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爆发欧盟华人历史上首次工人集体大罢工

来源：西班牙《华新报》

从中国农历大年初一(2月7日)的晚上7：00开始，被旅西侨胞关注的VIPS集团WOK连锁店西方经理侵犯华工人权事件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截止到当天晚上8：00左右，全西班牙境内的24家WOK连锁店有20家店的中国厨房工人约200人左右，在带班长(厨师长)的带领下，陆续离开工作岗位回家过年，开始了以“争取合法权益”为目的的大罢工。加入罢工行列的WOK连锁店在马德里有15家；BARCELONANA一家； MALAGA一家；VALENCIA两家；VALLADOLIA一家。由于罢工活动组织严密，厨房工人的突然离开让这些WOK连锁店顿时陷入瘫痪状态。

2月7日晚上21点左右，记者得到消息后来到VIPS集团总部附近的MARIADEMORINA大街的某酒吧采访，走进人声嘈杂的酒吧，记者看到西班牙华侨华人协会名誉主席徐松华、协会常务副主席蔡永廉、副主席叶思昭，以及其它华文媒体的记者、马德里地区15家连锁店的带班长(厨师长)都汇集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也有的人在慷慨陈词，而徐松华主席则专心致志地在看着罢工组织者发往各个连锁店华人员工的公开信，记者看到当事人贾鲁锡也坐在众人当中。

记者在对罢工组织者的采访中了解到，在前不久当事人与WOK连锁店人事部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有实质性意义的进展。谈判中WOK 连锁店人事部认为，对于发生在元月26日的“WOK事件”，公司的态度很明朗：PEDRO先生是百分之百的正确，而当事人贾鲁锡则态度暴躁，不服从公司的调动，在公司上下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因此说PEDRO先生的行为是正确的，而警察执行公务的行为也是正确的。至于PEDRO先生在处理公司事务中如果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公司和PEDRO先生之间的事情，与各分店的厨师长没有任何关系，而各分店厨师长也没有必要参与这件事情，向PEDRO先生施加压力。

鉴于公司的态度，中方工人代表感到在相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在向各分店工人散发《致公开信》一问后，与大部分分店的厨师长和工人达成共识，决定在大年初一开始抗议性罢工，在中国新春佳节的第一天给WOK公司送去一个颇值得回味的“大礼包”。

记者接过罢工组织者递过来的《致公开信》，上面是这样写的：

WOK公司各门店华人员工同胞们：

欧盟成员国西班牙史无前例的一次重大的华人员工工人阶级运动即将展开，声援马德里conde decosolWOK连锁门店厨师长贾鲁锡人权受到侵犯事件，讨公道，尊重人权，我们这次行动，将是华人员工在海外工运史上写下一笔浓墨重彩历史篇章，意义重大。

即日起我们动员大家，团结起来，要求履行我们华人员工提出的建议书条文，至今公司高层置之不理，无任何诚意给予答复解决。

采用公开信的形式，让每一个WOK公司华人员工做好准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投入到“工运”行列中，捍卫民族尊严，是我们广大炎黄子孙的历史责任感！

同胞们团结起来，对一切歧视种族，仇华现象作彻底斗争。同胞们胜利属于我们，扬眉吐气的日子到了，这次“工运”将代表海外华人同胞的根本权益，责任重大，意义深远。

华人同胞们这次“工运”我们将采取理智、限时依据法律的形式展开的，团结起来争取我们的合法权益而努力奋斗！

根据《致公开信》的有关内容记者采访了西班牙华侨华人协会名誉主席徐松华先生，对此徐松华先生说，从事件的性质上看，这已经是明显的歧视现象。在WOK 有85个国家的工人在工作，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发生在中国人身上，事件发生时我们不能说是歧视，但事件发生后WOK公司一方的态度就让人感觉到这不能不是歧视。作为西班牙华侨华人协会的态度是坚决支持中国工人行动的。因为事件的性质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WOK连锁店中国人的事情。但从客观环境看，要取得这场斗争的胜利又是非常艰难，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因此说在行动上我们一定要依据法律，通过法律手段，有理，有节地捍卫自己的尊严。对于次事件的进展华侨华人协会将高度关注，并会将有关事件的情况与大使馆随时保持沟通，协助工人的罢工行动。

