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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长篇小说《上邪》(全本)
冰川紫电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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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05-22   
来源于 原创 分类

长篇小说《上邪》(全本)

       屈子有《天问》,问尽天上人间疑难。古代有墨客骚人,写尽红尘沧桑变迁。代代有爱情篇章,诘问情为何物?在心灵深处,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份纯真与挚诚。但现今的世人,做的怎样?快餐式爱情、一夜情泛滥,许多人在欲海中浮沉。《上邪》这个古老的誓言,她的美丽如夜空的流星,绚烂但短暂。
    我不想说太多,只想通过我笔下的人和事,向上天证明:这个世界还是有真、善、美的爱情,人类还有希望!
    小说中,有些故事情节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谨以此篇献给那些关心和爱护过我的人,也让那些曾伤害过我的人,他们的灵魂得到净化!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爱情,是什么?永恒,是什么?生命,是什么?
    红尘滚滚,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时间永恒的车轮碾碎一个个脆弱短暂的生命,生命的短暂使人们企盼抓住爱情的永远,最终在爱海中沉浮,或喜或悲,然而,永远有多远?
    面比黄花人空瘦,红尘淘尽白骨,相思成土。
[ 此贴被冰川紫电在07-06-2009 20:3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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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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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9-05-22   
第1章  美丽邂逅(一)
    又下雨了,这座繁华美丽的北方大都市竟然像梅雨季节的江南,这几日总是霪雨霏霏。

    青青皱了皱眉,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庞然大物——商用写字楼。巍峨的耸立着,笔直的插向暗青色忧郁的天空。天空被乌云压得低低的,这时好像被这个高大的家伙刺穿了一个大洞,雨点就从那里直直的掉下来。商用写字楼的大门静静的敞开着,像一个狰狞的巨兽张开的大口,正等着青青走入。青青忽然有一丝惧怕,冷风一吹,单薄的身子抖了一下,不由得又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青青乍一看是那种江南女孩,长得不漂亮,但很秀气。秀气的眉眼,娇小的身材,尤其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像两颗浸在山泉中的黑葡萄,凝盼中透着一份灵气。孤独地来到这座大都市,青青不知道自己是来寻求什么,还是逃避什么。

    早上,正站在窗前看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青青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电话是一个网站的服务小姐打来的,问青青是否在找工作。

    青青迷惑地回答说是。

    小姐马上热情地为青青提供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让青青先和公司联系,然后下午去面试,并说此项服务不收费。

    青青满腹狐疑地谢了服务小姐,拨通了公司的电话,找那位负责的黄经理。黄经理不在,对方问青青有什么事,青青含糊地回答有点事,没想到对方没有多问就立即告诉了青青黄经理的手机号码。

    青青很是讶异,多次找工作的经验,让青青知道,负责人的私人手机号是不轻易告知陌生人的。

    这个黄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青青不禁好奇起来,立刻拨打黄经理的手机。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了,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闽南腔的普通话,声音有些低沉,电话里杂音很大,青青听不出这位黄经理有多大年纪。青青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打电话的原因,黄经理让她查阅两个网站,了解一下他们公司正在运作的一些大型活动,然后下午直接去公司面试。

    青青刚放下电话,网站的服务小姐又打电话给青青,关切地询问她联系黄经理了没有,网址记清楚了吗?

    青青老实地承认,因为黄经理的口音,让她听不真切。

    小姐就把网址又给青青讲了一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认真的拼给青青,并嘱咐她下午别忘了面试。

    打开电脑,青青径直输入记下的网址,右手按着鼠标,浏览着。网页设计的很高雅,内容繁多,青青慢慢点击着,走马观花的扫了一遍。看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快到约定的时候了。青青觉得整个事情好奇怪,抬头看一眼窗外,雨渐渐小了。青青思索了一下,关了电脑,决定去面试,看看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此时,青青已经站在公司的楼下,打量着气派的建筑,大理石的喷水池,雕着几个嬉戏的小天使。古朴典雅的欧洲风格,黯淡陈旧的色调,经过大雨的冲刷,清新自然中更显示出一种贵族气派。金碧辉煌的门厅,巨大的吊顶灯散发出淡黄色柔和的光晕。进进出出的人士,都穿着正式的职业装,脸上神色庄重。

    “不像是见不得人的场所,”青青心中暗自议论。

    既来之,则安之,青青定定神,走向穿着漂亮制服的门卫。门卫很客气,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让青青出示证件。登记完,门卫用内部电话联系上青青要拜访的部门,验明事由,然后很绅士地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礼貌地让青青进了大楼。

    看着电梯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青青竟然有点兴奋,也许马上能揭开这奇怪事件的神秘面纱。

    电梯停在12层,青青举步出了电梯。12层很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影,青青不禁有点犹豫。前次面试的情景又浮现脑海。



    也是接到的招聘电话,也是繁华地段气派的办公大楼。正是午饭时间,从楼层里各个洞开的房门中传来低低的说笑声。

    招聘者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名片上的头衔很是吓人:全国某年鉴编辑委员会秘书长,某某办公厅主任,某某大学名誉教授……一下子,就把单纯的青青给震住了,不禁露出崇拜的表情。

    然而令青青气愤不解的是,这样一位衣冠楚楚的领导、学者、长辈,竟然对能做他女儿的青青公然调戏,而且就在人声喧哗的写字楼内。

    “我看了你的简历。我想招聘一位私人秘书。现在问你一些问题。”

    “您请说。”

    “上班后,能搬来公司住吗?我们在此还租了一个公寓,我希望你能住在这里。”

    “这个,我住的离这里不远。再说,跟我同住的女孩我们相处很好,我若突然搬走,她一个人支付房租有些困难。”

    “现在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吗?”

    “没有。”

    “你现在是女孩还是女人?”

    青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相信似的反问一句:“您说什么?”

    长者神色自若的又清晰的说了一遍:“你现在是女孩还是女人?”“女人”两个字说的语调很重。

    青青腾的羞红了脸,“这个问题,好像跟我应聘没有直接关系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的深入一些,这样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我对你的处事方法就会合适一些。”

    青青还是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同?

    “那你现在已经是女人了?”

    青青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那人立刻两眼放光,可嘴里又问一遍:“你不会还是女孩吧?是女人了也没什么,不用骗我,这样我们说话方便些。”

    青青低头不语。

    那人接着说:“你知道私人秘书要做些什么工作吗?”

    青青回答道:“日程安排,内务处理,文书撰写。”

    “还有呢?”

    青青茫然的摇摇头。

    “I think you are a charming girl.”(我认为你是一个迷人的女孩)那人炫耀起自己流利标准的英语。

    “Thinks.”(谢谢)

    “Does dancing interest you? I’m keen on dancing.”(你喜欢跳舞吗?我热衷于跳舞。)

    “Sorry,Idon’t.”(不,我不会。)

    “不会?我以后可以教你。我们今后应该多多‘intercourse’。”

    青青不太明白那人所说的单词含义。

    那人拿过一本厚厚的《牛津英语大词典》,坐在青青身边,指着那里的一行字:n.[U]FORMAL the act of having sex让青青看。两眼投射出贪婪的光,色迷迷的打量着青青青春健美的胸脯。

    青青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起身,那人已经抓住了青青的手,抚摸起来。青青挣扎着想要抽出手,站起身来。那人力气奇大,牢牢抓着青青不放,脸上淫邪地笑着:“柳小姐,别不好意思。这就我一个人,你想往哪儿跑?”说着,一步步逼上来。

    青青第一次面对这种披着高贵人皮的色狼,紧张地不知所措。屋内墙壁很厚,隔音效果很好,房门在青青进来时已经被此人锁上了。怎么办?青青气得脸通红,两手发抖,但努力克制自己,不断吸气,保持镇静,一定要保持镇静,跟他周旋。现在硬拼不行,自己力气没他大,他如果用强,自己难以逃脱他的魔掌;叫喊,声音又传不出去,把他惹得兴起,自己立刻就要遭殃。得拖延时间,等待良机,乘他不备时,逃出去。青青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苦思对策。一边往后退着。已经退无可退,青青站住了。

    假装娇羞的说:“我可是第一次。你必须对我温柔体贴点才行。”

    秘书长一听,也站住了,呵呵笑着,把青青拉到沙发上坐下,从食品柜中取出一瓶红酒、一些食品,摆在茶几上,说:“对。咱们先吃点儿东西,都中午了,别饿坏了你,那就没有情调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急剧地响起来。秘书长扫兴的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哪位?……有什么事吗?……我的设备到了,那你就帮我收一下嘛。一会儿我再找人下去取,我现在正忙着……什么?不行?必须我本人亲自签字?以前不是你们代收就行了吗?……太贵重,你们做不了主?好吧,我现在就下来。”

    秘书长挂了电话,转头对青青说:“太不是时候了,我去取个设备,一会儿回来。柳小姐,等着我啊?”大叔级色狼看青青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抗,以为这又是一个被自己招工条件吸引的女孩,就放松了警惕,捏捏青青的脸蛋,匆匆下楼,没有反锁上房门。

    青青微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立刻扭开门锁,冲出房间,向楼下逃去。

    到家后,这位大叔仍不死心,不断打电话过来说给青青安排一份好工作。并且还不断骚扰跟青青同住的女孩,跟人家套老乡,请人家出去喝茶。青青最后报了警,大叔才罢休。但也没听说把这位干部级色狼怎么样,因为青青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据,本人又没损失什么,也就不了了之。这让青青很气馁。



    事后,青青跟一位阅历很深的朋友谈起这件事,气愤中不解为何这种人竟然如此嚣张,难道就不怕给名誉地位抹黑吗?

    朋友很感慨地说:“青青啊!现在社会就是这样。许多找不到工作的年轻女孩,或者有工作了又想换一份收入更高、工作环境更好的工作,然而求职者太多了,生存压力很大,竞争很残酷。孤身在外闯世界的年轻漂亮女孩,除非自身能力非常强,否则要想竞争过同等能力的男孩女孩,很不容易。因此,一些女孩就以出卖色相的代价来换取竞争的胜利。而有些人就以招聘为诱饵玩弄女孩子。如果自身把握不住,随时可能掉进被诱惑的陷阱。看来,这个人一定从中尝过甜头,所以才敢如此色胆包天。”

    “难道就任凭这些色狼为所欲为?那些受骗上当的女孩子也没人替她们主持公道吗?”青青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受伤害的表情。

    “有些女孩子很开放,只不过是开发自身资源,有求有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万一上当顶多自认晦气,再找寻别的目标。只是可怜那些年少不更事的,受了委屈,又不愿声张,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在多数女孩子心中,被强暴虽然不像过去那样就没了活路,但也是自己一生中的耻辱,事后,不愿再提起,哪怕是为了惩罚恶人,也不会揭开伤疤而报案。”

    “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肮脏污秽的事情?要是没有这些恶人该多好啊!”

    朋友看着青青纯洁的脸庞,爱怜地摸摸她柔细的黑发,说:“作为一个女孩子,首先要自尊自爱自强,其次要有警惕之心。你这次就做得很好,遇到事儿时一定要冷静,用大脑而不是肢体解决问题。至于那种人一定会遭受报应的。最起码,这个人,大哥就会给小青青出口气。”朋友脸上挂着一丝冷冷的笑。

    青青没有问后来朋友是怎样给她出气的,她对这些阴暗龌龊的事情很厌烦,只想把它快快忘掉,不再记起。但从此后,总是把事物看得单纯美好的青青,跟陌生人交往时,心中也设了一道防线,眼中有了一抹淡淡的忧郁,像乌云投在清澈湖水上的阴影。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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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9-05-23   
第2章  美丽邂逅(二)
    青青站在楼道入口处,脑中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和朋友的告诫,于是她伸手从背包中掏出手机,紧紧攒在手心里,必要时就拨打110。准备停当,青青迈步朝前走去。
    对着号牌,找到门楣上嵌着1208金色数字牌的房门前,就是这里了。这是坐落在走道尽头的一个房间,门是写字楼常见的暗红色实木大门,走道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适。墙面染成淡黄色,在走廊的灯光照耀下,让人感觉很温暖。楼层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青青整理了一下衣服,梳拢梳拢头发,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举手轻轻敲了两下,嗯?寂然无声,又重重敲了两下,依然沉默着。再仔细一看,青青拍拍自己的脑袋,俏皮地伸伸舌头,真是个马大哈,应该是1108才对。自己多跑了一层,走到楼上来了。
    青青暗自庆幸,幸好这屋里没人,否则多尴尬,赶紧溜下楼。刚走到楼下,还没站稳,等在电梯门口的一位年轻人立刻迎向出现在楼梯口的青青,轻声问道:“您是柳青青小姐吗?”
    青青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年轻人,高瘦的身材,看起来很文弱,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衬衣、休闲裤,面色有些苍白。听他问自己,点点头。
    “跟我来吧!”
    跟在年轻人后面,仔细打量他的背影,青青发现年轻人的举止有一种帅气,不是那种叫做酷的东西,而是那种内敛的、深沉的帅气,富有底蕴,不张狂。

    走进1108室,这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入口处有个大厅,摆着一张黑色的大会议桌,桌上摆放着一盆白色的水仙花,黑白映衬,很素雅。紧里面靠窗坐着一些工作人员,在电脑前紧张地忙碌着。隔壁有几间小屋,好像有人在开会,不时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传出,但听不真切。
    年轻人客气地请青青坐在大会议桌的一角,从里屋搬出一大堆文件资料,然后坐在青青身边。
    青青扫了一眼大厅,然后把眼睛定格在年轻人的脸上,研究了一会儿。年轻人被青青看得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把资料推给青青。
    青青随手翻了翻资料,不经意地问道:“你们黄经理呢?”
    “我就是。”
    青青手停在半空,惊讶地抬起头来,再一次愣愣地盯在年轻人的脸上。年轻人笑了一下,是那种害羞的小男孩似的腼腆的笑,“真对不起,小会客室正在开会,咱们只能在这儿谈了。”
    青青眨眨眼,微微一笑:“你就是经理大人啊?失敬失敬!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是经理秘书呢!”看到年轻人比自己这位求职者还紧张,青青不禁想逗逗他。看来,这位黄经理比我大不了几岁,而且跟女孩子一样害羞,挺好玩的。青青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已经把刚来时忐忑不安的心情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客气。不客气。”黄经理不知所云地喃喃了两声。
    逗得青青又笑起来:“别紧张,别紧张。我是不会紧张的。我还要你赏我个饭碗捧捧呢!”
    年轻人笑笑,又沉默起来。
    青青直直腰,正儿八经地说:“请黄经理介绍一下贵公司的情况给我好吗?”
    黄经理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说:“哦,我们是一家网络公司,附设有一本《邂逅》杂志出版,现在招聘编辑和写稿人员。”
    “《邂逅》?没听说过。不过名字蛮好听的。是一本什么类型的杂志?”青青侧一侧脸,问道。
    “刚拿到创刊号,才发行了三期。介绍摄影技术,讲述人生故事,比较注重艺术唯美,定位为阳春白雪类的高雅刊物。”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我只是一俗人耳!高雅的东西比较孤陋寡闻。”
    黄经理赶紧解释道:“不过附庸风雅罢了。真正的好刊物应该是雅俗共赏的。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癖好,有些孤芳自赏,其实不太适合经济社会。”说着,年轻人清澈的目光恳切地注视着青青:“希望柳小姐多提些意见。”
    青青听着黄经理的话语,第一次抬头注视年轻人的眼睛,一瞬间,看到年轻人双瞳中映射出自己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不禁痴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眼中映射出自己俏皮娇小的倩影。那时的风都是轻柔的,那时的雨都是温暖的。阳光一直明媚地照着,歌声一直高昂地唱着,琴声一直悠扬地飘着,笑声一直银铃似地响着。那片树林,那块草地,那条溪水,那熟悉的身影……忽然,像投射出美丽倒影的湖面,吹来一阵狂风,搅碎一池春水,什么都没有了。
    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黄经理默默地迎接着青青注视的眼光,这么近地省视一位女孩子的眼睛,这还是第一次。这位女孩有一双与众不同的大眼睛,深的像两汪水潭,越看越深。
    年轻人恍惚之间感到自己置身于幽幽的古潭。深深的潭水暗绿暗绿的,潭里长着根茎很长的白色荷花,静静的吐着幽香。巨大墨绿的叶片上有颗颗晶莹的水珠滚来滚去。一条小小的扁舟荡漾在水面,一位着一袭水绿长裙的古装少女,素手执一根桨,划着小舟飘在水上。小船远远飘来,又远远飘走了,只留下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是多年以前的一个梦境,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建立了自己小小的事业,但心早已麻木了。经常伴着孤灯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梦早已没有了。
    现在,当自己凝视这位叫做柳青青的女孩时,那个相伴着自己少年时代的梦倏忽之间呈现脑海。

