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
该日的故事我要分两章走.
我早在临行前就订了8月31日早晨"欧洲之星"火车的一等舱从威尼斯出发去罗马.意大利铁路的订票系统里有许多可选择的优惠,我钻墙打洞,夜不入寐地苦学意大利语,终于用29欧一张票的价格抢到两张一等舱的票.火车于清晨5点19分出发.所幸我们住的旅馆与火车站咫尺之遥,我们并不慌张.
5点整,悠哉游哉到了车站,对着大屏幕查找车次,蓦地发现没我们这班车次!
对着票仔细一看,我们所在的车站,也就是当初火车来的车站叫桑塔路西亚车站,而车票上在大大的威尼斯下注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MESTRE!当场就傻眼了,抓住人就问.
清晨的火车站内并没有几个人,工作人员都没有上班.在意大利,用英文交流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困难程度不亚于在中国大街上随便抓一个老太太.连估带猜,终于听明白了弹丸小地威尼斯有两个火车站,我们要去的那一个火车站是所有来桑塔路西亚火车站必经的前一站,搭任何火车都可到达,不过下一趟车的发车时间是5点17分.
一看手表,5点零8分!等下趟列车是肯定来不及了,我拖着箱子冲出去找TAXI.被告知TAXI都早上六点以后才开工.以煎熬的心情等到5点17分的火车,抓住列车员问如果错过了火车怎么办?列车员笑着说:"没关系!意大利的火车买一张票三个月内都有效.你今天之内搭任何一趟火车去罗马都行."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前脚下了火车,后脚看见原本我们该搭乘的火车呼啸而去.信不信由你.人这一生总会有一次错过一班属于自己的车.象我这样的人,上学不迟到早退,上班按时打卡,有病请病假,有事提前知会,坐飞机总提前两小时入关,坐火车总排在人流前面.我以为,以我的仔细加勤勉,绝对不会发生误车事件,事实上,生活总不如电影拍摄得那样有惊无险,就差那么0.0001秒,我被火车无情抛在后面.而这是在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的意大利.
查了一下时刻表,下一趟去罗马的"欧洲之星"是一个小时以后.去罗马的车很频繁,基本上每小时一趟.6点去售票厅签票.我要在站台上等30分钟.把劳工丢在站台上看行李,我则跑跑颠颠地去签票,询问事项.心里没底.
六点到了,工作人员开始上班,我把那张电子票出示给卖票的老头看,他研究一番说:"不行.你要重新买票。这趟车开过去了,作废了."我说:"刚才列车员告诉我不必买了,只要在这里签一下就行."追随迩来一大堆意大利语,最后以一个有力的摆手动作结尾:"不行.买票.""多少钱?""一张49块."当场晕倒.莫名其妙100欧元1000人民币就不见了,连回响都没听见.犹豫了一下,没买,跑回去跟劳工汇报.
劳工也傻了.说:不会吧!罗马的门槛这么高?仅仅去朝拜的路就要150多欧?我不甘心,说,再去问问吧!
于是又颠颠地换个窗口问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研究了半天,冲我灿烂一笑说:"I AM SORRY."一听SORRY,我就昏了.老太太英文意文夹杂着解释了半天,总之就是要买票.我还是没横下心去.再跑去问劳工.
劳工说,犯错误了就要负责.又不能不去罗马,买就买吧!我只好踩着尖刀阵踉跄再去站台.这次又换了个年轻漂亮的MM询问.MM看了我手里的票说:"你不必买票,上车的时候跟列车长打个招呼他会让你上的."
我的心都乐开花了,离火车进站只有两三分钟了,狂奔回去.
列车一进站,我就到处寻摸列车长,列车长一看票说:"去一等车厢等我,等下一人补一张8块钱的车位费就行了.快上!还有20秒就开车了,车在这站就停2分钟!"吓得我们俩连滚带爬地找了个最近的车门就上去了.脚都没放平,车已缓缓启动.
我乐翻啦!与昂贵的近100欧的票相比,我突然觉得16欧其实一点都不贵.耐心等车长来补票.一等车厢真豪华啊!椅子可以调节倾斜度不说,还有给电脑和手机充电的地方,又免费供应餐饮,真是好地方!
不一会,列车长来了,将我们的票拿走.
我翻钱包掏出20欧守候着.
不一会儿,列车长回来了,冲我们一挥手,示意我们等候,然后面色凝重地走了.内心里暗觉不妙.
不一会儿,列车长带了另一位小姑娘来,俩人当着我们的面用意大利语激烈讨论.我已经手足无措了.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当你的面讨论你,却说着你听不懂的话最可怕.想来囚徒在宣判前看陪审团交头接耳的时候,内心的感受与我等同吧?
"I AM SORRY!"
列车长说.
天哪!又来了!我就怕被SORRY.
"你的票是特价票.不允许改期改车.所以你要补全票."
"可你刚才还说让我们补8块的位子呢!"
"I AM SORRY!"列车长开始掏剪票用的机器,往里面输入价格.
"两张票214欧."
"WHAT!"我大叫起来,"你杀了我算了!怎么会这么贵?!"
"这是一等舱."
"那你给我换二等舱."
"两张二等舱150欧."
"不可能!我刚才在车站问一张票才49!"
"对不起,你是上车买票的,要交罚款每人25欧."
同志们啊!你们没见我的表情啊!我若有周星驰的本事,现在已经把大口的血都吐到车长脸上了.
毫不夸张地告诉你们,我可以犯羊癜风,我可以心脏病突发,我可以神经失常,总之,在意大利旅行,我什么突发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我的行李和劳工,从火车上马上跳下去.
我据理力争:"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公平的.你答应让我们上车补票我们才上来,现在却要罚款,这不是前后不一?在意大利究竟谁说了算?我问了10几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我到底相信谁?"
车长以同情的目光不停地捂胸,鞠躬,摇头,叹气,双眼翻起仰望天空,无论什么姿势,总之就是一句SORRY.欧洲归来，请同志们以后不要对我说SORRY,我对这个词过敏.加上以后发生的更加恶劣的事情,我现在一听SORRY就有胸闷气短想打人的症状.
我坚定地抱住钱包,就是不撒手,任车长怎么SORRY,反正不付钱.他再催我付款,我就拿出看家绝活了,说我听不懂意大利文英文法文德文,什么都听不懂,有本事你用中文跟我解释.
最后车长也是被我折磨得没法子,给我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女士.今天既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我的过错.你到下一个大站下车,我们就当从来没相遇过."
BINGO!
车一到站,我和劳工拖着行李赶紧下车.然后我乖乖去车站补了张正常的二等车厢的票:每张37欧.
背负着经济亏损加心灵重创,我们再次踏上了去罗马的路.
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我说:每条通向罗马的路,都是血泪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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