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外公的忌日。
去世二十二年的外公,你还好吗?昨夜似你入梦来,外公,我想你了。
那个寒冷的冬天,大地白茫茫一片,我们失去了你。那些深一脚浅一脚的记忆,如冬日温暖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进我心里。外公,宜昌今年的冬天特别暖和,这几天十七度上下,你那里冷吗?你和外婆有炭火烤吗?
我没有见过外婆,包括照片,外婆活在母亲六岁那年的青黄不接,那个叫草埠湖的不眠夜。之后的近七十年,外公一直守护着母亲和母亲的小家。外公,你有咳疾,可是你和母亲家里家外永远干净齐整。幼时我睡在你的脚头,你教我把棉裤脱到脚踝,在黄陂零下几度的冬天,我没有冻手冻脚,半夜我要上厕所,是你一手撑煤油灯,一手牵着我去屋外。外公,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已成行。外公,这么多年我只梦到你几次,每次你都不言语,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花白的半寸长的头发还是一样的齐整,藏青色的对襟衫依然干干净净。可是,你坐着蛮好的,突然就象电影切换镜头一样,物还是,人已非,仿佛你想我了,来看我一眼。
我们举家搬到黄陂后,经济上差了许多。外公,你记得你带着我走七八里路去罗汉寺赶集么?平时难得的吃食,你都给我买,热腾腾的面窝,麻花,回来时走在乡间小道上,觉得呼出的空气都是香的。外公,你只是割一斤半斤肥肉回来,用小锅炖地嘴一泯就化。在一个月吃不到两回肉的年月,不下雨的日子里,外公无一例外地在田间地头劳作。每次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我一定要一遍又一遍地催,外公才得回家来。饭桌上,外公教我,吃无言,睡不语,我时不时给外公挟一筷子菜,外公总是笑一笑,继续吃饭。
外公,你记得在雨天给我送油布伞的那条小道吗?我在五七中学读初一,我和同学在田边看水蛇,哪管雨水打湿了衣裳。外公,你笑吟吟地给我打开伞,没有一句责骂,我乖乖的跟你回家。
外公,九一年我们回到宜昌,不到一年,你就一病不起。你临终前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文子,嘱咐我好好读书,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说完话就安静地闭上眼睛。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你不再温暖的胳膊,我深深的痛哭。次夜,家里请的敲丧鼓班子,唱词一句接一句的拷问我的心,特别不能忍受来帮忙打杂的婶娘们,她们的说笑大大地损伤我根根悲痛欲绝的神经。
外公,很多年后,我们都成家了,每年的初二,我们三姐妹都带着夫婿孩子给你磕头,母亲在年三十的傍晚给你坟头点上纸灯送亮。我们好想你,亲爱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