    开门声响起,在小会议室开会的人鱼贯而出,互相热情的握手告别。
    黄经理定了定心神,看到青青大大的眼中潮潮的,盈满了泪水,思绪好像还飘在不定的远方。赶紧把《邂逅》杂志向青青推了推,轻声说:“柳小姐,这就是我们公司刊发的杂志。您可以看看,是否愿意来我们公司做一名编辑?”
    青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接过杂志,低下头翻阅起来,侧过身子,抹去滑下脸庞的泪水。
    黄经理坐到青青的身旁,介绍着杂志的创办宗旨和各个栏目。青青用心地听着,不再淘气地调侃年轻的经理大人。
    当一名杂志社的编辑,是青青很理想的职业。只可惜青青不是科班出身,而这座以文化闻名的大都市,在行业选择方面实在太过僵化,尤其报刊杂志类媒体,科班出身就好似根正苗红。
    青青听黄经理介绍完,抬起头来,疑惑地说:“黄经理,我很喜欢你们的杂志。但是我不是学中文的,而是学管理的,我怕胜任不了贵社的工作。”
    “没关系,我看过你简历上附的几篇散文。意境很美,挺符合我们杂志的风格。我会带着你的,学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你先做记者,写写文章。”
    “真的吗?其实我很向往这个职业,走南闯北,可以万里乘风,好去看山河。”青青高兴地有点手舞足蹈,泄露了小女孩的本色。
    黄经理笑笑:“可别高兴的太早。当记者是一份很辛苦的职业。经常出差,你就笑不出来了。到那时可别哭鼻子。”
    青青眨眨眼,坚定地说:“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我也不会怕吃苦的。”说完,眼珠一转,又慢条斯理地道:“再说,我们现在不是有飞机、火车、轮船,而且还有你,对吗?”
    黄经理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对了,谈了这么半天,我还没请教高名?贵姓我知道了,不用再介绍。”
    “免高名波。黄波。”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青青双手接过,“哇塞!好多的名衔。你干这么多的工种,真是劳苦功高啊!”
    黄波面对这样娇俏可爱的女孩的揶揄,只能苦笑。不知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原先在职场不说叱咤风云,也是游刃有余,不然年纪轻轻,也不会办了一个网站,一半刊物,开着一家旅游公司,本身还是国家级媒体的首席记者。
    美女、才女、富女,见过很多,黄波是社交界小有名气的白马王子。也曾谈过几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也曾潇洒倜傥、逢场作戏。从来只是由于他的帅气、他含而不露的锋芒、他机智幽默的谈吐,更由于蒸蒸日上的事业,黄波总是能赢得美人归。正可谓情场商场两面春风。
    今天,面对这样一位显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黄波却有些张口结舌,木言讷语。黄波也很纳闷,“自己今天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又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花痴。”但是看到青青的双眸、甜甜的微笑,心中的坚硬麻木被柔柔地触了一下。
    青青欣赏完名片,努努嘴,看看满布乌云的天空,说:“该了解的我都已经了解了。这本杂志借我回家看看,行吗?好像又要下雨了。”
    “行啊,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饭。吃过饭,我开车送你回家。”
    “谢谢。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乘着这会儿雨停了,我得赶快走。我坐公共汽车就可以了。你不是说当记者很辛苦吗?我可不能现在娇惯自己。”挤挤右眼,青青接着笑道:“再说,你得认真审核我的资格。如果不适合干这一行,我就不进来拖大家的后腿;如果有潜力可挖,我也当仁不让。自然,我会加倍努力的。”说着,站起身来,背上背包,准备走人。
    黄波虽然有点恋恋不舍,但第一次见面也不能强留青青吃饭。于是也站起身来,帮青青拿着杂志和雨伞,送她下楼。
    来到大厅门口,青青接过杂志和雨伞,伸出右手,偏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黄波微笑着。黄波握住青青柔软的小手,说:“回去等我通知,我们会尽快答复你的。路上小心点!”
    “好的。再见!”
    雨不知不觉中又渐渐大了,青青撑起一把紫色的伞,走进密密的雨帘中,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
    黄波目送着柳青青的背影,消融在黯淡的雨雾里,有点惆怅,又有点喜悦:是她!我终于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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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9-05-24   
第3章  美丽邂逅(三)
    黄波出身于闽南沿海的一个富裕家庭,世代经商,在本地很有名气。父亲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企业家,黄波充分遗传了父亲的优点。母亲是一位美丽、善良的江南女子,出身于诗书世家,性格娴静沉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黄波有一个温馨、幸福的童年。富庶优裕的生活条件,诗词歌赋的熏染,令黄波在文学上有很深的造诣。
    然而,好景不长。父亲在最初几年对母亲的恩爱后,又开始浪迹花丛,时常夜不归宿,对母亲越来越冷淡。母亲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子,虽然不多说什么,心中的伤痛却越来越深。母亲美丽的脸上那层淡淡的忧郁,清澈的眼中那抹淡淡的哀愁,幼小的黄波无法理解,但却深印脑中,一直无法消除。

    忧郁成疾的母亲,长年卧床不起,终于在一个飘着雨丝的傍晚永远的离开了黄波。临死前,母亲哀怨的眼睛,始终在寻找父亲的身影,尚存一口气停留在喉间,想最后看一眼那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泪流满面的黄波顶着冰冷的雨丝,狂奔着去寻找父亲。
    在一位年轻妩媚的女子家中找到父亲,黄波拉着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爸,妈快不行了,您赶紧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那女子娇笑着扭过来,说:“呦,这不是波儿吧?怎么想拽你爸爸走?”转头对黄波父亲说:“你那位病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就这么病恹恹的,哪能说不行就不行了!今儿我生日,这满屋子人可都是冲你面子来的。你走了,我怎么交待?他小孩子家,看他妈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吓得一惊一诧的。也可能他妈听说你给我做寿,搞的这么大排场,气不过,故意派个小孩来搅局。”又转身面对黄波,摆着一副严肃的面孔说:“波儿,可别这么咒你妈。小孩子,不懂事,别瞎说。”拉着父亲就走了。走时,给自己的兄弟递了个眼色。
    黄波正要追上去,被一个比他高一头的壮汉给拦住了:“小波,走,我给你拿点心吃。”不由分说拽着黄波的细胳膊就走。满屋子里坐着打扮冶艳的美女,在一身名牌的各个企业家面前娇笑着,卖弄风情,莺声燕语,舞曲悠扬,十分热闹。满桌佳肴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各种法国香水荡进人的鼻端,让人想入非非。但这一切,在黄波眼中,就像群魔乱舞,脑中只有一片嘈杂。恍惚中,母亲幽幽的目光穿射重重魔影,映照进来,黄波只觉得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就在耳边。
    黄波不顾一切,甩开壮汉的手,拔腿向家奔去。妈妈,妈妈,你不能走,不要丢下你的波儿!
    “哗——”雨瞬息之间倾如瓢泼,天黑得看不见路,黄波不顾一切在雨中狂奔,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滑倒了,又爬起来,一身泥泞,跌跌撞撞,冲进家门。
    爷爷、奶奶正在掩面哭泣。床上,母亲苍白纤细的双手静静地放在胸前,那双美丽幽怨的眼睛永远的合上了,眼角有一滴珠泪滚落。
    “噼啪——”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照亮母亲苍白的脸,黄波只觉心中一阵剧痛,头发晕,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面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却很热,有如置身火炉,烧得黄波的身体炽热难当,口干舌燥。黄波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走得又倦又乏,但是仍走不出黑暗,这黑暗好像没有尽头。一丝光也没有。黄波越来越害怕,忍不住叫起来:“妈妈!妈妈!快来救救我!”
    忽然,听到一阵缥缈的歌声,是妈妈经常唱给自己听的江南采莲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顺着歌声,黄波来到一处古潭,潭水清幽,却深不见底。水面开满白色的荷花,巨大的荷叶铺满了潭面。静悄悄的,黄波正从潭底深处的黑暗浮出水面,看到荷花巨大绵长的茎穿过潭水向下延伸。黄波站在荷叶上,看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滚来滚去。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一艘小小的扁舟划过来,一位身着水绿衫裙的古装女子唱着歌,莹白如玉的手握着桨,在莲叶荷花丛中穿梭而来。经过黄波身边,又远去了。黄波急得直叫,让女子停下来带他走。女子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幽怨的大眼睛清澈深沉如幽潭,眼波似水,漫啊漫,黄波一下跌了进去,“啊——”
    “波儿,波儿,……”
    黄波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奶奶疼爱的目光,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方。
    奶奶有些昏花的眼中含着泪光,说:“波儿,你已经烧了两天两夜了,现在总算退烧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想不想吃点东西?”
    黄波点点头。回忆起母亲已经去逝了,那个妖冶女人的娇笑,父亲的薄情寡意。
    这年,黄波刚满十四岁。

    不久,那个女人堂而皇之的进了门,还给黄波带来一个妹妹,像她母亲一样刁钻任性。黄波在家里成了多余的人。父亲一心宠爱妹妹,对黄波很冷淡,好像黄波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从此,黄波变了。沉默寡言,若有所思。经常一个人远远的望着爸爸新家庭的欢声笑语。黄波开始憎恨,恨天下所有冶艳招展、心机深沉的女人。也恨父亲。父亲不仅不念夫妻之情,也不念父子之情。
    黄波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在功课上,不为别的,只想逃离这个家。一拿到录取通知书——是一所离家很远的北方著名学府,立刻头也不回的就上路走了。
    家,对于黄波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从此了无牵挂,凭着聪明才智和坚强意志,黄波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商场连着情场,逢场作戏、浪蜂嘻蝶,倒也在那些自以为高贵的美女、才女、富女中赢得青睐。只是黄波审视这个世界的眼光越来越冷酷。“母亲那样的女子只是一个梦,所以她只有昙花一样的生命。这个世界,只有金钱和名利才是真实的。爱,与我无缘。”

    那年的深秋,黄波通过关系争取到一个创刊号。大家为刊物命名争论不休。夜晚,黄波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又一次在梦中邂逅那位身穿水绿长裙、荡着轻舟的古装少女。于是,刊物最后定名为——《邂逅》。
    第一期,是关键。图片的选择要精当、独特。
    于是,黄波亲自去了以绝天下的原始、神秘气氛而闻名的童话世界——九寨沟。
    九寨沟的水很有名,水中似有仙子般透着灵性。湖水清冽透底,幽静深邃,变幻无穷;加之四岸长有千年古木,开满奇花异草,四时变化,色彩纷呈,倒影斑斓,气象万千。

    黄波去时正是深秋季节。刚下过一场雨,游人很少。
    漫山遍野的秋林,枫叶红了,落叶黄了,间隔在常绿植株中,绚丽斑斓。湖底石呈五色,映着秋阳,闪烁着奇光异彩。天上飘着淡淡的白云,更衬的天空湛蓝高远。令久在都市的黄波,看得如梦似幻,如醉如痴。
    黄波没有坐车,步行从栈道游赏。栈道沿着山脚蜿蜒,清幽静谧。时而横出水面,时而半悬山崖;时而遇小桥溪瀑,时而见村寨人家;时而掩于林下,时而露在谷间。水声叮咚,鸟鸣风吟,落叶静静飘下,铺了满径,落英在风中轻舞飞扬,令人有飘然出世的超凡脱俗之感。
    走在木头搭建的清幽栈道上,黄波的心变得很宁静。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交际场上的八面玲珑,脂粉堆中的春风得意,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遥远,以致想起来都有点荒诞可笑。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类的种种伎俩有如做秀的小丑,黄波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用相机摄下一路美景。
    来到一处五色斑斓的海子旁,黄波看到水中有一对鸳鸯在悠哉游哉地戏水。远处的溪水形成几个小瀑布灌入湖中,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像一块镶满钻石的绿色丝绸。这里并不是有名的景点。不像诺日朗瀑布那么壮观雄奇,也不像珍珠滩那么风华绝代;没有犀牛海的广阔深邃,也没有盆景滩的风姿飘逸。但这里却有杏花春雨江南的韵味。黄波停下脚步,对于江南的相思又涌上心头。
    水边枝叶婆娑,清风徐来;岸上的草仍然嫩绿嫩绿的,轻摆着头。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箫声,声音清越绵长,涤荡胸怀。黄波听着箫声,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在漫漫荒漠中跋涉了很久,快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时,突然发现一片绿洲,绿洲上清冽甘甜的泉水,滋润了自己已近干涸的灵魂。
    黄波细细品着箫声,循声寻去。黄波看到一棵枝桠横伸水面的古树上,坐着一位穿着粉色毛衣,白色裤子的少女,正两手握箫,凝神吹奏着。
    吹的是一首《采桑子》,曲调呜咽,如泣如诉,听之使人幽然断肠。吹罢,少女启唇而歌:“花前失却游春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歌声清丽婉转,余音杳杳,让闻者如痴如醉。
    黄波站在一丛枝叶繁茂的矮树后,透过枝条,细细打量着少女。少女横坐在古树遒劲的粗枝上,背倚着树身,皮肤光洁白皙,一头黑亮的短发。双眼凝视着前方水面上嬉戏的鸳鸯,静静的出神。身下是碧幽幽、深沉沉的湖水,水中横倒了许多千年古木,这些大树的遗骸在水中静静的躺着,没有声息,没有变化。似乎时间的流淌在这里都静止了。
    黄波看着少女,有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自从母亲去逝后,就久违了的情愫。黄波拿起相机,调好焦距,少女那黑黑大大的眼睛近在眼前。眼神中有一种幽幽的思绪,深深的,望不见底。好像少女凝视的不是湖面,而是不尽的远方。眼中汪着晶莹的泪水,滚来滚去,终于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慢慢流淌。黄波在按下快门的瞬间,不由得痴了。

    他想起许多少年时的往事,母亲幽怨美丽的脸,梦中邂逅的古装女子。这是他最宝贵的珍珠,他把她深埋在心底,轻易不碰触,不愿让她沾染世俗的尘埃。这个少女,就像开启黄波心灵宝库的钥匙。不知不觉中,黄波的泪水也无声地滴落下来。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过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己在天边……”
    怔怔地,单纯、爱做梦的那个少年,唱着歌,笑着,跑着,来到黄波面前。现在这个疲倦的、冷漠的青年,消失了。
    不知在原地愣了多久,当黄波醒过神来,那位少女已经悄然离去,只有袅袅的箫声还飘荡在水面。黄波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美丽易醒的梦。不禁怅然若失。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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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09-05-25   
第4章  美丽邂逅(四)
    回到公司后,黄波立即着手冲洗底片。照片很美,那滴滚落的泪珠闪着莹莹的光,挂在少女的面颊上。湖面波光荡漾,碎银屑玉;古树虬枝糙干,古朴凝重;远处瀑水奔流,云照倩影。少女若着一袭长裙,挽一个宫髻,那真会让人疑为秀水仙子图。
    “可惜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黄波一边端详着照片,一边不无惋惜地想。“算了,也许残缺才会更完美。万一她也只是个世俗的女孩,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打击。”黄波自我安慰地摇摇头。

