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车拿出充足的时间赶机场,寻找一起同游日本的未知的伙伴。几乎每个城市赴日旅行惨淡,无法独立成团,倒是去韩国游火爆,除了价位问题,还有我们开动宣传机器对民众狂轰滥炸的影响吧。
途中遭遇堵车。堵车是因为一场车祸,高速修路变道,一辆拉梨的大货车侧翻了,货车笨重的身体和满地散落的梨子当了路.
同车的有一位自行车爱好者和他的坐骑。一位张着秀气韩式脸的年轻女孩,一个海拔不高但很敦实的男人。毫无交集的几个人因为一场严重的堵车交谈起来。于是我知道自行车爱好者是大学老师,要骑车环行山东半岛,秀气女孩在首尔留学,敦实的老男人已经在韩国生活了十五年,是位受人尊敬的泥瓦匠。
泥瓦匠最健谈,他毫不避讳的说出每月的收入,司机师傅说泥瓦匠已经超过了国内的小业主。旁边坐着疑似小业主,比较收入暗自惭愧,泥瓦匠更说五月一个月的收入就有十几万人民币,突然爆发的财富,是因为他成了韩国的包工头,小业主不同命。
泥瓦匠每年回家两趟,家里像迎接财神一样迎接他。十五年,他早已在韩国社会站稳了脚跟,并把老婆孩子接过去,他坦言当初是暗无天日的打黑工者,取得合法身份后,曾经对不顺眼的韩国老板或者中国工头一顿暴打,大不了去警察局蹲一阵就出来。他就像古惑仔,不过是越来越年老的古惑仔。他的故事一定是一本跌至起伏的书,我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谁的人生不是一本独一无二的书呢?
他拿出他的护照给我看,那上面印着中韩两国密密麻麻的章,有了那些章,他就会顺利通过海关,从这片土地到另一片土地,把赚的钱拿来孝敬爹娘。在打黑工的日子里他没有这种往返的自由,所以,他无比自豪如今护照上的公章。他拿出一万韩币给我们看,我问韩币上头像是谁,他答不出,他对韩国的历史一无所知。受寒流影响的四小姐脱口而出:世宗大王。
EXO是四小姐的偶像,我怀疑那些细皮嫩肉的男孩子会不会长胡子,那些女孩子仿佛从流水线上下来,我的手机音乐收藏里被四小姐下载了无数韩语歌曲,早晨跑步,跑着跑着,那些夹着英文单词的韩语歌就跑出来:danger!
因此她比我知道世宗大王。
四小姐还有一问题问了这个泥瓦匠。韩国人是不是真的把吃肉当成一件大事。我的缨子表姐有一年去韩国,回来后说和她随行的一位食肉雄性动物看见猪腚都想啃一口!那位雄性动物被泡菜折磨的眼冒绿光。
这个问题是在下车侦查前方清理路障的进度后问的。泥瓦匠站在高速路的栏杆边,一只脚踏在栏杆上,他穿了一双到小腿肚的袜子,这个细节让他看起来有别与中国的农民兄弟,农民兄弟是光脚大王。他否定了这个在中国流传已久的段子,他坚定的表示韩国的猪肉牛肉价格甚至比中国的低。他拿自己的身体做示范,指着大腿说后腿肉便宜,摸着肋条骨说:这里也不贵,他摸了一把自己粗短的脖子,脖子上带了很粗的金链子,他说:中国人不喜吃的血脖子在韩国最贵。
在首尔留学的女孩最着急,十点半的飞机是绝对赶不上了,她在不停的打电话改签飞机。她的脸小巧而精致,一下车我才发现她穿了短裤的腿壮如大象,被老公打击无数次的我的大象腿忽然就轻巧的找到了自信。路政慢条斯理处理着车祸,两个小时过去高速上的车子不知道堵了多里地去,后面不知情的人们估计要疯了。应急车道上占满了横七竖八的车子,无论你是兰博基尼或者昌河小面包,一概寸步难行。中国人,只有在堵车面前才是平等的。而我也真想上去帮他们捡那些散落的梨子,以发扬社会主义助人为乐的风格。近前拍了一张照片,就被警察呵斥回去。
也就在这时候,我隐约觉得说走就走的旅行可能因为一场堵车根本走不了,生活需要计划,又不能太计划,因为总是变化。人这东西真是无处不卑微啊。
终于等来路况畅通。我们也顺便到达流亭机场。因为改签,女孩和泥瓦匠同机。我们在机场大厅告别,也许和他们再也没有遇见的可能。记起首尔的女孩说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要五六十块人民币,就是世宗大王的那一张韩币,她说贵。自行车手起哄泥瓦匠到了他乡要经常请女孩吃西红柿炒鸡蛋。
一路同车,一路同机,修了几辈子的缘分啊,不知道泥瓦匠会不会请女孩吃西红柿炒鸡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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