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改专题报道-ZT

粵北農民﹕賣地後剩什麼？
三中全會推「新土改」政策     2008年10月7日
明報健康網

中共總書記胡錦濤9月30日在安徽視察時說：「我要明確告訴鄉親們……不僅現有土地承包關係要保持穩定並長久不變，還要賦予農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同時，要根據農民的意願，允許農民以多種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發展適度規模經營。」有消息稱，中央有關鬆綁農地買賣的「新土改」政策，可望於周四開幕的中共十七屆三中全會上推出。本報記者近日深入廣東農村，實地採訪農民對此的反應，並將自今日起一連三天，推出新土改前瞻系列報道，敬請垂注。明報記者 方德豪

在廣東最北部的清遠市清新縣新塘村，農民對農地將可自由轉售的消息似乎並沒有興奮可言。

新塘村村委會主任劉樹深強調，他相信中央新政策的目標是要改善農民生活，但有關政策對城市近郊的幫助可能較大。他指出﹕「我們這裏交通不算方便，較難吸引資金，根本沒有人會收購農地，因此沒有所謂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的問題。」

清遠市在廣州以北約65公里，面積是19個香港那麼大，人口則只有387萬人，大約是香港的一半。清遠市農村現有12.8萬人的年平均收入低於1200元人民幣的官方「貧窮線」，要接受政府的救濟才能度日。

5口家1畝田 生活貧困

新塘村的農民環境普遍不佳，今年40歲的陳亞彩一家就是明證。陳亞彩丈夫羅華興數年前不幸因鼻咽癌症去世，剩下2子2女由她獨力照顧。她家裏只有1畝田，有的鄰居搬走了，讓出田地來給陳亞彩打理。但她一家5口合力耕作合共3畝的水稻田，種出的稻米僅夠自用，加上政府每月250元人民幣的「低收入保障」救助，溫飽問題總算是勉強解決了。

自從胡溫新政以來，像陳亞彩這類困難戶生活實際情是有好轉的，例如由本學年開始，學校開始給她的孩子每人每個學期375元人民幣的資助，再加上有善心人捐出1人1年100元的特助金，最少所有孩子也能上學。

賣地進城打工 前途渺茫

假如政府容許「土地流轉」(即土地買賣)，這對陳亞彩一家而言，其實是禍福難料。如果她的鄰居都都把農地賣掉，則陳亞彩家只會剩下1畝的土地可供耕作。

陳亞彩的情?，很符合基本國情﹕中國水土資源都嚴重缺乏，有600多個縣人均耕地面積低於0.8畝，有三分之一的省份的人均耕地少於一畝。

像陳亞彩這樣的農民若賣掉土地，剩下的選擇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到城鎮打工。但城鎮吸納的勞動力，一般都是較年輕的，像她這種40歲的勞動力能否找到工作，還是未知之數。

而且，即使把家裏這麼小幅的土地賣掉，對陳亞彩一家來說，也未必有多大的幫助。陳亞彩的大女兒羅神娣今年18歲，讀初中三年，她打算在明年夏天完成9年免費教育後出城打工。待她有收入可匯錢回家後，家中經濟可望能有一點改善。

不過，就算羅神娣出去打工，再加上把土地產權「流轉」出去換回來的收入，也許也不足夠讓陳亞彩一家人搬出現在居住的泥磚土坯房，更不用說搬出城鎮定居了。(系列三之一)

也不全是农民自愿卖的呀，我老家的村子就是村干部偷偷把地卖了，到重新分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的那块地早就不是村里的了

【明報專訊】今年4月，總理溫家寶在河北考察時強調，中國現有1.5億噸到2億噸的儲備糧，庫存水平比世界平均水平多一倍。中國的糧食安全，暫時應還沒有問題。但他也強調，「現在看農業形勢，不僅要看國內，還要看世界；不僅要看今年，還要看長期。」