    当年,大学里热恋了四年的女友,一毕业就被花花世界的灯红酒绿迷得晕了头。她曾经让黄波深深坠入爱河的纯真、温柔、善良,通通被扔在攀权附势的路上。那双吸引过黄波的大大黑黑的眼睛一扫当年的清纯和好奇,闪现着贪婪虚荣的烁烁光彩。黄波对她的呵护爱怜全成了一文不值的粪土。
    “有钱有势的男人才称得上真正的男人,才有资格谈爱情!”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弃黄波而去。
    人是会变的,有时为了生存;有时仅仅为了享受。而丢失的,永远也换不回来,不论用金钱,还是权势。
    生活仍在继续,人总得更好地活着。九寨沟仍是一个童话,都市的喧嚣浮躁,商场的冷酷无情,这才是真的,现实的。除了疲累孤独的夜晚,黄波才会点一盏台灯,泡一杯清茶,静静地欣赏那张被他命名为《美丽邂逅》的照片,放松一下乏累的身心,喘息一下紧张的灵魂。其余的时候,仍然是一位镇静、冷漠、城府深沉的企业家。而且是年轻帅气的企业家。在商战中决不浪费自己的资源,在女性占据半边天的现今时代,黄波可谓一支独秀。
    “梦是少年时代的事,现在都快三十了,偶尔做做梦还可以,追梦就有点幼稚了。”黄波又戴上了面具,拿起剑来,继续战斗。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一晃,又过了几个月。

    这日,黄波来报社请老朋友帮忙写篇吹捧的文章,想借助名人效应,为自己杂志的成功推出做宣传。
    报社正在招聘新雇员,朋友忙着面试提问不亦乐乎!
    黄波一个人坐在朋友的办公室里,闲得无聊,顺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一沓求职表。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职场经历、让人咋舌的教育背景,张张照片美得有如电影明星,一看就是经过特别加工的脸。求职书更是设计的精益求精,附着许多证书的复印件,让人眼花缭乱。
    黄波笑笑,摇摇头:唉,也是没办法啊,这么多的求职者,想要脱颖而出击败所有对手真的很不容易。当年自己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正在一边看一边感慨着,一阵风吹过,掀落了桌子角落里放着的一叠单薄的纸页。黄波赶紧起身去拾。这也是求职书,只是很简略,只有短短的介绍,平常的A4打印纸,白纸黑墨,素的让人很容易忽略不计。每份求职书只有薄薄的一两张纸,承载不住功名场的厚重,被一阵轻风扫落满地。
    黄波捡拾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不动了。他看到一张清秀的脸,脸上有一层幽幽淡淡的愁绪,没有化妆,但粉粉的唇、秀挺的鼻、黑亮的眼,有如笼烟罩雾的西子湖,线条是柔和的,甚至模糊的,但那份清新淡雅、纯净恬然却更吸引人的心灵。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黄波的心头,那双黒如深潭的眼睛,眼中那抹似有若无的愁绪,是她!

    是她吗?
    黄波细细地看着这份求职书。姓名:柳青青,年龄:23,专业:行政管理,学位:学士,求职意向:记者。教育背景很简单,上过四年大学。工作经历也很平淡,做过一年文案。普普通通,跟黄波刚开始翻阅的简历比起来,显得黯然失色。但后面附着几篇文章,其中一篇《思念》深深吸引了黄波。
                                 
                                《思念》
    在这静静的飘雪的冬夜,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思念。
    思念是你遥远的身影,是那段如烟的往事,是那朵小人鱼化成的美丽的海的浪花。
    思念是你浅浅的笑,是你深深的眸,我是迷失其中的一叶扁舟,独自看日出日落。
    思念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咖啡厅,慢慢品尝苦涩的味道,听着轻柔的音乐,心却去追寻相伴于橡树身侧的木棉。
    思念是寂寞地撑伞走在杏花春雨的江南,徘徊在杨柳岸,细密冰凉的雨丝混着泪水在飞。
    思念是傍晚雨后的彩虹,横跨天际的七色桥,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相隔咫尺,却是天涯。
    思念是逝去的风,吹动梦中的风铃,响彻漫漫的黯夜,惊醒后的无声的长叹。
    思念的感觉是难以捉摸的。
    正如这夜里,踏在街灯相伴的路上,脚下是实实在在的接触,但我却摸不到路的尽头。
    冷冷清清中,霓虹灯寂寞地守候;朦胧的泪光里,有灯火像一颗颗有着珍珠花蕊的雪花冰晶,远远飘来,又一闪而过。
    茫茫的夜空里,你的容颜清晰地浮现,忽然深深地感悟什么是“镜中花,水中月”。

    黄波喃喃地念道:“镜中花,水中月。美景如云烟,花月如流星,本已短暂,柳青青啊,你思念的人却在短暂中都无法拥有。你的文章太凄冷了。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深渺灵动的感情?”

    正低头沉思,朋友推门进来,看着黄波蹲在地上对着一张纸发呆,样子很滑稽,不禁哈哈一笑,拍着黄波的肩膀说:“怎么蹲在地上发愣?”
    黄波有点窘,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纸片,放回原处。“不好意思,把你的资料搞乱了。”
    朋友瞥了一眼那堆求职书,不经意地说:“没什么,这些本来就是被淘汰的。”
    黄波一怔,拿起柳青青的求职表,“你看,这位叫柳青青的女孩,文章写得挺不错的嘛!这篇《思念》,就很有文采,更难得的是里面所蕴涵的情感,真挚深沉,有如幽谷清泉。”
    “哪一篇?我看看。”朋友接过一看,微微点点头,“但是这个女孩资历太浅,又学生气十足,我们现在招的是资深记者,更何况她学的是管理,不是中文或新闻专业。这样的话,还得带她入门,我们也得注重经济效益啊。”
    “你们也太教条了吧?有能者居之,何必偏于门户之间?”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名嘴,我说不过你。就算我选中了她,评委会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白搭?”
    黄波还要说什么,被朋友拦住:“我看这样吧,你不是很欣赏这个女孩吗?你们那个杂志刚开创,肯定要人,那你就当一回伯乐吧!”朋友将了黄波一军,坏坏地笑着。
    “对呀,我可以直接面试她,看看她本人是否是那个九寨沟邂逅的少女?她若真有才华,我可以扶她一把。”黄波心里想到这儿,说:“好啊,你们既然不识人,那我可不客气了,别后悔。”
    朋友把简历往黄波手中一塞,“拿去,拿去,不用客气。”慷慨地一挥手。

    黄波拿着简历回到公司,伸手就要打电话过去。不行,现在年轻女孩子警惕性都很高,冒冒失失的直接打过去,说不定她不会相信一位陌生男子的话。怎么办呢?
    黄波拿起简历到秘书小姐那里交代了几句。

    目送着柳青青离去的背影,黄波转回办公室,拧亮台灯,泡杯香茶。在桔黄的灯光下,氤氲的水汽中,黄波又取出那张照片,慢慢欣赏着,感受到丝丝温暖的气息缓缓缭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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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9-05-26   
第5章  美丽邂逅(五)
    几天后,青青正式来杂志社上班。粉色小吊带抹胸,外套一件白色立领中袖衬衫,藏青色休闲裤,黑色系带半高跟凉鞋,一副清爽利落的打扮,一头剪的短短的干净的黑发,灿烂的笑着,像一个可爱的不知愁滋味的阳光男孩。
    青青学东西很快,本身的文学底子深厚,加之理性的逻辑思维能力,很适合记者这份工作。
    青青工作起来很勤奋,不懂就问,写起文章来思路清晰、下笔很快,交稿子从来不拖拖拉拉。也很能吃苦,青青知道自己的新闻理论知识很欠缺,实践经验不足,经常加班到最后,多学习,多揣摩,很快稿子的水平大大提高。众位编辑都很喜欢她。

    这天周末,下班后,众人都走了,青青扭扭酸痛的脖子,把稿子存盘,起身打扫整理一下办公室。
    黄波走进来,看到青青还没走,过来帮青青把办公室收拾好,两人锁门下楼。
    “青青,周末有什么活动安排啊?”黄波问道。自从青青来后,两人一直忙忙碌碌的,还没有机会单独聊上一会儿。
    “没有。我在这个城市朋友不多,呆在家里看书吧!黄经理有什么安排吗?”青青眨着眼睛,侧头问道。
    “我吗?也没什么事。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饭,不然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吃饭都没有食欲。”说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青青被黄波逗笑了,“怎么会?经理大人。只怕想跟你吃饭的红颜排成一连,你自己挑花了眼,不知选谁好。”
    “那青青红颜可否赏光?”黄波有点嬉皮笑脸。
    “我可不是你的红颜知己,算起来,我应该算你的学生,我们是师生之谊。”青青正色道。
    黄波看着青青年轻肃穆的脸,时而调皮,时而一丝不苟,不知道应该把她看成孩子还是成熟女人?赶紧也正色道:“我说错话了,请柳小姐吃饭,以示请罪。”
    青青“扑哧”一声,被黄波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暗想:“说来说去,还是想请我吃饭,算了,也别太难为他,他毕竟也是好意。”青青其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只是险恶的人世让青青变成了充满警惕的刺猬。
    “行,去哪儿?”
    黄波没想到青青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愣了一下,答道:“离这儿不远,有一家涮肉店,新开张的,听说挺不错,咱们去尝尝?”
    “好啊,我蛮喜欢吃火锅的。”青青一脸毫不掩饰的快乐。
    “那你在这等我,我去推车。”
    青青看着黄波推着一辆山地自行车过来,有点纳闷。“我的汽车被撞了一下,拿去修了。我现在上下班都骑自行车,反正离的不远,权当锻炼身体。你介意不介意坐自行车?”
    “只要你的技术没问题,我就不介意。我挺喜欢骑自行车的。”

    天色有些晚了,华灯初上。黄波带着青青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左穿右插。主路上排满了小汽车的长龙,人们焦躁的等着回家与亲人团聚,可是这座大都市的塞车是有名的,尤其在周末的下班时间,真是有如蜗牛爬行。
    黄波带着青青惬意地驶在晚风里,一边跟青青讲名人圈的糗事,青青银铃似的笑声洒满一路,让塞在路上动弹不得的人无比羡慕。
    涮肉店生意很是红火,肉香酒香远远飘了出来。两人拣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满桌菜,就开涮。
    “味道真不错,这羊肉鲜嫩香美,多吃点。”黄波一个劲儿劝青青吃。青青却喜欢吃素菜,不停的把绿叶子往口里送。
    不一会就撑得再也咽不下了,“唉,多可惜,你点这么多菜,都浪费了。”
    黄波结了账,两人出门。在街上闲逛。
    “青青,平时喜欢干什么?”
    “看书,旅游,打羽毛球,划船。”
    “不喜欢逛商场吗?好像你们女孩子大都乐此不疲。”
    “逛商场?不喜欢。人声、车声、喇叭声,声声嘈杂。我比较喜欢逛图书馆,乐此不疲。”
    “喜欢看什么书?”
    “什么书都看。文学名著,小说、散文、纪实文学,爱情、侦探、科幻、武侠。你知道吗?我是抱着金庸的武侠小说长大的。”
    “你不是在琼瑶阿姨的言情世界里长大的?你们女孩不是都喜欢贫家女孩嫁给富家公子的爱情童话吗?”
    “琼瑶的书我没读过,不敢妄加评论。听说她的诗词写得很好。但是那种贫富悬殊的婚姻,我看不出幸福在哪里?就因为女主人公的美丽善良贤惠?感觉这种婚姻,女人仍然是花瓶的角色。”
    “你的思想好尖锐。也不尽是如此。”
    “肯定不能绝对说没有幸福的奇迹存在,但婚姻的幸福毕竟要物质的支撑,失去物质基础的婚姻到头来仍然是一场悲剧。这一点鲁迅早在《伤逝》中就一针见血地提出过,‘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冲破封建婚姻的牢笼,寻求自由的结合,却因为物质的薄弱,最终得到的只是婚姻的羁绊,另一种形式的枷锁。我很喜欢鲁迅。”
    黄波静静地听着,夜色下,青青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光洁。
    “鲁迅深邃的思想,斧刻般的言语,傲骨铮铮,他是我最崇敬的作家。还有朱自清的散文,没有华辞丽藻的堆砌,但恬然淡雅的风格却深得散文的精髓,飘逸的风姿,洒脱的文笔,让人记住的不是词句,而是作者的灵魂。”
    黄波听着青青轻柔的话语,看到她脸上有悠悠神往的表情,问道:“那再靠近点的作家,你喜欢谁?女作家有吗?”
    “当代的看的少。但女作家我还是喜欢三毛,先不论她的文章是否能称的上大家,但她不媚俗的生活态度,我很欣赏。她敢爱敢恨,也是一位难得的痴情女子。”

