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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小说:京城御医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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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三章 抱一抱



    韦向南有些纳闷,蔡致中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明空和尚呢,难不成是要请和尚去作法吗?想到这里,韦向南就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等着蔡夫人的下文。

    蔡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致中的事情,现在都快成了我和你成礼大哥的一桩心病。”

    韦向南感觉快坐不住了,自己喊蔡夫人一声姐,勉强还过得去,可蔡成礼的年纪跟自己父亲韦长锋一般,这句成礼大哥把韦向南给吓住了,她道:“致中看起来很是聪明秀气,就是比别的小孩要单薄一些……”

    蔡夫人摆摆手,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自从四年前搬去山顶的新宅后,致中就得了一个怪毛病,整日啼哭惊悸,不睡也不吃,怎么都哄都哄不下来。我们把港岛有名的大夫全请遍了,其它地方的大夫也没有少请,可全都束手无策,要不是每天用人参燕窝补着,致中的身子现在不定单薄成什么样子呢!快五岁了,还不能下地走路,你说怎能不让我忧心啊!”

    韦向南低声“啊”了一下,心中非常惊诧,蔡致中五岁了还不会走路,这可是大问题啊。她看了一眼曾毅,也不知道曾毅有没有办法治这个毛病,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语。

    曾毅却是仔细地打量着蔡致中,难怪自己没有看到他下地,原来真的是不会走路,这就对了。

    蔡夫人接着道:“所有的检查都做了,结论是致中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也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不能走路。后来我们把港岛有名的欣龙大师请到家里,欣龙大师看了看,说是宅子的风水有问题,几番修改摆置,又请了法师道长到家里做法驱邪,最后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让致中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说到伤心处,蔡夫人拿出一方丝帕,轻轻试了试眼角的泪花,道:“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要让致中从小受这么多的苦。”

    韦向南也是做母亲的,蔡夫人这个样子,让她心里一阵难受,轻声劝了蔡夫人几句。

    蔡夫人留意观察了一下韦向南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难道那个明空和尚是在拿话诓自己的吗,她思揣片刻,叹道:“我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今天看向南妹妹投缘,就对你啰嗦了这许多,都忘了你并不是个大夫。只是这话讲出来了,心里就能稍稍排遣一些,让你见笑了!”

    韦向南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替蔡致中很是揪了一把心,心里盘算了半天,她打算介绍曾毅去试试,她想着这话该怎么来说,“我有……”

    话没出口,电话先响了起来,韦向南拿起一看,上面显示的竟然是曾毅的号码,当下她不动声色,道:“蔡夫人,我去接个电话,先失陪一下……”

    蔡夫人心里一咯噔,刚才她明明看到韦向南都要说什么了,结果这电话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还真是报应不爽啊,上午自己在灵觉寺怠慢了人家,转眼就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谁能想到自己这位风光赫赫的蔡家主母,竟然也有求人的一天,今天总不会真让自己开口求人吧?

    虽然心里不高兴,蔡夫人却不得不作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抬手笑道:“你快去接电话吧!”

    韦向南就拿起电话,快步出了包间。

    曾毅此时看着蔡夫人,问道:“蔡夫人,我有点不明白,既然欣龙大师认为问题出在了房子的风水上,那为什么不搬走呢!”

    蔡夫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蔡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随便一个阿三阿四,也有资格来指指点点了。

    “这个问题很复杂!”蔡夫人淡淡道了一句,脸上依旧是那种很高雅的笑容。

    曾毅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明白了还是装明白,然后站起身来,道:“我去催一下菜!”说完,站起来踱了出去,就听到他在外面让酒店的人赶紧上菜。

    韦向南在电梯口招了招手,曾毅走了过去。

    电梯门合上之后,韦向南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蔡致中的那个毛病是怎么回事,真的跟风水有关系?”

    曾毅笑了,道:“蔡家又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他建豪宅的时候,怎么会不考虑风水的问题?再说了,风水有问题,把道士和尚请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韦向南眉头一蹙,道:“那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南姐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一套了!”曾毅笑着反问,随即道:“蔡致中没有中邪,是得了病!”

    “什么病?”韦向南就问到。

    “富贵病!”

