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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36岁,南京人,1986年来美国,西雅图某大学教育学硕士。
她和丈夫的关系是到美国一年后开始变坏的。她说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丈夫和另外一个北京来的女留学生的关系过于亲密了。有一天,她回家听到录音电话上那个女的给丈夫的留言,一上来就是:“咱们……”。
她和丈夫都是南京一所高校的青年教师。她在文学系,她丈夫在物理系。她的父亲是她丈夫读研究生时的指导教授。当年,为了把她追到手,他曾用了读研究生的那整整三年的时间。毕业时,他们结了婚,他因此也得留校,而没有被分配回河南老家。 婚后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他那时可听话了。”她说,那时的丈夫,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1988年,她丈夫以公派访问学者的身份来到美国加州一所大学进修。不久,在美国教授的帮助下,转成学生。一年半以后,她带着两岁的孩子来美探亲。一到美国,她就感觉丈夫对她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大概,他以为他现在有资本了。我是靠他出来的,后来能读书,更是靠他,他挣钱,又是博士生,以后不愁找工作,办绿卡。" 于是,不久,就出现了那个人的…… 她说,她受不了那气。两人开始不断地闹。一年后,她抱着孩子自己回国了。当时,他们俩并没有正式办离婚手续,但心里都明白,那是早晚的事。 但是,在两人分手半年后,她丈夫突然在美国医院体检时被发现患了淋巴癌, 而且已经扩散。他无法在美国治疗,因为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用。他虽然有医 疗保险,但那是他作为助研的工作合同的一部分,现在他无法继续工作,因而也就失去医疗保险。他要求回国。他也不想在美国等死,不想最后死在异国他乡。家人帮助在上海联系了一家医院。 他几乎是被抬上飞机的。到上海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带着孩子从南京到上海和他见了最后一面。
“看着他那样子,我已经不再恨他了。他还挺爱孩子,说攒下的钱将来给孩子上学。”她说,“我们谁也没再提起离婚的事儿。” 几天之后,他死了。
他34岁,来自武汉,1987年到美国,在圣路易斯某大学计算机读博士。
在他通过博士资格考试的那天,妻子突然向他提出离婚。那天晚上,他本来打算庆祝一下,带妻子一起去一家较好的中国餐馆吃晚饭。不想,她叫住他,说要离婚。她说,她早就想跟他讲了,只是怕影响他的资格考试,所以一直等到今天。
“为什么?”他问,
“我爱上别人。”她回答。
他和她都在大学读博士。到美国那年,他30岁整。跟他同岁的她,最初是以探亲名义出来。但半年后,就转成了学生身份,开始在同一个大学学西方艺术史。
他们的婚姻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因为两家的父母是朋友,他俩从小就认识。尽管后来上了不同的大学,他们还是在父母的赞许下,建立起了“恋爱”关系。那时,两人在一起,常常互帮互学,还常就优缺点互相提意见。日后结婚,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她曾开玩笑地抱怨过,说当年的恋爱太平淡了,几乎没有“热恋”过。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个男的。平时,他整天整夜地泡在实验室里,不是忙着编一个程序,就是赶着写一篇论文,常常是凌晨两三点才回家。回到家,他从冰箱里找点东西吃,然后倒头便睡,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她早就去上课了。等她下午上完课回家时,他又回到实验室了。
