她开始跟我讲些她和陆海光的事情。她说她十二岁就认识他,他比她大六岁,是她父亲同学的儿子。她跟我解释说从认识那天起她对他感情就很单纯,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我说废话,你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二,你要有想法你也忒早熟了。刘迪说现在陆海光要出国了,突然就对她表示了那个意思,而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可她爹妈却都很赞成,认为刘迪毕业以后去欧洲找陆海光,顺便也在欧洲读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十八岁的那种年纪的孩子总是有很多烦恼,真实的或者想象出来的。渐渐刘迪拿我当了知己。她的说法是我比她小,而且不是她们班的,连她圈子里的人都算不上,所以和我在一起说话很轻松,没有什么顾忌。我们有时候坐在小南门外的马路牙子上一边吃烤地瓜一边听她热情高涨地说着她们班的八卦和不平。我本来就没什么坚定的道德观,何况是吃东西的时候。刘迪无论说什么我都随声附和,于是她越发把我当知己。
那时候刘迪说的最多的是个叫楚莹的女孩子。听刘迪的意思,两个人之间的仇儿深了去了。两个人怎么结的仇儿,开始刘迪一直不愿意说,后来终于憋不住了,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是为了个叫董震峰的男生。
法语专业的男生跟物理系的女生一样珍贵,属于重点保护对象。董震峰作为一个长的不错还能写两首酸诗的“才子”,更是如此。
楚莹喜欢董震峰,刚进校门的时候就喜欢。和刘迪关系不错的时候曾经真情流露地说,董震峰思考的时候侧面看特像徐志摩。刘迪却跟我说董震峰侧面看的时候显的他的那张马脸更长。更主要的是刘迪说他这人忒酸,不像个男人。刘迪要都说酸的人我估计肯定是没救了。果然接下来刘迪说的几件事立刻让我酸倒了一大片牙。
刘迪说她们班今年新年晚会的时候,这个叫董震峰的家伙写了首歌叫《也许》,里面当然有无数个“也许”,其中还有一句经典——“好好一句话,硬是在舌边咬成了半截"。唱到一小半的时候,全班的目光就集中到刘迪身上去了,楚莹更是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说话。
刘迪说她傻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心想着和楚莹的所有情谊正式宣告玩完,若是真的喜欢董震峰也就罢了。心说董震峰你这人也忒恶毒了,有你这么造舆论的吗?于是想也没想站起来对董震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
站在外面的雪地上刘迪告诉董震峰自己根本无意卷到这件事情里面。据刘迪说她当时说的又真诚又轻松,说你若喜欢楚莹便好好待她,若不喜欢就讲清楚,不要拿我作挡箭牌。董震峰还没听完就变张马脸出来了。
从此刘迪和这两人来往都稀落下来,或者说几乎断了来往。刘迪对我说她知道楚莹对董震峰依旧执着。董震峰生日,楚莹赫然在全班面前送支红玫瑰给他,还有包装精美的礼物,后来据说是楚莹手抄的一本徐志摩的诗集,这在当时绝对是罕见之举。
有人说“女追男隔张纸。”我相信这绝对是真理。楚莹最后到底和董震峰在一起了。不过这并不说明她就不恨刘迪。刘迪最后被她狠狠坑了一把,间接造成了和我的爱情悲剧,这是后话,我后面慢慢会说。
刘迪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陆海光来找她逛街,她也不忘了叫上我。我知道陆海光心里恨死我了,可又没有办法发作。刘迪跟他说我是她小弟,所以带上我玩没什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买糖葫芦,刘迪都是先递给我而不是给陆海光。我就喜欢看陆海光无计可施地在一旁生闷气,索性干脆就装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了。刘迪只要来找我,我就去陪她,决不含糊。
刘迪家住北太平庄。那天刘迪要我陪她回家拿几本书,我跟着去了。刘迪的父母都是高知,尤其是她妈的眼神特深邃,跟一百瓦电灯泡似的,盯的我全身直冒冷汗。然后她跟到刘迪的屋里,还反手把门带上,唧唧咕咕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刘迪出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回来的路上,刘迪一直阴着脸不说话。她不说话我就没话,跟在她后面一路尴尬地走着。
天色很快黑下来,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个骑自行车的人差点撞到刘迪。刘迪走路有这毛病,不往两边看,特相信人民群众都能给她让路。我站在她后面,一把拉她回来,她才躲过那辆自行车。
骑车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我俩就那么紧挨着站在街口。十一月夜晚的北京冷的刺骨。刘迪打着战,不停地抖着。我不知所措,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解开军大衣的扣子把刘迪裹进去,并抱紧,她抖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惊恐,我也跟着抖,最后抖的干脆埋头到刘迪的长发里面。这样子过了好久。
最后我终于有勇气伸手转过刘迪的脸,声音颤抖地说,“刘迪,你要是愿意,我以后就这么照顾你过马路?!”
刘迪颤抖的睫毛就在我唇边,我突然很想细致地吻过去。
有明亮的车灯从对面打过来,我们俩于是触电样不知所措地分开。分开后刘迪照旧走在我前面,走在风里,背影迷惑而且步履纷乱。我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只好在后面陪着小心跟着,沉默了好久才攒出些勇气小声地问“你恨我吗?”
刘迪转过头来冲我摇摇头,泪水却滴滴搭搭流个不停。
不恨我那为什么还哭?这个问题对于十八岁的陈北来说实在是一道难题,我足足想了一个学期也不是很明白。
那时候很相信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女孩子的心。
我们毫不费力地恢复到以前的距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偶尔在一起上自习的时候,一切照旧——我埋头做高数作业,刘迪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当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刘迪爱不爱我而是她恨不恨我。我总觉得那天自己做了一件很龌龊的事情,不光龌龊,还很流氓。
煎熬了几日,我送刘迪回宿舍,在楼下的阴影里,终于再也忍不住。我很犹豫,我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才是最得体的方式,我望着自己的脚尖,我吞吞吐吐,我说:“刘迪,你,你,你不要生气好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想失去你。”
刘迪叮着我的眼睛不说话,过一会儿却伸出手来轻轻捻着我的衣领,我一下子就定在那里,黑暗中听到她温柔的呼吸,然后听到她用很小的声音问,“陈北,你想我吗?”
那天之后我们又重新一起自习,一起坐在马路牙子猜过往的汽车牌子,争论,吃烤地瓜,买雪糕,酸奶和看周末的电影。也常常牵着手在校园一圈一圈,漫无目的的走,可以沉默很久,仅仅满足于彼此的存在和对方指尖传递的温暖。
刘迪总是在宿舍关门前半分钟才放我回去。我若提前回去,她一定想都不想就冲我大叫“陈北,不许走!”四年前我有机会再次经过B大,看到校园里树影下的双双对对的相拥,突然很想念自己那段美丽的和她携手走过的日子。
未明湖周围种满了丁香,在春天的雨里满溢着温暖湿润芳香的香味。听人说能找到五瓣丁香就可以找到幸福。在我和刘迪好的第一个春天里,我俩曾经牵着手悄悄在那里找了很久,居然真的找到一朵,刘迪小心翼翼把它压平在日记里。
记得刘迪告诉我她的日记里深深浅浅只有我一个人。多年后在异乡的深夜独自醒来,想起那久违的阳光下刘迪灿烂的笑容和有些跋扈的骄傲,想起她扬着头任性地对我说“陈北,我要烤地瓜,我就是要烤地瓜!”,心痛的竟会有些痛心,然后在如水的月光里忽然泪水湿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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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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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对北京人没什么好感,还特腻歪。大多数北京人总爱摆出一副首都人民的优越感,说话之前先甩给你俩儿“卫生球”,紧接着一句,“你外地的吧?”我靠,没有我们外地人民捧场,你当啥首都人民?不就河北一个村儿吗?"
过度敏感和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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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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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七)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Posted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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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七)
我想我的出生应该归功于我父母失败的婚姻。我妈因为对我爸彻底失去了指望以后,一怒之下决定生个女儿听自己述说衷肠。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出生的时候可谓天怒人怨,电闪雷鸣不说,我妈失望地差点要质问苍天。
我前面说过我妈年轻时非常美丽,上初中后就有男生在放学路上堵截求爱。我妈之所以没有早恋完全是因为我有个严厉的外婆。我外婆本人的爱情故事忧伤凄迷,背景据说是上个世纪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位才女能把她老人家的爱情写成一百二十集电视连续剧。尽管我妈诅咒我说我要是把这些隐私公布于众,我外婆她老人家会从坟里跳出来亲自抽我两个大嘴巴,我这个念头还是从未断过。
我外婆出生于世家,虽为姨太太所出,但聪明美丽,读过书,估计平时没什么消遣的时候也是个像林黛玉那样的文学女青年,写几首朦胧诗什么的打发下时间。可惜好日子很快到头,她父亲死后,急于分家的几个哥哥把她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做续弦。据说我外婆在花轿里哭晕了过去,然而她却在新婚之夜爱上了那个男子,就是我真正的外公。那是个英俊的男子,有挺拔的鼻子和好看的眼睛。当他颀长温暖的手指划过她柔软的头发,她爱上了他。
然而好日子在半年以后到了头,他仓促逃到了台湾。他来不及带她走,因为他不想被抓住然后被枪毙。据说他是军统特务,做了不少坏事。我小时候看革命电影,总是脸色苍白,因为总觉得那些坏人中的一个就是我外公。
我外婆于是一夜之间由一个人人羡慕的军官太太沦落成一家小店铺的女店员,整夜以泪洗面等着那个曾经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回来。然而那个男人没有回来,她等来的是解放军的队伍。
那支队伍里的长官有个老实的警卫员,本分木讷,不善言辞,年过三十了还是单身一个人。于是有好心人来撮合。他愿意照顾孤苦无依的母女俩,那是当时我外婆能听到的最动人的情话,于是她嫁了他,一口气和他生了四个孩子,男的长大了是我舅,女的长大了是我姨。
后来便是文化大革命,为隐瞒自己的身世,我外婆把箱子里最后的几根金条用破布裹着扔出窗外。颠沛的生活,无数的惊吓和极度的劳累导致我外婆的严重的神经衰弱。生活逐渐安定下来以后那个出走的英俊的男人又渐成我外婆的梦魇,她开始夜以继日地思念他,于是开始抽烟,一抽便是很多年,再放不下。我从小在外婆家里长大,从记事起那房子里除了外婆的独白外便是难堪的沉默,和我没有血缘的外公沉默着,一直沉默。他不识字,因此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吵架也往往力不从心,沉默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式,无论爱恨。他的爱恨非常简单,他纵容着我外婆——这个跟他生了四个孩子的美丽的女人始终是他眼里的神。他也很容易幸福,每天吃白菜熬豆腐就会很开心。他是我少年时代最喜欢的人。
我妈很小便出落的很精致,她是我外婆的全部的希望。经过千挑万选之后我外婆为我妈选中了我爸。我妈很相信我外婆的眼光,嫁给我爸的时候于是心甘情愿。结婚后与公婆一家同住,因为家庭琐事与公婆小叔小姑的矛盾渐渐升级。到我懂事的时候家里气氛已经很紧张。我妈与婆家最经典的冲突结果是全家开家庭批判会,我爷爷一个耳光抽的我妈一个跟头坐到地上。而我爸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妈始终无法原谅我爸在家庭批判会上的沉默,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我从来没有见到我爸一生里有什么朋友。我妈我哥和人聊天,我爸会说我妈在“瞎扯蛋”;而我哥则是“不务正业”。我永远不明白我爸怎么会满足于白日里这样的生活,就像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如此暴躁,现在知道是神经衰弱外加更年期。晴朗朗的天会突然电闪雷鸣。我妈每天有两个小时在路上倒着公共汽车。而我爸无论回来多早都不会进厨房。我妈回来后要做饭做菜,同时指摘家里三个男人的不是。我爸吃不顺便摔筷子。我妈说我给你洗衣做饭生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爸会说你不愿意拉倒,爱找谁找谁。哪个女的不干这些?就是没一个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在父母的官司里,我们兄弟从来是糊里糊涂的。低头大口吃饭,从不插嘴。
我家里因为我爷爷的势力,一直住的很宽敞。我很小就有自己的房间,可我小时候却常常做噩梦,常常在夜里满头大汗地惊醒,然后光着脚跑到我父母的房门口,哭着恳求可以到他们的床上去。于是在夜里常听到父母咬牙切齿的彼此攻击,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很懂他们压低的声音争论的是什么,只是被那种压抑的气氛窒息掉了,不敢出声音,也不敢动,在无边的黑暗里莫名恐惧,然后再昏昏睡去,迎接提心吊胆的明天。
夜幕下的抱怨和愤怒我一直不懂。
和我哥陈南相比,我一直是个不太合群的孩子。我并不早熟,但我有一种超出年龄的忧郁。这一点很意外让我得到我外婆的宠爱,她认为我身上多少继承了一些那个男人叫做“忧郁”的气质。可惜我妈却不这么认为。我无意间蹦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常常让她一度忧心忡忡。比如我曾经在七岁那年很严肃地劝我妈和我爸离婚,这样大家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妈开始以为是我爸坏了良心才教给我这么说的,我指天指地说是我自己想了好久想出来的。然后我妈说要是她和我爸上午离了婚,我爸下午就得给我找后妈,因为没有人做中午饭。然后后妈会不给我饭吃,会给我吃一个毒苹果,然后我就会像可怜的白雪公主一样不会说话。更糟糕的是我不是美丽的女孩子白雪公主,我是小眼睛的小胖子陈北,没有一个王子会来拯救我。所以我妈告诉我如果她和我爸离婚我就要做一辈子的哑巴。我到小学毕业之前都很感激我妈,她为了让我不成为哑巴放弃了追求自己真爱的权利。
从上初中开始,学习好突然成为我生活里的必需,是不容商量的。因为我渐渐发现这是我在苦闷的日子里获得尊重注意和奔向自由的唯一途径。我开始拼命努力着出人头地。我爸妈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表示对子女的自豪,我也识趣地配合这表面的辉煌。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爸曾把我放在柜盖上喂饭给我吃,在灯下教我念过小九九,这些便是所有的宠爱了。我最后一次撒娇是在一次冬天的下午得知我爸下午不上班,于是跳到床上摇正在看报纸的老爸的肩膀说你带我去公园看猴子,我爸一巴掌把我掀到床脚,说自己玩去,别烦我。从此我与这个我称之为老爸的男人保持至少两尺以上距离。我这辈子最大的野心是父母能说句对我满意的话,十几岁时有次和我爸吵起来,我爸说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还要什么!后来拿到奖学金拿到美国签证的那一刻,激动地打电话回家,老爸问了一句“签证花了多少钱?”
我一直认为自己对生活要求很简单,可实现起来却艰难无比。
我唠唠叨叨说这些也许是在试图为我的爱情婚姻观做着一些必要的注脚——我从小就开始面对父母之间对各自的攻击,只要单独和父亲或者母亲在一起,听到的必定是对对方的诋毁,即使是同样的故事必有两样的说法。这样的局面足以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惶惑而且完全丧失判断力,不敢提问,不敢打断,被动地面对父母赤裸裸的彼此仇视而无处可逃。我父母把对婚后生活的波折统统归罪于对方,比如我爸没有上成正式大学是因为我们三个的拖累;我妈则将一生的不幸的起点定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讲的事情中还有好多发生在我记事之前,尤其我妈对同一事件众多不同的反复描述缓慢而又执著的咀嚼着我的神经。我试图去理解,试图去改善,种种徒劳后觉得婚姻里的两个人能过到如此咬牙切齿的份儿上实在是太可怕的一件事情,从此婚姻在心目中成了个仇视的城堡,灰色的,毫无生气。
我向自己发誓,若将来不幸结婚不幸有老婆,自己即便再委屈也要妥协,要尽力作个温柔细致的男人,决不让她承受我妈所经历的一切,变成和我妈一样的琐屑罗嗦,最后到让人无法忍受。
再长大一些,觉得我妈的这种xing格大概并不能完全归罪于与我爸的婚姻。学了中学历史以后,我找到了另外一个原因——水土。我的家乡在历史上一直被称作北狄,民风过于粗犷而又剽悍。大街上眉清目秀的小妞儿无一例外操着《超生游击队》里宋丹丹的口音。我不爱吃酸菜,我不要找“翠花”做老婆。
所以当我在B大校园里遇到了刘迪——这个女孩子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纯正的普通话,还会说很神秘的法语的时候,我称赞她高雅是出于真心的,没有一点邪念。我那时候对法国一无所知,全部概念来自于面目模糊的中学课本,知道那里常常爆发革命。因为刘迪的缘故我有一段时间疯狂迷恋“French fries”(炸薯条),因为固执地认为它和法国有关。
那天和刘迪在“学一”分手以后,很坦率地说我并没有犯“花痴”。我那时才十八岁,很诚实地说并不认为一个女人应该是我生活里一件非有不可的必需品。当时我生活的三大代表是“吃饭,学习,踢球”。女人的确是熄灯之后每个男生宿舍里永恒的话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十八岁的陈北见到十八岁的刘迪就会发情。十年前B大食堂里的饭菜并没有多少的油水,除了支付我长个儿需要的营养外,我那点儿激素分泌的并不十分旺盛。和当时几乎所有的男生一样,我的梦中情人是周慧敏——清纯的不带一点凡间欲念的邻家少女,号称玉女派掌门人。前一阵偶然翻看香港的八卦杂志,看到三张儿出头的周小姐跟在倪震的身后,脸上依然挂着少女不谙世事的微笑,真怀疑当年她那么纯也是装的。可怜了我情窦初开的年少时代!