    两人边走边聊,路过一家书店,转了进去。黄波平时也很喜欢看书,见到书店必定要逛一逛,淘点书出来。这是一家挺别致的书店,横眉上挂着一块匾,黒底白字写着四个淡雅的颜体“香书雅店”,倒过来念就是“店雅书香”。店里播放着悠扬空灵的古筝曲,架上竟然摆着一些市面上不多见的书。两人立刻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黄波挑选了几本书,付了账,带着青青出了书店。两人来到旁边一家小区公园内,拣个幽静的角落坐下来。柳枝在头顶轻轻飘舞,远处有几个纳凉的老人,轻摇着折扇,念道着皇城根的旧事。远处的路灯透过树影洒下斑驳的光。柔曼的音乐牵动人思乡的情绪。
    黄波从一堆书中拿出三本,递给青青:“送给你。”
    青青接过一看,是一套《鲁迅全集》,心中不由感动:“黄经理,怎么能让你破费?”
    “没什么。算是公司给你的智力投资吧。对了,青青,私下你不要老叫我经理,直接叫名字好了。”
    “那多没礼貌?你年龄比我大,要不然,我称你为大哥吧?”
    “那更好了,其实我真想有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妹。青青,你一个人在这,家里人放心吗?”
    青青瞬间神色有点黯然,只是摇了摇头。
    黄波见状,赶紧转移话题:“青青,你喜欢旅游,都去过哪些地方?我也挺喜欢旅游的。”
    “去过的地方不多。这儿周边地区、泰山、丽江、九寨沟。”
    “比较喜欢哪儿?”
    “不好说。各有各的特色,这儿就不用说了,历史古都,文化底蕴的厚重掩饰了山水风貌的苍白。泰山雄奇壮伟,可惜环保做得太差,到处纸屑飞扬。丽江古城,雪山脚下,青石街巷,处处是小桥流水人家,虽然受到市场经济的冲击,但民风还算纯朴。至于九寨沟,有天堂之美誉,山一般,还不如新疆的山清峻有特色,但水真的很灵动。我一直在想,死后若能成为九寨沟的水神哪怕水鬼都成,可以天天、永远的和水融为一体,那可有多棒!”
    “我也去过九寨沟。那的水让我想起江南。”
    “江南?很诗意的地方。我从小做梦都会梦见江南。飞过千山万水,飞去杨柳岸,在杏花丛中徘徊,在雨丝春风里荡漾。你是在江南长大的吗?”
    “不是,我的母亲是江南人。我是福建长大的。”
    “福建厦门,那也是个好地方。世界级花园城市,临着大海,可以看海天一色,赏落日余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只可惜我没去过海边。”
    “我是在厦门上的中学,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呀。我们家离厦门很近。”
    “好啊,就怕你太忙了没有时间。你多长时间回家看望一次父母?”
    “没有回去过。我母亲很早就不在了。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黄波淡淡的说。
    “对不起,引起你的伤心事了。我也没有家。”
    黄波怜惜的看看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小姑娘,说:“别伤感,来,我给你唱首歌吧。”说完,轻声唱起了那首闽南歌曲《爱拼才会赢》: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只怕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无魄有体好像稻草人,
      人生可比是大海的波浪,
      有时起有时落,
      好运、歹运总吗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
    黄波的歌唱得腔圆声润,地道的闽南方言,很有味道。青青不禁跟着和了起来。
    “爱拼才会赢,青青,每个人都有自己遭遇的苦难,但决不能向命运低头。我从上大学开始,就自己靠自己。我母亲去逝后,父亲又娶了一个,是那个女人的媚惑、父亲的绝情,才使我幼年丧母,受尽虐待。他现在有了新的家庭,而我母亲年纪轻轻就孤苦的永远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我不会原谅我的父亲,我也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所以我一直在奋斗,在拼搏,只有爱拼的人才会赢,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将来我要在家乡建立公司,用商战挤垮那个男人的企业,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只有野女人是他的所好。我要让他败尽家产,在衰老贫病中尝尝当年母亲临终前绝望的滋味。那个女人不过看上我家的财产,用她的淫荡夺取母亲的地位,我也要让她在人老珠黄后,遭逢家贫如洗的巨变,看她还有什么资本去勾引男人!”黄波说得有点咬牙切齿,语调越来越恶毒,两眼闪着异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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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9-05-27   
第6章  美丽邂逅(六)
    青青看着黄波,感到阵阵寒意,黄波幼时的遭遇在他心中郁积了太多的仇恨和怒火,若任凭这种烈焰熊熊燃烧,最后终将吞噬自己。青青不想黄波善良的一面被怨恨的毒液浸染,人间已有太多的不幸,又何苦冤冤相报,更何况他仇恨的是自己的父亲,这是怎样的惨痛和无奈?青青不知怎样劝慰黄波,于是唱起了赞美诗《把冷漠变成爱》:
    “你的眼是否被太多美丽的事物迷惑?
      你的心是否被太多纷杂的世俗绑锁?
      分些关怀给角落中受伤的灵魂,
      分些爱给那些不起眼的面孔,
      以基督的心为心,
      以他的眼看世界,
      你身边的人需要你我把冷漠变成爱,
      以基督的心为心,
      以他的眼看世界,
      这世界需要你我把冷漠变成爱。”
    赞美诗祥和优美的旋律,渐渐平静了黄波躁动不宁的心,歌中传达的爱拨动了黄波心中那根善的心弦。母亲的善良给了他幸福的童年,他并没有因为父母的不合,而遭受其他父母离异的孩子那样的孤独,过着风雨飘摇的生活。母亲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着,脸上常带着淡淡的笑,只有眼睛透露出她心中的秘密。曾几何时,黄波也有些埋怨母亲太懦弱,纵容了父亲,应该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但随着年龄慢慢大了,黄波明白了母亲的心。为了黄波有个宁静幸福的童年,母亲宁愿惊涛骇浪掀翻在心底,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两人沉默了良久,青青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其实,你比我还幸福。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家里很穷,父母又相继去逝了,爷爷奶奶嫌我是女孩,又听信算命的人胡说,认为我生辰不吉利,克死了父母,就把我给人了。总算上帝没有遗弃我,我的养父母接纳了我,他们一家都信奉基督教,人很善良虔诚,待我很好。养父母教会我做人,善待他人,宽容、有爱心。因此,我一点也不恨我的爷爷奶奶,只祝福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很可怜。去年他们病逝了,临终前,我去看他们。他们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我知道他们心中也很后悔,我早就原谅他们了。恨一个人很容易,爱一个人很难;但恨带来的仍然是无尽的痛苦,而爱却能让我们的灵魂得到安宁。”
    “那你的养父母呢?”
    “去各处游历布道了,他们说要把晚年奉献给主,把上帝的爱带给世人。”
    夜色慢慢深了,青青站起身来:“太晚了,我得回家了。谢谢黄大哥送我的精神食粮。”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书。
    黄波也站了起来:“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一个女孩家,我不放心。反正路也不远,明天我也不用早起。”
    说着,推出车子。把书放在后座上,拍拍横梁,让青青坐上来。青青有些羞涩,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夜里,路上没了行人,白天人声、车声的喧哗安静下来,少了大都市的浮躁,多了一份古城的凝重和庄严。
    两人都静静的享受着沉睡在夜的怀抱里的古城美景,再不说话。两颗心却在刚才的交谈中悄悄贴近了。
    黄波感受到青青柔软的发丝拂在面颊上,呼吸着晚风中的芳香,不禁有些沉醉。路在灯下延伸到无尽的远方,黄波真想就这样永远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到了,告别,离开,骑车,远去……

    日子仍然不紧不慢的挪着脚步,生命的花开花谢没有人去留意。行色匆匆、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构成了都市灰色的人流。没有人肯停下脚步施舍本已不多的感情,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是丛林世界中为了果腹的厮杀,但却更残酷,这种看不见的吞噬,撕扯着残喘的灵魂。
    不久,黄波在青青面前开启的心灵之门又在世界的惨烈竞争中重重地关上了。
    青青也照样寓所——办公楼,两点一线单调地重复生活的轨迹。不过,一到周末,黄波就开车来接青青。碧波上荡双桨、峰顶处观日出、古桥上赏晓月、大海边听涛声。蓟门烟树下有两个踏青的身影,玉泉趵突里洒满两串快乐的笑声,居庸叠翠前留下两行青春的足迹。有时,只是在雨中散散步,在家中听听音乐。两人越走越近,像相识多年的朋友,但又没有暧昧的情愫。黄波像个大哥哥体贴、照顾着青青,青青真的把黄波当成大哥哥,在黄波身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这天快下班时,黄波把青青叫到办公室:“青青,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去成都参加一个重要会议,顺便去峨眉山游览,为下一期《邂逅》的出版拍摄些照片,挖掘点题材。”
    “太好了,我早就想去峨眉山了。不过,怎么这么匆忙?”
    “本来是我的秘书跟我去的,但她临时生病了。飞机票已经订好了,你就暂时充当一下我的秘书吧。”

    峨眉山,佛教圣地,与五台山、普陀山、九华山并称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相传东汉永平年间,药农蒲公遇见普贤菩萨显相于山巅而确立为普贤道场。以雄、秀、奇、幻著称于世,有若佛家之仙境。
    黄波和柳青青来时,正是暮春初夏时节。山上飘着细细的雨丝,染得层林滴翠、山岩清秀、石级返青,正如素女浴后新装,娇艳清新。
    两人一边拾级而上,一边不住口的称赞大自然的妙笔神思,黄波不时举起相机“咔咔”地照个不停。
    青青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装,头上戴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脚上登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浑身充满青春的活力和运动的朝气。一边为黄波打着伞,一边说:“古人曾说过,峨眉画不成。”
    黄波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着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也是白色棒球帽,白色运动鞋,两人的鞋和帽都是在山下时黄波准备的。一边寻找着最佳角度,一边说:“你知道这位古人虽然说峨眉的美不可以用笔来画,但他仍写文章称赞,描绘得很经典啊。”
    “黄老师请恕学生才疏学浅,还请黄老师不吝赐教。”青青顽皮地说。
    “赐教不敢,文章倒还记得一些:看四壁苍茫,莹然天地荫屋,冷然清音当门,悠然象岭飞霞,皎然龙溪溅雪,群峰森剑,长林曲径,分外幽深。许多古柏寒松,斜枝偃褰;许多奇花异草,锦绣斑斓,客若来游,总易放开眼界,领略些晓雨润玉,夕阳灿金,晴烟铺锦,月夜舒练。”
    “这位老先生的文采真让人佩服,他都把峨眉赞美完了,让我这个文才平庸的后来人还写什么?不过,黄老师的记性更让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拍我马屁了!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想蒙混过关,不写文章?想都别想!回去就得把这次记游文章交上来。”
    “惨了!”青青在心里暗呼一声,自己的小小诡计竟然被黄波一眼洞穿,太没面子了。

    迤逦来到洗象池。青青正在玩水,忽然蹦出一只可爱的小猴子,向青青伸着一只前爪,也不怕人。青青疑惑的回头看看黄波,黄波从背包中掏出一袋花生,递给青青示意她喂给小猴。
    青青有些胆怯,撕开包装袋,倒出一把花生,慢慢地伸向小猴子。小猴子一点儿也不客气,伸出小爪子就抓了过去,一边吃,还一边瞅着青青手里剩下的花生。吃完,又伸着爪子要。
    青青正在往手中倒,小猴子已经窜了过来,一把从青青手中抢过花生袋,跑到一边,学青青的样子倒出花生,自己享受去了。青青没有防备,吓得尖叫一声。
    黄波正在抢拍青青喂食猴子的镜头,看到青青受了惊吓,一边笑,一边跑过来,安慰她道:“没什么,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它嫌你太小气,所以自给自足了。”
    “这小猴子,太野蛮了,竟然从我手里抢吃的!”青青有点忿忿不平。
    “灵猴是峨眉山的四大特色之一。像这个洗象池,就以夜月、猴趣、杜鹃花三绝而著称。这的猴子已经算文明的,还有更野蛮的。”
    “哼!小坏蛋!”青青冲远处正在美餐的小猴做个鬼脸。
    “青青,讲个故事你听。”
    “好啊!”
    “据说,峨眉山的灵猴最熟悉的是僧人。因为很多年来,栖居峨眉山的猴子一到冬天就无处觅食,所以都跑到就近的寺庙里,向僧人们讨一口饭吃。久而久之,这些猴子能模仿僧人念经打坐,被人称为‘猴居士’。在抗日战争时期,蒋介石与宋美龄到山中游玩,随行的还有邵力子、张治中等大员。正陶醉在山林秀色中,一群猴子见来了生人,冲出树林,呼啦一下围定了他们,吓得宋美龄面如土色——南无普贤活菩萨,愿宋女士在地下得到安息,也愿60多年前她在峨眉山曾经经历过的日子不会让她忘怀……”说着,双手合十,做老僧状。
    青青被逗得格格笑起来,追问:“后来呢?”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际,蒋介石灵机一动,只做了一个动作,灵猴们便一哄而散。青青你猜,蒋介石何以对灵猴有这么高的威信?猴子们可不是国民党的将军啊,蒋介石可以一呼百应。”
    “什么动作?快接着往下说,别卖关子了。”
    黄波伸手摘掉青青头上的帽子,“就这样,蒋介石摘掉自己的帽子,猴们以为是一个僧人,便散了。”
    “哈,蒋介石是光头!这是你瞎杜撰的吧?”接着又反应过来,抢过帽子,一拳擂在黄波的胸上,“我又不是光头,干吗取笑我?”
    “你不爱吃肉,只喜欢吃素,所以是个小尼姑。”黄波笑着跑远了。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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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9-05-29   
第7章  美丽邂逅(七)
    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已近中午了,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找到一家大的酒店,两人欢呼一声,杀了进去。这是专门为游客提供住宿的旅店,也兼卖酒食。因为峨眉山是享誉中外的游览胜地,酒店常接待国外游客,也是走向世界的窗口。酒店装璜很豪华,铺着地毯,吊着顶灯,服务小姐一脸甜美的微笑,礼貌的言词,彬彬有礼的举止。
坐定,卸下背包,喝一口热茶,看着服务小姐递上来的菜谱,点几样野菜珍馐,然后惬意地环视一下大厅。
忽然,黄波的目光顿住了,停留在斜对面一桌上不动了。
青青正看着窗外的山色雨景,跟黄波闲聊着,感到黄波半天默不作声,抬眼向黄波看去,见黄波正盯着自己背后,目不斜视,也不禁回头望去。

只见那一桌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这边,看不到长相;女的面朝他们,一头飘逸的长发,染成时髦的酒红色;两道细细的柳叶眉,平添多少妩媚;一双大大的丹凤眼,描着黑色的眼线,画着重重的睫毛膏,淡蓝色的眼影在灯下闪着点点荧光。双眸多情善睐,顾盼生姿。脸上薄施脂粉,嘴唇有点大,涂着玫瑰色的唇膏,不像青青长的是一张樱桃小口,但配在这张脸上却是再合适不过,现代、时尚而光彩照人。
美丽女郎这时也感觉到有人注视,刚好与黄波的目光相遇。在这短短的瞬间,两人心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画面,时光倒流回那青涩纯真的年代,往事如烟。再追寻就如这窗外的雨缥缈无踪了。
青青看着黄波呆头愣脑、傻傻出神的样子,不禁取笑他:“喂,醒醒了。怎么?看到美女连魂都出窍了,丢到爪洼国去了吧?”
黄波定定神,低头喝茶:“没什么。只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罢了。”
“哦,红颜知己。深山有巧遇,公子邂逅佳人。我这回的文章有灵感了。”
黄波没理会青青的揶揄,只是静静的喝茶。

这时,美丽女郎跟同伴说了一声什么,走到黄波跟前,伸出右手,微笑着说:“老同学,好久不见,在这里碰到,真巧!”
黄波也站起来,伸出右手礼节性地碰了一下,淡淡的说:“林珂,也来玩?”
青青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林珂,林珂穿着低领白色针织衫,脖子上戴着一条黑水晶项链,下身着一条黑白斜格的薄呢裙,披一件浅米色的长风衣,露着一双曲线优美的秀腿,穿着一双跟很高的羊皮靴。更衬托得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身上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飘向青青鼻端。青青吸吸鼻子,很好闻,但不知什么牌子?青青从来不喷香水,分辨不出。
“走,坐我们那边去,咱们慢慢聊。我们也没吃呢。这顿我们请客!”
黄波坐着不动,不想过去。林珂已经拽起青青,“小妹妹,跟姐姐过去一块儿吃吧,人多热闹些。”不由分说,拉着青青的手就走。
黄波无奈,只有跟过去。
林珂把青青安排在同伴身边空着的椅子上,自己坐到青青对面。黄波只能坐在林珂身边,心里暗想:“几年不见,她越发心机深沉了。”

落座后,林珂介绍道:“这位是我一个朋友,做房地产的沈建沈老板。”
沈建三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微微有些发福,不过,看起来很有大企业老板的风度。
沈建客气地打着招呼,双手递过一张名片,黄波接过一看:世纪房地产公司总裁。“失敬失敬!久仰贵公司是业界知名企业,可惜无缘得识啊!”黄波说着客套话,向沈建伸出右手。沈建也伸出右手,互相握了握。
林珂娇笑着说:“这不是认识了嘛!以后可以多多交流啊!”接着又把黄波介绍给同伴:“沈大哥,这是我大学同学,有名的才子,现在也是商业界的后起之秀啊!”
黄波也递过名片,沈建接过来,说:“我知道的,在社交界很有名哇!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超一代啊!”
黄波客气地谦虚着。三人你吹我捧,谈笑风生。
青青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一边,惊奇地看着黄波施展交际才能,如鱼得水。听到最后,感到无聊,默不作声地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数茶叶。
黄波注意到青青被冷落,端起茶壶给青青倒水。青青低低说一声:“谢谢!”
沈建看出黄波对身边这位小姑娘的照顾,问道:“黄经理,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呢?”
“她是我们公司的职员,撰稿记者。文章写的很不错。”
沈建对害羞的小姑娘发生了兴趣:“哦?我也很喜欢文学,可惜不会写。我很佩服文章写得好的人。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柳青青脸上腾起两朵红云,映着雪白的皮肤,异常娇艳可爱,“沈老板客气了,免贵,我姓柳,叫柳青青。”
“好秀气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秀气。”
林珂看到沈建一见到清纯的女孩立刻就粘上去,心里腾起一股怒火,轻蔑地撇撇嘴,不过,这样正合我意。

