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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贴]白莲和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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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3-07-12   

[转贴]白莲和露露

我不知道是怎么开始和白莲一起的。说实话,真的没有想过像白莲这样的女孩会接受我。

露露是完全不同的。我很讨厌露露,她太夸张,仿佛是个大号的卡通玩具,搁在哪里都很显眼。并不是说她肥胖或者高大,而是她那种自以为是的行为举止,好像天下就她一个人似的,完全不顾及旁人的想法。

白莲总是似笑非笑的看马戏一样看露露。她不喜欢露露,或者说她从骨子里瞧不起露露那种丝毫不懂得掩饰的人。

我和白莲走了一年。她那种女孩子,同她在一起一年和十年仿佛不会有任何不同。我始终摸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想什么。她的傲气是天生的。其实我最早不觉得白莲骄傲,她对谁很客气,笑迷迷的。人家说什么,她总是很仔细的听,然后得体的答复,从来不会出现口不择言,含血喷人的泼妇模样。我甚至没有见过她生气。这个人好像天生没有脾气。

最早是被她那种悠然自得的娴雅气质所吸引。她穿着白色的背心,一条粗布裤子,出现在表妹的生日会上。别人都笑笑闹闹的,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小说。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赤裸的脚髁,纤弱,柔美,细腻,动人心弦,非常的性感。然后才看到她的脸,柔和的淡褐色,骨感,健康,睫毛很长,是那种完全不加修饰的天然女孩。她不算美,但给我很惊艳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想过白莲会接受我的约会。我始终不敢握她的手,即使是我知道她未必会拒绝。

白莲后来对我说,从来没有人追求过她。我诧异得不得了。或许是我胆大吧,这样优秀的女孩也敢放胆追求。

白莲是学医的,在旧金山的一所全美国数头几名的医学院读书。而我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家里有点钱,送我来了美国,做点微不足道的进出口生意,勉强维持不亏本的状态。用我叔叔的话说,能够撑个门面就成,美国人的钱不好赚,我们的目标还是放在国内的市场上。

叔叔不喜欢白莲,他说,“这个女孩不适合你,你斗不过她。”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自己的女朋友斗智斗力,也许做大事的人永远想到的是人和人之间的算计。我不是个能够做大事的人,这点叔叔对我相当失望。


※※※※※※


露露是叔叔带过来的女孩,是他朋友的女儿。叔叔的朋友很多,或者说,一个也没有,那些人都是场面上的人物,为了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

叔叔每次来美国,必然会去赌场赌个三五天。这次也不例外,却多带了个人,也就是露露。

我很腻烦赌城,这个地方,除了赌,吃,睡,色情,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娱乐。出了赌城就是沙漠,进了赌场就是金钱。恶俗的地方。白莲她是万万不愿意陪着我到这里来,况且,她的功课紧张得要命,哪里腾得出这等无聊的时间。

我见到露露的时候,着实吓到了。倒不是因为她长得美,是因为她的俗。画很深的眼线,涂深红的唇膏,头发剪得几乎贴着头皮,戴着垂到肩膀的细丝般的银色耳环。黑色的超短裙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凸凹分明的曲线,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对于她的长相,我没有太多的概念,或许是因为她的全副武装的配备太扎眼,以致我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五官上。

除了睡觉,我不得不和露露待在一起,这是叔叔交给我的任务。他说,露露是有来头的,她爸爸是北京的某大官。她刚刚来美国,以后还得要我多照顾。

露露坐在赌桌前,喝着鸡尾酒,手里夹着香烟,一整张桌子上,就她笑得最大声,长长的耳环不停的晃动,弄得眼睛发晕,恨不得将它们扯下来。她不时的回过头对我笑,笑得很夸张,挤眉弄眼。每当赢了一把,必定会往我身上略略靠一下。我总怀疑她试图探测我是否对她的美色着迷。

这个时候,我唯一想着的就是白莲。白莲从来不对人抛媚眼,她的眼神总是非常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她的习惯和人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不冷不热。

露露在回旧金山的路上,累得狠了,头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真的很香,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软软的靠着我。心一直悬得高高的,好几次想将胳膊绕到她的肩膀上。我发现开车的表弟一直从倒后镜里看我们。我有点心虚。


