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穿越时光的爱恋 [赛琪]
我的小说《沉香街》是为了昆曲而写的。虽然写得匆忙与潦草,我把自己对于昆曲的理解、以及昆曲今后发展的看法,都大致写在里面了。这两天看了青春版《牡丹亭》(可惜是录像),感慨良多,再草草写上几句。
喜欢昆曲,是因为在昆曲之中,有着从唐代以降,一脉相承下来的中国人的“文脉”。昆曲的剧本,糅合了诗词与元曲之精髓。昆曲的音乐,是唐诗宋词曲调的延续,其中亦融入了明朝的宗教音乐和民间音乐,可谓当时音乐的“集大成者”。昆曲的舞蹈,有着书法和绘画的线条、气韵和意境。昆曲“一唱三叹”的水磨唱腔,启口轻圆,收音纯细,已经把人间烟火气消除得一干二净。昆曲的演出场所,一般都是在园林的亭台楼榭之间,昆曲艺术与园林艺术交相辉映。甚至昆曲的戏服、脸谱和舞台布景,亦体现了中国人对于美和艺术的独特理解与诠释。
在明朝后期,昆曲被称为“官腔”,是当时最为流行的艺术形式。(昆曲的全盛期,比起意大利歌剧的全盛期,要早上足足两百年。)这是我们祖先当年传唱的流行歌曲啊!每一回坐在舞台下听昆曲,都会恍惚间觉得时空流转,更不知此身何处。当然,我喜欢昆曲不仅是因为它传承了“文脉”,也是因为其中饱含的人生感悟。昆曲的唱词,很多都是直抒胸臆,让人直接感受到古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每一回听杜丽娘的“良辰美景奈何天”,或是林冲的“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都令人如同身受。此外,昆曲之中也有非常世俗的幽默,甚至情色(色情?),可谓大俗大雅。如果你看过《牡丹亭》里“石道姑”的自述,或者《长生殿》里的“窥浴”(宫女偷看贵妃洗澡),你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喜欢上昆曲,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小时候哪里有耐心听戏。一看到电视上有戏曲节目,必定立刻换台,哈哈) 。老天何其厚爱我!当时看的第一台折子戏,便是名家荟萃。又幸而生长于江南,中州韵固然能听懂,就连念白之中的苏州话听来亦是句句亲切入耳。其中有石小梅的《玉簪记》(琴挑),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后来又看了全本的《桃花扇》,从此迷恋上这一门已经有了600年历史的艺术。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所谓舞台艺术,就是要坐在台下方能真正感受它的魅力。电视徒有影像声音,效果相差何止千里!
工尺谱难学,昆曲难唱,需要多年的学习与功力。所以很多唱昆曲的演员一般都年纪偏大。我极爱听张继青。然而看50岁的她唱18岁的杜丽娘,始终有点奇怪的感觉。这一次白先勇肯请张继青(和汪世瑜)用一年的时间,培养出年轻的“杜丽娘”与“柳梦梅”,实在是明智之举。俞玖林扮的小生十分好。而挑选出沈丰英演出“杜丽娘”,实在是太有眼光!我看过沈丰英扮演的阎婆惜(《水浒传*活捉》),差一点被她明艳的扮相迷晕。(如果我是男生,我就要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地害起相思来了。)沈丰英的唱腔虽然仍然比不上张继青的功力深厚,略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她眼波流转之时那一种含情脉脉的绝世风情,已经又一次把我迷晕了。这几天如果每天不听上几遍《皂罗袍》,我就会像婴儿没有喝够奶水一样地难受。
听说青春版《牡丹亭》曾经走进过南大校园。真是妒嫉死我的师弟师妹们了!下一次回国,一定要把昆剧放在我的to do list之上,好好地饱听几场。
赛琪 (
http://magic_psyche.tianya.cn)
2007/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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