補貼農業受WTO限制

中國科學院農業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黃季焜上月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採訪時指出，從2001年中國加入WTO以後，承諾未來對於農產品的補貼政策只能減少不能增多。

發展中國家中，補貼最高的是中國，中國現在對農業的各項補貼加起來是1000多億，這1000多億除以十幾億畝的耕地，每畝的補貼已經不比美國的低多少。

黃季焜強調，現在中國對糧食價格的最高補貼額度是8.5%。所以從補貼的方面看，繼續增加的空間很小。發展糧食生產還是要提高對農業科技等方面的投入。

世界銀行今年4月發表報告說，過去3年國際市場小麥價格上漲181%，僅今年2、3月間國際食米價格就猛漲75%。據聯合國糧農組織估計，目前全球糧食儲備已降至30年來的最低點。

按照中國加入WTO的承諾，目前已經到了中國糧食流通領域向外資開放的時候。中國政府希望能夠保證糧食安全，保證政府對於糧價有充分的調控能力，保證國家有足夠的糧食。

今年中央財政在支持農業、農村和農民的支出達到5625億元人民幣，比上年增加1307億元。但有內地媒體曾質疑，有多少資金真正落到實處。

審計長劉家義今年8月在審計報告說，對30個省(區、市)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基金的審計結果表明，一些地方將集體補助和財政補貼較多地補給了村幹部。在實行集體補助的541個縣中，有186個縣將集體補助全部給了村幹部；實行財政補貼的200個縣中，有72個縣將財政補貼全部給了村幹部。

農民棄耕作 糧食安全堪虞
清遠種水稻村民收入拮据     2008年10月9日


【明報專訊】農村改革不能迴避糧食安全問題，提高農民收入也離不開農村金融改革。目前中國耕地面積僅為18.27億畝，已逼近中國官方設下的18億畝「紅線」，而且有限的土地資源還在逐年減少。在廣東清遠市，有中央指定設立的「戰略糧倉」。但這裏放棄耕作糧食的農民，卻有增加的趨勢。有農民呼籲，要鼓勵農民投入糧食生產，而要同時促進農民增收，政府需要構思一套完整的農村改革方案。

清遠市的新北江大橋旁邊有4個白色的建築物，就是中央指定設立的「戰略糧倉」。這個「戰略糧倉」除了能在戰爭時備用外，還能抗災。由於清遠市有76%地方都是山區，且以石灰岩地質居多，可耕地面積很小，且水災較多，這個糧倉也可在天災失收時用來賑災。它每年將舊糧清出來賣掉，換成新糧儲存，可儲存近200萬噸糧食。

一半人出城打工 人手短缺

中國的糧食安全問題，存在一個微妙的格局﹕中央的目標在於確保糧食安全；縣政府的目標在於「強縣富民」，而農民目標在於增加收入，這就與保障糧產形成現實衝突。如何整合這些矛盾，是當前糧食生產中亟待解決的難題。

中國現時的人均耕地面積是1.39畝，僅及全球人均耕地面積的三分之一，加拿大人均耕地是中國的18倍，印度是中國的20倍。同1952年的統計比較，現時中國人均耕地不及當時一半(見表)。

本報記者在清遠市下面的農村所見，許多種糧的農民一年收入只有2000元人民幣左右，若扣掉農藥、肥料、種子等成本，收入更少。他們都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種植水稻，但卻出產有限，很多時甚至只能自給自足。

清新縣農民要面對的另一個問題，就是人手短缺。據清新縣新塘村村主任劉樹深表示，新塘村本來有超過4000人，現在大約有一半已出城打工，因此許多農家也沒有人手去做這些開發梯田的事。

改種經濟作物 投資風險大

與此同時，也有頭腦較為靈活，較有眼光的農民，開始在農田建屋，然後在山腳開發梯田，改種經濟效益較大的農作物如沙糖桔、粟米，或改種可用來造紙的桉樹。劉樹深一家便在政府的協助下，改在山坡上種植沙糖桔、粟米、桉樹後，現在每年收入可達7萬元人民幣。