    韦向南很意外,不明白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倒是常听人喊这个病是富贵病,那个病是富贵病,但还没见富贵病呢。

    曾毅就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蔡致中的脚,一天都没有挨过一次地面?”

    韦向南道:“他不能走路,当然不用下地了,由人抱着很正常啊。”

    曾毅摇摇头,道:“就算不能走路,下地玩耍总是可以的吧,难道小孩子在没学会走路之前,就只能一直由人抱着吗?”

    韦向南笑了笑,自己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她平时做生意比较忙,一对宝贝儿女从小就是任由他们满地乱爬,等学会走路之后,两个小家伙更是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完全没有蔡致中的这种烦恼,“我不怎么明白,你说说看!”

    “蔡致中的这个病,用俗话讲,就是不接地气。”曾毅顿了顿,道:“用中医的话讲,是因为被人怀抱太多,少近土气,以至于脾胃失和,脏气不平,所以出现了一系列的病症。”

    韦向南露出惊讶的表情,被人抱得多了也会得病吗,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是标准的小儿富贵病,古代的儿科医书上早就讲过。”曾毅解释了一句,“胃为土,人生下来之后,后天就全靠胃土了,胃气可运可化,维持着体内五气的平衡;土气不平,就难以运化,自然会不思饮食,最后导致体内五气失衡,出现各种症状。”

    韦向南还是有些不理解,她没有中医的底子。

    “我换一种说法,你可能就明白了!”曾毅笑了笑,幸亏自己还学了西医,不然都解释不清楚了,他道:“众所周知,人是恒温的动物,体温会保持在三十七摄氏度左右。小孩子被抱在怀里,就相当于贴着一座三十七度的火炉,一段时间还行,但时间久了,谁也会受不了的。你想想看,夏天室外气温达到三十七度时,哪个不觉得酷热难捱,又有谁会还能胃口很好?”

    韦向南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抱孩子还真能抱出病来!曾毅这么一解释,你就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可要是曾毅不解释的话,谁会认为抱孩子还会把孩子给抱出病啊!

    曾毅说这是富贵病,真是再确切不过了,蔡致中是蔡家的宝贝,被照顾得太仔细了,金贵到都不用下地走一步路,外人看在眼里,都会羡慕这孩子的惬意舒适,可谁能想到孩子此时正在被三十七度的人形火炉给烘烤着呢。

    “抱太久了,小孩子体内热气难以宣泄,又怎么不生病呢!”

    曾毅叹了一声气,这病就是让西医拿最大倍数的显微镜去研究,怕是也找不出病因来,就是那些把脉精准的老中医,也会束手无策,因为从脉象上看,定会调匀妥当,毫无异象。

    韦向南弄清楚蔡致中的病,就问道:“这个病很难治吗?”

    “倒是不难治!”曾毅说到,“你让那小孩跟在颖心和皓麟的屁股后面,自己下地玩个十天八天的,应该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不过他这个病时间太久了,如果配合陈壁土煎汤喝上两副,效果会更好一些。”

    “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还把叫了出来?”韦向南觉得奇怪,“我刚才正要向蔡夫人推荐你呢!”

    曾毅就笑道:“蔡夫人这个人不实在,有事求人,却还要端着架子,南姐你心太善了!”

    韦向南神色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曾毅肯定是知道自己上午在灵觉寺吃了蔡成礼的瘪,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啊。韦向南笑了笑,心里觉得异常温暖,弟弟帮自己出头出气,这跟汤卫国帮自己出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韦向南又不是傻子,只是她没有想到,以蔡夫人的地位,竟然也会在自己面前耍心机,不说请自己帮忙,反而是用话来诱使自己出手帮忙。难道对自己开口说个请字,蔡家在商界的地位就会因此降低吗?

    之前蔡夫人拿出那枚贴身佩戴的戒指,韦向南多少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那戒指或许不值什么钱,但如果是蔡夫人送的,那就大大不同了。

    只是现在让曾毅这么一说,韦向南觉得有些气愤,自己的生意目前顺风顺水,对蔡家并无所求,出于对蔡老先生的尊重,以及东道主的本份,自己才去灵觉寺迎接蔡成礼,结果反倒被轻视了;现在蔡家对自己有所求,却连最基本的诚意都不舍得拿出来,他们宁可用大排场去请明空老和尚,却对自己连个“请”字都吝于讲一声。

    “这个明空老和尚,真是滑不溜手,净会没事找事!”