林珂是黄波大学里的初恋情人,曾经是一个天真美丽、涉世不深的女孩,当年决然地离黄波而去,跟着一位富商,过了几年金迷纸醉的生活。富商后来又另有新欢,抛弃了她。不过,富商还算有人性,给她留下几百万的财产和一幢别墅,现在她也是一位小富姐。加之林珂当年也曾是重点学府中文系的高才生,文学功底深厚,又长得美艳动人,跟着富商的几年,很是学了些交际手段,虽然曾做过情妇,但现在有钱才是事实,拜在石榴裙下的追求者云集。
然而,浪漫过几次,拍拖过几回后,林珂发现这些人不是冲着她的钱,就是垂涎她的貌,没有人真心对待她这个人。于是,林珂感到无比的失落,是一种物质满足后的精神空虚。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她就回想从前跟黄波在一起的日子。那时,他们是穷学生,黄波跟家里断绝了关系,靠自己打工挣学费。但黄波对她很体贴、爱护,展现了一个南方男子所有的细心和柔情。
记得那一回,自己过生日,黄波带自己去渴望已久的故宫玩,皇宫的庄严、历史的凝重,都曝晒在八月骄阳的淫威下。林珂那天一直口渴难耐,黄波一罐罐给她买冰镇雪碧喝,自己却站在烈日下,汗流满面,连一口水都没喝。
逛完故宫,林珂肚子饿了,黄波带她去面馆吃寿面,自己却什么也没点,林珂方知道自己一个劲的喝饮料,把黄波准备的一点钱给用光了。林珂夹着面条让黄波跟自己一块儿吃,黄波看看那一小碗面,摇摇头,说:“我不饿。你知道的,我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面。珂珂快吃,不然面坨了,就不好吃了。今年太对不起你了,明年我一定加倍努力,多挣些钱,给你买个大蛋糕。”
林珂看黄波累了一天,粒米未粘牙,却还为没给自己买一个蛋糕而抱歉,心里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黄波慌了,手忙脚乱地给林珂擦泪,一边哄着:“珂珂不哭,我以后一定要挣多多的钱,让你一辈子花不完!”

然而自己没有给黄波机会,让他挣多多的钱来供自己花,就等不及了。在一位有上亿资产的富商的玫瑰和钻石的攻势下,自己变得轻飘飘的,终于离黄波而去,他的一切呵护与柔情,都被自己看做没出息而遭唾弃,投入那个已到中年、大腹便便的富商怀里,而不管他是否已是有妇之夫,香车豪宅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魅力。
炫目的东西得到后,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奇迹,原来也就那么回事。光环笼罩下的神秘引起人们无限的向往和欣羡,正如天上飘飞的云霞,真的接近,发现只不过是些水雾,于是不免大失所望。
而失去的,才是自己曾经拥有的珍宝,只是拥有时意识不到罢了,所以人生才有那么多悲哀和后悔。

林珂对黄波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强烈起来。暗暗关注黄波的一切。看到黄波越来越成功,自己心中痛悔不已,当年为了甩掉黄波,说话那么绝情,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日,对林珂疯狂追求的沈建约她去峨眉山玩,林珂经不住沈建的死缠硬磨,终于答应陪他去,同时自己也想散散心。没想到,半路碰到黄波,这真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良机,林珂不禁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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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09-05-30   
第8章  美丽邂逅(八)
    现在,黄波已坐在自己身旁,林珂浅笑轻语,把自己的魅力淋漓尽致地施展出来。林珂坚信,自己一直善于保养,现在又有钱穿着打扮,比当年更增添几分成熟女性的风韵。她也知道黄波至今单身,现在不乘势追击,更待何时?
林珂殷勤的给黄波添酒布菜,回忆着校园中的初识、初恋:“黄波,你最喜欢吃这个菜,快尝尝。那时,咱俩没钱,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周末的晚上能下馆子炒盘这个菜吃。回想那个小餐馆又旧又脏,可咱俩吃得兴高采烈,两个脑袋都快掉进碗里了。”
黄波客气地道声谢谢,对林珂的话不置可否。
林珂又接着说:“傍晚在校园里散步,咱俩最喜欢幻想了。你还记得当时咱们的宏愿吗?我可一点儿也没忘记。咱们发誓要结伴游遍名山大川、走遍天涯海角,没想到上天安排咱们在这儿相遇。黄波,你曾说峨眉山是最适合情侣畅游的地方,看到这儿的山秀水美,我很认同。吃完饭准备去哪儿?”半天没听到黄波回答,林珂才发现黄波有点儿心不在蔫,正注视着坐在林珂对面的柳青青。

青青面前的碗碟里堆满了沈建夹的菜,沈建还不停地劝青青喝酒。青青不会喝酒,又不会酒桌上的那一套,明里喝,暗里吐,又不好扫沈建的兴,他是黄波老同学的“朋友”。青青拗不过沈建的能说会道,勉强喝下一杯,脸上红扑扑的。这顿饭,青青吃得浑身难受,简直是活受罪。青青坐在那儿,嘟起小嘴,不高兴。
黄波一直在看着这边的动静,看着沈建灌青青酒,心里不快。
沈建还没完没了,又给青青倒上一杯,劝道:“当记者的,哪能不会喝酒啊?青青,是不是瞧不起你沈哥?来,来,来,沈哥再跟你碰一杯。”说着,把杯子硬塞在青青的手上,拿起自己的杯子,要跟青青碰。青青愣愣地盯着一大杯啤酒,不知所措。
黄波再也忍不住了,从青青手中夺过杯子,跟沈建碰了一下,说:“她喝酒过敏,我们从来不让她喝。来,今天难得沈总有雅兴,我陪沈总喝,如何?”
沈建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那更好了,我看你们两个老同学聊起来没完,把我们两晾一边,冷冷清清的,我就陪青青喝喝酒,谁知道,当记者的不会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地敬起酒来。

林珂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看来黄波对这个柳青青很重视啊。自己真是小看这个年轻女孩了。
青青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又生得娇小玲珑、秀鼻秀眼,好像刚满十九岁。因此,林珂对她丝毫不在意,认为她只不过是黄波的下属,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对她几乎没有正眼瞧一下。林珂对自己艳压群芳的美貌很有自信,只要自己在场,任何女人都得靠边站。
然而,黄波眼中流露出对青青深深的关切,精于情场的林珂,自然读懂了其中深藏的爱意。林珂心里酸溜溜的,又不禁暗自生气,“这个小姑娘,其貌不扬,她凭什么得到黄波的心?几年不见,黄波的眼光越来越低。”脸上却不动声色,嘴里亲热地叫着:“小妹妹,多吃菜,别客气。”

一顿饭吃下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雨也越下越大。
峨眉山海拔较高,一山分四季。山脚夏、低山春、中山秋、高山冬。尤其在这下雨的山腰傍晚,气温骤降,寒气森然逼人。
林珂建议大家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上山。黄波本不太愿意再跟林珂纠缠,但看到青青单薄的身子,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林黛玉模样,怕她受到风寒,于是点头同意。四个人办理了住宿手续,要了两个房间,林珂和青青住一间,黄波和沈建住一间。

晚上,来了一个旅游团,酒店组织娱乐活动。认识不认识的、年轻年老的、南来北往的,大家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翩翩起舞。
林珂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拖着黄波,走进了舞池。黄波楼着林珂纤细的腰,握着她柔腻的手,心中也不能不动情。四年的大学时光,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年代,他经常搂着她的腰,漫步在校园的林荫下,她是他纯洁而热烈的初恋啊!
耳边柔曼的音乐,放的正是那首他们两人都非常喜欢的《友谊地久天长》,他们曾经拥有多少共同的兴趣爱好和美好回忆。这瞬间,黄波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一股柔情充溢胸间,脸上冷淡的表情不禁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林珂感觉到黄波内心的变化,轻轻把脸贴在黄波肩上,说:“黄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那时的我太单纯、太幼稚,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等我懂得时,已经太晚了。现在,我离开了他,每时每刻都在忏悔,忏悔我的选择;每时每刻都在祝福,祝愿你一生幸福。我知道你不会再接纳我了,但我还是要把我心中的爱说出来。我每天都在这种爱和思念中煎熬,我真的要崩溃了。我真的希望有地狱,惩罚我,用烈火烧毁我,还回当年那个刚认识你时的纯真少女,这样,我才有资格再爱你。黄哥,等来生我当你的妻子,好吗?”说着,林珂抬眼望着黄波。
黄波看到林珂美丽漆黑的眼睛里,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一颤一颤,马上就要滴落。精致绝美的脸上,带着凄婉哀怨的表情,正在祈求地看着他。黄波脑中划过曾经的一幕:她生日那天,一边吃着寿面,泪水滚滚而落,脸上却幸福的笑着。
“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呢?”黄波心里一软,想立刻就答应她。
可是,马上,她离开他时轻蔑的目光,她安排座位时深沉的心计,对青青的虚情假意,这一切,又浮现眼前。黄波太了解她了,她没有变,她还是那个爱慕虚荣招摇张扬的女人。不,她变了,更变本加厉了。自从见到那个富商起,他心爱的纯洁天真的初恋情人就已经死了,在她的躯壳上诞生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也许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从前封闭淳朴的环境净化着她的心灵,一旦接触外界的花花世界,她本质的东西就被催化了。假如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她能屈尊俯就吗?

林珂不知道黄波心中的变化,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默认了。林珂仍把黄波当作当年那个稚气害羞的少年,只是一味地对她好,从来不会说“我爱你”。那时的她是他珍爱的宝贝,她的要求他从不拒绝。
林珂想得太简单了,认为自己当年的影响力仍在。
于是,林珂更紧地贴近黄波,深深地依偎着。
黄波不禁一阵厌恶,眉头微皱,真想粗鲁地把她推开。但是,商场多年的经验告诉黄波,不能得罪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乞丐,说不定什么时候也有用的着的地方。因此,黄波任由林珂依偎着自己,轻搂着她的腰,在舞池里优雅地旋转着。
这时的舞曲换成了快四,许多人跟不上退到了一边。黄波和林珂这一对,舞姿优美,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艳动人,林珂特意换了一条红色的曳地长裙,更衬得肌肤如雪。随着快速的旋转,开起一朵耀目夺艳的红花。别人都停了下来,欣羡地观赏着两人。
舞曲一停,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喝彩声,林珂右手轻提裙摆,向大家微微屈膝做了个优雅的宫廷礼以示感谢,然后挽着黄波走出舞池。

黄波走到坐在大厅一角的青青跟前,看她不住地打哈欠,知道她爬了一天山,很疲倦了,又不好意思先离开。
沈建见两人走过来,有点告状似的说:“你们两个跳得好开心啊!我请柳小姐跳舞,她却说不会;我要教她,她又不肯。我在这干坐着,好没意思。”
林珂赶紧过来,轻笑着:“沈大哥,别生气,我们多年不见,因此乘机会好好叙叙旧。本来想着有位记者小姐陪着你,你肯定不会寂寞的。”转头对黄波娇声道:“你们这位小姐好大的架子啊,连我们沈大哥都请不动她。”接着又转向青青:“我说,小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跳舞啊,喝酒啊,这些都是现代人应该学一些的。否则,来到舞场,请你不动,那就是不礼貌。”说完,也不理青青,对沈建转过一张笑脸:“来,沈大哥,别郁闷了,她小不懂事,我来陪你跳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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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09-05-31   
第9章  美丽邂逅(九)
黄波走过来,坐在青青身边,关切地问道:“青青,怎么了?累了吗?等会吃点夜宵,你就先睡吧。”
  “还好。累倒不累,就是有点困。黄大哥,我不太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那个沈老板,我更……”说到一半,青青就停住了。
  但黄波已经明白青青的意思了,黄波也看出沈建对青青有点居心不良。这是惯于风月场中人的通病。看腻了妖冶妩媚时髦的艳丽女郎,就会对青青这种纯洁清新的女孩感兴趣。而青青秀外慧中的灵气在女孩里更是不可多得,越跟她接近,越会被她吸引。她的气质是超凡脱俗的,只有本身具有一定修养或阅历,才能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
  环视大厅里,喝酒的,抽烟的,笑的,喊的,唱的,跳的,真是有些乌烟瘴气,难为青青还得待在这里,陪着沈建,黄波不禁有点心疼青青,“走,我们现在就去吃饭,然后你赶快去休息。”说完,领着青青绕过舞动的人群,向餐厅走去。
  
  林珂陪沈建跳了几支曲子后,发现黄波不见了,顿时没了兴致。在餐厅找到两人后,大家一起吃了饭,各自回房睡了。
  林珂进屋后,仍然很兴奋,也不管青青是否已经两眼惺忪,拉着青青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青青,我今天好高兴。你知道吗?黄波是我大学时的初恋情人。我们分别已经好几年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碰上。黄波一直跟我谈起大学里我们在一起的往事,他这个人很恋旧。他说,他直到现在还是单身,就是忘不了我。他还问我,可否记得当年我说过峨眉天下秀,最适合恋人游览,能在此地遇见我,真是天意。青青,我一见你就很喜欢,把你当妹妹看,你说,我是否应该重新接受黄波呢?”
  青青感觉黄波对自己一直很照顾,但说到情意又似有若无,而自己把他当作一位好心的大哥哥,更何况在这个世界,心已经不属于自己,青青在心里暗叹道。
  “林姐姐,你长得又漂亮又有气质,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吧?但我们黄经理真的人很好,又很有才气,能力又强。你们刚才跳舞时,多么和谐啊!真的是郎才女貌。”青青真诚的说。
  “黄波的才华,在大学时就是公认的。但人会变的,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他对下属很好啊!你看,他就很照顾我的。”
  “真是傻丫头!黄波对你有意思,你都看不出来!”林珂在心里暗暗骂道,但嘴上却上:“是啊,黄波心地很善良,他看你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打工,当然处处照顾你了。他对别人也这样,以前我不知道,还吃过醋呢。但是,对他了解了,心里就平衡了。”
  “林姐姐,既然你跟黄经理这么好,你们当初为什么分开呢?”青青不解地问。
  “那时候有点误会。青青,工作顺心吗?你们这次来峨眉山是工作还是其它原因?”林珂又拐弯抹角地问了些黄波公司业务的具体事宜。
  “我们来出差。在峨眉山拍些风景。黄经理刚办了个《邂逅》杂志,名还没打出来,所以许多稿子都是我们自己编写的。”
  从青青对公司叙述的片言只语中,聪明的林珂清楚了黄波的实力,并且结合现在经济的疲软,融资渠道有限,证实自己打听到的黄波现在正急需一笔资金是事实。否则,资金不到位,会形成资产流通的瓶颈,有碍公司的发展。于是心中有了打算。不再跟青青套近乎,甜甜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珂就爬起来,精心装扮一番,敲门叫出黄波:“陪我去买双登山鞋。我的鞋落在前天住的酒店里了,我刚刚发现,乘他们还没睡醒,你陪我去再买一双吧。”
  黄波无奈,跟着林珂出去了。林珂昨晚就向沈建要了汽车钥匙,现在交到黄波手上,黄波发动汽车,向山下驶去。
  林珂买了一件和黄波一个牌子的白色纯棉T恤,一条同样的水洗蓝牛仔裤,白色棒球帽、白色运动鞋。当时就换上了。长发扎成马尾,从棒球帽的尾部穿出,看起来充满青春的活力。跟黄波站在一起,两人好像穿的是情侣装,连卖衣服的老板都恭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回来的路上,林珂仿佛不经意地问黄波:“黄哥,我现在连存款带房产、车大概有一千多万,我想这么放在银行里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筹谋着做点什么,但从来没摸过生意。自己以前是学中文的,就想,要不也搞个文化公司?黄哥,你开着文化公司有经验,你帮我出出主意?不然,干脆我投资到你们公司,年终,你给我分点红就行了。我也省心了。”
  黄波听完,心里很矛盾。公司现在确实需要一笔资金来周转。刚投入一个大项目,一时还收不回成本,而这边又新开了一个杂志社,让黄波感到有些捉襟见肘,这段日子,心里确实暗暗着急。林珂这笔钱若是到位,那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波知道林珂的用意,接受她的钱,你就得接受她的人。从感情上讲,黄波已经对她没有丝毫爱情可言;但理智上,这又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黄波沉吟半晌,说:“容我帮你想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投资渠道。如果没有,你再考虑投到我们公司来。”
  林珂看黄波没有拒绝,就知道自己的猜想不错,那就慢慢来,不着急,放长线才能钓着大鱼,有这笔钱放在那儿当诱饵,他迟早会上钩的。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林珂点点头,矜持的笑一笑。
  