糧食安全問題，也跟中國的農村土地改革和農村金融改革有關。劉樹深表示，「要改種沙糖桔，就要開發梯田，要一次過投入約10萬元(人民幣)，不少農民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他強調，光是容許農村土地流轉(土地買賣)，而不提供合法融資或財產收益，只會令借了民間高利貸的農民迅速失去土地，結果是兼併盛行，土地改變用途。

(系列三之三．完)

農地承包擬70年 學者籲村屋可上市      2008年10月8日

專家指出新一輪農村改革，農村土地的承包期有望從現在的30年延長到70年，承包權並可以轉讓和抵押；同時，農民的房屋亦望有取得房產證，使房屋可在市場買賣。

中國內地近期正就新一輪土地改革，進行熱烈討論。人民網引述專家分析，新一輪農村改革，將進一步完善土地徵用制度，將農村土地的承包期由現行的30年延長至70年。

而現行法例規定，農村集體所有的土地的使用權不得出讓、轉讓或出租於非農業建設，將是改革的突破口。

另外，農民在宅基地(在村內建造自住房屋)的問題，亦可能是這次改革的另一個重點。有經濟學者指，中國農民宅基地房子按照市場價值估計約15萬億至20萬億元。但由於沒法像城市房屋那樣取得房產證，因此不能在市場買賣或抵押。學者認為這限制對農民不公平，建議這次改革應釐清宅基地房屋的產權，解決房屋流轉問題。

統一城鄉戶口15年未成功      2008年10月8日
明報 - 堅守原則 公信第一

中國國務院在1992年就成立戶籍制度改革文件起草小組，1993年提出包括「取消農業、非農業二元戶口性質，統一城鄉戶口登記制度」的戶籍改革目標，但 15年過去了，改革的目標仍未完全達到。內地的人口問題專家指出，戶籍改革的困難，在於需要醫療衛生、社會保障、財政分配、教育保障的配合，涉及最少14 個部門。

戶籍改革涉14部門

1958年?動城鄉戶籍制度時，本來是由民政部負責的，但是近年的戶籍改革，主要是由公安部來推動。其他涉及戶籍改革的部門，包括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民政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財政部、教育部、衛生部等。國家行政學院教授汪玉凱去年在接受《中國改革》雜誌採訪時說，推進戶籍制度的配套改革，「主要與政府機構，各部委的協調配合有關。」

2003年起，全國最少已有12省市開始取消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統一稱為居民戶口。但批評者指出，戶口簿上仍然保留居住地一欄，仍然可以辨別戶口是屬於城鎮還是農村，所以，這種「改革」只是假象。

另一方面，因為涉及利益，城鄉身分區別在短期內仍難完全消除。雲南省玉溪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的一份調研報告顯示，2006至2008年，向該市兩級法院提起涉及村民「同等待遇」的訴訟案件共137件。在其中一件個案，通海縣楊廣鎮有5名婦女，因為嫁入了城鎮，失去土地承包權，所以要向法院討回農民的身分和權利。明報記者

農民進城打工 不遷戶口
賺錢不忘回鄉建房     2008年10月8日
明報 - 堅守原則 公信第一

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於9月8日至10日赴農業大省河南，高調表示要「加快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胡錦濤這一番說話意味?，中國超過半世紀的「城市」和「農村」這兩種身分的分野，將會成為歷史。不過，雖然有大部分農民都選擇進城打工，但他們中不少卻是「人入城，戶口不入城」，為的只是宅基地權以及「落葉歸根」的觀念。

明報記者 方德豪 廣東清遠市清新縣報道

在本報記者實地考察的清新縣，2003年人口還有70萬，到2004年只剩下55萬。其實，清新縣約有一半人口出城打工，比例遠遠超過兩成。即是說，在城市打工、但戶口仍留在農村的，仍是主流。