而且我对北京人没什么好感,还特腻歪。大多数北京人总爱摆出一副首都人民的优越感,说话之前先甩给你俩儿“卫生球”,紧接着一句,“你外地的吧?”我靠,没有我们外地人民捧场,你当啥首都人民?不就河北一个村儿吗?
所以很快刘迪便从我的心上淡去,尽管她确实激起了那么一丝涟漪。
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一个月以后。为了说这个,我不得不先交代下我们宿舍——薄木板搭起的的六张铺上睡着的六条精壮汉子。我们宿舍的老大就是赵明凯,这厮靠老爹的势力上的B大,不过身上却没有纨绔子弟的傲慢,为人是北方人的爽快,和我一样喜欢以“农民”自居。
老二是个山东人,长的挺憨厚,有点像《凯旋在子夜》里面的佟川。常常从家里带苹果给我们吃。我现在一想起他来,就忍不住分泌唾液。他也在米国,结婚了。结婚照在网上看过,觉得不太像本人。
老三是张迅,非常老实勤奋的好孩子。夸他的人就没断过,我就不这里跟着凑热闹了。
老四是个南方孩子,个头不高,却有着南方孩子特有的细腻,皮肤粉白,水汪汪大眼睛的那种男生。那阵子好象流行《八月桂花香》,班上有几个男生竞赛着唱,老四便是其中一个。这小子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谈恋爱的,对方是我们班的“四大孔雀”之一的何静。两个人是老乡,唧唧咕咕在一起说了几个月的鸟语以后就对彼此有了意思。老四刚陷入热恋的那会儿夜里有时候睡不着觉总叫上我和赵明凯去楼顶天台聊天,他那时的口头语是“我真傻,真的",跟祥林嫂似的。不过他唱《八月桂花香》时表情很真挚,以至于到今天我还能想起来,"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
老四毕业后回了南方,和何静一起。我出国的最初一年还偶尔收到他的信,知道两人还沉浸在如云如水的爱情里,在南方冬天的雨中一起打把小伞去选小屋的窗帘……以后便断了联系。大前年我去旧金山出差,却和老四意外重逢。老四老了不少,居然都有了白头发。五瓶啤酒之后告诉我他和何静离了,何静跟了她们银行的一个头发都快成“地中海”的老外,大大前年的事儿。
老五是我,就不多说了。
老六是个北京知青的儿子,父母至今还在青海,不过他本人确实在北京长大,极为自负。可能是他父母一直没调回来的惨痛经历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他很瞧不起外地人。我们宿舍到大三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和这小子说话。他常常在他的开水壶上搭一根很细的丝线,这样若有人用了他的水他便可以发觉,然后就会在宿舍里指桑骂槐地说有些人怎么那么不自觉,自己不打开水却偷用别人的。还好这小子现在在欧洲,要不不知道还得残害多少中国人民呢!
赵明凯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儿,他不爱学习,但却在宿舍里开小卖店儿。就是弄些饼干,卫生纸什么的,也卖半价电影票。他不缺钱就为了好玩。价钱公道最主要的是态度好。B大的校办商店里的营业员都跟火葬场调过来似的,态度那个叫恶劣。所以相比之下我们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我和刘迪的转折就是那天刘迪来找赵明凯买电影票。赵明凯当时不在。我从抽屉里翻了两张电影票出来,心里一直琢磨着她是不是要和陆海光一起去浪漫。一琢磨我就忘了找钱。她也没提,拿了票子就走了。
赵明凯回来冲我叫嚣,“陈北,你这傻逼怎么这样啊?你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我捏着钱有点发傻,我说那怎么办?
赵明凯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陈北,你脑袋是不是让门框给挤了?你知道她名字,去女生宿舍找楼长问啊,没准儿你还有机会。
多年后偶尔回想起自己心怀叵测地冒充雷锋叔叔去还刘迪多收的那几块钱。不禁感叹年少的时候爱情往往是自己编织的一个美丽童话,也许原本平庸的一个人,被安置在这个背景里,加上想象的光环,一下子就令你柔肠寸断。于是自己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感情挫败时最有杀伤力的不是那个让你从头爱到脚的女人或男人,而是你那飘忽美丽的爱情被击得粉碎,然后被狂风席卷而去,却连吊唁的机会都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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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Posted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Last update: 2003-12-13 20:52:57-05
没上大学之前,听老人儿讲过,大学里浪漫的事儿很多,琼瑶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情节经常发生。说不定啥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个美女,然后晴天一声霹雳,四目交汇的瞬间,就要死要活地爱上了。呵呵,说这话儿的主儿不是吹牛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我陈北可以负责任地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至少在B大,基本是零。不过没上大学之前听这种事还是很相信的,就像某年一个师兄从美国回来,在我们宿舍里吹美国有多开放,说那里的美国学生在实验室里拉下裤子就敢当众做口活,听的我们几个直咬手指头。后来去了美国后才知道,哪有这种事啊?!不过要是没有这些谣言,我们当年背单词的时候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动力,天天抱着本单词书背到下半夜,没有点性幻想做动力,谁扛的住?
不过我认识刘迪那天,我记得真的下着大雨,还狂大。我到三教的时候裤子湿了半条,这还不算倒霉,我从一楼爬到五楼,愣是没找到一个空座儿,不是那个教室晚上有课就是桌子上搁着“占座”的本儿。B大就这样,爱学习的人多,尤其是期末,上自习得提前占座,要不肯定没地儿。和刘迪好了以后又知道未名湖旁边那几条地处偏僻比较背人的椅子也得事先占好,没办法,人多,谈恋爱的也多。这是后话以后再详表。
我第二天有考试,好象是什么《邓小平理论》之类的,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因为那天我认识了刘迪,早就想不起来了。这种课我向来是不上的,就指着熬几夜硬背扛过去,所以你说我能不心急火燎地找地儿上自习吗?
外面的雨下的跟疯了似的,我坐在三楼的台阶上解开书包,靠,湿了一半,我刚复印的笔记已经被殷湿了一大片,“滴答答”的能挤出水儿来,我实在不想换地儿了。得,做把小人吧。我拣了个挺空的教室,走到后面,操起一个座位上的那个本子就塞自己书包里了,然后我就理直气壮地坐下了。没有占座的本儿这个座位就是我的。靠,无耻吧?不过那时候倒没觉得,干的多了,脸皮就练出来了。
饭点儿过了以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上自习的学生。我正背的顺呢,突然眼前灯光一暗,抬头一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俩人,一男一女,都背着书包。男的戴眼镜,挺斯文的,个头不高;女的挺清秀,长发,挺瘦的,谈不上很漂亮,但在B大绝对算上上之姿了。呵呵,一男一女在眼前,我肯定是看女的看的仔细些,这是本能,并不能说明我好色。那时候的陈北纯洁着呢。
“同学,这个座儿,我们占了。不信你看看书桌里有没有个兰色的本子?”那男的先说话了,还挺客气。
那个本子在我书包里呢!不过我还是装模作样地低头当着他们的面把书桌翻了一遍,“没有吧?我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是空的。”我翻着眼睛大言不惭地说。
“不可能。”那男的固执地说道,“我吃晚饭之前来放的本子,我一共占了两个座儿,你看这个本子还在呢。”他从我前面的那个位置上拿起另外一个本子。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呵呵,不过我怎么能认?
“算了,陆海光,你那个位置不是三个人的位置吗?我坐过去。别吵了。”那个女孩儿说完拎起书包就到我前面的位置坐下了,然后把书包搁在中间的位置。B大上自习的人没有挨着坐的,大家都自觉地和别人保持至少一个空位的距离。当然情侣除外。在B大判断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两个重要参考数据,一个就是上自习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空位,没有的话,肯定是那个关系;还有一个数据,我呆会再说。
那个叫陆海光的男生见女孩儿不想争了,就不再理我,跟着拎起书包也坐到我前面的位置上。两个人中间搁着书包。
我心里暗自得意。这么个三个人的大座儿自己坐着多爽。那个眉目清秀的女生坐在我前面,长发有几丝散落到我桌子上,有淡淡的清爽的香味钻到我的鼻子里。那种味道于我很陌生,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这么近过。但是我喜欢这种味道——陌生的温暖的女孩子的香味。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她看的书,靠,好象是学外语的,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学文科的女生充满神秘感,能上B大文科的女孩子都是传说中中国的才女,听说什么“停靠在肩膀上的蝴蝶”那种能酸倒一大片牙的话都是这样的才女写出来的。我靠,今晚卧谈会上我一定跟屋里几个哥们吹吹,眼睛老盯着班里那几个学物理的女生有什么出息?学物理的女生那能叫女人?这种风花雪月的眉清目秀的才叫B大女生!靠,前两年在B大真是白混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个叫陆海光的男生突然念书念出声来。他带着耳机,在看本英语书。B大学英语是爆火的,看一个人捧着本什么级别的英语书基本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这个人的年级。靠,这个叫陆海光挺牛的,看的居然是本牛津英汉大词典,正摇头晃脑看的得意呢。
B大的大多数学生其实很斯文,其实陆海光念英文出声,旁边几个人都表示了不满,有的扭扭身子,有的回头瞪他一眼。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也带着耳机很专心地看书,根本没注意到。所以没有一个人善意或恶意地提醒他。陆海光本人可能也是看入迷了,自己出声一点都没意识到。
我才不管呢,反正也得罪过他了,再得罪一次又何妨?他念出声就是妨碍我学习了。我后面坐个女生,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就在不停地吃东西,嘴里“噶蹦噶蹦”没闲过一会儿,不过她是个女孩子我就忍了,现在又加上陆海光这么个主儿,我受得了吗我?
我于是伸手出去拍拍他肩膀,“同学,你那叨叨咕咕的中国英语能不能改成默念啊?!”
陆海光耳机还没来得及摘下来,所以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说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笑,停下手里的功课扭头过来看了。陆海光当着这么多人这么一问,我当然更不能示弱了,我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说,“同学,请把你那叨叨咕咕的中国英语改成默念!”
陆海光这次听清楚了,脸色登时就变了,“腾”地位上站起来。“你,你说什么?!我们到走廊里去说!”
靠,跟我叫板呢?我陈北怕这个?别说眼前这个陆海光也就一米七多个个头,瘦的跟白条鸡似的。我十一二岁就跟我哥出去打群架了。北方半大孩子打架,片刀都敢抡。我哥参军后有个傻逼看上我未来嫂子,天天放学去路上堵她,我先找机会揍了这丫一顿,丫挺倔,不服,后来找了几个人围攻我,在我头上开了条口子,缝了十几针。我妈哭的不行,大半夜拉 着我爸去他们家讲理,说,“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们家陈北是要上清华的,打傻了你们赔的起吗?”他们是赔不起,他爹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一顿爆打,一边打一边说,“你打人家陈北脑袋干吗?你不会打别的地方吗?”
靠,又跑题了。接着说陆海光。
我搁下书跟着陆海光到了走廊,那个女孩也跟出来了,一到走廊就打圆场,“都少说几句好不好?你们是来上自习还是来打架的?”
我靠着墙不吭声,我等着陆海光开口,要打就出去练练,就他这小身子骨儿,两个也不是我对手。不过有女孩子在,我愿意装斯文些。
“刘迪,你也不是没看到,是他一再挑衅的。”陆海光没搭理我,扭头跟那个女孩子说。原来她叫刘迪。
女孩没接他的话,把眼光转向我,“同学,他英语挺好的。你那么说他真的有点过分!”
陆海光感激地看着刘迪,脸色一下就缓和下来。呵呵,看来还是情人说话好使,随随便便一句安慰的话他就没脾气了。
“过分?我说的是实话。他在自习室出声念英语不过分?”我撇着嘴很不屑地说。
“这样吧,”刘迪沉吟了一下,“我请客,楼下喝汽水。一笑泯恩仇好不好?”
说完她也不管我俩的反应,扭头就往楼下走,我和陆海光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默默跟着她下楼。
北方长大的男孩子没有让女孩子掏钱请客的习惯。我掏钱买了几个包子,刘迪不吃,我递给陆海光,他犹豫了一下,接了,掏钱买了汽水,还给刘迪买了个冰激淋。
我坐在三教门口的台阶上吃着热包子,猪肉白菜馅,冒着热气,我吃的高兴,跟陆海光的恩怨一下子全忘了。
陆海光站在刘迪旁边,很小心地挑选话题。两个人看起来挺熟的,一会儿就说笑起来了。陆海光一直没搭理我。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又“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汽水,站起身来,对陆海光伸出手来,“我叫陈北,刚才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陆海光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来,“陆海光。过去了,不提了。”
站在一旁的刘迪突然“吃吃”笑起来,“陈北?你是不是有哥哥或者弟弟叫陈南啊?”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望着她。
“呵呵,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扔了他帮我占座的本子。”刘迪咬着手里的冰激淋,“我叫刘迪。”
这是我和刘迪见的第一面。然后我就上楼接着学习去了。他们俩然后也上去了。下自习的时候相互点了点头,没说话。
天地良心我可没和她一见钟情。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B大这么大,路上偶遇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但确实几率是很低的。而且就是偶遇了又怎么样?人家身边有陆海光了,别看两人中间还搁着书包。拿掉书包坐到一起去,那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那晚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我确实想了刘迪一会儿,想了什么现在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想的很纯情。到了宿舍,老二说他爸刚从山东给他捎来一箱苹果,哥儿几个于是一边洗脚一边吃山东苹果,结果我本来想和他们吹我今晚偶遇刘迪这么爆强的妞儿的事都给忘了说。
所以后来刘迪常常说我能和她好完全是出于缘分,不是吗?怎么就那么巧,三教那么多教室我去的就是她去的那个,而且我抢的那个座儿正好就是她的。更巧的是,这事过了个把月后,我去“学一”吃饭,怎么就那么巧,买米饭的时候她就排在我前面,而且她居然还记得我。
她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很自然地坐在一起吃。我说你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吃惊地不行,说,“谁是我男朋友啊?”我说,“就那天‘三教’和我叫板的那个!”
她说,“陆海光啊?他不是我男朋友。他爸和我爸熟,我们从小就认识。他都上研三了。对了,陈北,你那天可真过分,陆海光英语特别好,他这就要毕业去牛津读博士了。你当着那么多人说他念的是中国英语,他当然生气了。”
我轻笑,“上牛津怎么了?上哪儿也是中国人,念的就是中国英语。“
刘迪低头笑,“陈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这叫嫉妒!”
我大笑,我说我陈北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嫉妒别人。我说话向来是实事求是。
刘迪说不和你说了。你这人真不讲理。
我说我学物理的,当然是“无理”了。
刘迪笑起来,陈北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说话的理科男生。
我说,你没见过并不说明就没有。你学什么的?
刘迪说我学法文的。
我当时就忍不住“靠”了一声。刘迪诧异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我从来不认识学这么高雅东西的人。你是我目前为止认识的最高雅的女孩儿。
刘迪说你都说什么啊,学法文就高雅了?你这都什么理论啊。不过看得出来我说她高雅她很受用。女孩没有不爱听好话儿的。
吃完了那顿饭后,我知道了刘迪和我同级,住我后楼,北京人。宿舍号是多少她没说,我也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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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个不相干的事或人会败功于垂成之际.
这"建议看医生"恐怕是聪明一世,一时却又被这聪明给误了.
老大一人,还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好好的折腾出这许多的是非,恐怕是要把正事给耽搁了.
文章也就这样了
才情不是保了终生险的ITEM, 什么时候不归你调配很难讲的.
专心写文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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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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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五)
By 建议看医生
Posted by: 永远的建议看医生
Last update: 2003-12-13 04:13:30-05
和刘迪见面的日子终于到了。周五晚上六点。朗伯那下午在M大还有一场演讲,要到五点左右。赵明凯和我约好一起去演讲厅接刘迪。
吃过中午饭我就心神不宁了,一个劲看表。我不知道这次去见刘迪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干脆就是多此一举,自寻烦恼。刘迪脱离我的生活已经八年多了。这八年中我和她的全部可以概括为通过的几次电话,其中还包括一半时间在恶言相向。
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不恨刘迪了,我认识她那会儿,才十八,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她比我大三个月,是个任性的小姑娘。我们在B大好了三年多。我来美国的时候她和我家里人一起来机场送我,她拉着我的手说:“陈北,等你再长大一点儿,我就嫁给你!”然后她就哭了,和我妈一起哭的。
我没哭。我当时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可以照顾女人的男人了。我顾作深沉地握了握刘迪的手,“美国离法国很近的。傻丫头,到了暑假我就去看你。别哭了!”
