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你好!
我一直想写封信给你,但直至此刻提笔(敲键盘),其实也不知道写些什么为好。姑且让我信马由缰吧。
我希望你一直还好,也希望安好是件必须而且必然的状况。
我最近在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大抵是我第三遍阅读此书。之前的那次阅读大约发生在前世。呵呵。真的是太遥远了,有点恍如隔世。
我喜欢这本书,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因为故事,那个时候那么小,有几个人可以在20岁的时候关怀加勒比海小镇的百年历史呢?我是因为“孤独”这两个字再加上“百年”这四个字喜欢上的这本小说。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这只能说20岁的人生,肤浅,却美好得让人心醉。
“孤独”在一个20岁的年轻人那里是一件很文艺的事情,20岁,无限的光明铺陈在道路两侧,被所有的美好呵护着,希望、美貌、活力、年轻、以及对一切的憧憬。。。这一切都拥有的时候,不仅孤独,还要百年孤独,多么无法扑捉而玄妙的东西。
就这么爱上这本书。直至今日!
读起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想想,我大概是数学系里国文最好的,国文系里数学最好的。呵呵。每个人的读书习惯不同,我是特别不喜欢做笔记的那种类型,全借助视觉传输的记忆,这可能是比较理科方式的阅读。有的时候会习惯故事的逻辑和笔者的智慧,当然,阅读文学作品最大的享受,我以为是语言,那么马尔克斯是之最了,至少是之最之一吧,尤其这本《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最喜欢用的一个断句是:多年以后。。。这四个字,读起来有世纪般的漫长和底蕴,不是吗?
我想一个人越是接近老年,越是理解“多年以后”这四个字的意味,说的再直白一些,多年以后,看看多年以前的一切,也许,才有能力体会其中的厚重或轻薄。。。
尼采有个说法,要真正的体验生命,就要站在生命之上。我一直觉得单凭这么一个句子恐怕是不成的,至少要像巴菲特和杨绛先生这样,无关乎地位和财富,但至少要活得够久并且健康,这是必要条件,那么才有机会和资格,在平静的风里,平缓的对自己讲:多年以后。。。彼时,真正的所谓体验生命的感觉也许才能翩然而至。
我不是尼采的崇拜者,严格地讲,凡是哲学尤其西方哲学以及西方哲学家,大部分时候我以为都是形而上的东西,很难与现实瓜葛在一起,但这不妨碍偶尔翻翻他的著作。呵呵。
尼采有一些名句,我倒是觉得可以借鉴和咀嚼。比如他说:“害虫叮人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因为它们要维持生命。”这貌似在劝慰人们,面对一些不如意的时候要学会释怀。再比如;“强烈的希望,比任何一种已实现的快乐,对人生具有更大的激奋作用。”这的确是真切的,凡人大多更愿意享用现有的快乐,却忽略或忘记原初的希望,现在有个词叫“初心”;不过另一个理解,也可以说,要无时无刻不怀揣希望,无关乎境遇。
尼采还有一句话,是我记得最真切的,那就是: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力。所以我一直让自己无论怎样,都尽力保持高度乐观的状态。我想也许只有巴菲特们,比尔盖茨们,才有资格悲观,呵呵。虽然我也谈不上受苦,但作为一介如砂砾般渺小庸碌的凡夫俗子,我想乐观应当是一件生活必需品。
我这里的一切这段时间一并都好,一切都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倒是这么久没有见到你,不免有些惦念。你的腰疾、心脏以及神经衰弱等旧疾,都要特别注意,特别是腰椎才手术过,不能过度劳累,要保暖和多卧床。家人不在跟前,你自己要多保重。
时常会想起你曾经随意谈起的一些话题,现在看起来大部分依然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华。
之前和最近的一些境遇,使我愈发觉得人和这个世界的隔膜以及疏离,错综复杂得像自己的肌体,我们拥有的也是我们未知的。所以世界既已如此,我们坚守的有些“在乎”便是多余的。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们在努力长大,我们则努力在拉长停留的以及丢失掉的时光。我原以为我会努力读些书,但好像也做不到。所以能沉潜下来,未必是一件坏事。说到底,红尘滚滚,人生不过梦一场。每一件事或者什么,只要开始,便夜以继日的走向结束。。。亦如生命。。。
我现在甚至对孩子们的现状和未来,都改变了很多想法,也许真的只有平淡才最接近物事的本真,所有的对平淡以外的追随也许都是多余的。。。那么得与失亦不过尔尔。
孩子们长势喜人,这好过很多事物。我妈妈现在在我这里,有天她跟我讲: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理解什么是“平淡是真”,平淡不等于平庸,平淡是与自己和解,是与过去的一切和解,尤其与过去的创伤和解。。。我想我不一定能理解到这里面的真谛,但我愿意试着去做。。。
让我用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的一个句子作为这封信的结尾: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上面罗里吧嗦说这么多,其实只想说:安好!
小平 于旧金山2016年四月五号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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