新塘村材委會主任劉樹深表示，年輕人雖大多在城鎮打工，但他們卻大多不願把戶口遷入城鎮。他指出﹕「把戶口由農村搬去城鎮的行政費只需500多元，但由城市遷回農村的行政費卻要1萬多元。」

目標﹕宅基地起屋享晚年

他表示，農民大多想用鄉下「宅基地」(丁屋地)建一所房子「安享晚年」；村屋一般較城市的經濟適用房(廉租屋)要大、要漂亮，因此農民並不想變成「城市居民」；反過來說，有些早年把戶口遷入城的農民，現在想回老家建房，需把戶籍遷回來的，就得付較高價錢。因為，較城市買樓，回鄉建樓所節省的金錢，絕對是萬多元的很多倍。

他解釋，出城打工賺錢較多，但村民多有落葉歸根的傳統觀念，像他本人就是在80年代改革開放之初出城打工，但現在孩子長大又回鄉居住。另外，城市生活費用高昂，也是農民工寧願回鄉退休的原因。

過去，只有城市才有社會保障制度，但近年中國開始在農村推行社會保障制度，像新塘村教師袁國華，他每月供60元人民幣，校方供140元，到他60歲退休時，每月即可領回相當於那時入息中位數的津貼。

現象﹕人去房塌變「鬼村」

當然，城市戶籍並非全無吸引力。近年清遠市也響應中央「加快推動城鄉一體化」的要求，當地農民可以透過在城鎮買樓辦理入戶手續。影響所及，2004年，清新縣重新劃分行政區劃時，原本的23個鎮在合併後只剩下9個。

記者到訪立石村，發覺這裏已變成一條「鬼村」，大多數人口已離去，不少土磚房子已塌下，剩下的幾乎都是沒有條件離去的困難戶。其中58歲的陸華新居住在一間破舊的百年老屋中；右手殘障的他在十年前左右娶了一個智障女子，但妻子在幾年前被人口販子拐走了。陸華新一年收入不夠1000元，要養活3個子女，連房頂破了洞漏雨都沒錢修補。

據中國官方統計，2007年，全國城市中來自農村的農民工達到2.26億人。出城打工，已成為農民脫貧的主要，甚至是唯一的手段。但這2億多人裏，到底有多少人會把戶籍轉入城市，還屬未定之天。(系列三之二)

專家﹕消滅小農風險高      2008年10月7日
明報 - 堅守原則 公信第一

農地改革涉及政治上敏感的產權問題，早在2005年9月，中央就授權重慶試點，開始了農村土地制度的變革，成立重慶第一家土地合作的公司，與澳門企業合作生產柑橘。

2007年中旬，重慶獲批成為「國家統籌城鄉發展綜合試驗區」，重慶市工商局旋即允許農民以土地直接入股創辦合作社或公司，即所謂「股田公司」。

籲勿改變農村經濟制度

同時，該市還探索土地流轉(交易)的其他方式，如「住房換宅基地、社保換承包地」，鼓勵農民自願交出承包地和宅基地換取城市養老等社會保障，以釋出更多的土地；在徵地時，農民將獲得現金和股份的補償。

不過，中國農村問題專家對中國的農地改革，仍有許多不同意見。

曾經向前總理朱鎔基寫信反映農民苦的農業專家李昌平近日就撰文警告，如果選擇資本消滅小農的菲律賓式道路，農民將被迫非農化，勞動力價格會很低，雖然有利「吸引外資」，但內需會嚴重不足，國家經濟自主性不強，社會和環境等問題也會非常多，風險非常高。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院長溫鐵軍認為，政府應該繼續堅持農村基本經濟制度，不要輕易改變。

溫鐵軍呼籲，在深化農業改革的討論時，不應避諱如何改革涉農壟斷的部門，認真討論「組織創新、制度創新」的問題。

明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