美国和法国隔的其实很远,它们中间隔着宽宽的海。刘迪也没有那个耐性等到我长大,她连第一个暑假都没有让我等到。
我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屉子,在最里面有个纸包,里面有条坠链,坠着条小鱼。刘迪也有一个,她的那个坠的是只飞鸟。我们那年去签证,在锈水街买的。锈水街的东西爆贵,因为是专门宰老外的。可那天刘迪坚持要买下这两个坠链。刘迪对我说,在非洲的法属殖民地流传这样的一个寓言——即便是飞鸟和鱼,只要他们相爱,最终也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飞鸟和鱼都可以拥有天长地久的爱情,那美国和法国之间的那点距离又算的了什么?
四点零三,我站起身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穿深蓝色西装的陈北有着年轻硬朗线条分明的面庞。我还记得刘迪说她最爱我的眉毛和挺直的鼻子。我站在镜子前死盯着自己,拼命回忆刘迪的摸样,脑中却始终一片模糊。
我陈北是糙人,诗人的潇洒一辈子也学不来。恋爱了那么多次的徐志摩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陈北却不能,我把胳膊挥掉了也得带走一大堆东西,不管这个女人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她,跟了我三个月还是三年,都是沉甸甸的往事。
四点半的时候我到了M大的演讲厅。门口桌子上有空白的名牌,我拿起摆在旁边的笔签上了陈北的大名。往胸前挂的时候,却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反扣着别在前胸。末了又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墨镜,戴好,才推开演讲厅的侧门走了进去。
我带墨镜的场合有几种:在爆强的阳光里开车;偷看美女;还有就是要动感情的时候。
赵明凯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后排的一个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翻一本汽车杂志。看见我进来,冲我招了下手,我溜到他旁边坐下,赵明凯对着台上努怒嘴,然后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厮一向这样,顾作深沉,我懒的理他。
台上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女,正在说话的是个很有风度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我想他是朗伯那。
然后我在几个人中间看到了刘迪。她挽着头发,脸上化着很淡雅的妆。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在发言的郎伯那——她的德高望重,据说是全世界一流学者的法国丈夫。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偏过头来,目光一下子就把我从台下几百个听众中抓了出来。
气度优雅的刘迪突然冲我微微一笑。
我突然感到喉头很紧,忍不住扯开领带。抓着座位扶手的右手,这时候也不知不觉抓的很紧。我突然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很没出息。我曾经告诉自己一千遍我是多么恨她,恨她的无情,恨她一个电话就在法国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把我给甩了。可是,她就那么微微一笑,我就知道我一点都不恨她了,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
她那抹笑就是我的软肋,她那么一笑我立刻就挂了。她还是B大那个冲我盈盈浅笑的小姑娘刘迪,我,我恨不起来。
朗伯那的演讲是关于法国存在主义,正在分析加缪的作品《反抗者》。我听了不到十句就开始头疼,开始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怎么着也找不到个舒服的姿势。同时心中不禁涌起无限的感慨,心想造化真是弄人,当年那个半夜站在楼下对着北风和我一起吃茶叶蛋的小姑娘刘迪如今也出落的如此深刻,以至和这样的一个老头在一起过了好几年居然还没被闷死,看来女人的生命力真的是强大。
透过演讲厅明亮的窗户,我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我忍不住心理阴暗地想到了他们的床第之事。一个刚刚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和一个大她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之间的性事让我忍不住联想到了苏童的《妻妾成群》。我记得里面年轻的颂莲说道,一到阴天,她就会想到床第之事,可惜年迈的陈佐千往往力不从心,于是心情就跟着天气一起阴霾下来。
我想这些的时候,台上的郎伯那正在分析萨特的《恭顺的妓女》。刘迪的眼光一直在他身上,没再看过我。
刘迪一直说我能和她认识完全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到二十,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心和她好,她说的话我都信。呵呵,爆傻吧?女人的正话反话多了去了,怎么能信?!
后来我想着要是这辈子没遇到刘迪,或者在遇到她之前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温柔贤惠的“表妹”什么的,八成也不至于把原来那么纯洁的爱情观堕落得现在这么充满肉欲。可能早就乐的屁颠屁颠地扯了结婚证,估计这会儿,“美国公民”也都制造出个仨俩了。不骗你,我上大学那会儿,连以后生女儿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叫“陈(沉)鱼落雁”。我宿舍对门住着个学化学小子叫刘克,他说将来打算生两个女儿,一个叫“(刘)硫酸镁”一个叫“(刘)硫酸钠”。我说你这名字起的那叫爆俗,重名率太高了。你看我女儿叫“陈(沉)鱼落雁”,全中国肯定独此一份,人家一看就知道她老子多有创意。刘克撇着嘴还不服,说你那名字跟日本人似的,派出所能给你上户口?还有你女儿要叫这样的名字,估计连十五都活不到。还让不让别的姐姐妹妹活了?人家还不追在后面拿片刀砍啊?靠,我说兴你生俩儿还不兴我女儿叫个四个字的名儿啊?什么世道啊?!然后刘克说,毕业后去美国吧!去了美国爱生几个生几个,爱叫什么叫什么,别说“陈(沉)鱼落雁”了,叫陈皮都没人管。
我出国的一个重要动机就是为了能有个叫“陈(沉)鱼落雁”的女儿。
靠,扯远了。我老婆还没有呢,咋连女儿都整出来了?
我不到十七上的B大。是保送去的,学物理。开始我不想去。我想上清华,想去学建筑。我们高中的校长做了我一下午的思想工作:“陈北,你上清华的可能是有的,但建筑系你肯定考不上。B大好,学物理有前途,我儿子就是B大的,B大女孩子也多……”
校长这么劝我是有原因的。我所在的高中是我们那个城市最好的高中,进了这个高中就意味着一条腿进了大学。升学率百分之百不是吹的。它每年从全市几万考生里招不到四百人,三年的摸考名次的平均值直接对应着全中国的各类档次的学校。
我在年级一直是前十名,号称“四小天驴”之一。我们那里当时还不太时兴“牛逼“,“牛叉“这样的词儿,而说“驴”——意思就是“牲口”,不是人。在竞争那么激烈的重点高中里稳坐头几把交椅的人能不是“牲口”吗?
“四大天驴”是铁定要上清华的。他们有多牛,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四大天驴”里有个女生,高考添志愿的时候,从本上撕了张纸,做了两个“阄”,一个是清华计算机,一个是B大国际金融,最后一抓是B大。就添了这么一个志愿,然后就去考了,然后就上了。用一个网上的小说《圈里圈外》里面一句话形容:“拽得跟全国粮票似的。”
我学习不算很用功,在“四小天驴”中也就排个老三。语文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全靠其他成绩扛。我语文从小就学的不好,什么挑错别字了,概括中心思想了,一看就晕菜。从小学开始我就一直坚持写一手通假字,要我给别人挑错别字,不是成心“打别”吗?还有那个概括中心思想,要是能概括的出来的话,那人家作者还费那么大的劲儿写那么长一大篇干吗?而且教语文的王老头一直和我有仇儿,高中三年逼我写了两年小楷,每天交一篇,交了整整两年。可想想字哪是练出来的啊?我就写小楷的时候写工整些,平时还是一手狂草。王老头整天道貌岸然地迫害我,“陈北啊,你说你语文不好,就把字写的好看些,这样将来改高考卷子的话,也能给阅卷老师个好印象,多赚几分印象分是不是?这样,把这个拿回去,重抄一遍!”
靠,高考也不是选“新浪宝贝”,有啥印象分的?算了,不说了,全是眼泪。
语文拖着我的后腿,所以我一直成不了“四大天驴”,成不了“四大天驴”我上清华建筑系就希望不大。而我们学校的百分之百的升学率之所以可能保证,一个首要前提就是要志愿报的准。校长是绝对不容许任何赌博性质的志愿出现的。“考场上永远没有奇迹发生!”
所以当学校来了B大物理系的保送名额后,校长大人把“四小天驴”的档案送了上去。“四大天驴”不能保送,他们要留下来到考场上为学校争取省状元的殊荣。保送名额要让它恰当好处地发挥它应有的价值,一点也不能浪费。靠,没让我们校长去当主抓经济的副总理,真是埋没人才。
“四小天驴”里只有我在省里的物理竞赛中拿过名次。B大的人说,就这个了。这个不去的话。这个保送名额我们就不给你们学校了。我们校长哪舍得浪费一个B大的保送名额啊?就把我叫校长室里教训了整整一下午,说你狂什么狂啊,保送你上B大你都不去,你还想上哪儿啊。靠,真把我当杨白劳他闺女了,同意不同意也得让我在卖身契上按手印。不就是个B大吗?我自个儿考就不信考不上。给个我不爱上的专业还非得让我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才算正常,真恶心,不就是B大吗?很拽么?我用得着那么贱么?
我真的不想去学物理。我有过很多理想,比如我一直想当个卖零食的售货员,可以坐在柜台里不花钱地吃;还想去当中学校长,这样可以把该死的王老头开除了或者让我每天写十篇小楷,不写完就扣他工资。还有我之所以想去清华学建筑是因为我一直想从家里搬出去,可我没工作当然也没房子。我想我学了建筑是不是就能自己盖个房子了?
学物理有什么用?
校长当晚来我们家进行家访。他恐吓我没上过正式大学的爹妈说,我若坚持考清华的话,最多也就上清华热能系,他说这个系出来后是烧锅炉的,我长的本来就不白,我妈怎么能舍得让我毕业后去烧锅炉然后变的越来越黑?然后他又说学物理有出息,比如可以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伟人,但却故意没有告诉我爹妈自从人类出现以来,就出了一个爱因斯坦,而我成为爱因斯坦的可能性,用脚都能想出来,铁定是零。
我爹妈却被他说的心有戚戚,我自己其实也没多少大主意,结果这“终身大事”就这么胡里糊涂地定下了。我上了B大物理系。后来刘迪一和我吵架就说,你干吗上B大啊?去清华烧锅炉吧!
恩,我那天夜里要不是太困了,懒的和那个眼里只有升学率的校长再坚持下去。我的青春岁月也许完全就是另外的样子。有时候人的一生就是那么一刻注定的,这话没错儿。
我在遇到刘迪之前的大学生活很恬淡平静。班主任是刚刚毕业不久的孙富海,没什么架子,常在一起踢球吹牛,跟我们几个处的就像一个寝室睡的哥们。班里的男女比例是68:4。四个高傲如孔雀的女生在大二快结束的时候被全部瓜分干净。我那时候还在长个儿,食堂里没什么油水的饭菜让我满脑子都是高昂的食欲而不是性欲,从来没有刻意注意过哪个女同学。B大的校园里偶尔也会走过一个半个的所谓美女,虽然这样的盛事经年罕见,我也几乎很少有那么好的运气赶上。
那时我对男女之事基本是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和我很熟过。在家里的时候每逢有女客来访,年轻的必然是找我哥陈南,年纪大的就是找我妈的。我上高一的时候曾经朦朦胧胧喜欢过一个教英文的女老师,那年我刚十四,受金庸毒害很深,觉得她和我想象中的任盈盈很像,就自作主张把自己当令狐冲了。不过不到半年我就不喜欢她了。因为有天上学路上看到她在路旁买烤地瓜吃。任大小姐怎么能干吃烤地瓜这么俗的事儿啊?我一下子就不喜欢她了。
我的XX历史因此在大学的头两年纯洁的宛如一张白纸,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多年后无聊的时候偶尔和杨亦凌标榜自己曾经的纯洁如水,她总是充满不屑地说,“陈北同学,你可真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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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update: 2003-12-11 17:15:02-05
有我以前两个肥皂剧打下的底子,《站着相爱》才写了三四节就在网上吸引了不少的眼球,眼看着我“饭死”队伍一天天地壮大,目前长度有点儿赶超哈雷彗星尾巴的意思。甚至有些大胆的MM公开在论坛上上贴表示想“泡” 陈北。
我只在意小刀的反应。我想我这么赤裸裸的表白她不可能看不明白,还有她的“饭死”的队伍更是有几亿光年那么长,就算她本人不在意,也会有人“好心”地告诉她的——网上有个傻小子在发“花痴”呢。
最近和小刀一直没联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只有不管不顾地写,死不要脸地表白,我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刘嘉玲更难追的马子(靠,连梁帅哥都不要!)
天可怜见,小刀看到第五节的时候终于扛不住了,写了封十万火急的邮件约我在MSN上详谈。
“陈北,你能不能不要写下去了!你也太毒了吧?现在弄的大家都觉得我不爱我男朋友,爱的是你。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小刀,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再说我写的完全是小说,你自己自作多情往自己身上套,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陈北。我们不要兜圈子了,好吗?你可以写,但你不要写的太像我,不要让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写给我的,成吗?”
靠,居然说我写的像她。真应该把我中学语文老师叫来,让他听听这当代网上当红女作家对我的评价,居然说我写的太像了。呵呵,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我。记得上中学那会儿,写命题作文《我的家庭》,老师给我的评语是“胡编乱造,回去重写!”旁边还加了小注:陈北同学,希望你写作文能够实事求是,写你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不要写的像雷锋的亲戚!
“陈北,我是要嫁李明的,明年五一吧。是早就说好了的。这种事情不能说变就变。你的确是有很多吸引我的地方,可是我不能为了这种男女之间的激情就抛弃共同患难的男朋友跟你远走天涯,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没法跟他交代,跟父母交代,跟自己的良心交代。还有,陈北,我要是这么跟你走了,他会从此对感情完全失去信任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小刀句句说的在理,我知道我要坚持下去就不得不胡搅蛮缠。
“小刀,我只明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北,你不要这样。他对我真的很好,真的,一直很好地照顾我。对不起他的事,我真的是做不到。我也开不了口。”
“小刀,我回去,我去和他谈,好吗?他若真的爱你,在意你的幸福,他就一定会放手给你选择的自由的。”
“陈北,我绝对不能让你们俩见面,绝对不能,场面会很可怕,估计救护车都得提前准备。他会动手的,真的!看你们哪一个为我伤心难过,我都会难过死。还有,陈北,你真的不要来,你来了和我见了面,也是徒增遗憾和伤感,何必呢?”
“小刀。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我哪里不如李明?他看过你写的字吗?没看过吧?我记得你说你求他,他都懒的看。小刀,没有精神交流的婚姻是很痛苦的。你不要糟蹋你自己。他帮过你,照顾过你,未必一定要以身相许才能还清楚人情!”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我应该一开始就一口拒绝你,不该给你希望。陈北,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我总是在不知不觉地诱惑你,现在害你成这样。陈北,要我做这么伤他的事情,我真的是做不出来。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最近每天都难过的要死,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太差了,伤害了你们两个。陈北,喜欢的未必一定要得到,得到如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小刀,如果李明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离开他?”
“李明不会!”
“小刀,呵呵,要是你亲眼看到李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跟我走就不会有负罪感了吧?”
“呵呵,陈北,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打算派个女间谍色诱李明?”
“小刀,你能不能笨一点啊?你这么冰雪聪明,你说我能不喜欢你吗?恩,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打算回北京到‘天上人间’找个MM,在李明下班的路上拦路劫色,我就不信李明能扛得住!”
“呵呵,陈北,李明是扛不住,不过我认为在他倒下之前,你早就被MM给办了。”
“不会的,小刀,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要说‘天上人间’的那些俗妞儿,就是张柏芝脱光了向我求欢,我都会当她是空气,为你守节。”
“呵呵,陈北,我先找个塑料袋吐完了你在接着吹。”
“小刀,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
“陈北,你说我们见面以后站着的可能性有几成?”
我冲口想说一成都没有,话到嘴边觉得不妥。这么说的话小刀恐怕更是不肯见我了,于是只好违背良心地说道:“可能性是大大的!”
没想到小刀比我诚实地多,她在北京撇着嘴说;“陈北,我们若是见面了,清清白白站着的可能性估计是一成都没有,所以还是不要见面了。”
我轻笑,“小刀,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顺应本心和我走?”
“陈北,这是命。我认识你之前一切都是定好了的。我答应了李明要嫁给他。婚姻这种事不是可以任性的。陈北,你那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让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了。”
“陈北,小说你要写就接着写吧。喜欢的话,我来帮你写结局。”
“小刀,我自己写结局!你的结局我不接受!”
“陈北,小说的结局可以任由作者的喜恶,可生活不是这样的。生活里是没有任性的!”