  回到酒店,太阳已经升起,黄波却发现青青不在店里。问了沈建也不清楚,赶紧四处寻找。
  在一处僻静的山崖上,黄波发现青青正立在崖边,单薄的身子站在料峭的山风里,背对着山路,正在吹箫。
  吹的却是那首有名的《高山流水》。没有古筝演奏出来的高远深厚,音域广阔,但却别有一番悲凉哀怨的味道。听着使人想起伯牙和子期,让人兴起一种怀古人之忧,感知音难觅之叹!
  黄波爬上山崖,陪在青青身边。远处,一片云海翻波滚浪,遮住了庞大的山体,只露一顶山峰,有若海上蓬莱。感觉看的清、摸的着,一伸腿就能踏上神仙幻境,然而实际上离的是那么遥远。
  黄波不禁想起青青写的那篇散文中的一句: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相隔咫尺,却是天涯。
  回头看着青青,见她满脸泪痕,黄波心疼地帮她拭去泪水,说:“风这么大,还站在这里。受什么委屈了?能不能告诉我?”
  青青平静下来,说:“没什么。这的风景太美了。”又抬起红红的双眼问:“黄大哥,你说天堂是什么样子?比这还美吗?”
  黄波一怔,峨眉是佛教圣地,观山赏水而悟道的人不在少数,但那都是修行老僧,青青年纪这么小,怎么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天堂也许并不存在,只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希望灵魂永不灭。你看,其实人间的山水就是天堂。”黄波开导她。
  青青却坚定的说:“不对!我相信一定有天堂,我的心就在那儿,我感应到了。”
  黄波觉得青青的话有点古怪,但也没多想,拉着她的手说:“赶快下去吃早饭吧,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呢。”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做他手中的笔,行走在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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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09-06-01   
第10章  美丽邂逅(十)
    一路上,林珂缠着黄波有说有笑,像一个快乐的小姑娘。不时地帮黄波拿这递那,还拼命地炫耀自己的知识。
  青青发现一棵三四米高、躯干直立向上,在最顶部伞形滋生一根根羽状复叶的植物,很是惊奇,问黄波:“黄大哥,这是什么植物?长得好奇怪啊!”
  黄波还没开口,林珂就抢先说:“这个还不知道。青青,你经常写东西,要知识量大一点儿才好。这可是峨眉山有名的桫椤。它曾经过亿万年进化,是世界上惟一幸存的木本蕨类。亿万年前,食草恐龙最爱吃的就是这种植物。”
  沈建一听,来了兴趣:“是吗?那这可是老祖宗了。小林,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这有什么,我还知道有关桫椤的诗呢。”
  “哦?说来听听。”
  “桫椤本是佛前花,开遍峨眉灿如霞,不信佛身常住世,见花如见佛无差。”
  “佩服,佩服!“
  四个人,在大山里,饱览秀色山姿,赞叹大自然的造化之妙。登到金顶,迎日出、接祥云、赏佛光、观圣灯。然后,缘石阶而下,一路上,见佛跪拜,见庙烧香。游一线天,赏清音阁。几乎处处有美景,处处有传说。
  
  最后,来到万年寺。
  万年寺是峨眉山最大的寺院。寺内藏有一座北宋年间铸造的普贤骑象铜像,通高7.35米,世所罕见。
  四人观赏着历代文人骚客留下的墨宝手迹,议论着万年寺的历史兴衰。
  沈建道:“一路上,跟着一帮文人,总听你们谈词说赋,我都插不上话。来到这儿,我想起一个笑话。”
  “说来听听。”大家嚷着。
  “据说,冯玉祥来峨眉山时,寺僧要他留点墨宝。他抓起笔来想写‘峨眉天下秀’。也不知是张罗铺纸的小沙弥脑袋凑得太近呢,还是因为想到令人不快的蒋委员长,冯玉祥一不小心就写成了‘峨眉天下秃’。”
  众人听完,笑做一团。青青想起黄波给她讲的蒋介石山中遇猴的故事,转头向黄波看去,黄波正朝她看来,四目交投,两人会心一笑。
  林珂站在旁边,都看在眼里,心中好不恼怒。
  出了万年寺,坐索道下山。到成都后,林珂谎称自己不太舒服,要先行回京。沈建在成都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于是和林珂分了手。支走沈建后,林珂更加肆无忌惮,当青青不存在似的,俨然以黄波的女友自居。青青倒也不以为意。
  
  回到公司后,黄波照样忙忙碌碌,开会应酬。青青照样公司——寓所,平凡单调地重复着。只是黄波周末开车来接青青的次数越来越少。林珂出现了,硬闯了进来,用她的财力。黄波可以忽视她的人,但不能忽视她的钱。
  每次陪林珂吃饭,黄波看着她一副胜利者的面孔,心下就暗暗盘算:“别高兴的太早,你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用完了,就可以抹掉了。”黄波永远忘不了林珂当年绝情的话语,轻蔑的眼神。爱已成了恨,对林珂,就像对他父亲一样,黄波要伺机报复。
  越跟林珂约会频繁,黄波就越怀念和青青在一起的日子。青青的单纯、善良、毫无心机,青青简单的快乐、毫不做作的笑声,还有她泪洗的双眸,时时浮现黄波眼前。跟林珂在一起,黄波才明白,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青青。
  
  这晚,送走了林珂,黄波开车在马路上闲逛着,看到路边一家熟悉的酒吧,这里是曾经带青青来过的地方。
  这家酒吧很安静,里面放着悠扬的音乐,灯光暗淡柔和,屋内装潢得很典雅,是那种复古的风格,他和青青都很喜欢。
  黄波停下车,准备进去要杯酒。一进门,就习惯地往墙角靠窗那张桌子瞅。那坐着一个短发女孩,穿了一身黑,面前点着一支白色蜡烛,正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是青青!
  黄波走过去,按住了青青握杯的手。
  青青已经喝得醉眼朦胧,看了半天才认出是黄波。指指对面,示意黄波坐下。黄波这才看到,一只杯子斟了血红的酒液,静静地立在桌子上。于是,坐了下来。
  正想开口,青青摇摇头,说:“你不要劝我,我今天只想喝点酒,感受一下醉的味道。”
  黄波这段日子心情也不佳,看到青青这样,心里很难过,可自己又不能做什么,于是拿起杯子,陪青青喝起来。
  青青本不会喝酒,没喝几口,就醉倒了。黄波连扶带抱的把她搀上车,送她回家。
  黄波坐在驾驶座上,缓缓的开着车,青青已经斜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鼻翼轻微地翕动着,发出平缓的呼吸声。一张平时有些苍白的脸,因为酒精的烧灼,而染上两片云霞,一张小嘴微微启开,像一颗红樱桃,娇艳欲滴。
  黄波低头看着青青甜美的睡态,深深的爱意涌上心头,情不自禁,搂着青青纤细的腰,捧起她秀美的脸,在她小巧的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
  青青在睡梦中好似也感觉到黄波热烈的感情,扭动了一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黄波感觉到青青身体的震颤,从沉醉中清醒过来,看着把自己当成大哥哥的青青信任、安祥地睡在自己怀里,不禁为刚才的鲁莽自责。把青青的头摆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黄波打开车上的音响,车厢里立刻流淌着轻柔、抒情的美国乡村音乐,听着歌手倾诉衷肠似的歌声,黄波心中腾起的情欲之潮,慢慢平息下来。
  Every day,
  I pray for you,
  give thanks for your life,
  wish you the best,
  ask the heavens to bless you
  with good health and happiness.
  I sur round you
  with thought sofhope and faith and love.
  I ask your guardian angel stop rotect you
  and keep you safe from anyharm
  and to blanket you
  with joy and content ment and peace and prosperity.
  (每一天,我为你祈祷,为你的生命叩谢上苍,为你许下最美好的愿望,祈求众神赐予你幸福和健康。我用希望、忠诚和爱把你围绕。我祈求你的守护天使保护你,让你远离任何伤害,在你身边洒满快乐、满足、安宁和成功。)
  黄波听着歌声,细细品着歌词,感受着怀里青青身躯的温暖,看着路灯一盏一盏延伸到黑夜的尽头,就想抛开城市中一切的浮华,远远地逃离,永远守护着青青,在她身边,不让她感受到一丝苦痛。
  
  来到青青租住的公寓楼下,黄波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车来,从她的背包中取出钥匙开了门,把她放在床上。
  青青租的是一套两居室,面积不大,但经过装修,粉色的墙壁,淡黄色的地板砖。没有什么家具,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桌,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墙角有个简易衣柜,旁边横着一个书柜,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东西摆放得很别致,能看出主人的素养。
  青青的室友不在。屋里冷冷清清。
  黄波给青青除去鞋袜,盖好被子,正准备悄悄走出去,青青“哇”的一声吐了,可能刚才的搬动颠动了胃部。
  黄波赶紧退回来帮她收拾。青青吐完后,醒了过来,看到黄波,一把抱住,声音哽咽地哭起来,“小玉哥,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你带我走吧!”
  黄波摇摇青青,说:“我是你黄大哥啊!青青,你醉了,快快躺下,听话,别乱动。”
  青青把黄波抱得更紧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小玉哥,我天天在梦中梦见你,醒来怎么也找不见你。你说过,要陪在我的身边,但我感觉不到,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好冷。”
  黄波摸摸青青的额头,很烫,发烧了。只好哄着青青说:“听话,你只要乖乖躺下,我就不离开。”
  这一招果然生效,青青又躺下了,只是拉着黄波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黄波无奈,坐在青青床旁的椅子里,看着青青慢慢沉入梦乡。只是不断的听到青青发出呓语,哭喊着小玉哥的名字,能看出青青对这个小玉哥的感情很深。
  黄波听的很不是滋味,心里又嫉妒又纳闷,这个小玉哥是谁?他为什么要离开青青,令她如此痛苦?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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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09-06-02   
第11章  生死相依(一)
    在鱼米之乡的江西,有一个靠近湖南交界的小镇,镇旁边散落着一些世代从事农业生产的小村落。这里的人民勤劳善良,与世无争。只是偏远落后,人们普遍迷信思想严重。
  这天晚上,又下起了南方夏天很普遍的大暴雨,人们都早早躲进了被窝,倾听着雨点敲打屋瓦的巨响,小村庄在一片黑暗中进入梦乡。
  
  住在村尾的是一家柳姓庄户,妻子有孕在身,不日即将生产。
  晚上,妻子躺在床上,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忽然一个霹雳“啪”的一声炸响在屋顶,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了屋前的老槐树,树上盘着一条碗口粗的大青蛇,嘴里吐着血红的杏子,正在窗玻璃上探着头,往里瞅。
  柳妻吓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噩梦,已经惊的一身冷汗。柳妻起身拧亮电灯,打开窗户,探头往外面看去,外面黑沉沉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丈夫被灯光刺醒,埋怨说:“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你怀着身孕,不仔细点,小心孩子!”柳妻没吭声,关好窗户,闭了灯,继续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后半夜,腹痛难忍,赶紧请来村里诊所的大夫,撕心裂肺地疼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产下一个女婴。
  女婴的爷爷奶奶一看,生的是个女孩,心里不太高兴,不免对儿媳妇有些冷淡。父亲却不在乎,很喜欢这个女儿,给她起名叫青青,希望她像青青的禾苗一样茁壮成长。
  
  母亲生产前受了些惊吓,加之公公婆婆的冷淡,心里有些委屈。坐月子时,婆婆没有照顾好,偶感风寒,就病倒了。这一病,婆婆才着了急,每日端汤送水,喂饭喂药。但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渐渐沉重,连床都起不来了。
  这日婆婆来到儿媳妇房里,关上门,悄声问道:“媳妇,我问你,这段日子有没有遇到什么?以你平日壮实的身体,不会生个孩子就这么病蔫蔫的,咱们村里婆娘,没那么金贵。我那时生我那儿子时,不是跟拉泡屎一样容易。”
  媳妇说:“可也没遇到什么。”
  “没遇到什么怎么会一直起不来床?你以前可从来没这样病过。对了,村前的李家,有个小儿子,叫狗娃,你知道吗?”
  “是不是那个小小子,黑黑瘦瘦的?”
  “对喽,就是那小子。前段时间听说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整日傻傻呆呆的。他爸爸去镇上请何仙姑给画了个符,回来烧了泡水喝下去,就好了。那仙姑可神着呢!方圆百里,发生什么事,她老人家只要掐指一算准行。不如,我也去给你请一卦?”
  媳妇听的入迷,忙点点头。
  婆婆正要转身离去,媳妇忽然想起一事,叫住她:“妈,有件事儿,我得跟您说说。”
  婆婆停下来,媳妇就把那夜梦到蛇的事告诉婆婆,说:“现在有时晚上想起来,我都还有点儿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生青青那天晚上。后来,一直没睡着,早上,青青就生下来了。”母亲只是随口说到时间,并没有想那么多,但婆婆却上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婆婆就爬了起来,给儿媳妇准备好早饭。取出钥匙,打开箱锁,从箱子底部取出个布包,小心地抽出几张纸币,又仔细地包好,放回原处。关紧箱盖,锁好。拿块手绢包好纸币,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一切准备就绪,带好门,就上路了。
  何仙姑住在镇上的一所独院大宅里。婆婆赶到她家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来自四乡八里,大都是求神问药的,也有慕名前来拜访的。
  婆婆挤在满脸虔诚的人们中间,排队等候仙姑的召唤。直等到快近中午,才轮到婆婆。
  婆婆诚惶诚恐地来到仙姑面前,仙姑端坐在香案后面的阴影里,案上烧着檀香、贡香,烟雾缭绕,各式鲜果,垒满桌面,两支红烛一左一右,跳腾着火焰,照的室内各种物件、人的阴影一跳一跳,好似鬼影幢幢。
  婆婆一看这阵势,更加敬畏,忙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扑通”跪倒,口称仙姑。
  仙姑隔着桌案,慢声慢气地问:“要问何事啊?”
  婆婆赶忙答道:“想要请问仙姑您老人家讨副符水。我的儿媳妇生产后,一直生病。平日身体壮如牛,生产也顺利,没出什么事儿。但现在病了一个多月了,药吃了不少,没好不说,还更加沉重了。”
  仙姑听罢,慢慢掐指算着,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在念叨什么。
  婆婆也不敢打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睁着两只昏花的老眼,努力地向仙姑张望着。
  过了好半天,仙姑才开始说话:“你早就应该来了。别的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吧?不要瞒我,我可是都能算出来的。你自己说出来,更有利于我法力的效验。”
  婆婆好不佩服,本来就想说说青青的事儿,只是还没顾上,于是把媳妇告诉自己的生产当晚梦见一条巨蛇的事儿说出来。
  仙姑缓缓点点头,问道:“你孙女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婆婆回答了,仙姑又进入沉思默想的境界,好像众人所说的灵魂出窍,上天入地去了。
  仙姑再次醒转来时,婆婆已经等得很心焦了。仙姑说:“我刚才去了一趟地府,问那的看门人,说跑了一条千年蛇精,到人间历劫去了。你家孙女的出生时辰不祥,是蛇精转世投胎的。将来会克死父母、亲人,你们要好自为之。”
  婆婆吓得脸色发白,忙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老天爷呀,我们家世代老实良善,怎么有这种事儿落在我们头上?”
  仙姑回答:“一,要把那个女婴抛诸荒野,任她自生自灭;二,你要虔诚信奉,可以每日到我这儿来烧香进献,我给你们全家请赐平安。”
  婆婆磕头拜谢,奉上钱来,嘴里还不住地由衷感谢:“谢谢仙姑,谢谢仙姑,搭救我们全家!”
  