采访间有人传过来一份VIPS集团人事部的通告，说是公司人事部下发到工人中间的，记者接过看到内容是这样写的：

Madrid a 7 de febrero de 2008

关于贾鲁锡事件，针对在某些中文媒体上出现的报道和某些人在各连锁店传阅的消息，vips集团人事部向thewok各连锁店员工通告如下：

1、公司对这件事的态度始终本着协商对话的原则。所有关于贾鲁锡先生的处理步骤都符合西班牙现行劳动法和公司的员工守则。在这个事件中，是贾鲁锡先生几次违反规定。在这种情况下，并由于他的态度过激，公司保安部门被迫请求警察的介入。因此，由于违反规则和态度过激不寻求对话方式解决问题所导致的后果完全是贾鲁锡先生的责任。

2、尽管如此，在二月一日周五，公司人事部的代表和贾鲁锡先生开会。在会上，取消了停职，并安排他于九月以后在马德里市中心的一家新的thewok饭店工作，并且增加一个星期代薪度假，但必须于二月九日到nassica分店工作。贾鲁锡先生不接受人事部门此协商解决方案。

人事部将继续持对话态度，但要求所有员工遵守劳动法，并不允许任何人没有确凿证据控诉公司种族歧视和侵犯人权。

3、vips集团的首要原则是尊重所有人并且珍视不同人种的多元化。我们现在已有八十五个国家的员工共同工作，这就是这一原则的证明。

Vips集团将继续寄希望于thewok品牌的发展，这一发展已给中国居民提供了二百多个新的固定工作机会。在这些岗位上，员工可以得到提升并参加公司的工作规划。比如家属规划已经使七十多名华人员工的家属加入公司。

公司人事部向所有thewok员工对这一品牌的成功所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Thewok目前已经成为西班牙最大的亚洲餐连锁店。我们希望贾鲁锡先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并接受公司向他提出的和解建议。

看完通告在场的厨师长一直认为，VIPS集团人事部此通告表面上是在缓和，实际上是避实就虚，对警察抓人事件不表任何态度，对解决问题没有诚意。

大约在20：50分左右，温州同乡会会长吴镇忠闻讯也与文长翁同乡会秘书长赶到现场。采访中吴镇忠表示，作为温州同乡会完全支持thewok中国工人的行动。对于以后的事件进展，同乡会会在各方面对工人给予支持和帮助。

在9：25分，由厨师长选出的四位谈判韩大为、李建伟、江振强、李观养在陈武霖的带领下走向VIPS总部，与总部人事总监开始罢工后的第一轮谈判。

记者问现场的工人，如果罢工失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他们纷纷表示，已经做了、饿最坏的打算，就是失去在the wok的工作。

在午夜一点多钟，谈判代表返回，告之谈判失败。

截止到记者发稿时，记者得到最新消息，VIPS集团已经将当天参加罢工聚会行动的各分店厨师长全部解雇。

据悉，此事件已经惊动CCOO工会和当地新闻媒体。参加罢工的工人正在工会需求法律援助。(忠言)

来源：西班牙《欧华报》

随着马德里WOK华工罢工风潮的结束，该报连续6期的追踪报道也就此画上了句号。但是随着几个在职WOK华工连续不断打给记者的电话，以及读者来信，记者如实对事件当事人进行了面对面的调查采访。几位接受采访的现职WOK员工碍于客观因素，出于自我保护，不愿在报纸上透露真实姓名。

罢工背景涉及权利纷争


一月有余的WOK华工事件，自开始到现在一直打着“维权、尊严”的旗号，从社会各界到媒体舆论，对遭受不公正待遇的WOK华工给予了高度同情。但在采访了解中，记者发现首次示威现场出现的并不是号称240余名华工的代表，而是自事件发生以来频频出现的当事人，还有因为没有申请罢工而罢工的被VIPS公司除名的14名厨师长。