小刀下了MSN,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发着呆。
我知道一些小刀和李明的故事。李明是小刀今生要嫁的那个男人,许仙一样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他和小刀分别住在北京城的东面和西面。李明和我年纪差不多,这个年纪的生活在中国的男人,最大的理想是发财。
李明想发财,正在努力地发财。所以他很忙,所以小刀很寂寞。
李明难得和小刀吃完一顿完整的饭,也不过情人节。情人节的时候小刀孤独地在网上打发时间。
李明不喜欢读书,当然更不爱看小刀的文字。他说那对他实在是一种折磨。他宁愿用这个时间去打《帝国时代》。所以他不知道小刀是一个多么有才情多么值得人去欣赏的女子。
女人写的东西我看的不多。喜欢看的目前只有三个女人写的:张爱玲,李碧华和小刀。
这三个有才情风情的女人的爱情观一样的颓废——李碧华在《青蛇》里让妖娆的青蛇说:“中国最优秀的才子都在唐朝……到你想要一个男人时,男人明显地退步。”白蛇却是满不在乎地答:“任何男人跟我斗智,末了一定输……我只要一个平凡的男人,好歹来到世上。”
小刀跟我说,“陈北,我要求不高。有一个能习惯我的优点和缺点的爱人,我已经很满足了。激情褪去以后,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每日的琐屑,寂寞和柴米油盐、一汤一镬。日复一日。”
小刀还说,“陈北,你知道怎么可以让一段感情永恒吗?”
我说我不知道。
小刀说,“就是不要完全得到它!”
我伸手拉灭了灯,站到窗口。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窗外扑天盖地的黑暗不能回答我。
我不禁想起自己几年前沉溺的游戏《仙剑奇侠》。很久以前玩的了,可是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李逍遥在仙灵岛取药,巧遇灵儿洗澡(可惜我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小刀洗澡)。灵儿于是带他去拿药,出门时遇上灵儿的凶姥姥 ,逍遥被迫娶了灵儿(怎么没人逼我啊?!),结果就在两人成亲的第二天,李逍遥的忘忧散发作,然后把这一夜的事通通给忘了。眼看这小子睡了灵儿,还给忘了,这要发展下去还不夜夜做新郎?我当时急的不行,饭都吃不下接着打。
至今还记得灵儿与逍遥定情之夜吟的那首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此后聚散无常,逍遥与灵儿历经艰险。结关一战,千钧一发之际,灵儿救走逍遥、阿奴, 自己与魔兽同归于尽,满屏瓦砾之中,我的心都碎了,忍不住和众多玩家发出一样的感慨——此生非赵 灵儿不娶。
现在回望前尘往事,灵儿那句“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时时浮出,难道我和小刀的未来就像灵儿的命运,老天早已经示出了?
记得我当时为了把灵儿救出,结关一战曾经不眠不休地打了无数次,可还是无论怎样都不行,武功再怎样高都不行。
最后眼看爱之人惨死,想到即使是在虚拟世界自己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一个痛字了得?
记得杨亦凌曾经不止一次说我老土。我当时还笑着反击:老土有什么不好?老土谈起恋爱来,很占便宜,因为每一次,都情同初恋。而恋爱这种事,是没有够的。
而现在想起来这也许正是我和小刀之间的悲剧所在。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既然小刀说背叛李明会让她一生内疚,我又何苦苦苦相逼?
那就放手吧!
我重新坐下来打算给小刀写绝交信。我打算告诉她我已经决定把我们之间的暧昧升华为革命同志间的情谊。我要她从此以后忘了我,对我要像江姐对她丈夫一样——看到他的人头挂在城楼上也不坚决不掉一滴眼泪。我们也可以继续在MSN上聊天,但要像《金光大道》里高玉宝和他老婆一样,畅谈完革命形势以后就各自睡去。
信箱里有新的邮件,居然是赵明凯这厮。这厮估计是“周期性癫痫”又发作了,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居然不嫌费劲给我发邮件,真是有病。不过信的题目有些怪异——关于陈同学和刘同学的会面问题。
我打开一看,脑子当时就大了。刘迪居然要来了,就这个周末。陪郎伯那一起来M大做两场专题讲座。赵明凯说他已经和刘迪通了电话。刘迪说大家八年多没见面了,打算趁这个机会聚一次。赵明凯说他做东,张迅吴淼作陪,就是不知道我去不去,去了的话如何安排。
赵明凯的疑问如下:
1. 刘同学在电话中并没有提到陈同学。但却清楚地暗示了要和所有在C城的老同学见面,这里面自然包括陈同学。因为赵明凯认为老同学这个集合在数学意义上清楚地含盖了老情人的关系。
2. 陈同学是否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见刘同学。是否会发生泼硫酸这样的恶性伤人事件。由此间接影响美法两国的外交关系,而陈刘两人作为中国移民,如此火拼又会影响中美两国,中法两国关系。这样间接影响到世界经济发展,两大阵营对抗,也许为此要修改中学政治课本,备考的学生们又要多背几道时事新闻了。
3. 陈刘同学饭后是否要其他人先行告退,以便举行单独会谈。会谈后是否会重燃爱火。陈同学若涉嫌插足法国文学大师郎伯那的家庭,把老头儿气成写《时间简史》半身不遂的霍金那样,赵明凯作为皮条客和老鸨,将受到世界上所有热爱法国文学的人们的一致谴责。
我又看了一遍,然后只回了很简短的以下几句:
陈北作为一个热爱大自然的环保主义人士,拥护对一切废物的回收。但是有两样东西例外:一个是用过的避孕套,另外一个就是和嫁给郎伯那的刘迪之间的感情。
然后我写到,陈同学当然要见刘同学了,既然有那么多法国文学的问题要向大师当面请教。刘同学也一定热切地盼望着见到陈同学,因为记得朗伯那一向主张,文学一定要走向大众。
没念过博士的农民陈北自然是等待大师扫盲的大众的一分子。
靠,白骨精你就放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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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十三)
肖苒咬着嘴唇,盯着我不说话。
我索性从床上跃起,开始从容地站在肖苒面前穿衣服。既然酝酿了一下午也没勇气说出口的分手的话,以这样一种方式挑明,对于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费尽心机地说些废话和大话来哄她了。我陈北就是要和她分手,原因很简单,我不爱她,我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小刀。
“苒苒,”我穿好衣服,走过去,“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别人,大概半年了,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肖苒还是没说话,眼光依旧冰冷地盯着我。我有点受不了这种眼神,忍不住要躲闪。
肖苒突然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陈北,你给我滚出去!”
我感觉有滚烫的鼻血流下来,然后我看到肖苒哭了。我沉默地凝视她片刻,然后一言不发的把苒苒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松开,她也紧紧的抱住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哭了好,明天一觉醒来,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苒苒,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陈北,你这个王八蛋,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低沉地说,“肖苒,对不起。我陈北不值得你这么在意。保重!”
然后我推开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残忍,我想起小刀跟我说过的一句话——“陈北,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会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上床。上床只能说明她真的有些喜欢他。”
可是我不能回头,哪怕回头是为了递她一张纸巾。我要去找小刀,就必须清清白白地一个人去。
“我喜欢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这是林忆莲唱过的歌。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坚强地决定的。
我爱上帝,我也知道自己有罪,但我却成不了基督徒,因为我告诉牧师,我的罪基督拯救不了,不是他不能,而是我的罪孽太深重。《七宗罪》我看了N次,然后知道自己应该死7N次。
十一月的C城夜凉如水。我孤独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像个无家可归的野鬼。
张迅,赵明凯还有Tim,我想,他们此刻都应该有人陪吧?那小刀呢?
我想起小刀曾经告诉我她的真名,那个名字很美,很好听,很适合现在的天气,不过在古龙笔下却是个孤独大侠的名字。我不知道她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记得那天她说去香山看雪中的红叶了,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的。后来她问,“陈北,你看过雪中的红叶吗?就像火在雪上燃烧。”
我看过,很多年前,和刘迪在一起的时候看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有学会什么叫感动,因为固执地相信这一生可以那样拉着手看很多次。
天空突然飘起了冷雨。我停下脚步,看街道上被雨打湿的重重叠叠的黄叶,突然很想家,很想那个叫小刀的我甚至还不知道长相的在北京的写字为生骄傲冷酷的女子,想起她小说里的一句话——“他离去时不曾送我一杯醉生梦死的酒,十年后的今天这句话常常被我记起,午夜低徊,那些由甜蜜化成的辛酸常常惊扰我怀想旧事,少时盟言,当日欢会总是在夜凉时分入梦而来,刚刚犹倚,千般相怜相惜,转瞬醒来,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我说过她写的字我全部可以倒背如流。因为一直很相信能写出这样打动我的文字的女子必定是那个可以教会我如何在这俗世相爱的兰花妖——芬芳,诱惑却又高傲冷漠。
我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很想抱住她,在这样冬雨绵绵地夜晚,她长发里面一定有好闻的让我感到很温暖的香味。
相爱未必要做爱,这个道理我很久之前其实就懂。找个女人睡觉其实很简单,能与一个女人握手到天明的温暖和默契却是一生难求。十年前我是个初涉情网的纯真少年,那时候在东门外肮脏的出租屋里曾与心爱的人相拥一夜却不忍碰她一个指头。那时候我固执地以为女孩子和爱情一样,都是清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碰就会在手里化掉了。
我掏出手机。
小刀说,“陈北,你还没睡觉?”
“我在街上,下雨了。”
“你有伞吗?小心感冒。”
“小刀,”我犹豫了一下,“我刚和MM分了手。我去北京找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陈北,你不要来。你来了我会很难过。我不能伤害他,更不忍心伤害你。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真的,陈北,我心中的遗憾一点不比你少!只是我真的不能伤害他。”
“小刀,你喜欢我吗?”
很久的沉默。
“陈北,我喜欢你,喜欢极了。”小刀突然哭起来,“陈北,我曾经坚持了很久,等待那个欣赏我的男人出现。我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没妥协过,可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他帮我,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没有感觉。陈北,你就像我小时候想要的那个好看的布娃娃,怎么想也是得不到。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小刀,我去和他说,我让他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或者我给他一笔钱,我把车和房子都卖了给他补偿,好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小刀,我可以让你更幸福,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很开心地写字,写十年,你的小说一定会更好看。”
“陈北,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多都得不到。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感到喉头发紧,“小刀,你还记得你小说里的一个情节吗?”
“什么?”
“女主角在楼下说给负心的情人的:‘在外面这么久我是真的累了,我再也不同你掷气,过去的事情我不再提,咱们赚一百吃一百,你要是还念记着这二十几年的情意就给我一个家吧,只要你能回头也不枉我来北京受的这些苦。’”
“陈北,呵呵,你记性真好,这些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小刀,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吸引过。我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你要的幸福我可以给你,我要的你也会给我。我跟我一起逃走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种花写字,我会尽力做个你喜欢的男人,我还会帮你洗碗,听你的话。下雨的时候,我哪里也不去,看你安静地写字好吗?”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很疼。陈北,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你对我这么好我担待不起。”
“小刀。”
“陈北。”
“小刀。”
“陈北。
“小刀,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不要嫁他,等着我去北京好吗?”
“陈北。为什么我没有早些认识你呢?”
“小刀,现在也不晚!”
“陈北,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
“小刀!”
“陈北,很晚了,你不要在外面太久,不安全。”
小刀放了电话。
小刀说:“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我怅然地站在雨中——如果我爱小刀只能令她痛苦枯萎,那么我宁愿走开。在没有激情的岁月里我已经孤独地生活了八年,我想这种日子我也许可以继续过下去。找一个长发长睫毛的女人作爱,足够打发寂寞,可是生活,够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不出答案。
进了地铁站,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少。周日的晚上,一如既往地冷清。
有个年轻的弹吉他的女歌手,嗓音很低沉。我记得她,她每天都在这里唱,今天她唱的是Mariah Carey 的《 through the rain》:
when you get caught in the rain
with no where to run
when you're distraught and in pain
without anyone
when you keep crying out to be saved
but nobody comes and you feel so far away
that you just can't find your way home
you can get there alone
it's okay, what you say is
i can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
我站在她旁边发了一会儿呆。地铁呼啸而来的时候,我掏出十块钱,从地上的盒子里拿了她的一张CD。
到家的时候却不想睡,还好Daniel也在。我跟他说我想去打篮球。他有点吃惊,说很晚了,外面又很冷。不过愿意陪我喝一杯,我点头,去楼下冰箱里拿了啤酒上来。
于是我们坐在地毯上喝冰凉的啤酒。电视里放着乱七八糟的肥皂剧。我跟Daniel说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儿。
Daniel笑问,你是不是作爱的时候有什么怪癖,要不怎么会对头发长短这么介意。我大笑道,你是鬼佬你懂个屁!然后我唠唠叨叨给他讲中国文化里女孩子长发为君留的典故。Daniel听完还是不明白,不解地问,那分手了怎么办?把头发剪掉吗?
我苦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想起这几年来在我生活里来来往往的女孩子,她们和我说再见的时候都忘了剪掉头发。
和Daniel越聊我越寂寞,于是只好和他道晚安,我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开始写下那个酝酿已久的小说的第一节。
我这个小说叫做《站着相爱》。一个网恋的故事,主题仍是美好的爱情,只是形式好象不太妥当——一个XX生活颓废糜烂的男子陈北很纯情地爱上了已有婚约的北京女子小刀,他准备把他美好的爱情和思念写成一本书献给她。书的结尾他很野心地希望小刀能义无返顾地和他私奔。
至于为什么要站着才能相爱?陈北傻呼呼地想:大概站着比躺着清醒一些吧,或者纯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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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凯到底还是把我扔给了肖苒,开着车和红发魔女Janet扬长而去。我知道跟着肖苒上楼的话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两件:分手或者继续上床。
肖苒住在一栋临海的高级公寓里。她找到工作和我同居未果后就独自搬到了这里。站在十二楼明亮的落地窗前可以欣赏到C城落日黄昏中美丽的海景。我每次来都替肖苒给客厅里的花浇水。肖苒有时候会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画画。这个时候的肖苒很可爱——安静,淑女样地端庄。我常常在这个时刻偷偷爱上她。
肖苒的工资不及我的三分之一,但是她的生活水准却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她的父亲真的是房地产开发商。他的故事我断断续续地从肖苒那里听到过一些。他是设计出身,后来帮人装修卫生间,买卖建材,主要是抽水马桶和浴缸,再然后他渐渐进入地产界,于是发了财。他到底多少钱我不太清楚,反正肖苒只用名牌,什么LV,Lancome……听肖苒说她是他们家里最土的一个。她住在北京的妈妈据说从来不利用北京的方便条件购买盗版CD,对一切假名牌嗤之以鼻。肖苒的爸爸是个新版“老花花公子”,开名牌跑车,只泡三环以内,大专以上学历的马子。
肖苒才二十五岁,论长相在我几个交往过的女友中应该说是仅次于杨亦凌的。还是才女,因为会画画,虽然我不会欣赏可并不证明她画的就不好。这年头琴棋书画会一样绝对算才女,何况是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我接触的女性一类是“北美的女程序员”,这类女性一般都有经典的红眼睛,因为长期熬夜加班不重修饰;还有一类就是实验室里涮试管喂老鼠的女博士,我知道这些令人尊敬的女知识分子们中每天进行的思考并不比爱因斯坦的简单,而且据传说其中也有很多热爱艺术。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听说临睡前最爱听的曲目是贝老先生的《命运交响曲》。我本来想说我临睡前有时候喜欢听王菲,但实在是因为贝老先生的名头太响,终于吓的我没敢说。
于是和肖苒在一起的许多个日子里我常常自卑地想,肖苒这样的一只白天鹅究竟看上我这个癞蛤蟆什么了。我说过我是个很一般的男人。有一阵曾经觉得自己很英俊,后来看了陆帅哥的照片后,黯然神伤。我来美国之前,尤其在B大读书的时候,曾经认为自己身高一米八三,很是魁梧高大,来了美国之后站在地铁里才发现自己顶多就只能在那些魁梧高大的美国哥们里勉强脱离个“二等残废”的光荣称号。还有,人家美国哥们都是无一例外的天生原装双眼皮长睫毛。我说过我的眼睛很小,当然这也有好处,风大的时候不容易迷眼。
今年四月的时候肖苒的爸爸,就是财大气粗的肖老板来C城看肖苒。肖老板对我的专横态度更加证实了我和肖苒在一起是多么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
肖老板对我的学历并不感兴趣,我的B大本科,M大两个硕士的经历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还有我的家庭在他眼里只能勉强算个“城市贫民”,估计连一份他看的上眼的彩礼都置办不出。他坐在我的BMW525里面抱怨了一路空间狭小他伸不开腿,还有C城没一样东西令他吃的顺心……
肖苒去洗手间的空当,他终于和我直奔主题:“你一年赚多少钱,能养活我女儿吗?”
不等我回答,肖老板又说,“你那个小技术员的工作我看不要干了,没什么前途。回北京我交给你个公司给你打理。你不用做什么,平时就陪苒苒玩吧。”
肖老板看来平时包“小蜜”包惯了,说起这番恩重如山的话来真是情深款款。我陈北无德无能,无才无貌,这般为肖老板垂青,恨只恨我不是女儿身,要不定学那北京的美娇娘“嘤咛”一声扑到肖老板那宽广的怀里——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但是我不能。呵呵,不要说我不爱肖苒,就是爱,我也不敢这般草率地“嫁”入豪门。听说那“侯门深似海”,动辄就要被打入冷宫,远的不说,近的有那香消玉损的戴氏王妃。而且我陈北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花女人的钱?