    曾毅苦笑一声,早在刚才蔡夫人提到明空这个名字时,他就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情,心道明空老和尚可真是一根江湖老神棍,他不推荐蔡夫人来找自己,却推荐蔡夫人去找韦向南,这翻手云、覆手雨的江湖伎俩,玩得是极其到位啊。

    大家都知道韦向南不懂医术,更不懂什么风水和法术,所以就算韦向南说自己对蔡致中的病没有办法,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韦向南愿意帮忙,这事就变成了曾毅的事,治好了,皆大欢喜,明空的高僧形象就更高了。

    曾毅甚至都在怀疑,明空在介绍蔡夫人来找韦向南的时候,可能就想到了自己会帮韦向南抱不平,如此不治也要治了,怕是也只有明空这种习惯了看人下菜碟的神棍,才会对人情世故把握到如此老练的程度吧。

    韦向南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蔡家没少请大夫,怎么会都看不出蔡致中生病的事?”

    曾毅笑了笑,心道韦向南这是又犯糊涂了,去年汤颖心和汤皓麟生病,也没有大夫看出其中的病因啊,他道:“那些有名的大夫,平时业务都很繁忙,蔡家请他们上门,虽然也会尽心诊治,但必定是来去匆匆,就凭诊断时的那匆匆一瞥,是很难发现病因的,要不是今天跟着蔡致中转了大半天,我也看不出他得了病。”

    韦向南若有所悟,记得曾毅去年就曾讲过,给小孩子看病,犹如是给哑人看病,缺的不是医术,而是一份耐心和细心。不过,怕是也只有曾毅才会去细心观察和推敲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换了别的大夫,就算把蔡致中被随行人员抱在怀里的事看在眼里,相信也会视若无睹的。

    把这个病的病因,以及治病的方法都讲清楚,曾毅就知道韦向南会把一切处理好,当下他按了一个楼层的号码,笑道:“蔡夫人难得来一趟南江,我们一定要盛情款待才行,我去厨房亲自督促,让厨子把最好的水平都拿出来,哈哈。”

    韦向南回到顶楼包间,看见曾毅不在,还皱了皱眉。

    蔡夫人就道:“令弟出去催菜了。”

    韦向南眉头一舒,笑道:“那就不管他了,他跟顾宪坤的关系很好,是这里的常客,大概是去厨房监督做菜了!”

    果然,一会服务生来上菜,端上几个韦向南并没有点的菜,道:“这几个菜是曾先生让厨房临时加的,用的都是今天刚送到的新鲜材料。”

    蔡夫人听了心里很舒坦,还有人替自己亲自去厨房盯着,很不错。只是韦向南回来之后避而不谈蔡致中的事,让蔡夫人很难再把话题转回去,这让她很是着急。

    “要精炒,细炒,用心炒!”

    张总双手插腰,站在厨师身后现场指导,等一盘菜出锅,张总端起就往外走,却没有让服务员送走,而是端到了外面的配菜操作间,那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平时是给厨师长坐的,此刻曾毅正坐在那里吃饭。

    张总把菜端上桌,搓着手道:“曾主任,你看菜色够不够,不够再添!”

    曾毅就笑道:“够了,够了,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呢。张总用饭了没有,不忙的话就一起坐下吃点!”

    张总嘿嘿笑着,也不客气,顺势就坐在了曾毅面前,让人又拿来一副碗筷,添了一碗饭,陪着曾毅吃了起来,一边打听道:“曾主任亲自到厨房催菜,那今天楼上请的客人一定很重要吧。”

    曾毅笑了笑,道:“蔡成礼知道吗?”

    张总顿时神色一凛,这怎么能不知道呢,简直是太知道了,他就压低了声音,“蔡先生来了吗?”

    “是蔡成礼的夫人和孩子!”曾毅说到。

    张总就“哦”了一声,心道韦向南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到蔡成礼的夫人来吃饭,蔡家自视甚高,平时来往的,可都是省长夫人这个圈子里的人物。只是张总有些纳闷,他可是很清楚地知道,就是方南国吃饭,曾毅也一定会是桌上的陪客,绝不会到厨房来催菜啊,看来是曾主任不怎么愿意跟蔡夫人一起吃饭啊。

    让厨房又烧了一个汤,两人就坐在操作间吃了起来,顺便盘点检视着楼上的菜色。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张总接了电话,然后慌忙站起来,道:“蔡先生来了,已经到了楼下,我要去迎一下!”