※※※※※※



白莲和露露第一次碰头是打桌球。

我和老李,还有表弟表妹,加上白莲和露露。我本来以为白莲不会去的,所以叫上了露露,不料白莲突然杀到我家,恰好看见露露正坐在我的私人电脑前玩游戏。

露露今天还是穿全黑色,丝质的黑色无袖衬衣加上黑色长裤,仍旧戴着银色的耳环,流苏状,贴在耳垂上,很晃眼。

白莲就是白莲,她甚至没有用眼神来质问我,只是轻松的同屋子里的人打招呼,顺便叫我介绍露露。

虽然我心里没有鬼,不免还是冒出一身虚汗。

我对着玩电脑的露露叫了一声,“露露,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白莲。”

回头对白莲说,“她是露露,叔叔朋友的女儿。”

露露却没有回头,只是在电脑前应了一声,“就来就来。。。正紧张呢!”

白莲笑了笑,面不改色,和老李说笑去了。

我们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露露偏偏要和我坐一辆车,她一马当先,走到车前,顺便就拉开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这个位置应该是白莲的,我朝白莲使了个“请包涵原谅”的眼神。白莲笑笑表示明白,坐到后面了。我真的很庆幸有她这么通情达理的女朋友。

开始打桌球,灾难才真正开锣。老李和我水平相当,都比较高,露露也打得很精彩,白莲根本不会。

露露说,“白莲,怎么你连杆子都不会拿?”

白莲说,“我笨。”

“你瞧我的,很容易,我在北京常常玩这个。你从中国什么地方来啊,怎么连这个都不会。”露露回头对我叫唤,“天天,你这个男朋友很不称职啊!”

妈的,我的大名是蒋天浩,什么时候变成了“天天”了。我恨不得找双袜子将露露的嘴巴给堵上。

白莲的脸色微变,却立刻笑开了,“天天,对了,你怎么就不带我出来玩这些。”

白莲向来是称呼我天浩,这一声“天天”叫得我打了个哆嗦,毛骨悚然。我看着白莲,苦笑,希望她能够明白我的苦衷。

露露玩得很开心,一直尖叫,楼着老李又是蹦又是跳的。老李乐呵呵的,很享受的样子。 过一会儿,露露又靠着我的肩膀叫累。我偷偷看了白莲一眼,她似笑非笑的。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叔叔说的话,我的确不是白莲的对手。她太冷静了。

我承认,我不喜欢露露,非常的不喜欢。这样的女孩根本就是个花痴二百五,脑袋根本就是用来做摆设的,想做什么就做,完全不花脑筋。白莲却是另外一个极端,大方得体,应对极佳,走一步路都要考虑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

这几天白莲接了我的电话就推说忙,说不上几分钟就挂了。反而是露露时常打电话给我聊天。

其实我和露露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她同我聊时尚,我不懂,她说起电影明星,我更是没概念。我倒是陪她逛过几次商场,还陪她去剪头发,修指甲。

露露一身的香味,妖妖俏俏的,喜欢挽着我的胳膊走路,半边身子靠在我的身上。她的胳膊白腻,柔软,贴在我的胳膊上,叫人心跳加速。那感觉简直象走在半天云里,踩着棉花团。其实和美女一起,哪里需要说话聊天,单是走路也是享受。

我们在商场里面,露露指着那些路过的人大声的用中文评论,“哇,这么肥也敢穿露脐装,腰上挤出一圈肉,恶心死,不怕人吐。。。”

我提醒她,“你说便说,别指着人,人家听不懂,不知道你说她,但这么指着,她肯定知道。”

露露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难道她会冲过来和我打一架?再说,即使她真的要单挑,还有你顶着。我是带了打手出门的。。。哈哈哈!”

我乐了,“敢情我就这功能。”

“不止,你还是我的司机,门童,向导,必要时候,也是男朋友。”

“什么叫必要的时候是男朋友?”