不过肖苒并不这么看我,她认为我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会用吉他弹“两只老虎”,还会行为艺术。呵呵,我的那个作品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我脱光了衣服摆个pose躺在午后的沙发上,肖苒站在我面前。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女人的眼神”。我们最腻的时候经常画这个画,欣赏完了就是强奸。我还会扮海盗,肖苒要么扮美丽的公主要么扮楚楚可怜的渔家少女。我用塑料刀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粗声粗气地问:“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肖老板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在我的车里玩了一次,我用安全带把被剥的精光的肖苒扣在座位上,总共来了三次。最后肖苒对我的车和我的功夫的评价是,车里的空间很大,我发挥的很好。
我躺在客厅的躺椅上,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窗户开了一道很窄的缝,淡蓝色的窗幔轻轻的在眼前翻飞。我想我应该和肖苒说再见了。
肖苒伏在我腿上,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北。”她突然打破了沉默。
“恩?”
“你圣诞节打算送我什么?”肖苒抬起头来眼光热切地望着我。
“你想要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自己要还有没有意思了?”
“你什么都不缺。我上次给你买个手链,结果你已经有五条了。你说我买什么?要不送陈北牌热吻一个吧?”我其实本来想说吻别来着的,可不知道怎么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改了口。
“陈北,”肖苒扬起身子,坐到了我的腿上。我们的脸靠的很近,“我们去滑雪,或者去巴黎?好不好?我不要在C城呆,太腻了。”
要是没有杨亦凌,我想她怎么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圣诞节的C城的。可是巴黎我更讨厌,虽然那里有我垂涎已久的著名红灯区“红磨房”。可刘迪也在巴黎,还有那个牛逼老头儿郎伯纳。我发誓他们一天不从那搬走,我就一天不去赞助巴黎的色情业。
“陈北,你倒是说话啊!”肖苒抱住我的脖子开始很甜腻的撒娇,“陈北,要不我们一起回北京,我陪你去吃羊肉串,还不行吗?”
恩,我爱北京天安门,也爱吃北京的羊肉串,可是我更爱北京的小刀。所以我怎么能和肖苒一起回去?我已经想好了,回到北京我要献给小刀“五个一工程”:一顿烛光晚餐,一纸玫瑰花,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最后一个比较花时间,我打算把小刀从头到脚的舔一遍。做这些的时候怎么能容他人围观?
于是我伸出手揽住肖苒的腰,柔声道;“苒苒,我自己回去。我保证不见杨亦凌,我可以发毒誓!”
“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陈北,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好不好?”天啊,这意味着要去见那慕名已久的丈母娘吗?听肖苒的描述,我一直把这位对肖老板放任自流,平日只逛燕莎,塞特和当代商城的肖夫人当作中学课本里漏写的传说中的贵族。我不敢见她,怕我陈北的粗犷的农民本色吓坏了她。
“苒苒,你听我说。”我艰难地咽着唾液,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肖苒,或者干脆现在就说分手?
肖苒的脸贴的我很近,我甚至闻到她唇彩的味道。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怎么都是一个长相,长发,黑长的睫毛,瘦削的肩膀。于是我竟一下子开始怀疑我的爱情观是不是还停留在原始的拜物教阶段,难怪大家都质问我怎么这么不纯洁,怎么就不能放弃肉体而只追求精神层面的爱情。其实我很委屈。我妈说我五岁的时候被人问长大了要不要媳妇儿,纯洁的陈北的回答是要,原因是要“点灯说话。”可惜大家都记不住我那么纯洁的形象了,现在眼里都是那个二十年后满脸风霜站在异乡街头,经历了无数次背叛和被背叛的陈北,这时候的陈北若被问起这个问题会很牛逼地用很低沉的男性的嗓音说“关灯作爱”。
肖苒误会了我的尴尬和沉默。她以为我动了淫心。我动淫心的次数太多,这也怪不得她误解。
“陈北。”她把脸贴过来,我感到她呼吸里的渴望。
我不由自主地用力搂住她。她光滑的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动手解我的扣子。
“苒苒。”我觉得喉头很紧,我脑子里冒出了小刀的名字。那才是我愿意与之相爱一生的女子。我不能再和苒苒这么纠缠下去。
于是我隔着衬衣抓住苒苒在我身上游走的手。苒苒不解地抬起头,“陈北,你不想吗?”
“我,”苒苒又黑又长的睫毛里满是令我心碎的激情。于是小刀的轮廓顿时模糊起来。我终于闭上眼睛,说:“我想。”
我低下头开始热烈地回应苒苒。她的身体很热很软。我粗鲁地扯掉她的上衣,解胸罩的时候,她喃喃道,“陈北,呆会儿好吗?”
“好。”我口齿不清地应道。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在一起了,彼此的身体都很需要对方。
我把手探进她的裙子,隔着内裤很温柔地抚摩她的隐秘处。她被我刺激地开始大声呻吟。温暖,湿润,只等着我发起冲锋。
“陈北,你忍一下好不好?我去洗一下,马上回来。”
“不要。”我用力搂着怀里的苒苒,粗鲁地拒绝。“我忍不了。”
我低下头开始搁着苒苒的胸罩咬她。苒苒被我咬的叫起来,我知道她其实很陶醉,她一直喃喃地叫“陈北,陈北。”
可她还是在紧要关头推开了我,“陈北,你等我一下,我冲一下就来。今天在外面吹了风,好脏。”
我欲火焚身地被扔到了床上。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我突然很想小刀。
我在抽屉里翻了张电话卡,小刀的手机号我烂熟于胸。
“我陈北,你干吗呢?”
“我吃东西,然后准备写字。你呢?”
“我,”这问题真让我尴尬,“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是干吗呢?”
“发呆,想你呢。”
“呵呵,陈北,你这话对多少女孩子讲过?有没有版权啊?”
“小刀,我想你,真的。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你别来。你来了我也不见你。”
“我有你的地址。我去找你。”忘了说,我终于骗到了小刀的地址。原因很简单,小刀一直想看杨思敏版的《金瓶梅》,在中关村卖盗版毛片处徘徊了数次仍旧没有勇气问,因为怕坏了纯情玉女的形象。有天我们聊中国五大名著。前四个我们都没聊起来。《红楼梦》我下了N次决心也没看,因为我搞不清楚里面的亲戚关系。《水浒》没怎么看是因为我实在讨厌那个宋江,睡了阎婆惜还把人给杀了,分手不就得了,什么男人?《三国》就更别提,我说了我最受不了虚伪,你说那个刘备咋就那么虚伪,你要摔孩子就使点劲,往那马路牙子上摔。《西游记》我只看周星星版的,老吴写的太干净,没劲儿。只有聊到《金瓶梅》,我和小刀的热情才都上来。听说我看过杨思敏“波”没破之前的版本,小刀羡慕地在北京直咽口水,但是她还是很坚贞地说,“陈北,我认为你的思想就够流氓的了。这样的东西你看没什么好处。我可以看,我看了是为了进行文学创作。”我陈北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怎么能听不懂小刀妹妹话中深意,于是顺便要了地址,连着璩美凤的色情光碟夹着我对小刀一腔真情寄往北京。当然,为了小刀清纯玉女的形象,我在每张碟子上都没有写它们真实的名字,我写的是《走遍美国实用英语口语》。
“小刀,我想好了。我和你见面以后什么都不做,就和你吃顿饭好吗?”
“吃饭?陈北,要是你目的这么单纯就好了。你还有别的目的吧?”
“呵呵,陈北,你那么流氓,还要我说吗?陈北,”小刀顿了顿,“我不会和你做的。做爱和私奔这两件事,我一件也不能和你做。”
我说不出话来。
“陈北,你早些睡吧。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被妹妹抓住不好。陈北,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确实认识晚了。8。”
我茫然地纂着已经发热的手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继续和肖苒厮混,还是清白地离开,回北京追求那也许根本没有希望的小刀的爱情。
可是肖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床边,“陈北,你今晚打算怎么个死法?”
肖苒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冰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突然一阵烦躁,觉得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我扔开手机,同样冷冷地说道:“你先杀后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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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抓了睡裤套上。肖苒的衣服全在basement的洗衣机里,赵明凯堵在门口,她只好裹着被子躲在床上。
拉开门,赵明凯果然站在门口。他身边站着一个染了红头发的亚裔女孩儿。是新人,我不认识。
“不好意思,哥们,搅了你的好事。”赵明凯捶了我一拳,“你楼下没锁门。我就直接上来了。找你吃东西,你去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孙来了。我和张迅请他吃了顿饭。他还问起你了。”
“孙富海?改天我也请他一顿。对了,你打电话问张迅和吴淼去不去?我新发现的一个地方,都是北方小吃,听说很不错。”
“对了,给你介绍这是Janet,我女朋友。”赵明凯大方地拉过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another Jane?”我心里不由的暗自佩服起赵明凯这厮,真是时代青年,莫非今年的流行色是猴屁股的血红?要不连这么吓人的红发魔女都敢上。
抱了肖苒的衣服上来,赵明凯已经和张迅吴淼约好了,餐馆门口见。
外面天气很好。没有风,深秋的阳光很温暖懒散。天空像洗过一样那么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总让我联想起北京,联想起我那狗尾草一样的青春岁月。
赵明凯刚从北京回来,和肖苒聊的很投机。肖苒的父亲一直在北京做生意,因为肖苒的关系认识了。肖苒和赵明凯聊北京的时尚,聊肖苒的父亲和赵明凯之间的那顿饭局。
我对他们的话题没有兴趣,也插不上嘴。
我把车窗轻轻地摇下来,扭过头去看窗外奔跑的风景。我在北京其实不认识什么人,读本科的同学如今大部分都在美国,还有几个在其他的洲。青涩的初恋早已画上句号,尘封在沾满灰尘的记忆里。比较起来,也许C城更像我的故乡,尽管我总是说,我只是它的一个过客。
在北京如今令我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拒绝了我一万次的小刀。
赵明凯推荐的馆子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没有正餐,专门卖各种小吃。所谓小吃,就是在大陆司空见惯的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子等等。不过这些东西在美国,在C城的确是比龙虾还难得。很多的人在等位,队一直排到门口。
张迅和吴淼先到了几分钟,已经领了号,我们前面还有五桌。
我和赵明凯走过去,和张迅和吴淼打招呼。和吴淼认识很久了,差不多十年。她和张迅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还能相爱——很让人羡慕。我以前念过苏青写的《结婚十年》,十年的朝朝暮暮最后让这个才女成了第一代愤青女作家。
赵明凯进去拿了菜谱来,说先点好,呆会一轮到就可以吃。
这些东西唤起了我们几个温暖的回忆,当然肖苒和Janet这两个新新人类除外。肖冉来美国之前在新加坡几年,汉堡可乐对她更有亲和力。
我们几个点了一大堆,赵明凯用纸笔全记了下来。张迅突然问我:“还记得南门外那家小店吗?我太喜欢吃那儿的红油抄手了。”说完,我们几个同时咽了口口水。
我当然记得,那是在南门外的小胡同里的一家很小的店,只有三四张桌子,光线昏暗,桌子椅子四季闪着油腻的光。老板是个四川人,整天招呼一伙人在里面一张桌子旁打牌,也不管客人。老板娘却非常漂亮能干,总是笑眯眯的。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给学生打折。我还记得那里的辣子鸡,红辣椒炒出来的,就着凉啤酒吃,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能幸福地浑身战栗。
“不过现在都没了。”赵明凯叹口气道,“我这次回去都认不出来了。那一片全拆了。”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也许从来就没属于过。
那顿饭果然吃的很爽,居然还有炸的金黄色的大肠。肖苒只要了碗清汤混沌。大肠端上来的时候,面对我们几个的贪婪,她用纸巾捂着鼻子评价道:“you are such a low level(你们太没品了!)” 不过后来为了不扫请客的赵明凯的面子,又勉为其难地吃了一个生煎包子皮。我帮她吃的肉馅,我陈北是有良心的,这些恩情我都得记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迅突然说,今天是他和吴淼定情的十周年纪念日。大家于是全都兴奋起来。赵明凯笑着说,张迅,你谈谈体会,十年就吃吴淼这一盘菜,腻不腻?
张迅只知道傻笑。吴淼倒也接的快,你不知道我学化学的吗?
学化学怎么样?十年什么花样也都变完了。
我在一旁有些伤感,我和刘迪也认识十年了,不过却连三年都没坚持到。
吃完饭,因为张迅两人安排了节目要庆祝。我们就在餐馆门口道别。
于是坐上赵明凯的车子往回走。一个岔路,赵明凯因为路不太熟,拐错了路口。本以为天下的路都是相通的,开了半天却发现越走越远,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这小镇看上去宁静纯美,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却有好多高大的法国梧桐。地上落满金黄色的叶子,又有很多野鸟在林中悠闲地散步。
肖苒和Janet叫嚷着要下车欣赏一下。于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
肖苒和Janet拿了面包去喂那些野鸟。我就和赵明凯找了一处落叶厚的地方躺下来,远远地望着两个年轻欢乐的女孩儿。风中有她们展露的笑颜。
苒苒的长发和长裙在风中飞扬,我竟然心下一阵莫名感动。
“陈北,你和肖苒可好了一年多了。打算怎么办?结婚?”赵明凯突然问我。
“不知道。”这样现实的问题一下子令我很沮丧,“明凯,你觉得我和肖苒合适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赵明凯开始淫笑,“你们不是xx生活很协调吗?那就是合适了。”
呵呵,看来木子美成名真不是偶然的,她的那套作爱的瞬间产生爱情的理论看来还挺有市场。
“明凯,说实话。我和肖苒能坚持到今天我自己都很吃惊。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也许是因为每星期才见一面,所以很多矛盾没有激化的原因吧?”
“哥们,你要求太高了。真要灵肉合一啊?哪儿那么好找?肖苒我看不错了,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姓杨的小妞吧?呵呵,哥们,跟你说句实话,那样的小妞玩玩也就算了,做太太绝对不行。搞不懂什么时候就给你绿化了。”
“杨亦凌?”我笑道,“我和她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更是两个世界的人,互相鄙视,在没找到自己合适的那块臭肉之前还多少有点相互舍不得罢了。她不会嫁我,我也不会娶她,这个我们俩都很清楚。”
“那她每年都来找你干吗?”
“呵呵,她不是还没遇上好主儿吗?回来拿我消遣。我越孤独寂寞,越对她有想法,她虚荣心越得到满足。去年见我和肖苒在一起,马上就使坏整我。呵呵,她拿我陈北当月亮,她自己却在那儿夸父追日,还得让我一颗红心只围着她转。”
“呵呵,那你今年圣诞打算怎么过?还是3P?”
“什么3P啊?!你能不能说话纯洁点?我打算回北京一趟。”
“回北京?”赵明凯一愣。
“明凯,我,我最近看上了个小妞儿,在北京,是个写字的。”
“说来听听!”赵明凯一听这些男盗女娼的事就来精神。
“没什么说的。我在网上认识的。她在网上写了不少东西。最出名的是本小说,叫《男盗女娼》,你没看过?呵呵,新世纪愤青小说,比王朔牛逼多了。”
“长的怎么样?我听说那些‘美作’长的可都挺有特点,还有,是用身体写作还是用液体写作?。”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给了我一张照片,是蒙脸的,比阿拉伯妇女都过分,脖子以上什么都看不到。网上还有一张,用photoshop处理过的,看上去跟我们小时候文具盒里的花仙子差不多。不过我知道她长发,很瘦,身材不错,胸罩应该是34C-34D之间。不是‘美作’,写的东西很干净。”
“呵呵,你小子眼睛不大还挺好使。不过都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你就追,到时候万一是个恐龙,你不是亏了?”
“呵呵。明凯,不给人看照片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特丑的,一种是很漂亮所以把全世界男的都当流氓的那种。她肯定是后者。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看她小说就能体会的出来,她说‘男人都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猪’。这么经典的话要不是深有体会,怎么意淫的出来?”
“你那么自信就去追了。”
“她有男朋友,明年就结婚了。”
“靠,男朋友算什么?有老公也一样追!陈北,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良知了?”
“她很坚决地说不行。我什么话都说了,她就是不松口。”
“靠,你是不是脑袋让门给挤了?没见过女的?女的没上之前不都装的跟烈女似的。哥们你听我说,你回北京把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跟你。”
“你说什么呢?‘生米做成熟饭’这么老土?根本没用!现在女都比男的牛逼,谁还把上床当回事啊,反正盗版处女膜到处有卖的。你以为和她做一次,她就能改变主意?你也太小看她了。再说她要是那么容易上,我也就没兴趣了。”
“况且,”我望着天空飘荡着淡淡的云彩,“我完全是被她文字背后的感情吸引了。我知道她渴望平静和欣赏,这个也是我渴望的,也是我能给她的。我要和她归隐江湖,纯洁地相爱!”