他后来听说,妻子对她的女友讲,她是在中国留学生会举办的舞会上碰到那个人的。那人是一个在校园中国留学中间相当出名的人物。他80年代初就到了美国。开始在亚利桑那读书,读了两年,不知为了什么退了学。后来,据说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两年后,又离了婚。然后,就跑到这边。当时,他已经不是学生了。他先是在附近一个集市上摆地摊,卖中国字画和毛主席像章,后来到一家中餐馆当值班经理。妻子告诉女友,那一阵子,她感到特别抑郁,干什么都没劲儿。可是,不知为什么,和那人在一起,就觉得挺振奋。那人说,以后打算做大生意;并说他想做的事儿,一定能做成。他后来追起她来,倒真是那股劲,不要命似的。她说,那个让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作为一个女人而被爱着。他们离婚成为当地中国学生中轰动一时的新闻。开始时,他不同意离婚。在一次争吵中,他气得打了她一巴掌。那男的听说后,赶到她家去“保护”她。他打电话叫来警察。当警车“呜呜”地响着警笛赶到他家时,旁人都以为出了什么人命案了。最后,他同意离婚了。
两年后,他毕业了,离开了学校,在旧金山一家电脑公司找到了工作。生活渐渐安定下来,买了新车,不久,又买了房子。只是,他一直没结婚。她的“热恋”也没能持续多久。她的那位男友尽管雄心勃勃,一心要挣大钱,最后却连那份中餐的工作也丢掉了。在日后生活毫无着落的情况下,两人开始不断争吵。后来,她那位男友干脆一走了之,声称到纽约做大生意去了,从此便音信杳然。好在那时,她也早从自己的浪漫激情中解脱出来了。
三年后的一天,他从旧金山打电话给她,说他的父母--也就是她以前的“公婆”--要来美国玩,希望她能来“应付”一下。他们俩离婚的事情一直没告诉家里,一来怕父母们为他们担心,二来因两家是世交,他们不想让他们离婚的事儿影响两家关系。她答应了。到了旧金山,她为“公婆”下厨炒菜、设宴接风,并开着车陪他们游览市容。乐得老头、老太一个劲儿地夸自己的\“儿媳妇\”贤惠能干不久,她真的成了“公婆”贤惠能干的“儿媳妇”了。父母走了以后,他又打电话给她,说:“你回来吧”。于是,他们两人复了婚。当然,这件事儿也同样用不着告诉国内的父母们了。
他25岁,来自北京,1990年到美国,在田纳西州一所大学历史系学美国历史。
第一年能撑下来,实在不易。作为自费生,他虽有一份“校长奖学金”,可以免交学费,但生活费还得自己去挣。第一年里,他每周末都要到几个美国人家里去干些杂活儿,有时是打扫卫生,有时是割草,有时是做饭。他妻子在一个美国人家看一两岁多的孩子。第一年总算对付过来了。他把希望寄托在美国大学那漫长的暑假上。
学校4月底开始放假,一直要到9月初才开学,中间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他准备用这四个多月的时间,好好打工挣点钱,挣出下一年的生活费来。可是,问题在于,他们在这个小城,几乎没有什么打工的地方。城中的主街,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从头走到底。街上只有一家中国餐馆,还是越南人开的。
他决定去纽约。纽约的中国城里,中餐馆林立,打工的机会总是多一些。他让妻子留在田纳西州。从报纸上的广告栏中,他为她找到一份在一个美国人家当保姆的工作。每月包吃住800美元。男主人四五十岁,是一个保险公司的职员,人温和有礼,对他们极为友善。第一次见面时,就开着自己的奔驰车带他们兜了一会儿风,晚上又在一家餐馆请他们俩吃了顿晚饭。女主人卧病在床。妻子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女主人。把妻子安顿好了,他便放心到纽约去了。
在纽约混了一个多月,跳了几次槽,他才在一家中餐馆里找到一份较好的工作。这期间,他每周给妻子打一次电话。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一个多月后,他突然接到她打来的一个电话。她告诉他,女主人死了,男主人要她再留一阵子。她估计可以坚持做到他从纽约回来。他在纽约拼命地打工,三个月里,扣除自己吃、住费用,已经攒了近四千美元。他估计再有一个月,他就可以挣钱五千美元。这是他来之前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就在还有半个月就要回去之时,他又接到妻子的一个电话。在电话上,她说她对不起他,并要求离婚。他一下子全懵了。他问为什么。她说,男主人正向她求婚。他买子一张机票,立即飞回纳西州。
当再见到自己妻子时,他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她过去身上穿的那些国内带来的略带点土气的紧身时装不见了,全变成了款式漂亮、质地优良的西式裙服。当年北京来的穷丫头已经俨然成为那所大房子里的女主人了。男主人仍然很热情地招呼他,并把他叫到一边,进行了一场“男人对男人”式的谈话。男主人说,自己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歉意,但并不准备为此向他道歉,因为情场即是战场,总会有个输赢。他没再说什么,买了一张机票,又飞回了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