“如果有我不喜欢的人追我,你就可以杀出来挡过去。”

其实露露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的直率在现在这个社会极其少见。白莲就少了她这一份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真性情。

晚上,我和露露在海边的酒吧喝酒吃海鲜小点心。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叫做Cliff House,酒调得不错,情调也好。几个沙发闲闲的摆着,小小的圆桌子,灯光很暗,这样方便看看外面黑色的礁石和翻涌的海浪。

一个角子可以去点唱机点一首歌,有人点了Cranberry的dream。爱尔兰的特有的卷舌头英文,歌本身的很旋很飘很放,我多喝了点酒,心虚虚的。

露露和我坐一张沙发,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我,瞧着玻璃外黑压压分不清是天还是海的世界。

她的头发弄得我下巴痒痒的,她的身体柔软的依在我的胸口。心在荡漾,人有点醉了。我揽实了她。她比我想象中要肉感,大约是骨骼纤细的缘故。

我总是无意或有意的拿白莲和她比较。白莲瘦,很是骨感,况且她是极其端庄的,绝少情况在大众场合有任何出轨的行为。也许我应该有些内疚或者不自在的情绪吧,不过,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有女人投怀送抱,拒绝实在是残忍的举动,而且会让女人认为自己不够吸引力。就当是做善事吧。

露露和我陷在沙发里贴得密不透风,我们缠绵的拥抱接吻。


※※※※※※


一个月内,我几乎没有见到白莲,一直和露露泡在一起。露露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时常带些小小的糕点。我们会坐在卧室的电视机前相拥看电视,接吻,吃小点心。

我爱打一点联网游戏,露露喜欢坐在我的腿上和我抢键盘,以致我每次都会被对方枪杀,血流满地。无法可想,只有和她一起打射击的低能电动游戏。玩得我乱打哈欠,索然无味。露露倒是很起劲,乐此不彼。

她最近都是早上回家。我很担心如果被白莲发现了怎么办。

白莲是个优秀的女子,这样的女朋友,说实话,面子上很过得去。和她说话也舒服。我们聊起历史地理世界见闻等,非常趣味。她知道的东西很多,可以仔细的描叙出木乃伊的全部制作过程。

我和露露这个算什么呢?并没有将她当作我的女朋友,但是我们之间的身体亲密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也远远超过了白莲。

露露带给我的刺激已经慢慢退色,我开始挂念起白莲。


※※※※※※


我的生日,大家说要去卡拉OK。

白莲送给我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作为礼物。我有个习惯,钥匙喜欢挂在裤子上,所以钥匙扣坏得快,总是找不到很合心意的。白莲送我的钥匙扣是全钢的,非常结实,不知道她是哪里找来的。

露露送给我一个数码照相机,却是日本牌子。她如果稍微留意一下,我是从来不用日本东西的。照相机的确是非常好,最热的款式,最尖端的技术。只是,我大概是不会用得上它。

老李对着我心照不宣的笑笑。面对老李,我很是惭愧。能说什么呢!男人的朋友绝对不是用来倾吐心事的,我们只喝酒,看球。他明白我的心思我也明白他的,这就够了。

卡拉OK的时候,露露一个人几乎包揽了所有的时间,兴致高亢的唱了一两个小时。其间,我也走着调来了一首,白莲却没有唱。我知道白莲很少听这些流行歌曲。她曾经对我说过,这些歌都是无病呻吟,天下哪里来那么伤心欲绝的男男女女。

我的品味不高,偶尔听听,但不至于喜欢。露露却是爱好者。我不觉得她唱得好听。她的嗓子很直,每每喊到声嘶力竭,热情有余,却少了美感。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了,黑色吊带长裙,腰上系银色细链。头发牢牢的贴在头发上,向后梳理,露出精致的面孔。桃色的唇膏,闪着一层银光,鲜艳欲滴,仿佛是一颗待人品尝的樱桃。

白莲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喝着酸梅汁。露露却是精神抖擞的喝下好些鸡尾酒,双颊酡红,最后连舌头都喝大了,张着嘴巴傻傻的大声笑。

唱完歌,已经是半夜。露露喝得大半醉,时而安静,时而突然暴起,大声的说些没有意义的话。老李扶着露露出门,准备送她回家。露露突然指着我说,“我不要回家,我要到你那里去。”

我对她说,“你醉了,还是回家吧,好好谁一觉,明天再来。”

她挣脱了老李的手臂,跌跌撞撞的走到我面前,却没有对我说话,而是冲着白莲大声的笑,“你,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我的父母是北京的官,你父母是什么玩意。和我争男人,你滚远点吧你!”