“呵呵,纯洁?陈北,你小子居然说出‘纯洁’二字,你可别玷污神明了。听我的话没错,你回去找她,拿出功夫来在床上解放她,以后怎么办肯定是你说了算。”
“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她小说里怎么写吗?我不太清楚她的经历,可总觉得她是在装,装做很风尘的样子,其实很清纯。看她写的床戏就看出来了。基本全是形容词,一到关键处就没声了。从第一集开始两个主人公就在床下吵,吵到二十集,才解了两个扣子。呵呵,可是她还挺深刻地说‘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此处为我友小灌友情赞助)。你说说,我要是和她xx了,那还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在她面前木秀于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写个小说,写出我对她的暗恋和因此受的折磨,一直写到她受不了舆论谴责为止。要是她心硬如铁,嫁人了,这本书就当送她的结婚礼物。”
“陈北,呵呵,你小子也太毒了吧?你还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安生?”
“呵呵,这个不毒。我还想着写完了拿到《北青》副刊上去连载,让她每天都念一遍!”
“呵呵,毒,你比李莫愁还毒。我都替这小女子捏把汗。对了,肖苒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可我确实不爱她,我会和她尽快摊牌的。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她也给不了我,那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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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孙来了。我和张迅请他吃了顿饭。他还问起你了。”
“孙富海?改天我也请他一顿。对了,你打电话问张迅和吴淼去不去?我新发现的一个地方,都是北方小吃,听说很不错。”
“对了,给你介绍这是Janet,我女朋友。”赵明凯大方地拉过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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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气很好。没有风,深秋的阳光很温暖懒散。天空像洗过一样那么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总让我联想起北京,联想起我那狗尾草一样的青春岁月。
赵明凯刚从北京回来,和肖苒聊的很投机。肖苒的父亲一直在北京做生意,因为肖苒的关系认识了。肖苒和赵明凯聊北京的时尚,聊肖苒的父亲和赵明凯之间的那顿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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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如今令我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拒绝了我一万次的小刀。
赵明凯推荐的馆子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没有正餐,专门卖各种小吃。所谓小吃,就是在大陆司空见惯的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子等等。不过这些东西在美国,在C城的确是比龙虾还难得。很多的人在等位,队一直排到门口。
张迅和吴淼先到了几分钟,已经领了号,我们前面还有五桌。
我和赵明凯走过去,和张迅和吴淼打招呼。和吴淼认识很久了,差不多十年。她和张迅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还能相爱——很让人羡慕。我以前念过苏青写的《结婚十年》,十年的朝朝暮暮最后让这个才女成了第一代愤青女作家。
赵明凯进去拿了菜谱来,说先点好,呆会一轮到就可以吃。
这些东西唤起了我们几个温暖的回忆,当然肖苒和Janet这两个新新人类除外。肖冉来美国之前在新加坡几年,汉堡可乐对她更有亲和力。
我们几个点了一大堆,赵明凯用纸笔全记了下来。张迅突然问我:“还记得南门外那家小店吗?我太喜欢吃那儿的红油抄手了。”说完,我们几个同时咽了口口水。
我当然记得,那是在南门外的小胡同里的一家很小的店,只有三四张桌子,光线昏暗,桌子椅子四季闪着油腻的光。老板是个四川人,整天招呼一伙人在里面一张桌子旁打牌,也不管客人。老板娘却非常漂亮能干,总是笑眯眯的。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给学生打折。我还记得那里的辣子鸡,红辣椒炒出来的,就着凉啤酒吃,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能幸福地浑身战栗。
“不过现在都没了。”赵明凯叹口气道,“我这次回去都认不出来了。那一片全拆了。”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也许从来就没属于过。
那顿饭果然吃的很爽,居然还有炸的金黄色的大肠。肖苒只要了碗清汤混沌。大肠端上来的时候,面对我们几个的贪婪,她用纸巾捂着鼻子评价道:“you are such a low level(你们太没品了!)” 不过后来为了不扫请客的赵明凯的面子,又勉为其难地吃了一个生煎包子皮。我帮她吃的肉馅,我陈北是有良心的,这些恩情我都得记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迅突然说,今天是他和吴淼定情的十周年纪念日。大家于是全都兴奋起来。赵明凯笑着说,张迅,你谈谈体会,十年就吃吴淼这一盘菜,腻不腻?
张迅只知道傻笑。吴淼倒也接的快,你不知道我学化学的吗?
学化学怎么样?十年什么花样也都变完了。
我在一旁有些伤感,我和刘迪也认识十年了,不过却连三年都没坚持到。
吃完饭,因为张迅两人安排了节目要庆祝。我们就在餐馆门口道别。
于是坐上赵明凯的车子往回走。一个岔路,赵明凯因为路不太熟,拐错了路口。本以为天下的路都是相通的,开了半天却发现越走越远,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这小镇看上去宁静纯美,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却有好多高大的法国梧桐。地上落满金黄色的叶子,又有很多野鸟在林中悠闲地散步。
肖苒和Janet叫嚷着要下车欣赏一下。于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
肖苒和Janet拿了面包去喂那些野鸟。我就和赵明凯找了一处落叶厚的地方躺下来,远远地望着两个年轻欢乐的女孩儿。风中有她们展露的笑颜。
苒苒的长发和长裙在风中飞扬,我竟然心下一阵莫名感动。
“陈北,你和肖苒可好了一年多了。打算怎么办?结婚?”赵明凯突然问我。
“不知道。”这样现实的问题一下子令我很沮丧,“明凯,你觉得我和肖苒合适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赵明凯开始淫笑,“你们不是xx生活很协调吗?那就是合适了。”
呵呵,看来木子美成名真不是偶然的,她的那套作爱的瞬间产生爱情的理论看来还挺有市场。
“明凯,说实话。我和肖苒能坚持到今天我自己都很吃惊。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也许是因为每星期才见一面,所以很多矛盾没有激化的原因吧?”
“哥们,你要求太高了。真要灵肉合一啊?哪儿那么好找?肖苒我看不错了,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姓杨的小妞吧?呵呵,哥们,跟你说句实话,那样的小妞玩玩也就算了,做太太绝对不行。搞不懂什么时候就给你绿化了。”
“杨亦凌?”我笑道,“我和她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更是两个世界的人,互相鄙视,在没找到自己合适的那块臭肉之前还多少有点相互舍不得罢了。她不会嫁我,我也不会娶她,这个我们俩都很清楚。”
“那她每年都来找你干吗?”
“呵呵,她不是还没遇上好主儿吗?回来拿我消遣。我越孤独寂寞,越对她有想法,她虚荣心越得到满足。去年见我和肖苒在一起,马上就使坏整我。呵呵,她拿我陈北当月亮,她自己却在那儿夸父追日,还得让我一颗红心只围着她转。”
“呵呵,那你今年圣诞打算怎么过?还是3P?”
“什么3P啊?!你能不能说话纯洁点?我打算回北京一趟。”
“回北京?”赵明凯一愣。
“明凯,我,我最近看上了个小妞儿,在北京,是个写字的。”
“说来听听!”赵明凯一听这些男盗女娼的事就来精神。
“没什么说的。我在网上认识的。她在网上写了不少东西。最出名的是本小说,叫《男盗女娼》,你没看过?呵呵,新世纪愤青小说,比王朔牛逼多了。”
“长的怎么样?我听说那些‘美作’长的可都挺有特点,还有,是用身体写作还是用液体写作?。”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给了我一张照片,是蒙脸的,比阿拉伯妇女都过分,脖子以上什么都看不到。网上还有一张,用photoshop处理过的,看上去跟我们小时候文具盒里的花仙子差不多。不过我知道她长发,很瘦,身材不错,胸罩应该是34C-34D之间。不是‘美作’,写的东西很干净。”
“呵呵,你小子眼睛不大还挺好使。不过都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你就追,到时候万一是个恐龙,你不是亏了?”
“呵呵。明凯,不给人看照片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特丑的,一种是很漂亮所以把全世界男的都当流氓的那种。她肯定是后者。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看她小说就能体会的出来,她说‘男人都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猪’。这么经典的话要不是深有体会,怎么意淫的出来?”
“你那么自信就去追了。”
“她有男朋友,明年就结婚了。”
“靠,男朋友算什么?有老公也一样追!陈北,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良知了?”
“她很坚决地说不行。我什么话都说了,她就是不松口。”
“靠,你是不是脑袋让门给挤了?没见过女的?女的没上之前不都装的跟烈女似的。哥们你听我说,你回北京把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跟你。”
“你说什么呢?‘生米做成熟饭’这么老土?根本没用!现在女都比男的牛逼,谁还把上床当回事啊,反正盗版处女膜到处有卖的。你以为和她做一次,她就能改变主意?你也太小看她了。再说她要是那么容易上,我也就没兴趣了。”
“况且,”我望着天空飘荡着淡淡的云彩,“我完全是被她文字背后的感情吸引了。我知道她渴望平静和欣赏,这个也是我渴望的,也是我能给她的。我要和她归隐江湖,纯洁地相爱!”
“呵呵,纯洁?陈北,你小子居然说出‘纯洁’二字,你可别玷污神明了。听我的话没错,你回去找她,拿出功夫来在床上解放她,以后怎么办肯定是你说了算。”
“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她小说里怎么写吗?我不太清楚她的经历,可总觉得她是在装,装做很风尘的样子,其实很清纯。看她写的床戏就看出来了。基本全是形容词,一到关键处就没声了。从第一集开始两个主人公就在床下吵,吵到二十集,才解了两个扣子。呵呵,可是她还挺深刻地说‘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此处为我友小灌友情赞助)。你说说,我要是和她xx了,那还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在她面前木秀于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写个小说,写出我对她的暗恋和因此受的折磨,一直写到她受不了舆论谴责为止。要是她心硬如铁,嫁人了,这本书就当送她的结婚礼物。”
“陈北,呵呵,你小子也太毒了吧?你还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安生?”
“呵呵,这个不毒。我还想着写完了拿到《北青》副刊上去连载,让她每天都念一遍!”
“呵呵,毒,你比李莫愁还毒。我都替这小女子捏把汗。对了,肖苒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可我确实不爱她,我会和她尽快摊牌的。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她也给不了我,那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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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肖苒都很安静。我心情郁郁地开着车。
我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肖苒回我那儿。她喝的太多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寓我实在是不忍心。
肖苒醉的一塌糊涂,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从车里拖出来。她整个人软软地伏在我的肩膀上,我很心疼地搂住她,喃喃地问道“苒苒,你干吗喝那么多?!”
肖苒神志不清,她没有理睬我。
我锁上车门,努力地拖着肖苒上楼。她酒醉的身体没有重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抱她才舒服。
“陈北,我很难受,我想吐。”肖苒突然低声说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迎风吐了,吐湿了我整个肩膀。
“陈北,我,”肖苒还想说什么,可是新一轮的呕吐没能让她说下去。
我在冷风里搂着肖苒,任由她把我的肩头吐的湿漉漉的。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叫着“苒苒,苒苒”。
我知道我有意无意地伤害了苒苒,所以无论怎么样的温柔纵容都不过分。
肖苒吐了以后人整个瘫软下来。我抱了她上楼,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替她脱光了衣服,和着我的衣服一起扔到洗衣机里洗。
肖苒裸露的身体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我于是找了条毛巾,浸了热水替她仔细搽洗。她的身体年轻饱满,我的手触摸到她胸口的时候,她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CD唱机里播着 Norah Jones舒缓的come away with me。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B大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相信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会很固执地认为与我握着手等待天明的女孩子就是我这辈子的妻。
帮肖苒搽干净了身子,我替她拉上被子。已经是夜里两点左右了。我困的不行,就脱光了爬到床上,在她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踢掉了被子,正赤身裸体地从背后搂着同样赤身裸体的肖苒。
肖苒醒着,于是这样的睡姿令我很尴尬。
“苒苒,你昨天喝多了。”我松开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陈北,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准备找我了?”肖苒没翻身,口气冷冷地问道。
“不是,我,”我迟疑了一下,我不想骗她,但是不骗又能说什么,“我这几天忙。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陈北,”肖苒突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我,我突然发现她好象哭过,“我不是嫁不出去死皮赖脸地纠缠你。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朋友,床伴还是鸡?!”
“苒苒,你别这样。”我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光滑的脊背,“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不知道吗?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说好了的啊,你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
“陈北,今年圣诞你打算怎么过?”
他奶奶的,都跟我提圣诞。我突然明白肖苒为什么这样了,她是为了杨亦凌。
去年圣诞,我们三个在一起。各位别误会,我们没有3P,向观音姐姐发誓。
去年圣诞,杨亦凌照例来这里逛街。我当时和肖苒上床不到半年,我对杨亦凌说:“这是肖苒,是我的好朋友。”
一年没见的杨亦凌穿戴整齐精致,出落的更漂亮了。她微笑着,得体地伸出手给肖苒:“我是陈北以前的roommate。陈北讲过我吧?”
肖苒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确实没对她讲过。对一个36D妹妹的景仰爱戴,我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讲的出口?
还好见过大世面的杨亦凌深明大义,并不点破。肖苒虽然心存疑惑,但毕竟没有多少证据。于是我不尴不尬地跟在两位姑奶奶的身后,陪她们逛了整整两天的商店。
杨亦凌说,陈北,我在C城和你最熟,你人又老实。我来这里不让你陪让谁陪?!
肖苒说,我是陈北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你逛街我怎么能不陪?
两个人又一起说,陈北,你是我们俩在C城共同认识的唯一一个老实人,你得陪着。要不我们买这么多东西,谁帮着提?!
于是我做了两天义务劳动,并且还负责吃饭买单,提供对各种服饰鞋袜的观赏心得。
我不能简单地说“好看”,因为这样显得态度不认真;更不能说“不好看”,因为妹妹的心都是玻璃做的,这么粗鲁的话会让妹妹的玻璃心碎掉,再也粘不起来了。
杨亦凌居然当着肖苒的面和我探讨她新买的36D胸罩。我的脸在瞬间变的很红,像大红苹果一样红。
肖苒的脸色很难看,我从此知道“胸罩”为什么和“凶兆”谐音的道理。
天色暗下来,风像刀一样吹的很猛,十二月的C城很冷。我们仨个在市中心吃了晚饭,杨亦凌提议去看夜场的电影。肖苒表示同意。我没有发言权。
买了票和吃的喝的,我们找了空位坐下,是个枪战片。我陪她们整整逛了一天,暖气的热风一吹上来,加上剧情无聊,充满粗口的搞不太懂的美国俚语台词,我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摸我的腿,并且有进一步非礼的企图。我抬起身子看看两边的妹妹,每个都是淑女一般地正襟危坐。于是我低头凝视自己腿上那只正“上下求索”的纤纤玉手,好半天才弄清楚那是杨亦凌的。
我不敢乱动,我怕一旁的肖苒看见。
于是我用手里端着的可乐杯子挡着杨亦凌肆无忌惮的手,很无辜很可怜地望着杨亦凌,心想,如果你真那么渴望我,我们可以呆会单独找个地方再叙旧情。
但是她表现地和共产党员一样地镇定和冷漠,她并不看我。她的手纤细柔软,拉开我裤链的时候轻车熟路,毫不犹豫。
她突然轻轻地偏过头来,很低声地嘱咐我:“陈北,你不许有反应!”然后她继续双眼平视银幕,手上的进攻却越发不停,宛如《永不消失的电波》中的李侠十指翻飞,誓死要在敌人到来之前发出最后一份电报。
“陈北,”肖苒突然扭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渴了,你把可乐给我。”
我正欲火焚身状,庆幸黑暗掩盖了我的狼狈不勘。肖苒接过可乐也不说话,玉手一翻,便有冰冷的水流浇到我的腿上,我迷乱的神经登时一惊,杨亦凌显然也没料到突然的水漫金山,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抽回了手。
“陈北,我不是故意的。”肖苒盯着我的眼睛,很真诚地道歉。要不是继续有冰冷的可乐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定会很绅士地说“no problem”。
诗人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多么美丽的诗句!肖苒就是用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到了杨亦凌的挑衅的手。
那天我就那么下面湿着回家了。夜里做梦的时候梦到周星星演的韦小宝,那个建宁公主手拿狼牙棒和他玩SM。
“四女同舟何所济?”我临睡前像张无忌一样地长叹了口气,从此坚决拥护一夫一妻制。
杨亦凌在没有嫁入豪门之前每个圣诞都会来找我消遣,肖苒知道。
肖苒突然伏过来,“陈北,要么我们结婚,要么你不要理她!”
我很严肃地看着她的脸,很真诚地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肖苒,”我顿了顿,拂了拂她掉在我脸上的头发,“我想圣诞的时候回国一趟。”
“回国?”肖苒盯着我的眼睛,“你回国干吗?相亲?还是见网友?”