VIPS公司中方人事经理陈先生，是这次华工组织者中职位最高的一个。首次代表华工和公司方谈判期间，记者曾经以翻译的身份进入了谈判现场，记者看到陈经理是以次席的身份参加会谈的，这在当时就引起了记者的好奇。

VIPS集团公司另外一位中方负责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直截了当告诉记者，VIPS公司自收购WOK以后，中国员工的管理一直属于陈经理一个人，后来出现的种种不利于公司管理的举动，令公司感到管理上出现了障碍，一直分管各分店跑堂的总经理PEDRO，就是在这样一种混乱状态下，介入了一直属于中国人管理的厨房工作。

一位在职的厨房工人告诉记者，PEDRO经理人到中年，在VIPS公司效力多年，很受公司重用，他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巡视各家店面，在厨房里碰到中国工人都是彬彬有礼，很和蔼。发生贾鲁锡事件，使他们很难想象这是PEDRO经理的工作作风。对此，他们表示不解。

PEDRO经理忠于职守，很容易与那些已经是厨师长的带班长发生摩擦，但是PEDRO没有以权压制，而是以理服人，但那些最早跟随陈经理一起被收购过来的属于元老级的重量级人物不吃这一套，他们在无形中把对陈经理的“效忠”，演变成了对PEDRO经理的“敌视”，由此矛盾激化，逐渐演变成帮派、权利纷争。


VIPS集团的尽力安抚


在西班牙堪称餐饮业老大的VIPS集团，拥有500余家包括24家WOK店面的餐饮网络，有100多个国家的移民(包括华工)在这家集团工作，相对待遇稍微滞后的华人企业，这个家族式企业的管理还算相当规范、细致、科学化的。面对240多名华工的管理，公司高层在很大程度上做出了让步，这也是基于中国工人的专长----厨师手艺。从利益方面的考虑，公司方面出台了一个又一个有利于中国工人的政策，比如：对有贡献人员嘉奖；帮助办理亲属来西；双薪度假等，这些优惠政策极大地吸引了华工，这也是大部分工人为什么不愿意离开VIPS公司的主要原因。

贾鲁锡事件发生以后，加剧了公司人事部高管陈经理与PEDRO之间的矛盾，这一点，已经体现在本报记者的最初报道当中。当时陈经理不仅不接受拍照，还极力否认公司人事部调离贾鲁锡没有通知他的事实，而公司人事部负责人MIGUEL曾明白无误地告诉记者，他们决定调动贾鲁锡的例行会议，陈经理是在现场的。

VIPS集团的安抚态度还体现在华工罢工以后，在首次没有经过申请的罢工实施以后，直接导致了14家WOK店关门歇业，如此巨大的损失并没有让VIPS集团失去理智，他们拒绝会谈方(包括华人社团)提出的要求，按照公司管理法规开除了14名下令停工的厨师长，而对当天因服从厨师长命令不上班的华工，采取了继续留用的政策。

这位负责人还告诉记者，留用贾鲁锡，体现了公司的安抚态度。贾鲁锡作为带班长，日常工作中作风粗暴，公司调动他，也是鉴于管理上的考虑。在每个新加盟VIPS公司的员工所签订的工作合同中有明文规定，工人应该服从分配和调动。不服从调动就是不服从管理，而不服从管理却在此被利用。一些知情员工指出，其实贾鲁锡一事只是导火索。


在职华工的普遍反映


在了解采访中，那些不愿透露姓名的华工告诉记者，这些被开除的工人恰恰是因为阻碍了公司的发展和管理，也正是他们这些人，欲将原本属于VIPS集团的一部分据为己有，他们借厨艺要挟公司，阻碍提拔新人，向持不同意见者泼冷水。