白莲的脸色很难看,煞白。她狠狠的咬着唇,控制着自己。我吓得傻了,没料到露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莲突然转身,快步的走向老李的车。露露却没有放过她,推开试图栏住她的我,冲过去,挥起手掌,一声脆响,她一巴掌打在白莲的脸上。白莲愕然,突然哭起来。

我本来以为白莲会反手给露露一巴掌,或者伸脚踹过去,甚至只是冷冷的离开。她却哭起来。肩膀抖索,仿佛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我心疼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恨不得给露露一脚,这个女人,她实在是被宠坏了。

老李却发作起来,他揪起露露的头发,对着车子撞过去,“妈的,你算个鸟,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今天就破个例,打死你,就当是为中国人除害。妈的,你那个做狗官的爹,老子打不到,今天就打死你。。。”

露露的头撞在车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和表弟慌了手脚,齐齐拉住老李的胳膊。

露露却清醒了,躲在我的身后,放声大哭。

白莲止住眼泪,冷冷的看着我和露露。她的眼神冷得叫我打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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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3-07-12   
第二日,我到她的住处按铃。

白莲开了门。她抿着嘴巴,略略倔强的神情。样子有些憔悴,眼底微微发青,骨感的脸显得苍老单薄。头发松松的随意扎在脑后,颈项后几缕青丝遗漏了,孤单的垂在项间。她穿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T恤上写着她那所出名的学校的缩写。T恤很旧,领口大了,可以看见她的锁骨,越发显得单薄,风吹得倒。

从前,从来不觉得白莲也是个会叫人觉得柔弱的女子,但今天才发现,只要是女人,哪怕是女总统,也需要人的呵护和疼爱。

也许是我眼中的恻隐之色叫她给发现了,她的面色开始强硬冷漠,“你来了也好,我们也许该说清楚了。这些话,我只想说一次,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你先进来吧!”

白莲果然不是普通女子,至少她不会躲在门里面不出来,也不会在门口将我打发了。而是堂而皇之的请我到房间,细细的说明白。其实我宁可她不开门,躲着我,这样反而还有点和她复合的希望。

我不等她开口,先说了。虽然错在我,但也不能够让她占了先机,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搏,生死一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要死也得死得心甘情愿。

“白莲,关于露露,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想说什么是她主动缠上我的那些推卸责任的鬼话。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受了诱惑,还连累你受辱。这些似乎没有办法补偿,但是我唯一能够说的是,我明白自己错了。我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躲在叔叔背后的公子哥,遇见你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快乐本来是个不容易琢磨的东西,和你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一口气说完,却隐约觉得自己还是说错了话。

白莲微微的笑。我害怕看到她的笑容。每当正常人该发怒的时候,白莲总是会微笑。笑中渗出许多凉意。我觉得她很可怜,她太能够控制压抑自己,让我更加的怜悯她。她活得真的很累,这又是何必。别人未必就真的感激她的大方得体,甚至作为男朋友,也未必希望她时时都这么大方。

白莲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开口,她甚至不急着打发我,这点让我更加的惶恐。

“天浩,我们一起已经有一年了。你想过没有,也许我们并不适合彼此。露露嘛,我并没有怪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虽然我不认同她,但是也佩服她的直接了当,好过某些人脚蹬两条船。况且她喝多了,又是个官家的小姐,耍耍脾气,无可厚非。关于露露,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和她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既然不爱也没什么好憎的。”

白莲这几句话说得我心发冷。原本希望她至少会生点气,会迁怒与露露。虽然我不是情场的高手,却也明白,女人心里如果连情敌都不在乎,那么她必然完全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房间有点凉。旧金山很少有晴天,总是雾气蒙蒙,住久了,心里难免积郁。觉得心里堵得发慌。也许白莲她从来都不曾真的喜欢过我。

我却傻傻的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白莲,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果然,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她轻轻的笑出声,“重要吗?到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说了。我们不曾有什么约定也没什么承诺,大家都是自由的,你同别的女人来往,这是你的自由。其实你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如今很少有男人像你这样老实。你甚至是内疚的,还很天真,可以将游戏当真。不要误会我,我并非指我自己在和你玩男女游戏。”

“我明白,你说露露和我不过是个游戏。我不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见她。我没有玩游戏的心,只是,也许我还太年轻,总是会做些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我其实并不喜欢她,真的!”

