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玉在开往古城的火车上。
蓝色牛仔裤,黑色平底皮鞋,套一件长长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系一条枚红色绒围巾。长发在脑后高高束成马尾。
黑色双肩背包里一本吴士宏的《逆风飞扬》和一叠只差邮票就可寄出的信。背包拉链上系一个红漆木挂件,两颗心,一颗躲在另一颗心里,旧旧的,岁月磨洗后的质朴颜色,光华内敛,安稳妥贴。
坐在对面的是个中年女子。看她一直在看那本书,笑着问她:“学生吧?”她也笑:“我是老师。儿子都快三岁了。”
这一天的早上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不同。
玉早早起来做早饭,帮儿子穿衣洗脸收拾小书包。匆匆早饭后送他到幼儿园,自己再到学校。
没有课,早上例行短会后,她到舞蹈教室跳健美操。伸展、跳跃……所有动作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只管跟着节奏看着屏幕练习。
有同事在为谁的走样动作吃吃地笑,玉稍稍牵起了嘴角,才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绷着脸。玉稍稍拉起嘴角,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笑,心里想:他已经上路了吧?
近两个小时的练习让她的身体有些疲累,却是一种通透的舒适。
换着衣服,玉自顾自说:今天出了好多汗啊,我得去洗个澡去。
玉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洗澡用品就放在办公桌下的袋子里。
浴室里没有几个人,玉站在花洒下,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让水从头上冲下来,淌过身子,脑子里什么也不想。足足有十分钟,玉才开始慢慢洗头发。
他已经走到了哪里呢?
等玉回到办公室时,只有一个同事在。玉一边把手里的袋子塞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一边很随意地跟同事说:我下午有事,可能晚来一会儿,你点名的时候给我说一下。那个同事随口就应承下来,头也没抬。
一切正常。
玉背上包,就出了学校。没有向右走,回家去。而是向左走,去了车站。
玉已经查好了时刻表。十点半的火车,她有充足的时间。
他大约十二点到。约在汽车站的候车厅里见。
他说:记好了,我平头。穿蓝色上衣。左颧骨上有一颗痣。
玉下了火车,慢慢地走过车站广场,走到汽车站的候车室去。买了瓶雪碧,冰凉的一口之后,她就一直拎在了手里。
候车室里没有多少旅客,她扫了一眼,然后慢慢从一个蓝色上衣的旅客前走过。脸上没有痣。
玉就走出候车室,站在门口廊下。天上太阳真大!是北方冬天难得一见的晴好天气。路边的积雪却并没有融化,温度还是太低。
玉侧过脸,正好看到一辆大巴车开进站去了。虽然相距不过几十米,玉还是没有看清是哪里开来的车。不会就是他坐的车吧?玉就轻轻笑了,自己对自己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