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
"3o{@Td U 作者：特约撰稿人肖旸
c mgI,n-o? Gxu 美国2008年的11月4号。芝加哥戈兰特公园里万民山呼，举袂成幕，呵气成云。台上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似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奥巴马。他挥手示停，深情款款说道，谁还犹疑？谁还彷徨？谁还迷惑？今夜就是你的答案。
L4`bGZl55 bOjvrg;Sz\ 太美了，太迷人了，太让人心怦怦跳了。我一边看电视，一边打开信箱，一堆朋友的观后感，三个人用到了同样的词：历史性的一天。
-y]\;pbZ0 UMR0S5`} 可是混杂在历史性的一天里还有一封校园新闻通讯，“校园预算裁减再添5百万，例行性年度薪水提升喊停”。
fP>_P# gZ f!hQ "1[ 激动人心的欢呼声就像背景音乐嘎然而止。白底红字的头条慢慢拉近，然后切镜头，一脸错愕的我。
|_L\^T |6 .,zrr&Po 好吧……原谅我的戏剧性。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出人意料。5个月前，我们系主任带着万分的歉意召集开会，说学校系统财政削减，每个系都得实行一两个举措节约开支。我们系想出的一个主意是拆走所有一般老师办公室的电话，只留着行政人员的——反正都用email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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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 我们并没有愤怒。那以前已经风声鹤唳了，加州大学Berkley分校的语言人文项目的开支被硬性裁掉一半，课程取消一半，讲师位置中止四个——我们Davis分校已经够幸运了，不过取消电话而已，我们基本上是心存感激地全票同意了。
xLX< . z!r {a`t1oX( 谈到budget(预算)，公立大学教职员的穷酸气简直就是与生俱来。那也没办法，自从施瓦辛格同学当了州长，加州的公立大学更加拮据了。每年的预算都要在两党之间掀起旷日持久的拉锯，通常最后都是割肉补疮，教育这块肉挺好割的，结果政府投入越来越少，学生学费越来越高，教育质量越来越水，1960年加州高等教育纲要（Master plan for higher education of California）规定州立大学对本州学生完全免费，可黄金般的60年代不再，2001年整个加州大学的学费已经涨到了3429美金，猜猜2008年多少钱？8100美元。
edld(/wu~ v#*9rNEj 0 只不过8100块都挡不住今年经济历史性的一溃千里，前两个星期终结者州长还去华盛顿游说要钱来着，原来结局就是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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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ew York Magazine提到的一则故事颇有意思。雷曼兄弟倒闭那天，意识到大势已去的银行从业人员从桌子底下抽出一瓶酒，跟同事用纸杯分着喝了，当作散伙酒，你知道那瓶酒多少钱吗？1997年的Barbaresco，700美金。第二天他带他儿子坐在最好的位子，看扬基队打棒球。8岁的儿子问他经济出了什么问题，他寂寥的想，儿子，还是看球赛吧！可是当他的眼光转向场上漠视人群的欢呼的球星，一场球有两千一百万酬劳的球星，这位两天前年入200万美金的华尔街精英突然涌起莫名的愤怒，他说，“他们这简直是天下最容易的工作，妈的，下辈子我也要做棒球球员。”
ETvn$ Jdp H_)\:gT G 我也想骂一句妈的，可是底气明显不足。好歹人家的收入都是用million（百万）做单位的，跟我的收入之间的差距要用光年算。我只能艳羡地想，下辈子做银行商人或者棒球球员都可以，哪天我可以把700美元的酒从桌底抽出来用纸杯喝了，就算摊上金融危机，我都认了……
c: etJ R M\it"g 其实我真的不应该抱怨，教育界算是比较抗危机的一个领域。牺牲一部电话和几个百分点的薪水涨幅实在是没什么。工作着是美丽的，而且这年头想要美丽着并不那么容易。2008年10月是美国各大公司的黑色“裁员月”：雅虎、Golden Sach、诺基亚……最近一年美国已经少了76万多工作岗位，还有四分之一的美国雇主打算在未来12个月内裁员。金融，房地产，零售，出版，汽车，旅游业大概是首当其冲的几个行业。加州也许还好一点。按照纽约审计办公室最近的一项报告估计，接下去两年之内光纽约市就会失去16万5千工作机会，其中35000来自金融行业。多米诺骨牌已经开始倒了一阵了，可是还是不知道要倒到哪天为止。
.Tr!/mf_ 0,+RF "R 我关了电脑打算出去看看大学城里的左派民众的欢庆场面，邻居马太开了一瓶酒，正跟朋友庆祝奥巴马当选。我停下来跟他们聊天。
'qcLK>E V5sH:A7GJ 马太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看过《罪证现场调查》 (CSI)吗？他就是做那种罪证分析的，UC Davis这个专业还算排名靠前。上回见到他，他的车在停车场被人撬了。马太恨恨的说，经济不好，犯罪率就是高。我安慰他，想想吧，犯罪率高你的就业市场好啊。他更恨了，“哪有啊！现在实习好难找，而且，你说我堂堂学士文凭，连寄给Costco、Wal-Mart跟Starbucks的求职信都没有回音。”马太停了停，“好在我已经拿到学生贷款了，利息还算好，5.6%。”“那你念完研究生要多少贷款？” “6、7万吧。”马太当时说着说着就有点烦躁，“我得回去查查email，看有没有回音。”
gTWl];xja taOD,}c|$ 所以今天我就顺口问了兴高采烈的马太一句，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这问题很不合时宜。马太拿着一瓶啤酒，说，还没呢。明天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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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 可惜奥巴马的当选不可能真的像开头的武侠小说或者童年的王子公主传说一样，定格在英雄勒马伫立山颠，或者王子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场景里。这个故事还有明天……不那么明媚的明天。
MGpP'G:v `|K30hRp: 忘了前面的英雄吧。也许美国2008大选现实版的诠释应该是这样：47岁的黑人兄弟奥巴马辛苦了快两年，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见工面试，终于在这个星期二签到了这份工，一份十分不咋地的工作：强度大，压力高，收益小。未来的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奥巴马兄弟要翻修经济，清理政府机构，打扫前面房客留下的垃圾，还得陪笑着安抚3亿成天抱怨的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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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作者肖旸，执教于加州州立大学Davis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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