“见什么网友?”我吓的一哆嗦,难道小刀的事情她知道了?
“陈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肖苒很轻蔑地看着我,“你在网上写小说,还留自己的email。前几天是不是网上有个妹妹说得了相思病指名要你医?!”
天,这个她也知道?确实有这么个妹妹,可是我确实没理她。天地良心,她在大西北,我就是有神医扁鹊救死扶伤的心,我也够不着啊!
“陈北,你到底爱不爱我?”
又来了,怎么总是这么没有新意的话题?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在你心目中,我排第几?”
“第二。”
“第一是谁?”
“我妈。”
“你妈不算。”
“那你排第一。”
“真的假的?”
“真的!”
“陈北,我陪你一起回国。我知道北京好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
“我自己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继续纠缠下去,我也许会不小心把小刀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我猛的翻身,粗鲁地把肖苒压到身下。
“陈北。”肖苒搂住我的肩膀,有些喘息地呢喃道,“我们好久没有了。”
不是吧?我记得刚刚才一个星期,她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陈北!”门口突然响起赵明凯的声音,“赶紧穿衣服,大白天地做这么男盗女娼的事情,还要不要脸了?!”
肖苒吓的立刻推开了我,拉过被子冲门口大喊;“赵明凯,你要敢进来,我就废了陈北!”
我心中刚刚涌起的对肖苒的那么一抹柔情立刻化做了烟消云散。我情不自禁想到了温柔似水的小刀,想到了她说不完的好。小刀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狠的话,她甚至常常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状地相信我是那传说中的“处男”。
娶妻当娶温柔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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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建议看医生 2003年11月15日04:08:56 于 [恋恋风尘]
我没想到肖苒这么晚会给我打电话。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电话里她呼吸急促,口齿不清,我知道她一定是又喝酒了。
她在M大附近的一个酒吧里,烂醉如泥,见到我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了。我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吧台上拎起来,对着她的脸使劲叫“苒苒,你醒醒!”。她嘴里咕噜了一句“陈北,你这个王八蛋!”就一头瘫软在我怀里了。
我没其他办法,只好把她抱了出来。她歪在后座上睡着了。我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苒苒,苒苒。”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自觉地念她的名字,我知道她不开心才会喝成这样,她不开心肯定是和我有关。
我很难过也很心疼,但是我不爱她。
肖苒属于新生代的留学生。她是学画画的,在C城一个设计学院学室内设计。那里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肖苒也是,有个很有钱的做建材的父亲。
我认识她是在两年前,很偶然,在赵明凯家里。赵明凯是我哥们,大学同学,和张迅完全不同的类型。他有个专管各种批文的老爸,级别不是很高,但手眼足够通天。
赵明凯从来不讳言他是靠老爸的势力上的大学和出国。他来了米国后没读一天书就去做生意了。他名下有个小公司,做进出口的。称不上很有钱,但是足够让他活的很潇洒。
他有很多女朋友,那时候泡了个学画画的女孩儿,是苒苒的朋友。他们打牌缺人就叫了我去。
我和赵明凯见面互称“傻逼”,我们关系很好。赵明凯的马子叫Jane,很丰满的一个女孩,说话很腻。她给我们介绍肖苒,说她爸是她爸的朋友。肖苒很瘦,不过身材很棒。长发,前面有两缕染成了黄色,呵呵,属于新新人类的那种。穿的倒很朴素,牛仔裙和衬衣。
赵明凯打牌的规矩是输了要脱衣服。他和他马子Jane一伙,我和肖苒一起。那天运气很差,两个小时不到,我上身已经打了赤膊,下面还有两件,一条长裤和一条CK内裤。肖苒脱的只剩内衣了,开始耍赖,死活不脱,却在一旁起哄让我脱。我死活不肯,赵明凯找来的妹妹都很生猛,要是真脱光了,大玩4P都做的出来。
好在后来有个重要电话找赵明凯,大家才不闹了,散了。我送肖苒回公寓。肖苒给我的感觉是个很任性也很个性的小孩儿。她跟我说她学画画的时候业余做过裸模,所以脱衣服实在不算什么,那天其实他们是串通好了算计着让我脱的。靠,赵明凯这个孙子。
她住在设计学院附近很高档的学生公寓里面,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她画的画扔的到处都是。她给我看她画的东西,我觉得画的不怎么样。她临摹的《掷铁饼者》,我看了觉得像个裸体的男人正在弯腰捡掉在地上的肥皂盒。
肖苒怒斥我不懂艺术。我是不懂艺术,玩艺术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我也想去学欧洲艺术史,如果我被安排去当王子的话。
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像肖苒这样有钱有闲玩艺术的女孩儿。她买LV的包,开一辆新款红色跑车,用几十个刀买来的颜料在同样昂贵的画布上乱涂一气,然后起名为“烦躁”。我看了是挺烦躁的,不是看明白了她的画,而是替她老爸心疼那些银子。
肖苒很藐视她爸,称之为“那个卖马桶的老花花公子”。
有次她和我站在阳台上吸烟。她吸味道很淡的那种女士more,样子很酷。
她突然问我:“陈北,你搞过多少女人?”
我当时吓了一跳,真不明白眼前这个样子很清秀穿学生装的年轻女孩子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粗野狂放的问题。这种问题应该去问莎朗斯通阿姨,我小程序员陈北见识的女人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何况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搞”了她们。我对每个都很有感情。
“切,”肖苒见我不回答,很轻蔑地弹了弹烟灰,“陈北,你装什么纯情?大丈夫做了就要敢承认。其实没什么,我爸搞过的女孩子都跟我年纪差不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信你到了‘天上人间’那种地方还能像现在这么装!”
“天上人间”我听说过,而且很是向往了一阵,传说那里的漂亮妹妹都是光着膀子上班,下面穿的跟纱窗一样。呵呵,我到那里肯定不装,不过,在肖苒面前我还是要装一装维护形象的。
我不想和肖苒这样的女孩子纠缠,原因很简单。我们生活的圈子完全不同,她的世界我不懂,我的她也不懂。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任性调皮的小妹妹,而我一直寻找的是个能和我灵肉合一,一块儿种花写字,做饭做爱,静看夕阳的聪慧女人。
如果李婕不突然回来,我想我和肖苒之间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李婕去了加州不久就和我正式缘尽分手了。她跳槽去了一个小公司,老板是个来美国十几年的大陆人,不过早就成了美国公民。李婕受到重用。要是美国经济一直坚挺,我想他会兑现他的诺言——他会娶她的。
可惜互联网带来的泡沫经济很快就完了。他手里的股票成了废纸,公司里只剩下他和李婕还有一堆债。
我想他一定有很多理由抛弃李婕。没有理由也罢,反正他是跑了,李婕眼睛哭肿了回来找我,她说:“陈北,我只有你一个人能投奔了。”
我能说什么?我帮她把行李从楼下搬上来。我替她拿纸巾搽眼泪。我说:“李婕,你别着急,我帮你递简历。你安心住在这儿,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甚至还冒充肇事人,陪她去医院拿掉那个人的孩子。那个白人女护士至始至终对我怒目而视,临走差点要给我普及避孕常识。
工作很难找,李婕的身份也成了问题,不得不找个语言学校先挂起来。那个人始终没联系过李婕。
李婕对我越来越好。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会有温热可口的饭菜等着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烫好放在沙发上。
李婕开始对我性暗示。
我可以慷慨地让她住在我这里,慷慨地让她用我的钱,可是我不能在婚姻这个问题上也慷慨。
她不是能与我终老一生的女子。情虽不伪,但也不专。一旦情况好起来,我知道她一定会后悔的,会耐不住平淡寂寞离我而去就像从前她做的一样。
她跟我的时候不是个雏儿,而且我认为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一种叫做爱情的伟大黏合剂,所以我认为我不想与她继续纠缠下去是符合常情,符合道义的。
我旁敲侧击地表白着我的想法。我认为一个女孩子没有必要为了吃饭和为了留在美国这么傻逼的理由就和一个不是特别满意的男人签婚约。可是我说服不了李婕。李婕认为我不要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嫌弃她。好吧,如果嫌弃是个理由的话。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想到另外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女人来逼走另一个女人。我利用了肖苒。
我约了肖苒吃饭然后去泡吧。那晚我极尽温柔,肖苒喝的烂醉,瘫倒在我怀里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扛着她上楼,我把她按在客厅的墙上和她接吻。我们吻的时间很长,很投入,差点窒息。我把手伸到她衬衣里面,扯开她的胸罩,用力揉捏她的胸,她浑身战栗,很用力地抱住我。
我听见李婕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大声问:“苒苒,你要我怎么舔,从上面开始还是从下面?”,
肖苒已经开始在我的怀里大声地呻吟。我知道李婕就站在我身后,我还是扛起解了上衣的肖苒目中无人地进了卧室。我很用力地用脚关上门,把肖苒扔到床上,我扑上去,衣服还没来的及完全脱掉我就进入了。我们做的都很用力,肖苒很大声地抱着我呻吟。呻吟声中我听到李婕摔门出去的声音。我意识模糊,只知道发狂地对着肖苒喊:“你要怎么样才快乐,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快乐?”
那天夜里我们一共来了四次,肖苒抱着我幸福得流出了眼泪,作为爱的见证她还咬破了我的肩膀。深度昏迷中她问我爱不爱她,我说爱,她问有多爱,我说爱死了,后来她枕着我的胳膊满意的睡着了。我突然想起《香草的天空》里卡麦隆迪亚茨问汤姆克鲁斯的话——一晚上四次不是爱是什么?,
李婕走了。走的时候没忘了拿走我放在茶几上的五千块的支票。
我不欠她什么,我比那个男人对她好多了。据她说那个男人比我成熟,比我自信,比我稳重,比我气宇不凡,而且比我更多金。我给了她五千美金,我买了房子后所有的钱就是五千零二十五块。她提走了那五千美金后,我银行里就剩二十五块钱了。
算了,不说了,她愿意恨我就恨吧。
从此肖苒周末就在我这儿过夜,或者我去她那儿。她其实一直计划着和我名正言顺地同居,我装疯卖傻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近几个月来她相信我真的爱上了她,我却逐渐相信这不是真正的爱。
我很喜欢看《Sex And The City》,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我的精神支柱。在没有约会的日子也可以自己安心过一晚。它是我的解药。
里面四个女人都不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却又都未到人老珠黄,经历了差不多后也算是熬成了独立的人形,转眼间没几年时间可以“玩”了,于是趁机挥霍一下。但是挥霍归挥霍,大家也都在骑牛牵马沿途觅食,似乎最后也都要求一个安定。
米兰·昆德拉在《无知》里写:“年轻的时候,时间只有现在,和不断被现在吞噬的未来;年纪大了,时间只剩过去,和不断被过去侵蚀的现在。”对了,忘了说,我其实知道米兰·昆德拉是谁,他不是写黄色小说的。
记不清谁的小说里写道:明天我要到你双腿的尽处停泊。当时看到这句,让我蓦然感动。停泊是为了启航,离开是为了回来,下雨是为了彩虹,同样背叛的存在也是为了明天更和谐地相爱。
我知道我爱的是谁,我爱的是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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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了发送键,忍不住又在电脑旁呆坐了一会儿。我和小刀之间本来就是我一直主动,现在我写这么一封知难而退的信给她,她肯定正中下怀,乐的做个顺水人情给我——陈北和小刀之间永远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从书架上抽了本艰深的专业书来,准备就此慧剑斩情丝,用学术压倒心中对小刀的欲念。可摊开书来只念了两三行,却又忍不住开了MSN。
小刀果然不在上面。记得她明确说过,她男朋友不喜欢她上网聊天,因为怕她网恋。
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也是聪明懂的自卫的男人。我爱的小刀对他死心塌地。
我把自己的状态设为“离开”,因为想清净一会儿。我这个MSN的帐号上有五十几个MM。我说过了我前些日子为了引起小刀的注意,曾经绞尽脑汁地编了两个网上肥皂剧。虽然小刀没怎么搭理我,但却赢得了世界各地华人文学女青年的另眼相看,读后感里面夹着各种姿势的玉照像雪片一样塞满我的信箱。我眼花缭乱地边看照片边在我的MSN上加那些令我赏心悦目的MM的名字。
这些MM的特点都差不多,就是都自称和我年貌相当,仰慕我的才华,很愿意和我探讨人生和文学。
呵呵,谁说我陈北是个粗人?我陈北也有“饭死”,而且全是花季少女,几个还自称处女,有照片和处女证为证。不服的话,你放马过来!
还是有对话框在闪。我其实不想理。我开MSN真的是为了等小刀。我总觉得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也不至于长了颗灭绝师太那么冷的心。我这么柔情蜜意,死皮赖脸地“泣血”追求,她总会有些感觉的。再说了,我现在主动放弃,她怎么也会上来跟我道个别吧?万一我精神脆弱,一时想不开,吞药片割手腕,她下辈子就能活的安生?
我还是点开了那个橘红色的对话框。那个MM已经对我说了好多。我扫了几眼,大概意思就是看了我写的那两个网上小说,很有感触,想与我进一步交流。MM自称身在南洋岛国,年方二十四,术业有专攻,业余喜欢逛街跳舞……不久又传玉照一张,看起来有点像某期的“新浪宝贝”。于是我在MSN上抱拳道:“小姐可有生活照让小生开开眼?”
那头很干脆地又传一张,果然生活照看起来一样的清秀可人,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和那艺术照是两个人。我正满心疑惑,开口待问。MM那头已经嚷着要看我的。我计算机里面只有一张三寸免冠大头照,哪个MM要都给看这张,连警察阿姨都不例外,绝对童叟无欺。照片上的陈北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智慧的光芒中又显无限的侠骨柔情。
MM看来对我长相还是比较满意的,要不不会紧接着一连串的问题——中心思想不离我的身份和年薪。我说我是个写code的,已经不算“美国盲流”。MM大喜,问我可会“杀毒”?我问什么毒。她说是那“关键部位”的毒。我流氓气顿时高涨,说哥哥我乃杀毒高手,赶紧给我描述下你的症状,那面悠悠飘来“LM”。我不解MM深意,MM无限娇羞地说是“流氓”二字的缩写。我大惊失色,连连道歉自己会错了意,悔恨交加地承认自己无非也是屎一样的男人。想来小刀一再拒绝我,也是理所当然。MM那头大笑,“你不知道这年头流氓是对男人的最高评价吗?”呵呵,看来MM是要拿我开练,我落荒而逃。
这年头女人都很牛逼,要不发明伟哥干啥?
小刀真的上了MSN。她上来和我说再见。
“陈北,你那封信我看了心里很难过。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陈北,你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来照顾你。”
我手指发白地扣着键盘。我本以为自己对小刀的欲念已经随着那封绝交信潇洒地一块儿送出去了。然而当我从寥寥数字中感受到小刀从遥远的北京飘来的气息,我所有的决心在顷刻间崩塌。
“小刀。”
“小刀。”
“小刀。”
“恩?”小刀那头不解其意。
“小刀,我爱你!”我赤裸裸地表白。
“陈北,”小刀在那头沉默了半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北,昨天北京下雨了,我收到你的那封信,看了很久,想了很多心事,可惜一件也不能对别人讲。”
“小刀,我爱你。给我机会让我试,好吗?”我苦苦地求。
“陈北,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可是真的是认识晚了。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是我们是患难之情,我不能这么自私地离开他。我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没有他,我也不是现在的小刀了。陈北,你不要再诱惑我了,我知道你很好,但是真的无缘。”
“小刀,他对你好,你可以以别方式报答他,为什么非要嫁给他?小刀,我做错了什么?你落魄的时候我若认识你,我也会对你好的,会比他对你更好!”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觉得自己在心灵上出轨了。你写给我的每封信,甚至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都会看了又看,又幸福又难过。陈北我知道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做对不起他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陈北,不说了。你不是个单纯没经历的男人,这我看的出来,你好好对你身边的MM吧。男女之间的这种吸引其实很正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你回北京,这些都是一笑而过的谈资。”
我还能说什么?若是苦苦地求只是让她徒增烦恼,我陈北宁愿做个只谈性不谈情的流氓让她鄙视。
“陈北,88。”
“小刀, 8。”
我舍不得下。我想等着她先下,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多感受一会儿她的气息和味道,更想与她“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小刀没下,只是不再说话。
“陈北,你怎么还不下?在和其他MM聊?”小刀突然问我。
“没有,我想等你先下。”
“呵呵,陈北,你干吗那么深情?我哪里这么吸引你?”
“小刀,我在网上追随了你半年,你写的小说我可以倒背如流。小刀,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破坏你嫁别人,可你也不要干涉我偷偷喜欢你。”
“陈北,我写的小说里的人物和我本人完全不一样。我写那些东西都是为了赚钱吃饭。我不是感情动荡的人。习惯一个人很不容易,所以我很珍惜。”
“陈北,我很小就来北京打拼,受过很多欺负,还生过一场大病。要不是他,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恐怕就是和病魔做斗争了。陈北,你是个很好很敏感的小孩,又会写字又会写代码,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可是这样我真的难过,呵呵,陈北,我的理想是做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你发发善心,成全我吧!”
