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提到当年读书时的一越战老兵 Housemate。今天讲讲他的故事。因为比较久远了，好些细节已经不很清晰，大家凑或看吧。如果我没记错，他叫Je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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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G oA`N cu5 当年，我刚刚从中国出来，那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西部大学城，那里的人最初给我的印象都很纯朴，不过那儿的确是美国农村，只是不象中国农村那么落后。
H`kfI"u8 (g5T2(_6L 最初我住的房子在学校附近，房客都是学生，那种破旧的房子大部分是中国学生。一年后我跟另一个老中同学找到一个离学校稍远一点的房子，房租也不贵但条件好了不少。那是一栋四室的房子，我们搬进去后还有两间空着。我们当时倒希望能找到中国房客一起住，不过因为离学校远些一下没能找到。没多久房东带来一个新房客，一老美男的，看样子有三十来岁，不象是学生。
S);bcowf_ yhZ 2-*pTg 房东给我们介绍，“这是Jeff，他以后会住在这间房，你们要共用厨房和卫生间。。。”我们跟Jeff寒暄了一下。第一眼印象他就是一普通老美，大概有一米八几，不胖，浓眉大眼，只是感觉他眼光有些怪异，看起来挺善良的但没神，也不是很善谈的样子，这一点不象我平时见到的老美。
5'6Oan7dL: 4W 6gKY 头一个礼拜，跟Jeff没什么交流，他基本上就不用厨房，估计是在外边吃。白天很少见到他，不过他每晚上回来都会带一瓶剩有一半的劣质葡萄酒.
~zi& u46 *P D7H9m 我们都很奇怪，这老美怎么整天不吃饭光喝酒。而且他那种喝法也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大概一两块钱的葡萄酒，对上自来水，干喝。我们哥俩私下说，这回是真见到酒鬼了。
eP6>a7gc |ML|P\1&V 刚搬进来时还好，基本上隔一天醉一次。清醒的时候也跟我们聊聊，问我们是哪的人，Jeff跟我们说老家也是在附近的一小城。他参过越战，不过没杀过人(I didn't kill nobody)。我想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大岁数，也不象能开枪杀人的样子。
IU&n!5d$)| hX8;G!/ 总的来说我们跟他接触不多，也相安无事。Jeff没车，到哪去都走。后来不知从哪弄一自行车。我就想这老美也有比我们学生还穷的。有一次，大概是心情比较好，他让我们进他房间聊聊。里边真是啥也没有，只是房东留的一张床，一张桌子跟一把椅子，床上也没有单子，墙角有一个军用的大帆布口袋，好像是装衣服的，有一个熨衣板，估计他的衣服都是熨了再穿出去，每天出去时还都人摸狗样的。唯一一件让我感兴趣的是靠窗放的一天文望远镜，那种在商店里几百块钱的。我说这个望远镜不错呀，Jeff一下子兴趣就来了，跟我们说他选过天文课，知道很多星座的位置，还跟我们说以后有机会带我们去看星星，不过不能在城里，得开车到远一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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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5 .7{, u1N' 住了大概两星期后，Jeff酒喝得更厉害了，天天都醉，基本上就没清醒的时候除了个别的早上。他醉的时候总是说，“ I didn't kill nobody。”我就跟我那老中哥们说，“这小子说不定真是打仗时杀了人，心里受了刺激。”有一次它酒醉得实在太厉害了，上不了厕所，让我们扶着才坐到马桶上。记得他还让我们带他看过一次大夫。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跟喝酒有关。
y "gYv s+,Jw V?b 从来没见过他有啥女朋友，其他朋友也很少。Jeff唯一的朋友是一小个子老头，穿着很猥琐，那人经常来，开始我们挺烦的。他跟Jeff一起喝酒，不过不会喝得烂醉。后来跟老头聊天得知他去过韩战，当他知道我们来自中国时说，中国人厉害，北韩兵不行，怕死，中国兵不怕死，还翘起大拇指。他们两个没事就一起喝酒。老头还能弄一点简单的菜，哥俩一块吃，还经常住在一起，不过好像不是同性恋，我们猜老头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hCM+=]z" '(=krM9; 没多久，Jeff一连好几天没回家，我们也纳闷，他能上哪去，别是喝酒喝多了出了什么事。没几天，我们中午回家吃饭，看到外边停着辆警车，在门口跟一警察碰了个照面，那警察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我和我哥们还真吃了一惊，赶紧进屋里，一眼就看到Jeff跟一胖胖的女的在厅里。那女的大概五十多岁吧，慈眉善目的。Jeff跟我们打招呼，将我们介绍给那女的，跟我们说，"This is my social worker xxx." 我们当时也不懂什么是social worker。不过真是搞不清Jeff能干什么叫警察抓去。那女的看上去对他挺好的，象一老大妈似的。聊了一会就走了。后来几天Jeff酒喝得少了，那个social worker来过好几次。后来慢慢的就不来了。
-K PbA`j+ -GQ`n01 可没多久，Jeff又开始喝酒，他的那个韩战老头朋友又经常来他这过夜。一天早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一个人在厨房，我看到他好象又喝了酒。这次他好象醉的非常厉害，跟我们说，“I fucked up... don't tell the police.” 坐在地上，我叫了我的老中哥们，把他拖进房间，放到床上。我们看他人已经没知觉了, 我们看他这样也是有点怕，这家伙别死这里。可他又叮嘱我们别告诉警察，最后我们还是吃过早饭去系里了。中午我们早些回来吃饭，一进门就看到他屋门还是半开着，我们进去一看，Jeff还跟死人似的躺在那里。这下我们哥两有点发毛，商量一下还是去找警察吧。还好我们这小城不大，平时经常路过警察局，到了警察局我们跟值班的说了情况。警察跟我们说，甭着急我们会管的。我们说Jeff说不要告诉警察，警察说，你们做的对。警车跟我们回到家，进来后看到Jeff已经坐在床上，虽然眼光发呆，可我知道他没事了，心里有些后悔。Jeff一看到警察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也没有埋怨我们的意思。警察进到他屋里，跟他说话，我们在外边听不清什么。只是感觉他们象熟人聊天似的，估计他们也不是一两次打交道了。过一会儿Jeff跟警察一起出去了，没有反抗也没吵，我们看着警车带Jeff走了。
}{HlY?S r-=#C1eY& Jeff从此再也没回来，大概半个多月后我们收到一封从County Jail寄来的信。是Jeff写的，信很短，信里把我那哥们的名字也叫错了。大概是感谢了我们一番，说他的朋友过几天会来取走他的东西。
ZfoI7<?33 Ymx/N+Jl 过了几天，那个韩战老头来把他的那些东西带走了。
@r=O~x (|<}q-wO 两个月后我就转学去东部，以后就没有Jeff的消息了。记忆里只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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