  婆婆匆匆忙忙赶到家后,把儿子从地里叫回来,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婆婆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仙姑的话,问:“你们说说怎么办?这个死丫头是蛇精投胎,将来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把她扔掉吧?”
  儿子看着怀里正朝他笑的女儿,两只天真无邪的眼睛充满信任地望着自己,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举着,试图抓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听完妈妈的话,腾地站了起来,说:“这都是迷信!不要听那个疯婆子乱说,谁也别想我扔掉青青!”说完,抱着青青,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爷爷默默的抽着烟,看到儿子气愤地走了,也有点怪奶奶:“这种事儿,哪能那么随便呢?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亲孙女呀!”
  奶奶很固执:“你们不相信仙姑的话,迟早会惹祸上身的。”
  媳妇在一旁听着大家的争论,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落下了一块心病。
  不久,媳妇就死了。其实,她是产后失于调理,心中一直郁闷不乐。农村落后穷困,没钱请医生,只是自己照土方随便吃些药,当然病就不会好了。
  媳妇一死,奶奶更加确信孙女是个蛇精、祸害,每日把小家伙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不知什么时候她会克自己。但儿子态度坚决,她也不再在儿子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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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主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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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09-06-02   
支持一下,你真的很有韧劲,佩服
冰川紫电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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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表于: 2009-06-03   
引用
引用第12楼农场主于06-02-2009 23:17发表的  :
支持一下,你真的很有韧劲,佩服

想要做成点什么,不靠点韧劲怎么行?毕竟天才只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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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表于: 2009-06-03   
第12章  生死相依(二)
    媳妇出殡这天,南方的习俗,丧礼很隆重。要先抬着棺木绕村一周。一路上吹吹打打,五十米一停,念经奏丧乐。若有儿女的,就要披麻带孝,儿子在前举哭丧棒,女儿在棺木后扶棺,亲朋好友在后随行。
  青青年幼,裹在白色的襁褓里,穿着一双小小的白布鞋,小胳膊上挽着块黑布,抱在爸爸的怀里,给妈妈行礼。
  爸爸对妈妈的感情挺深的,壮年丧妻,心中很哀痛。以后要独自抚养小青青,生活的窘迫马上要催逼眼前。
  不解事的青青,嘴里含着手指,还“格格格”笑得挺开心,不懂得妈妈为什么躲在那个黑漆漆的怪家伙里不出来?爸爸看着青青不知愁滋味的笑容,眼泪落了下来。
  奶奶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死丫头,真是没有良心,娘亲死了,还笑得这么欢!
  母亲下葬了,天也黑了,送葬的人都散去了。
  油灯下,爸爸孤零零地坐着,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劳累了一天,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爸爸就往床上看,现在只有女儿的笑脸是他最大的安慰。
  女儿呢?怎么不见了?爸爸完全清醒过来,昨晚放在床上的嘛?怎么不见了?
  爸爸匆匆忙忙地跑到别的房间,一一寻找,不见女儿的踪影。爸爸叫来奶奶,问道:“青青呢?你是不是真的把她给扔了?”
  奶奶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清一句话,爸爸已经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只是着急地问:“你把她丢哪儿了?”
  奶奶也索性把话挑明了:“那个丫头又不是小子,更何况还是个克星!已经把她妈都克死了,我可不想早死,我还要多活几年呢!再说,你现在媳妇死了,以后带着个小鬼,也不好找老婆。”
  气得爸爸脸都白了,跟自己妈妈吼了起来:“青青是我的命根子,她若丢了,你也别想再见你儿子!”
  说完,疯了似的冲出门去,找寻青青。一直寻到太阳快下山了,也不见青青的踪影。爸爸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拖着步子,声音都喊哑了。一不留神,被路上突出的尖石绊倒在地,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像一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忽然听见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赶紧收泪,望声音来处找去。
  远远的,在草丛里,一个白色的小包裹显露在绿色里,爸爸快速的跑过去,正是青青,小脸哭得涕泪滂沱。爸爸抱起青青爱怜地摇着,一边哄着:“爸爸的小女儿,不哭不哭,爸爸带青青回家。”
  回到家后,爸爸阴沉着脸,不跟奶奶说话。爷爷也怪奶奶心狠,“这么小个孩子,扔到荒郊野外的,让野兽叼了去怎么办?又不会自己找吃的,饿也饿死了。”
  从此,青青在爸爸的庇护下,快乐的过完了童年。虽然奶奶总是给她脸色看,却再也没发生被扔掉的事。
  
  这一年,青青六岁了,该上学了。爸爸跟着村人去卖地里的土产,准备给青青交学费。
  爸爸临走前,爱怜地摸摸小青青的头,说:“乖乖在家里等爸爸,爸爸从城里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这是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青青搬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一直等着爸爸,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斜,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云霞也影没在夜色里,爸爸仍没有回来。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跑来,青青以为是爸爸,兴冲冲地跑过去,近前一看,不是,青青心里很失望。
  那人看到青青,焦急地问:“你爷爷呢?快告诉你爷爷,你爸爸出事了!”
  青青不懂出事了是什么意思,但看那人的神情,也知道是不好的事。
  后来,渐渐长大了,青青知道爸爸为了早点回来见青青,赶夜车回家,在路上跟迎面驶来的货车相撞,当场死亡,手里还抓着给青青买的新书包,上面满是血迹。
  
  爸爸死了,家里日子更加艰难了,贫困笼罩着这个家庭。青青的日子也更加不好过了,以前有爸爸呵护她,现在爸爸走了。奶奶时刻以怨毒的眼神盯着她。
  村里人慢慢也知道青青是蛇精转世,克父克母,都对她避而远之,不许孩子跟她玩。一些男孩子,远远见到她,就向她丢石头。
  一次,青青被打到,额头上鲜血直流,哭着回家,本想寻求奶奶的帮助,没想到奶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死了才好!幼小的青青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很孤独。
  学上不成了。小小的青青每天要佝偻着稚嫩的肩膀挑水担柴,红肿着一双小手洗衣做饭,动作稍微慢一点儿,奶奶就非打即骂。青青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挨着日子。实在太委屈,青青就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哭喊着爸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奶奶这样恨自己?
  爷爷在儿子死后,每日里唉声叹气,一下子苍老了好多。慢慢的也开始相信奶奶的话,看着奶奶虐待青青,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有时也跟奶奶商量,看谁家能领养青青,但附近的村人都知道青青是蛇精投胎,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收养她?看到她在家受虐待,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声。
  
  这一日,有一对牧师夫妇带着孩子途经小村庄,到柳家讨一碗水喝。看到一位老婆婆拿着一把扫帚,狠命地在打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姑娘,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害人精,让你干那么点儿活都干不好,只会害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无助的躲闪着,老婆婆更加火了:“你这个死丫头,还敢躲?我叫你躲,叫你躲!”咬牙切齿地骂着,扫帚像雨点一样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脸上。立刻,白嫩的皮肤,就一道道的红肿起来。
  牧师夫妇看不下去了,哪有这样管教小孩的?走上前去,拦住老婆婆的手说:“老大娘,有话好好说,别跟一个小孩子生那么大的火。她哪能受得了这样的重手?”
  “她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只是一个蛇精罢了,一个祸害!”
  “您别生气了,孩子就是孩子,做错一点儿事也不能这么说她!”
  “做错一点儿事?她已经克死她爸妈了,现在又想气死我。这个祸害,我今天不打死她,她迟早要害死我们全家!”
  牧师夫妇看跟老婆婆说不清,就转头问坐在一旁默默抽烟的老大爷,是怎么回事?
  老大爷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叹口气:“我们也老了,养不起这个孩子了,看着她心里就难过。但周围又没人认养,总不能把她丢到野外饿死。她奶奶心疼儿子早死,拿个孩子出气,我也没办法。”
  牧师夫妇听完老大爷的话,知道这里民风愚昧,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他们清醒的,但小姑娘在这样的环境里,是迟早要被打死的。正在思索怎么办,忽听站在一旁的儿子说:“爸爸妈妈,这个小女孩太可怜了,咱们领养她吧?”
  小女孩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哥哥,正在关心的注视着自己,心里一酸,不禁又流下泪来。
  老婆婆听到小男孩的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问:“怎么?你们真的能领养她吗?”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于是点点头,说:“我们愿意领养她。”然后弯下腰,和善地说:“小妹妹,我们那儿条件可是很艰苦的,你怕不怕?”
  青青自从爸爸死后,还没有人跟自己这么和气地说过话,一时感觉很温暖,哽咽地答不上来。
  奶奶已经在一旁不耐烦地替青青回答了:“只要有口饭吃,你们让她做牛做马都行,苦点儿怕什么?”
  就这样,青青离开了家乡,告别生她养她的鱼米之乡,也告别了那些对她冷漠的愚昧人们,跟着养父养母,来到了古时的塞外,冬天有鹅毛大雪飘飞的边疆。
  
  一路上,多了个小妹妹陪着自己,小男孩很高兴,不停地问东问西:“你叫什么名字?”
  “柳青青。”青青被打骂惯了,平时总是大气都不敢出,现在跟着生人走,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
  “我叫韩玉,你以后就叫我小玉哥吧!现在你是我妹妹了,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说着,小男子汉举起小拳头亮一亮。
  青青很开心,就“格格格”地笑了,笑声在田野上飘出很远很远……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做他手中的笔,行走在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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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表于: 2009-06-04   
第13章  生死相依(三)
    孩子是很容易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的。
  来到新家后,养父养母待青青很好,就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小玉哥把青青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处处让着她。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让给青青吃;有什么好玩的,也总是让青青先玩。两个人一起出去玩,韩玉总是拉着青青的小手,带着她。小朋友们都不敢欺负青青。
  一次,大家一块玩游戏时,有个淘气的小子总是输给青青,急眼儿了,上前一把,推开青青,说:“我妈妈说了,你是个捡来的野孩子,你滚一边去,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青青气得小脸通红,眼泪巴答巴答掉下来。抽泣着站在一旁的大树下。
  在别处聊天的韩玉看到青青哭了,赶紧跑过来,问青青:“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青青用手指指那个淘气的小子,抽噎着说:“他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玩。”
  韩玉气坏了,跑上前去,指着那个小子,让他跟青青道歉。淘气小子长得很壮实高大,平时欺负别人欺负惯了,没人敢跟他吵嘴打架。
  坏小子看着单薄的韩玉,鼻子一哼,不当回事,说:“她本来就是野孩子,没人要了,才被你的穷父母收养。野孩子!”说完,还冲着青青做鬼脸。
  韩玉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去,揪住坏小子的衣服领子,把他往青青身边拉,非要他向青青道歉不可。
  坏小子急了,跟韩玉扭打起来。韩玉打不过他,被他推在地上。爬起来,又冲上前去。坏小子冲韩玉鼻梁上就是一拳,霎时,韩玉鼻子鲜血直留。青青在边上吓得尖叫起来。
  韩玉用手一抹,抹了一脸血,但决不后退,又冲了上来。坏小子也被韩玉不要命的打法吓着了,脸上挨了韩玉几拳,疼得哭起来。最后只有向韩玉讨饶。
  韩玉吐出一口血水,脸冲青青扬了扬:“你得跟我妹妹道歉,以后不准你再欺负她!”
  坏小子低声下气的向青青赔不是,韩玉方才善罢甘休。
  从此,再没有人敢欺负青青。
  
  大多数时候,韩玉只是一个人陪着青青,做游戏,讲故事,唱歌。
  北方的气候是很恶劣的。干旱少雨,酷暑严寒。条件很艰苦,除了为数不多的几种食品,几乎没有什么可吃的。
  而青青长在鱼米之乡,顿顿面食,实在难以下咽。有时候,养父养母买到一些大米,就做给青青一个人吃。香喷喷的白米饭,其实韩玉也很爱吃,但看到青青吃得那么香甜,只是暗暗地咽口水。青青知道小玉哥的心思,把饭拨一半给韩玉,韩玉却拍拍肚子,很豪气的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多吃面食才能长得高,我才不吃你们女孩子才吃的米饭呢!”
  也有很快乐高兴的时候。
  夏天,瓜果下来的季节,甜甜的葡萄、多汁的西瓜,成百斤的运回家来,放在阴室里。想吃了,切开一个,韩玉和青青一人捧半个瓜,拿把小勺,舀着吃。红红的瓜仁,蜜一样的瓜汁,又沙又甜,清凉消暑。兄妹两个搬把椅子,头对头坐在树阴下,一边吃着,一边东西南北的闲聊。
  晚上,在院子里铺张席子,一家人躺在上面纳凉。爸爸妈妈给兄妹俩讲述《圣经》的故事,从小教会他们要善意的对待其他人,要怀有一颗博爱之心。青青总是在妈妈温柔的话语中,看着天上的繁星,想像着自己的守护天使是什么样,然后慢慢地沉入梦乡。
  冬天,屋内火炉烧得红彤彤的,屋外大雪纷飞,满世界鹅毛飘飘。雪下的很厚了,第二天准能出太阳。
  早晨,走出家门,到处是皑皑的白雪,耀眼的白色在阳光下闪着盈盈的光彩,寒气砭入骨髓。高远的天空,有五色的祥云逶迤。金色的霞光从云隙中麦芒般地撒下,将远处的峰峦剪出黛青色的山影。天边有雄壮峻峭的雪山,挺立在蓝天白云之间,好似要与云团融为一体。天空越显高阔瓦蓝,云层朵朵,随意地散布空中,像一大团一大团棉花糖,让馋嘴的孩子看得直流口水。
  房上、树上、地上,到处铺着雪白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整个世界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大家追逐着,嬉笑着。男孩子分成两个阵营,互相投掷雪球,打雪仗;女孩子戴着鲜艳的毛线帽,围着围巾,用戴着手套的手捧来一捧捧雪,堆雪人。还给雪人插上个萝卜鼻子,安上两颗黑煤球眼睛,画一道弯弯的嘴。有些体贴的女孩子,还除下自己的围巾,给雪人戴上,怕心爱的小雪人冻着。
  