大部分员工十分珍惜目前的工作环境，他们看中这份工作，希望能够和公司同步发展。被部分人控制的人为压力，也没能打消他们喜欢这份工作的热情，因此，他们不愿意看到这种不良状况进行下去，更不愿意成为个别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关于秘鲁厨工的介入，这位负责人和工人均告诉记者，使用移民是VIPS公司的老规矩，即使是中国人把持的厨房工作，也没有人喜欢做洗碗这样的粗活，而南美人对此不嫌弃，他们愿意干，也愿意遵守公司规章制度。而有些华工好大喜功，自恃无人能替，引起公司高层的反感。现在对中国厨工的聘用，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推介，公司表现得很谨慎，也就是说，中国人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截稿前记者获悉，这起事件主要当事人贾鲁锡，数日前在NASSICA分店因为工作事由，持刀砍人遭被害人起诉，VIPS公司对此事件极力平息，希望贾鲁锡不要再发生类似情况。有人说，贾鲁锡是以此故意激怒公司辞退他，获取遣散费；还有人说贾鲁锡已于日前主动辞职。究其原因也许是贾鲁锡的工作环境很不利，多名华工数次质问贾，这次事件因他而起，为什么他却至今还在这里上班？记者打电话给贾鲁锡本人核实，贾鲁锡只说了一句：“没有的事！”就关掉了电话。

来源：西班牙《欧华报》

3 月3日下午，VIPS集团总部负责人通知马德里CCOO工会负责人，表示了他们希望通过和谈解决华工问题的意向，西班牙总工会获知后，随即派出了和谈代表前往VIPS集团总部，双方初步达成了对被辞退华工善后处理的解决方案，结果包括VIPS公司中方经理陈武霖在内的16名华工，得到了总额为20多万欧元的遣散金。

通过对马德里CCOO工会负责人ANTONIO和ULISES的现场了解，记者获知，按照西班牙《劳动法》规定，被辞退工人的结算标准，将按照工人年工资的平均值来推算，也就是税后净工资和工作天数之积。但是，西班牙劳动法规定的被辞退工人偿付标准，只能在20到45天之内，马德里CCOO工会为此做了很大努力。经过多方交涉，终于在3月4日上午的谈判中，为这些被VIPS公司单方辞退的华工争取到了57天遣散金的承付。

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10%之多的遣散金，令被辞退的华工意想不到，记者在现场看到手里拿着现金支票的华工都格外高兴。其中一位华工告诉记者，在事件发生之初，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能够得到这个数额的遣散费，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原VIPS集团中方人事经理陈武霖，因为工作年限较长(4年多)，获得了此次额度最高的遣散费4万7千余元。其他工人将按照工龄不等，分别拿到了2万、1万欧元不等，此次最低遣散费额度是1万零几百欧元，领取人是工作年限最短的一位华裔厨师长。

陈武霖先生坦言告诉记者，VIPS的遣散费也并非绝对公平，在日常月工资中所有的福利、补贴，公司方都没有如实进行核算，所谓税后的实际收益里面隐藏了很多应交纳税款部分，如果如实申报，他获得的遣散费可能还会更多。

记者在工会负责人ANTONIO办公室里，对ANTONIO、执行委员会负责人ULISES、还有新闻部负责人TERESA进行了采访。ANTONIO先生首先说明，他非常尊重中国工人的想法，此次争取到的额外遣散费，虽然是CCOO的多方努力，但是得到了所有中国工人的首肯。记者追问道，如果按照工会方面原来的想法，此次结果是否还会有其他不同？ANTONIO先生耸了耸肩对记者表示，非常有可能。他同时表示，现在WOK在职的华工处境，仍然不容乐观。

VIPS 集团的这笔遣散费是给中国工人“赔偿”吗？记者多方向业内人士和工会负责人求证，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这笔遣散费只是对单方解除合同的公司方所行使的一种法律框架内的必须执行的义务，而并非如某些媒体所报道是“经济赔偿”。VIPS集团在原有基础上多付出的部分，取决于CCOO工会方面的压力，不能认定为有过失做前提的“赔偿”。

至此，从1月26日开始刮起的“WOK华工事件”，在经过了一个月之久的维权斗争之后，以被辞退华工得到数额不等的遣散费为结局，落下了罢工示威的帷幕。原定于3月4日到3月7日的罢工游行，也就不再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