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篼
送交者: 风抹残阳
母亲终于出现了,长长的出站口,母亲瘦小单薄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淹没在拥挤的人流中。我快步冲上前拨开人群激动地叫:妈!妈!…
母亲好象认不出我了,她先是警惕地看着,旋即眼睛一亮,笑意随着皱纹一起爬上眼角,她急切地问:孩子怎么样?母子都还平安吧?
母亲佝偻着腰,步履蹒跚,背上压着沉甸甸的竹背篼,看上去心事重重,疲惫不堪。农历十月的成都已是寒气袭人,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母亲额头上的几根银丝随风飘扬……我长大了工作了娶妻生子了,母亲,也有白发了。
从小体弱多病,加之性格文静,因此打小母亲就担心我,虽为长子,但常常得到特殊照顾和关怀,以至弟妹现在谈起来都说妈偏心。可是妈不管这些,她依旧对我“偏爱有加”。出头的果子先遭难,你们哥从小就没有好吃的,连奶都没有吃几天,你们就让着他吧——每次母亲都会这么说。我也就承受着这特别的深恩,读书,考学,长大,工作,直到现在。
儿子出生是两天前的事。那天母亲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我只记得最后一句话是母子平安。当夜凌晨2点49分小生命呱呱落地,母亲在电话那头喜不自禁以至泣不成声,我说好端端的你哭啥应该高兴才是啊,母亲说我这是高兴啊我有孙子啦……
母亲很少来成都,每次来都背满满一背篼东西。鸡蛋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都是她从老家农村捎来红皮土鸡蛋,是上火车的前一天特地赶了几十里的山路到乡下的亲友那里买来的,母亲说乡下的鸡没有喂饲料,生的蛋也特营养;还有就是老爸特意宰杀的两只土鸡,肥嫩嫩的用塑料袋包好,打开之后还暖洋洋的热气直冒……
我赶忙取下母亲身上的背篼,里面扑扑地响了几下。我说:妈你以后再别背这么多了,成都这里买也很方便。母亲笑了,说乡下的鸡蛋好,大城市买不到,家里在饲养鸽子,这次是特意又给带了两只鸽子来,生了孩子身体虚,鸽子很好,补血,怕搁久了,所以捉了两只活的,很肥,我都有点舍不得嘞。
我凝视着这只熟悉的背篼,因为岁月的侵蚀它的竹篾已经发黄变形,底部依稀有谷草从大小不一的两个破洞里挤出,帆布做的背带洗的发白,接口处上下用布衬着还用线密密地缝了两层,象包了两片铠甲。我鼻子一酸,说:妈,您歇歇吧。这背兜,也该歇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