“小刀,要是没有他,你会不会考虑我?”
“呵呵,陈北,”小刀轻笑道,“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见不得人的话。我真的很喜欢你。若是没有他,我一定自动站到文学女青年队里排队等你‘临幸’,呵呵,这么说可以了吧?”
“小刀,你真是人如其名。你要我怎么理解你这些话?”
“我说的全是大白话,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陈北,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魅力绝对对我有杀伤力,但是我真的不能背叛他。现在也不是母系氏族,要不我就让你做小了。呵呵,让你做小你甘心?”
“我无所谓,呵呵,就怕你撑不住!”
“你怎么这么LM!陈北,你去睡觉吧,免得越说越下流!”
“小刀,明天你也来吧。我保证不说别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陈北,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越来越难受的。你多穿衣服,我听说你那里很冷。我下线写字了,8”
“8”
外面的风刮的很猛烈。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外面是浓重的暗夜。我努力地张望,想象穿越眼前这片茫茫的黑暗的尽头,有个我热爱的女孩子,她有刀一样锋利的敏感和冷漠。
她说她喜欢我,她也说请不要诱惑她。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有理想的男人。我的理想很小,我想和小刀在一起,在这样刮风的冬夜,握着手,感受彼此指间传来的温暖。
我们不需要说很多的话。我愿意用心读她写的文字,然后用心做个她很喜欢的男人。
可惜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拿过一张纸,左边写上“放弃小刀的理由”,右边则是坚持追求的理由。
“放弃小刀的理由”如下:
1 她有男友。说服她做潘金莲的工作异常艰难。
2 心眼太多。我看过她所有网上作品,发现她对男性的态度很消极,笔下至今没有一个光辉男性形象。而且在“男性心理学”, “男性撒谎学”,“男性生理学”等方面造诣颇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看透男性真实的龌龊的内心世界。我陈北是个老实人,虽然想法总是很单纯善良,但总是被人看穿内心怎么也不是件很爽的事。
3 这点最重要,她是个写字的。她在北京给各种小资杂志写专栏,业余写小说。
当今有几种女人不能碰。写字的女人首当其冲。写字的女人就是李莫愁,铁拂尘下你道是有几人能生还?
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知道木子美吧?呵呵,你别说你不知道,最近那个博克中国网因为上的人太多,服务器都当掉了。你不上,他不上,呵呵,总不能每天那二百多万次的点击率都是我的吧?
木子美何许人也?呵呵,美女作家,但是已经实现了对卫惠对九丹对贝拉的完全超越。木姑娘今年二十五岁,在广州《城市画报》上的一个专栏做主持,专栏的名字叫“你性什么”。她把自己打扮成拿到哈佛学位的潘金莲又兼备着璩美凤一样大无畏精神的姑娘。姑娘的长项是每隔一段日子就拿个爷们开练,然后把事件经过用艺术的再加工写出来,文笔飘逸,篇篇有料。更重要的是在文章最后还不忘记就势引出一段生理卫生知识,科普与娱乐齐头并进。姑娘身处岭南,厮混于传媒界,江湖有传闻,珠江沿岸的名记已被姑娘练遍了……
她最初成名是因为拿一个叫作王磊的广州著名音乐人开练。她说他们俩在路边一阴暗墙根解决,用的姿势是“doggy”。日记写了大量的细节,还把王磊的名字一字不差地点出来了,最不能容忍的是百分制里她就给他打了五十分。
近日木姑娘又大声叫嚣:“要采访我,必须先和我上床;在床上能用多长时间,我就给你多长时间的采访。” 这话说的实在是高,难怪吓退南北一干“名记”,估计连《开心辞典》的王小丫都不见得答的上来。呵呵,原因很简单,你写报道出来,就是默认了和她上床的事实:默认了也罢,那你准备写多长?写长了会有人骂你不顾人类生理极限,吹牛逼;写短了,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是会劝你上医院。
写字的女人其实本质上差不多,智商都不比聂卫平低,又都不下围棋,精神头儿都用在了怎么艺术加工一件每个正常人都做的事情上了。得罪了写字女人和得罪李莫愁阿姨是一样的。不信,你去问问王磊?上个女编辑的感觉怎么样?
我写了这三大条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小刀。
我望了望右边不放弃的理由。我鼓动自己坚持下去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爱小刀。
我觉得这条理由比那三条加起来在我心里都沉,只是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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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相爱(七)
杨亦凌凭着M大经济学硕士学位,还有流利的英文和出众的长相,当然还有那王牌36D进了香港一家很大的投资银行。两三年的工夫就成了“金领”,然而终身大事却仍是没有着落。杨的解释是,现在身边优秀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委身给哪一个都替自己叫屈。我知道这是实话,但是只是一半的实话——的确她圈子里优秀的男人很多,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都有“主儿”了,而且这些男人都不愿意离婚。
我和杨亦凌时不时还通着电话。“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既然她这么说,我也犯不上小心眼。我们谈C城和香港的天气,谈纳斯达克,谈越来越遭的美国经济,有时候她也问,“陈北,你最近有新欢了吗?”
我笑着敷衍,“你呢?”
她也笑,“陈北,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看准了怎么能出手?”
是啊,上次被“咖喱鸡”耍的够惨,血淋淋的教训怎么能叫人没有长进?可是,眼见着“金利来”的太子爷娶了个明星老婆,连“财神爷”梁司长都要当爹了,装清纯的刘德华听说也早泡了个大款姐姐……那几年我一看香港的八卦杂志就忍不住在那些富豪名字后面搜寻杨亦凌的名字。每次希望落空后我总忍不住说杨亦凌你怎么还不赶紧出手,小心香港的好男人都让别的女人抢光了。杨亦凌捂着话筒在太平洋的那头“吃吃”地笑,“不是还有李泽楷吗?”
呵呵,不错,还有李泽楷。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实话打击她,俺认为无论从社会学角度,还是从生理学角度,亦或是从“一国两制”的贯彻执行和香港长期繁荣稳定的政治学角度上着眼,杨亦凌泡上小李的几率几乎比美国生擒拉登的希望还小。俺说的这话里面没有一点讽刺,全是掏心窝的大实话,要不是她和俺的关系这么铁,俺是不会说的。呵呵,看过中央电视台赵忠祥用那浑厚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解说的“动物世界”没?——春天来了,草原上的野兽们在为争夺交配权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有时候杨亦凌也会娇滴滴地煽动俺:“陈北,要不你发财吧?你发财了我就嫁你,呵呵。”
原来36D妹妹对俺还是有心的,我把话筒紧紧贴着脸,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杨亦凌,嫁大款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那么想影响股票行情,插手世界经济发展?”
杨亦凌也笑,“陈北,你是个写code的,也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比尔盖茨?”呵呵,俺连雷锋都学不好,学比尔盖茨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再说,”俺义正言词地正色道,“富豪有什么好?经过俺在这个帝国主义国家多年考察,发现富豪都很变态,特征之一就是好多富豪很爱杀老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到如花似玉的杨亦凌香消玉损更让俺心痛?”
这时候杨亦凌总是不耐烦地挂电话,“算了,不和你说了。陈北我觉得你这是嫉妒,难怪你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
靠,俺陈北心胸像浩瀚的太平洋一样宽广,她居然说俺是嫉妒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俺就真纳闷了,杨怎么说也是个国内名牌外院毕业的,她这种一心要做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当年政治是怎么考及格的?
再说俺说富豪很多是变态的话是可以负责的,远的是那个辛普森,近的有杜斯特,这家伙比老辛还狠,不仅杀人还碎尸,到现在他那二十九岁的老婆还没找到呢。算了,一说这些,俺就胸口疼。
不过这些重大历史哲学问题上看法的分歧并不十分影响我和杨亦凌的交往。我们有机会还是愿意在一起说话的,我欣赏亦凌赤裸裸的对她向往的那种生活的表白。她向往,她努力,在我面前不掩饰——我说了女孩儿只要不太“装”都很可爱。
我们通常一年见一次,她圣诞放假来C城和N城逛街。有时候也和我去滑雪。我们再没上过床。
所以按常理我接到她的电话没什么希奇,她来我这儿玩也是老黄历了,可是今年我确实很为难,我计划着圣诞的时候趁着不忙,回北京一次,我想去见小刀。
“陈北,你怎么了?不欢迎我去吗?”亦凌在那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感到握话筒的手心里开始出汗,“亦凌,我圣诞的时候可能没时间陪你,我,我打算回国看看。”
“你回国?你不是才回去一次吗?怎么又回去相亲?”杨亦凌那头的语气开始尖酸起来,“是不是上次你相亲给我破坏了,你心不甘啊?又要回去做运输大队长?”
“还有,”杨亦凌那头顿了顿,“肖苒你摆平了?她同意你另寻新欢?”
“好了,你不要话说八道了。”一股邪火莫名窜了上来,我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你爱来就来吧。我不在你找个人陪你逛街还有什么难度吗?你这里老相好那么多,实在不行可以叫上‘咖喱鸡’!”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咖喱鸡”是杨亦凌心头永远的痛,也是结束她对我冷嘲热讽进行精神折磨的杀手锏。什么时候不想被她挖苦讽刺,一按“咖喱鸡”这个电门,她准没气儿。
扣上电话,我烦躁地坐在电脑前,忍不住把小刀给我写的那些信又打开看了一遍。
“陈北,我们真的无缘。”
“陈北,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缺点和优点,不想再折腾了。”
“陈北,我在感情上很保守,脚踩两只船的事情我不会做。”
“陈北……”
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声,我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沉重的黑暗。想象在地球的另一边,那里是阳光灿烂的北京,小刀也许此刻正对着那个男子盈盈浅笑。
我很绝望。
Daniel 跟我说他去不了Florida,因为餐馆生意忙。“要去的话,等圣诞吧!”他真诚地建议。
他奶奶的又是圣诞,过了圣诞她就嫁人了,我还去散什么心?直接找只丝袜子自挂东南枝就得了,连汽油钱都一并省了。
我仍旧坚持每天给小刀写很肉麻的信。我说你还没有嫁人,那我就有追求的权力。小刀基本每信必回,但都是寥寥几个字。她总借口她电脑不好用,动不动就死机,尤其是给我写回信的时候。
她依然冷淡,每封信结尾都不忘签上“革命同志小刀”的大名。我看了心如刀割。
我越来越憔悴,以至于有同事开始关心我。Tim建议我去练瑜迦。据说练了之后可以无欲无念,无色无相,总之说的我心有戚戚。
舒缓的音乐里面我随着音乐呼吸吐纳,几分钟之后我就睡着了,直到老师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课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开车回家到床上接着睡。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对老师说“thank you”。老师说你不要谢我,我都把你教睡着了。我说我来这儿是因为想个女孩子想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今天在这里这个觉睡的却很好。我如此兴奋以至不顾老师铁青的脸色一再纠缠地问哪里可以买到这首“催眠曲”的带子。
晚上哥们张迅给我打电话,说老孙——孙富海前几天和他联系上了。说周末要是有空大家聚聚。
老孙是我和张迅的大学班主任,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他带我们班的时候初出茅庐,背地里和我们称兄道弟,印象里比现在论坛里的斑竹和蔼可亲的多。张迅说老孙现在抖起来了,已经做了副系主任,今年来M大做访问学者,一直在试图联系我们。前几天终于通过一个实验室的哥们找到了张迅的电话。忘了交代张迅,张迅和我一起来米国的,不过他是老实孩子,老老实实地读完了那个晕呼呼的博士,现在在个实验室做research,老婆也是大学时代的原配——堪称二十一世纪最幸福的人。
张迅一提老孙,我倒是真有些想他了。于是就约了周六下午请他海鲜自助。张迅说可能老孙还要叫上几个人,都是一块儿来的访问学者,老孙的意思是想显摆下他有弟子在这儿,再说往大了说也都算是校友。我说没问题。到时候我掏钱。张迅说,我们俩一块儿请就是。我说到时候再说吧,你叫上吴淼一块儿来。在C城的几个兄弟就你一个成家立业了,让老孙也看看张博士的幸福生活。张迅说,你拉倒吧。你最好带上肖苒。老孙当年最疼你了,看到刘迪后继有人,一定会高兴的。
我讪讪地放了电话,肖苒还是免了吧。要是小刀在这儿,带过去显摆显摆还凑合。
周六我一早起来,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抹了好多保湿的 L’oreal的gel,把头顶的短发全部梳起来。然后穿上烫的笔挺的Polo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皮衣,下面是米色休闲裤。我站在镜子面前欣赏了自己一会儿,颇有“水仙花”的飘然。我突然想到,小刀见了玉树临风的我,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不投怀送报?除非她不是人
。
但我坚信,小刀不仅是人,还是个风情万种心底有疯狂的年轻女人。
我和张迅各开一辆车去接老孙。
老孙接了电话就在公寓楼下等。见了我们先是一阵热烈拥抱。老孙发福了,有了中年男人作为成功标志的啤酒肚。
我们跟他上楼去。屋里面还坐着几个男女。老孙介绍说都是一期来的,也都算校友。老孙跟着介绍了他们几个的专业,我两眼光顾着乱看了,也没顾上听。
“孙师母还没来。”老孙一边给我俩倒水一边说,“可能圣诞节前后吧。陈北,你孙师母最惦记你了,还记得你爱吃红烧肉呢。”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我记得孙师母,很贤良温顺的一个女人。美中不足就是在学历上和老孙差了一大截。孙师母的父亲是系里一个老教授,老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老孙不仅有知遇之恩,连女儿都嫁了他。
张迅不爱说话,老孙就拿我当话题,打听了我一些生活细节。我说我对不起孙老师,我转了专业,背弃了师门。老孙哈哈大笑,用肥厚的手掌击我的后背。
“陈北,你小子不读博士可惜了。呵呵,不过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不做学问也是自然的。”
我们问了问老孙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孙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孙师母来了,肯定要多麻烦我们。我和张迅异口同声说没问题。
然后就开车去了一个很远的town的一个海鲜自助餐厅。这里面东西多,有非常地道的龙虾。C城以龙虾闻名,请老孙吃饭自然少不了龙虾。
换了两次盘子,大家的矜持少了很多,话自然也多起来了。老孙很高兴,觉得我和张迅很给他面子,一直滔滔不绝。张迅生来腼腆,一直在学校里混,他的事情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清楚。于是很快关心又转到了我身上。
老孙突然说,“陈北,前年一个法国教授到B大做演讲,刘迪是翻译和助手,我听说还是她太太。我听你师母说的。”
老孙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我知道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呵呵,什么听孙师母说的。男人也是人,是人都八卦,干吗往女人身上推。
我被刘迪甩这件事挺出名。刘迪当年风头很健,后来又去了一个巨牛逼的学校,当然又嫁了个巨牛逼的老头儿,我陈北的名字也就跟着牛逼起来,以至于和老孙他乡遇故知的时候都要拿出来说说。
“恩,这事都好多年了。其实没什么。”我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盘子里的螃蟹腿。
“陈北,刘迪这件事做的比较过分。我和你师母说起来的时候,都说可惜了陈北这孩子。”
“孙老师,你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你看她是研究那么高深东西的,我们其实早就没共同语言了。”
“刘迪?老孙,是那个给郎伯那做翻译的吗?”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问,脸上有些神往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老孙说他好象是中文系的。
“对,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听说很出名。”老孙道,“那个女生原来是他的女朋友。”老孙一边说,一边带着无限哀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很出名,是个大家。当时演讲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了。你们是理科的,可能不大清楚。那个刘迪翻译地还不错,听说在法国也是名校出来的。"
呵呵,能翻译地不好吗?我暗自冷笑,在床上摸爬滚打练的口语,当然地道!
旁边两个也是文科出身的插进话来。“刘迪”和“朗伯那”这两个名字被提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突然很心烦。
我忍不住问,“郎伯那有多出名?”
那个中文系的教授沉吟了一下,很小心地问道“你知道米兰昆德拉吗?”
干吗问的那么小心?我陈北没读博士也不至于那么无知。我使劲把嘴里的肉咽进去,“知道,当然知道了。写黄色小说的那个嘛!”
全桌绝倒。那几个儒雅的文科教授更是捂着胸口,身子向后仰去,好象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陈北这样的粗人存在。
老孙脸上很尴尬,想是没料到我这么出言不逊,丢了孙大主任的面子。
他沉下脸,“陈北,不要乱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我盘子里堆积的骨头,不仅长叹一声,难怪刘迪要变心,连这当年和我们一起听贝多芬听的头疼的农民子弟孙富海如今也修成正果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我给小刀写了封信,
“小刀,我配不上你,愿意做一把塑料花,惆怅地站在一旁看着你幸福地生活,直到凋谢!
革命同志陈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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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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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闹情绪啦?我还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呢。
那个《躺着的爱情》也是,唉,没结果的连载,以后还是不看为妙,免得吊着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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