“这就是我所说的,你还很天真。天浩,我想我们该结束了。不是因为露露,而是,我们大概真的很不适合。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我脸上炸炸的,暴出点热汗,虽然天气真的很凉。白莲还是那么镇静,仿佛这一切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苦心孤诣的在好心安慰劝导一个迷途的小男孩。这点让我沮丧,甚至愤怒。那点男性的尊严似乎被她踏在脚底。

然而,如果我掉头去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到白莲,我和她,这三百多天的故事从此画上句号。这个时候,似乎不容许我怀疑自己是否爱她,只知道,她这样优秀的女子不可多得,并不见得满街都有白莲这么出色的人出现在拐角。但是,我无法和她继续交谈下去。叔叔说,我不是她的对手。我的姿态,我的言词,无一能够和她媲美。

白莲竟然用一种类似怜悯和关怀的眼神看着我,而刚刚,我对她也是怀着几分怜悯的。

我一阵难过,鼻子发酸,对白莲说,“我今天先走了,等大家安静几天再说吧。”

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给我倒的那杯茶,我一口也没有喝,她自己面前的茶去掉了半杯。


※※※※※※※



生意还是不好不坏。我是做批发的,销售网路也勉强算是铺垫好了。平时偶尔送点货,余下一大堆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找白莲,连露露也消声匿迹。我想她也许在后悔那日喝醉了撒泼。老李和我住在一起,或许她是怕了老李再找她的麻烦。其实她大可放心,老李是绝对不会和小女人一般见识的。

只是有点闷,希望有人来陪我打发点时间。虽然可以找老李喝点啤酒,去录影带店弄几个像样的Hollywood大片来看看。

想念白莲,却不知道想念她的什么。她那张脸,因为太熟悉了,反而很模糊,只知道她瘦,喜欢穿白色T恤,微微隆起的胸部,修长的腿,乌黑的直发。

我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盲人,急切的需要一点指引。

白莲她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做得很好。在外人的眼中,也许我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开着深蓝色的BMW,高大的个子,手里有点不多不少的钞票。会跳舞,还懂得下围棋,虽然不专业,到底也算得上段数的。有空的时候,我也看一点佛学哲学,可以详细的解释老子的道德经给人听。只是,我很糊涂,是个糊涂人,书上的那些道理似乎和过日子没什么联系。

还记得和白莲聊起简爱,我可以将整段整段的对话背下来。那时候,不是不快活的。白莲瞪着眼睛充满惊奇的看着我,仿佛找到知音的样子。她或许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不过是懂得看书而已,并不懂得书中的意思。

我觉得不应该在想念白莲的时候,同时想起露露。但露露那耀眼的银色耳环总是在眼前晃悠,搅得人心乱成一团麻。也许我是没什么可以想的,所以只有想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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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3-07-12   
我没有找露露,却无意在Cliff House再次遇见她。

本来只是要喝点闷酒,隔着玻璃看看黑夜中的海罢了。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喝得烂醉。

几乎没有认出她。一个月不见,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胖了许多。她本不是个特别瘦的人,如今更显得圆滚滚。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她正在失意中。

短短的头发乱得如同鸟窝,穿着一条很旧的牛仔裤和黑色长袖衬衫。没有戴耳环,脸上完全没有化妆,一张脸竟然出奇的清秀,仿佛小了几岁。微圆的面孔还留着点稚气的婴儿肥。那双眼睛,因为醉了,更显得黑亮,深深的,藏着许多平时不多见的忧郁。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同她招呼,她已经看见了我。

“天天,你来找我吗?天天。。。天天。。。我想你。”

心立刻柔成一团烂泥,微微的颤抖,几乎想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她说她想我,她为了我在这里买醉,可怜的露露。

露露摇晃着走过来,伸出双臂圈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天天。。。我很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天,天天。”她轻轻的抽泣,像个小小的动物,软软弱弱的。

我抚摸着她那头短短的乱发,不知道该说什么,“露露,别哭别哭,我不是来了吗!”

