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湾是我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具体位置也是国人所指的硅谷. 之所以题目用南湾而不用硅谷, 在我看来, 硅谷是一个商业和高科技的代名词. 而用南湾就显得民俗和乡土. 由于这里离海不远, 虽然身处两面环山的谷底, 南湾大抵也隶属四季宜人的海洋性气候. 太平洋是一个天然的大空调, 因此南湾的四季并不是很分明. 印象算来, 这里真正季节性显著地划分, 大约可分为雨季和非雨季. 南湾的秋天正是处于非雨季和雨季的衔接时段. 可以说是风云变幻, 万种风情.
今年是我在南湾的第二个秋天. 去年的秋天, 我们家住在半岛一处叫Burlingame的小镇. 由于先生当时在西雅图做短期项目, 我又处于将要完成在Phoenix的学业的最后阶段和找工作的时期. 所以经常一个人往返于西雅图, 凤凰城和湾区之间. 家住半岛, 正经离旧金山机场更近, 但订的是西南航空的机票, 只好舍近取远赶去San Jose机场. 无论是每次赶飞机, 抑或到南湾面试乃至后来头几个星期去工作, 常乘坐的是加洲火车(Cal-train), 一条从旧金山出发, 南抵Gilroy贯穿半岛和南湾纵向长达80mile的铁路. 旅游书上说, 来到旧金山, 不可只看金门大桥和渔人码头. 旧金山城市太小, 覆盖有限. 如果您来到湾区, 绝对不能错过旧金山周围各个小巧玲珑, 风格独特的小镇. 而从我家Burlingame到硅谷腹地Santa Clara, 乘坐加洲火车正好是饱览 湾区南北方向一些主要小镇的黄金一小时路程. 有商业繁华的San Mateo, 锦绣山城San Carlos, 艺术和学术殿堂Stanford所在地Palo Alto和知名高科技公司汇集地Mountain View 和Sunnyvale. 一路过来, 人文风景尽收眼底.
南湾晴朗的初秋常见和煦的阳光, 天蓝的透彻, 有时有几抹白云, 有时有微微的清风. 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等火车, 百无聊赖看铁路两边婷婷的一排白杨. 因为那时刚从亚省来加洲, 已经对沙漠的仙人掌和棕榈树审美疲劳. 一时觉得连在国内最常见的白杨都一个个玉树临风, 风华绝代, 更不用说沿途常见的那些松树, 银杏树, 枫树, 柳树和梧桐. 这些树经过一夏天的艳阳, 有些叶稍开始渐渐泛黄. 黄绿相间的叶子映着Town House红色的屋顶和蓝天, 给人以都市田园的感觉. 所谓秋高气爽, 即使坐在密封的双层列车的顶层, 我依然嗅到了那股清新的风. 它从路边盛开的野菊中飘来; 从绿荫场上孩子们的欢笑声中飘来; 从公园里五颜六色放飞的风筝中飘来……
随着雨季的来临, 山城San Carlos, Redwood City 和Menlo Park一带别具风情. 黛色的山顶时常笼着一层白纱似的云. 有时云雾穿过屏风似的丛林, 从山那边的海上飘来, 带着咸湿的气味, 在山这边化为丝丝细雨. 细雨中的山林朦胧得象一幅水墨画, 在我的眼前, 从雨珠越来越密集的车窗上渐渐隐去. 古诗里有云,”霜叶红于二月花”, 在南湾是一场秋雨过后, 红了一大片树叶和山林. 雨过天晴的山城更加生动和立体. 层林尽染, 绿的, 黄的, 红的叶子层叠交错, 带着雨珠的晶莹, 比起春天的百花, 是别样的成熟味道.
风景固然好看, 但火车沿线所及毕竟有限. 我在火车上的消遣, 除了看沿途的风景, 就是观察各色的路人. 如果说秋天的南湾在人情文化上的特点, 不得不提的是三区Palo Alto, San Antonio和 Mountain View 一带. 由于学校和各种公司的存在, 这个区来往上下车的乘客较多. 有携带着脚踏车和头盔一身运动装的学生, 有一手拎包一手撰着咖啡杯掖下还夹着报纸的职员. 那月台上穿着裙子, 裹在时髦大衣里的婷婷女孩, 必定是搭乘北上列车去旧金山商业区工作的白领; 那穿着短皮衣留长卷发, 在火车上做剪贴板的青年, 也许是Palo Alto某个艺术廊的设计师; 而穿着最普通大众, 挂磁牌刷月票, 定点赶火车的就是硅谷的Engineer们了. 下雨的日子, 人们多半并不撑伞. 或快跑几步传进站台边停车场的车子, 或兜起风帽大步迈进毛毛细雨中. 我坐在列车的一喁, 看窗外的树木一天天由绿变黄到凋零, 看风雨无阻的匆匆过往行人, 深切感受到自然和社会行进的巨大动力.
11月, 由于工作的缘由, 我们家要从半岛搬到南湾. 找房子的时候时值晚秋,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先生开着车在Mountain View 到Santa Clara之间的公寓群来回筛选, 颇感疲劳困顿. 最后一站, 当管理员打开一处公寓的落地窗, 下午温润的斜阳透过窗外红彤的枫叶, 洒了满屋金色的余辉. 空荡冷清的房间顿时显得格外充实和温暖. 先生和我正是看中了这窗外的两棵枫树和楼下满园的秋色, 当即在这里签了一年的房租和约.
如今转眼一年过去了, 先生和我早已告别了Cal-train的日子, 而是早晚开车奔波于南湾上下班拥挤的车流中.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 窗外的枫叶已黄了大半, 叶子影影绰绰的投影在书桌前的墙壁上. 想起去年旧事, 仿佛隔日. 不觉感叹时光飞逝, 又是一年秋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