  韩玉最喜欢滑冰车。刚一下雪,就动手用废木料打了个冰车,装上两道铁条,用绳子在前面系上。让青青坐在上面,拉着青青,在雪原上飞跑,听着青青快乐的喊叫,韩玉就跑得更快了。青青冻的两手通红,韩玉就用自己的手握着青青的双手,给她焐暖。
  在青青幼小的心灵中,小玉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在小玉哥的身旁,青青就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只有幸福的歌唱,没有悲伤的哀鸣。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脱掉厚重的棉衣棉裤,换上轻巧的春装,青青又长大了一岁,长高了。韩玉更是窜的快,去年的衣服都穿不成了,妈妈给他做了新衣裤。
  带着青青来到屋后的小河边,河里还有未完全融化的碎冰,被河水冲击,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生机勃勃的小草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新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一些不畏寒的野花,星星点点的开着,点缀不出南方春天的姹紫嫣红,但在北国料峭的春风中却傲然挺立。河边有棵老榆树,大概有百岁高龄了吧?但仍然活得有滋有味。每到榆钱儿成熟的时候,总是宽厚的容忍淘气的孩子爬到身上,一把一把采下嫩绿的榆钱儿,就往嘴里塞。
  夕阳落山了,天边有一片红艳艳的晚霞,美丽的招展着绚烂的色彩。云霞幻化出山峰、琼楼、玉宇,看得久了,似乎隐隐有笙歌传来。
  青青正呆呆的看着这美景出神,韩玉采来一大束野花,给青青编了个花冠,跑过来,戴在青青头上。
  青青乖乖地、一动不动地等小玉哥给她戴好,然后跑到溪水边,照一照,转过头来问:“小玉哥,好看吗?”
  青青黑亮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头上蓝白相间的小花编成一只精致的花环,脸粉嘟嘟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天使。
  韩玉傻傻的笑着:“好看!好看!”
  青青很高兴,转头望着他,天真的喊道:“长大了,我要当小玉哥的新娘!”
  我要当小玉哥的新娘——
  小玉哥的新娘——
  新娘——
  山中回响着青青稚嫩清脆的童声……
  韩玉也开心地笑起来,望着这个同自己身世很相似的小妹妹,只愿意倾尽所有,让她永远快乐,脸上永远带着幸福的微笑。
在普世灵魂的冰川上,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耀上帝温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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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表于: 2009-06-05   
第14章  生死相依(四)
    韩玉也是一个可怜的孤儿。韩玉的母亲春花是一位勤劳美丽、性格火辣的四川妹子。有川妹子白皙水嫩的皮肤,苗条纤细的腰肢,娇好玲珑的身段,两条乌溜溜的长辫子,走起路来,在腰肢旁一甩一甩,全身散发着青春野性的活力。
  然而,也同大多数川妹子一样,春花生在偏远贫困的农村。上天赐予她令人艳羡的容颜和身段,同时也赐给她苦难的生活和境遇。
  母亲瘫痪在床,兄弟姐妹众多,一个个嗷嗷待哺。春花从小就挑起家中大女儿的重担,姐姐当妈妈,带着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就靠父亲一个人种地养活一大家人。为了改善生活,父亲经常上山采摘野物,卖点钱,买些油盐。然而,厄运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苦难望而却步,总喜欢欺负弱者。
  一次,父亲上山时被毒蛇咬伤,救治不及时,毒性蔓延到腿上,为了保命,小腿整个锯掉了。父亲残废了,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村人看他们家实在可怜,就介绍春花去他一个亲戚家当保姆。亲戚是外省的,住在沿海一带,做生意发了财,家里想雇一个小保姆,一直没碰到合适的。看他家春花做事很勤快,又遭逢不幸,就来劝说。
  春花含着泪,拜别伤病的父亲母亲和幼小的弟弟妹妹,拿着两件换洗衣服,就上路了。
  
  主人家到也不坏,对春花比较客气,从来不喝斥打骂,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些零用钱。春花聪明伶俐,手脚利索,很快就在主人家得到认可。春花平时省吃俭用,把钱全部存起来,寄给家里,家里也慢慢能吃饱饭了。
  主人家有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叫郑军,跟春花年龄相仿,平时住校,一般也不回家。现在放了暑假,回到家里,发现多了一个漂亮的小保姆,一下来了精神。
  郑军平时很少沾家,整日里跟些酒朋肉友到处鬼混。父母忙着做生意,没功夫管他。要钱给钱,只要别烦我就行。家里只有一个奶奶,把郑军当掌上明珠,只是一味的宠爱。只要宝贝孙子高兴,做什么都行。因此,郑军年龄不大,已经学得流里流气,到处惹是生非。又仗着老子手里有几个钱,勉强混了个高中上着,却只知道在学校追女孩子。
  这时看到天生丽质的春花,健康充满朝气,不像平日里交往的那些扭捏作态的千金小姐,好像吃腻了罐头肉的猫一下子闻到鲜鱼的味道,馋得团团转。
  家里就只有奶奶、郑军、春花三个人,奶奶年老体衰,眼花耳聋,平时吃了饭就眯到床上,除了一日三餐,多数时候都是睡过去的。
  
  郑军回来后,春花和奶奶清静的生活被打乱了。郑军没事就跑到春花的房间里,逗春花说话。
  开始,春花很矜持,只是听着,并不理他。
  但郑军很会讨女孩子喜欢,又有钱穿着打扮,比起春花在村里见到的同龄人帅气多了。一张嘴又能说会道,净拣好听的说:一会儿称赞春花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一会儿贬低自己学校的女同学长得一般还傲气十足。一会儿替春花可惜,说春花这么聪明的女孩如果生在有钱人家肯定读书很好;一会儿愤愤不平,那些头脑简单的女同学只不过家里有钱才能上成学,可惜怎么学都学不会。
  哪个女孩能不高兴别人称赞自己漂亮聪明?何况春花纯朴天真,没多久,就不疏远郑军了,和郑军有说有笑起来。
  郑军又说要教春花学认字,春花很是高兴。
  每天,吃完饭,两个人就待在春花的房子里。郑军手把手地教春花写字,闻着春花身上青春少女的气息,握着她柔软的手,不禁一阵阵春心荡漾。春花学起来很用功,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丝毫没有发现郑军的异样。
  郑军还拿出他用在别的女孩身上的伎俩,不时的买些小礼物送给春花。他知道春花是小地方来的,思想很保守,要想得到她的人,必须先赢得她的心。
  慢慢的,春花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最爱自己的人,敞开少女的心扉,毫无保留地爱上了郑军。
  
  一日午后,郑军约春花去海边玩,正碰上阵雨,两人躲闪不及,被浇了个透湿。
  一会儿,雨停了。
  海上出现了一道艳丽的彩虹。很窄很亮的色带,分隔得非常清晰,像一把水晶的弓。在这条等级森严的正宗长链之外,不知何时笼罩起一匹宽大薄软的霓,它色谱的排列与主虹恰好相反,彼此间全无界限,毫无原则地互相渲染着,混淆着,像染花了的轻纱,自有朦胧旖旎之美,在云海之上漂浮。
  春花第一次看到海边的彩虹,被她绚丽壮阔的美深深吸引住了,几乎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郑军站在她身边,也正迷醉地欣赏着。
  春花被大雨淋湿的白色长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诱人胴体若隐若现,脸上洒满金色的霞光,更加美丽动人。郑军再也按捺不住,紧紧抱住春花,喘息着说:“春花,我好爱你,我每天都在苦苦思念着你。”
  第一次听到男孩子这么大胆的表白,春花有些不知所措,想把郑军用力推开,又觉得浑身无力。
  郑军见春花没有激烈地反抗,于是把她抱得更紧了,搂的春花喘不过气来,两个人纠缠着,摔倒在沙滩上……
  夕阳滴着血,洒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只信天翁叫了一声,远远飞走了。
  春花理理揉乱的头发,整理一下长裙,洁白的裙子染上了几朵艳红的梅花。郑军吹着口哨,向海边走去,捡起一块石子,朝海面扔去,石子在海上划出两朵浪花,沉入水底。
  
  这次以后,郑军经常肆无忌惮的跑到春花的房中,随求随与。不久,春花怀孕了,郑军远远的躲了出去。主人知道后,骂春花不知廉耻,勾引他家儿子。要把春花送回家乡。春花感到自己没脸再见父母,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跳了河。被一位好心的大姐救了,命保住了,孩子流掉了。
  大姐是吃青春饭的,看到春花长得很漂亮,就劝她也去做台。春花想想,自己已经怀过孩子,这个身子还有什么可宝贵的?没了吃饭的地方,马上就得饿肚子,于是同意了。
  凭着年轻漂亮,不多久,就名声响亮,慕名而来的浪子狎客很多,但春花已经心死,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谁还会把自己这样一个烟花柳巷之人当作人?春花只为一个字活着,那就是——钱,她眼中只有钱。有了多多的钱,父亲就不用上山,不会被蛇咬伤;有了钱,自己就可以跟别的女孩子一样上学;有了钱,自己就不用给别人家当保姆,就不会上当受骗;有了钱,自己就不会沦落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春花的感情麻木了,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失望。
  可是,春花遇到了他,改变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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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表于: 2009-06-06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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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表于: 2009-06-06   
呵呵,你每天都看吗?我还以为没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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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发表于: 2009-06-06   
第15章  生死相依(五)
    那年,春花到丽江古城去散心。
  一个人在青石小巷茫然地徘徊,因为心不在焉,没看到前方一匹马跑过来,待到惊觉,马已到跟前,春花赶忙往旁边一闪,被石缝卡到鞋跟,扭伤脚踝,摔倒在地。
  马上的乘者一看碰倒了人,赶紧“吁”的一声,一勒马缰,从马上跳下来。跑上前,扶起春花,满脸歉意:“小姐,太对不起了。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春花撅着嘴,满脸痛楚,正要破口大骂,看来人不住嘴地道歉,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撑起身子,刚活动一下脚,就疼得冷汗直流。那人一看,褪下春花的鞋袜,脚面肿起老高,于是对春花说:“小姐,你的脚崴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春花的脚不敢挪动,只能点点头。那人把春花扶上马背,说:“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春花看着那人的背影,才注意到这个人体格很壮实,行动矫捷,敏如豹子。留着一头披肩发,头发微微带些自来卷,黑而发亮。戴着一顶咖啡色的西部牛仔帽,上身穿着一件厚厚的粗棉布大方格蓝布衬衫,下身穿一件洗得有点褪色的牛仔裤,脚上登一双深棕色的登山鞋。身材高大,健硕,奔跑起来有一种动态的美。
  春花见过许多男人,风流儒雅的,一掷千金的,落魄消沉的,年轻英俊的,衰老颟顸的,各种职业,各种身份,形形色色,但都是一个特点:好色。
  这个人看起来粗犷豪迈,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也跟那些玩弄自己的人一副德性?哼,天下男人都一个样!
  
  正在这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已转回来了,手里拿个药瓶,春花一看,是一瓶红花油,心里不禁轻轻一动。
  那个人牵着马缰绳,走在前面,春花坐在马上,跟在后面,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青石路面上,唯有马蹄踏在石面上发出“咯噔,咯噔”清脆的响声。
  绵绵的雨丝飘落下来,丽江的雨是说下就下的,就像高原上的太阳,刚才还阴着个脸,片刻之间,就光芒四射,火辣辣的热情,令人一时无法适应,只能纷纷眯起眼睛。可是,当雨丝飘落下来时,气温会骤然变冷。
  那人抬头看看飘雨的天空,把帽子摘下来,递给春花,春花犹豫着不想接,那人不由分说,动作有点粗鲁的把帽子硬塞到春花手里,看着春花把帽子戴上,转过身,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始终没说一句话。
  
  到了春花住的旅店,那人把春花从马上抱下来,扶着她走进院子。这是远离街市中心的一家偏僻农家小院,院子中央有个小小池塘,栽着些花草。这的水是雪山融水,清澈冰凉,穿街过巷,流过一户户人家。所以,四时水常清。水活地就灵,滋润着这片古老的小镇,在时光的湍流中,这里是一处静谧的伊甸园。
  春花住在楼上,木质的楼梯又陡又窄,两人并排不好通行,那人干脆横抱春花,登登登,几步踏上楼来,一直把春花抱到她的房间里,放在床上。
  春花已经麻木的感觉神经忽然有一种电流传过,苏苏的,好似情窦初开时,碰触到自己暗恋的异性的手,有些羞涩,有些惊喜,难描难绘,那逝去的青涩的少女时代!
  春花看到他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水珠还在往下淌。他有一张北方男子线条刚毅的脸,粗粗黑黑的眉毛下一双目光凌厉的眼睛,有若鹰隼,鼻梁挺直而高,嘴唇略薄,紧紧地抿着。
  春花有些过意不去,从头上取下帽子,递还给他,说:“谢谢,劳你照顾我一路。”
  那人接过帽子,扣到头上,说:“你不用谢我,是我把你撞伤的,不送你回来,那怎么行?来,我给你上点药。”说着,从瓶中倒出一些红色的液体在掌中,拉过春花的脚,敷在上面,使劲地揉搓起来。
  开始,春花还疼地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儿,脚搓热了,凝淤的血液慢慢散开,脚好多了。那人停下手来,拉开被子给春花盖上,问道:“折腾了半天,你也饿了吧?”不等春花回答,就起身走出门外。春花只听到他的靴子沉重的踩在楼板上的声音,一声“不用……”还没说出口,就卡在嗓子眼儿,他已经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楼上,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放在春花床头的桌子上,只说了一句:“吃吧!”
  春花看着那一碗香喷喷的面,上面还浮着些绿油油的葱花,确实感到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人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春花把面吃完,掏出笔来写了一个地址,递给春花,说:“我叫韩龙,这是我住的地方。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找我,明天我再来探望你。”说完,收拾好碗筷,端着走了。
  春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依恋。
  
  韩龙来探视过几次春花后,两个人就熟悉起来。
  韩龙是职业登山队的运动员,这次来丽江,是随队考察这边的雪山状况。云南是个多山的省,雪山分布很广。雪山绚丽神秘的风姿,吸引着中外登山爱好者和职业登山运动员。在雪山魅惑迷人的冰雪下,长眠着一代代登山人,但后来者还是前仆后继,勇往直前。这种攀登的过程、征服的喜悦,难以言传,不是世上争名逐利之徒所能理解。虽然艰辛,虽然危险,然而,山就在那里,这是登山人的灵魂所在。
  韩龙阅历很深,攀登过世界上许多有名的高山,是一位技术很娴熟的职业登山运动员。常年的登山经历,磨粗了他的肌肤,磨硬了他的身躯,令他有山岩般冷峻凝重的气质。但时常生活在生与死的边缘,他更加知道生命的意义,人们幸福生活的宝贵。韩龙很热爱生活,也很尊重他人,尊重别人做为人生存的权利。虽然大半时间跟山打交道,平时与人交往,不太爱说话,但韩龙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喜欢读英文诗,弹吉他,唱歌。
  
  认识春花后,见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居留,也没有什么朋友,就经常来陪陪春花,聊聊天,散散心。
  交往中,韩龙感觉到这个容貌漂亮、心情忧郁的女孩子,有一颗善良纯朴的心,不禁被春花深深吸引。但春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总是有意躲着他。韩龙坚毅的个性,丝毫不气馁,仍然热烈的爱着她。
  春花经受不了感情的折磨,终于坦白了一切,哭着说:“韩大哥,我只是一个肮脏、无耻的女人,我配不上你!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应该找个好女人来共度终身!我没有资格,你走吧!”
  韩龙默默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春花,没有过来安慰她。等她哭够了,韩龙说:“小花,明天晚饭后,你来咱们经常去的溪边等我。”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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