她一头的汗,仿佛陷在一个没有止境恶梦里,挣扎,无助,脆弱。

我们坐在老地方,那个曾经第一次热吻的长沙发上。露露仍然没有停止哭泣,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天天,我家完了。我爸爸他出事了,被抓了起来,被牵连的人很多,他不是最大的官,但是大概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突然想起叔叔。叔叔和她父亲走得很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情。如果叔叔出了什么纰漏,那该怎么办才好。这几天没有和叔叔联络,等会儿打个电话给他。

我同情露露,但并不同情她的父亲。这和冷血没什么关系,只是是事实而已。只是,我发现露露在这里灌酒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这一点却叫我有少许的失落。

人的心的确很残忍。我关心着自己这一点点失落,而露露的生活也许从此就会翻天覆地的改变。不知道她父亲是否有转移一部分财产到美国,我希望露露以后至少能够衣食无忧。她这种完全没有一技之长的官家小姐,除了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竟然没有去处了。

露露温顺的依在我的身上。这次我没有闻到浓郁的香水味,却嗅到一丝淡淡的混着酒的汗味,心中竟是一荡。我找到她的唇,疯狂的吻。嘴角带点眼泪的咸,更加激发我心中的狂野。

她象一根藤一样攀附着我,仿佛寻到可以缠绕的树,温柔热烈的融入我的世界。


※※※※※※


我回家立刻打了电话给叔叔,知道他无事,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露露正式和我出双入对。她父亲给她买的房子没有付清,而她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排场,托经纪人卖房子,顺便将自己的行李行头搬进我的家。单是衣服鞋子都有八个箱子,要命。幸好我卧室的衣橱够大,勉强容纳了。

她喜欢穿黑色衣服,这点我早发现了。但当一整间衣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黑色长裙短裙裤子衬衫,我还是被吓到了。无端的打了几个哆嗦,仿佛气温突然降了几度。黑色充满神秘的遐思,但这样大规模的黑色,却太过肃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单调。

衣服是我替她整理的,一件一件从箱子里拉出来,挂好,归类。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懂得整理女人的服饰。

耳环是另外一样叫人惊叹的东西。满满的装了一首饰盒子,全部是银色,通通是白金耳环,我对首饰是外行,但直觉告诉我,这些耳环的样式很雷同。其实,那一堆黑色的衣服,样式也是很类似的。人的身体有两条胳膊,两条腿,无论衣服变什么花样,总也逃不出基本的样式。

露露坐在阳台上抽烟。她仍旧是一身的黑色,裹在黄昏的灰色中,烟笼雾绕,给人缥缈奇幻的感觉。让人觉得她的人虽然坐在那里,但魂魄却飞到遥远的国度。

她竟然是不快乐的,以往全是我误会了。一个整天穿黑色衣服的女子,又能够快乐到哪里?如今她的不快乐或许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那么以前呢,以前喝酒撒泼又是怎么回事!女人,我实在是弄不懂她们。

以前我认为白莲难懂,其实看起来矫柔造作少女似的简单的露露,未必真的如她表现的那般单纯。

露露回头看了看忙碌的我,微微的笑。我突然觉得她长大了,那股嚣张的霸道无声无息的消失。她淡淡的笑容,竟然和白莲出奇的相似,非常诡秘,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却寻不到设局的罪魁。

整理衣橱的时候,发现有一丝长发,蜿蜒在地毯的一角。吸尘漏过去了。这丝头发是白莲的。拾起青丝,抚今追昔,竟然是无处可寻了。

我其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从来没有爱过露露,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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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3-07-12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时间太多了,多得无法去打发。所以找了一份早上送报纸的工作―――我说,是为了强身健体,早起早睡。

凌晨四点起床,送到上午十点。眼睁睁的看着太阳升起,看着行人渐渐多起来。咖啡店的老板和我打招呼,我照例向他买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尖着嘴巴慢慢的吸,仍旧难免偶尔被烫到舌头。

