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开著车窗行驶在宽阔平坦的州际公路上。循环往复地播放著江
涛的<回家的人>这首歌。歌声和著风声灌进耳朵,回响在心底里,鼻子就有些酸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故乡,也是在行驶的车上,和著风声听这首歌,那时候的情
形是泪流满面的。
那是从一个同学聚会中出来。开车的是“弟弟”。这个“弟弟”,是当年我们这些
女生强加给他的名号。因为他单纯热情,因为他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
弟弟发动了车,车里的CD就放出了这首歌。当时的我还没有坐稳,脸上还盛开著和
老同学们挥手告别的笑容,这首歌的旋律一下子就进到耳朵,泪水跟著就不听话地
滚动在笑脸上了。弟弟正视著前方不动声色地开著车,把一盒纸巾推到我手能及的
地方。我不好意思在弟弟面前这么失态,打开车窗,头转向车外,装做看风景。。
每一句的歌词都重重地敲击著我的心,车窗外是凛冽的寒风,感觉泪水在脸上就可
以结冰了。心上和脸上有著同样的尖利的痛感。
弟弟缓缓地升起车窗说:“天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汽车驶离了大路,我慢慢地辨出那是去我儿时故乡的小路。不记得弟弟来过我老家。
真的很感激他的细心。大概闲谈是提起过那个地方。
岁月真的会雕琢人,一直以为这个弟弟永远也脱不掉孩子气,如今虽然依旧热情单
纯,却变成了成熟沉稳的成功男人:是两个书店的的业主,那份不错的公职也做得
有声有色。
儿时的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属期待我的探访。所以在我的这次匆促的旅程表上,没
有这样一个行程计划。但此时我才发现这个行程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些这样
那样的饭局相对来说多么的微不足道。
这些年虽然走过很多的地方,但这个乏善可陈的故乡小镇却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在梦里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是原来的样子。离开了二十几年,真的应该看看她如今的
模样。
故乡,无论我走了多远,去了多久,我回来的时候她还默默的在哪里。那里的泥土
还有那里的草木,都是我童年生活的音像的载体,当我近前的时候,就象按动了播
放键,他们就向我播放著那些陈年旧事。多少童年的欢快的笑声,还有多少委屈和
孤单。。盛夏的林子里找蝉蜕,窿冬的冰雪里,小手冻得象胡萝卜还捧著雪球啃。。
还有大年初一的清晨,在一个冻土堆上反复地跳上跳下,就为了向小伙伴们展示新的、
塑料底的、红色灯芯绒棉鞋。。
童年的老屋还在,已经几次易主。只依稀还有过去的痕迹。原来窄小的木门已被拆
除,换成了宽阔铁栏门,许是为了机动车的进出。门外姥姥种的那棵小枣树已经变成
了粗壮的大树,房子东面那排槐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小时候槐树开满白花的时候,
那树下曾是我的乐园。
不知道我和姐姐合住的那间屋子,现在住了什么人,不知道那屋子里的人夜里睡不
著的时候,会不会象我一样在灯影里,看着屋顶的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编织著同样
的情景故事。。。
正在探头探脑,忽然听到墙内有动静。很怕开门出来的人是认识的。听说后来的主
人就是我小学的同桌,那个拳头很硬、经常拖著鼻涕的愣小子。我可不想让他看到
我这个徐娘半老,红着眼睛红著鼻头,哭哭啼啼的样子。或者现在的主人是不认识
的什么人,看到我这样的神情模样,岂不更是尴尬万分。。于是赶紧钻回车里去。
等在车里的弟弟无声地笑:“何不大方地敲门进去看看?”我说:“你该知道的,
近乡情怯。”
顺路看了我的母校小学。还是原来的建筑。可里在记忆里是宽大的校舍,掩映在绿树之中
的红墙,全不是现在这样灰头土脸又低又矮的样子。那个曾经多少次晨练和上体育课的操场,
还记得雪后初晴的午后我们在那边堆雪人,打雪仗。。如今怎么变得那么破败窄小。。
回程的路上,放的还是这首思乡的曲子,就象今天我的车子里的那盘CD,一次次地
按那曲子的代号,江涛带著磁性的歌声,就反复地吟唱。我的内心就沉浸在一种不
可救药的惆怅忧伤的感怀之中。。。
没有错的,人生是一粒种,落地就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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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人
原唱: 江涛
吹落了思乡的尘
却吹不落额头的纹
走完了天下的路
才想起回家的门
追上了漂泊的人
却赶不上漂泊的魂
做完了想做的梦
仍有颗思乡的心
(伴唱)多少年我不止一次地问
游子心为什么这样地沉
多少年我不止一次地寻
回家路上是否绿草茵茵
人生是一粒种
落地就会生根
风吹年华的梦
落叶总会归根
[ 此贴被Wen Wen在12-30-2006 06:14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