因为早起的缘故,我不能够和露露住同一个房间。她是习惯晚睡的,到中午才起床。我不清楚她晚上都在做些什么。有时候她打扮整齐了出门,回来的时候我通常已经睡下。

我们竟然难得有时间在一起。大约咫尺天涯就是这个样子吧。

某一个清晨,在大门口碰见了回家的露露。她喝得醉熏熏的,倚在一个男人的手臂中。男人年纪很大,大概快四十了,个子也矮,和我的样子是不能够比的。

我凝视着他们肆意的亲吻和爱抚,心中一片苍凉。他们没有发现我,凌晨四点,街道上安静得可怕,雾气还没散去,我打了一个寒战。

奇怪,我并没有很生气,甚至没有太动容,仿佛竟然是盼望这一切的发生。

春秋时期有个伟大的圣人,扮死试探他老婆的真心,他老婆为了救心上人,将他的棺材给劈了,取心脏做药。我的驾驶执照上写着“donor”,如果我不幸身亡,医院可以任意使用我那些没有坏的器官。因此我是不怎么在意大劈棺这样的事情的,或许我根本就在期待这一场背叛。

我漠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笑了。


※※※※※※※



露露离开我的家,带走那一整个衣橱的衣服鞋子,还有所有的耳环。

她对我说对不起,神色不是不凄凉的。她说她需要安全感。

我摊摊手,“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露露的头发长了许多,还是固定得很好,紧紧的贴在耳朵后面,露出耳朵。我发现她的左耳上又多穿了几个耳洞,套着三四个小小的银色圈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突然流下眼泪,画好的眼线睫毛被眼泪冲下青色的痕迹。露露是美丽的,颓废残忍的美。

我记得以前我是很讨厌女人化浓妆的,其实美丽的女人无论是化妆还是素面朝天,都是可人儿。

露露吸着鼻子对我说,“他是个可靠的人,他说他会和我结婚,你知道,我在美国还没拿到身份,你。。。你是不会和我结婚的,我知道。”

我沉默了,其实这些日子,故意的冷落她,或许只是为了变着法打发她。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深谋远虑的无情。我还只有二十五岁,结婚是个遥远的东西,遥远得和月球差不多。况且,和露露结婚?她不会说英文,她的大学文凭是假的,她分不出老子和庄子的区别,她以为莎士比亚是一种饮料。

如果她爸爸还得势,她永远不需要担心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睛,只有她挑人的份。但如今,情形是两样的,公主落难了同乞丐一样。这个世界的人只有多余的同情心留给自己。人是自私的,美丽的包袱也是包袱,背起来一样累。

她走了。

我喝了许多酒,喝到最后,有点糊涂,一拳打在厨房的墙壁上,打出个洞来。手流着血。

老李以为我是因为失恋,其实不是,我只不过有些愤怒。

别以为陈世美好做,柳下惠虽然不容易,陈世美更难。过了今夜,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就当从来没有露露这个人出现过。

房间里弥漫着幽幽的香气,忧伤的香气。或许过上一个星期,香味离开,我也会忘记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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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03-07-12   
老李问我,“你和白莲完了吗?”

“你是说来生缘?”我诧异的回答他,“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老李从来不问这些私事。当初我拒绝不了露露的时候,他从来不劝我。

老李沉吟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这些日子都和白莲一起。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偶尔一起喝茶罢了。”

心猛的一阵狂跳,白莲和老李。其实我早该看出来了,老李他无处不是维护白莲的,那天他那样的对露露。。。

老李是个冷静的人,三十岁的人,有个电脑的硕士学位。租我的房子住,也就慢慢的熟起来。这个人,爱喝一点点酒,好的坏的都不讲究,但啤酒喜好黑啤,最喜欢的是Samuel Adam。

其实他有点传奇性的背景。香港长大,小学考高中,分数是那年的头一百名中,免学费上贵族国际学校的初中,后到加拿大温哥华读高中,却跑去温哥华混中国城的黑帮,做军师,学了一些功夫,一脚可以将大狼狗的心脏踢成四辧(相信踢人的心脏也没什么问题)。既便是这样,读书的成绩却仍然好得出奇。为了脱离黑帮,躲到美国读完学士和硕士,拿全额奖学金。

交过几个女朋友,却每次都是在床上发现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却也忍得住不发怒,只是撂下一句话,“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们两人都消失。”说罢摔门而出。

这些故事都是他喝多了酒的时候才说的。那些黑帮的条款细节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颇具娱乐性质。

老李有项泡妞的本事,弹得一首好吉他,还能够唱。大学的时候,唱张学友一首老歌“月半湾”,赢得卡拉OK大赛冠军。

他和白莲,我想他们是般配的。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老李都比我好得太多,除了我大概比他长得占便宜。我们去酒吧喝酒,大多数的人都会注意我。我小的时候,扮过女孩,比女孩还好看,这个是我妈妈说的。

男人的相貌是否重要?如果优秀的男人加上俊朗的身形面孔自然是天之骄子,反之,如果单单生得一张好样貌,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我不否认自己是个标准的绣花枕头。而老李,我不知道他的内涵如何,总之,是个聪明人不外露的人。

我默然,白莲和老李,老李和白莲。。。



※※※※※※※



当我亲眼看见白莲和老李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难受。仿佛给人捅了一刀,几乎直不起腰杆。

白莲对着我微笑,她的笑容一贯的友好,她对我说,“好久不见了。”

白莲胖了一些,还是爱穿白色背心,加一条麻料的长裙。露出流线的肩骨,让人生出想抚摸的欲望。我注意到她的凉鞋,是那种类似草鞋状的原始样式,在脚脖子上缠绕几圈。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从那秀美的足髁开始。

旧金山的天气总是阴霾,这样的打扮会不会很冷。白莲时常上健身房,也喜欢打网球,恐怕她是不怕冷的。

我却觉得冷,衬衣的袖子似乎档不住寒气的侵袭。

白莲和老李捧了几瓶啤酒进了房间。我隐隐听到吉他的声音,还有白莲时而发出的轻柔笑声。老李在唱那首“月半湾”,他唱得真的很好听。

想象着白莲陶醉的样子,她肯定是微微张开嘴,一脸的讶意和温柔。蜜色的脸色在灯光下散发出透明的光晕。

白莲,她会不会是因为要打击我才和老李一起呢?我哑然失笑。也许露露会做这样的事情,白莲她,她必然是不屑如此。她是那么骄傲,如果不是老李,她断然不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白莲和老李出双入对,非常甜蜜的样子。我突然发现白莲很快乐,她那种快乐不是装出来的。二十六的女子,开心得象只鸟儿,走着调哼“月半湾”。笑起来,眼睛弯成新月。

一日,我们几个人去打台球,发现白莲竟然打得不错。她拉着老李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是师父教得好。”

以前,她是不喜欢这样在公众场合做小女儿状的。

老李笑得如同白痴。



※※※※※※



我做腻了早上送报纸的工作,突然觉得也许可以开始读点书。捧起书本才知道自己的英文烂到什么地步。

去社区大学报名学英文,却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看到了露露。这个世界真的太小。其实旧金山的社区大学,最好的就是这所,而这个老师也是大家公认最好的。

露露她竟然开始读书了,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猴子都可以变成人,铁坦尼号也会沉到海底,人偶尔突发奇想的上进自然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是个吸毒的颓废酒鬼在他的一生中必然也会有过上进的念头。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裙子,却不是黑色,而是浅浅的蓝。一张素脸,皮肤不是特别好,苍白缺少血色的样子。头发长了,闲闲的盖在耳朵上。不知道她是否还戴着白金的耳环。

让我最惊奇的是―――她没有穿高跟鞋,而是一双宽大的拖鞋。

她红着脸告诉我,“天天,我要做妈妈了。”羞涩的表情仿佛如怀春的少女。

“这么快?”

“嗯,我和他结婚已经快半年了,他都四十二了,很想要个孩子。”

半年了,原来露露走了那么久了。怎么连影子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习惯这些变化,原来,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白莲和露露,她们都找到自己要的生活。

我也许该祝福她们,却仍然有几丝难以消除的心酸。

或许我该长大了。。。


(完)
onecat 离线
级别: 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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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3-07-12   
快点!快点!我看贴的速度比你贴得快!(开玩笑)

真好看。我这就一直不停的刷新,希望尽快看到下文。谢谢你,admin!
admin 离线
级别: 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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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3-07-12   
呵呵,
我也是边看边贴。
看完了一篇,
才贴。
我也挺喜欢这小说。
作者是个女孩子。
对两个女孩的心理描写很细腻。
但对男主人公的刻划,
就单薄些了。
苇儿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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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3-07-13   
呵呵,老大也被人“鞭打快驴”了 laugh.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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