    曾毅往上一指,道:“现在去楼下已经晚了,你赶紧到楼上通知一声!”

    张总一拍脑门,急忙走进了厨房上菜的专用电梯,直奔楼上包间而去。

    敲门进去刚通知了一声,楼道上就响起了蔡成礼的笑声,然后就看蔡成礼迈步走了进来,爽声笑道:“韦总设宴款待,我却来晚了,实在是不该啊。”

    韦向南起身寒暄,请蔡成礼入座。

    蔡夫人去找韦向南询问孩子的事情,结果成与不成,一天都没有个回音,蔡成礼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韦向南朝张总一伸手,道:“把这桌撤了,重新上!”

    蔡成礼就抬手压了压,道:“方才跟几个老朋友谈生意上的事情,已经用过饭了,韦总不必这么客气,让人送一杯热茶过来就可以了,就将军茶吧!”

    说话的时候,蔡成礼悄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对自己轻轻摇头,便道:“其实这顿饭,应该是我们夫妇请韦总才对。”

    一旁的张总猛地咂舌,不会吧,蔡成礼夫妇要请韦向南吃饭,这是因为什么啊,不过他也不好打听,赶紧出去让人上茶上菜。

    韦向南道:“蔡先生说笑了,您到南江来,是客,我作为主人理应招待蔡先生才对。”

    蔡成礼一摆手,笑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夫妇还有一件事,想拜托韦总帮忙。”

    韦向南心中大爽,这蔡家总算是有几分坦诚的样子了,她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帮上蔡先生的忙。”

    蔡成礼也不遮掩,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道:“就是致中的事情!今天上午在灵觉寺,明空法师提到韦总在南江认识的奇人异士多,可能会有办法,所以这事还请你多多留意,蔡某感激不尽。”

    韦向南也不想耽误一个小孩子,只是她生气蔡家这虚情假意的做事风格,就有意抻一抻对方,现在看蔡成礼这样说了,她就道:“这件事方才蔡夫人讲过之后,我就已经有留意想着了。”

    蔡成礼一抬眉毛,笑道:“那就有劳韦总了。”

    韦向南想了想,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其实我刚才就在犹豫要不要讲这件事,跟致中的情况有些相似,但不确定有没有帮助!”

    蔡成礼夫妇对视一眼,心道明空神了,这韦向南果然是有办法,他就急忙说道:“韦总但说无妨。”

    “我家皓麟小时候,也有跟致中相似的情况,不思饮食,惊悸啼哭,当时我父母打听来一个偏方,吃了几副就好了。”韦向南说到。

    她也不提曾毅的事,蔡成礼过来了,曾毅连面都不露一下,这就说明曾毅不愿意跟蔡家这样的人打交道,韦向南自然也就不提曾毅,因为她也很反感对方,自己说得多了,反而让蔡家以为自己是要谈条件呢。

    “不知道是什么偏方?”蔡成礼就问到。

    “陈壁土煎汤!”韦向南道。

    蔡成礼夫妇对视一眼,这是个什么方子啊,竟然只有一味药,于是问道:“陈壁土是什么药材?要治什么病?”

    “陈壁土是从年代久远的墙壁上取下来的土,治疗少近土气引起的脾胃失和!”韦向南也不隐瞒,如实说到。

    蔡夫人的心里就有点生气,这是什么道理,少近土气就要吃土,那少近火气的人是不是还要吃火?

    蔡成礼眉头微皱,问道:“这个治疗的办法,有没有什么说法?”

    韦向南就道:“我不懂医,只记得说是因为小孩被人抱太多了,内热难宣,就会生病。对于症状轻的一点,只要下地跟着别的小孩一起玩耍,坚持半个月就有效果;症状重一点,就要吃几服药调理!”

    蔡夫人脸色如常,心里已经很是不爽了,那是吃药吗?分明就是吃土!你把我家致中想成什么人了,他岂能跟别家的小孩一样,在地上撒尿玩泥巴?真是岂有此理!

    韦向南把病因和疗法都讲清楚,也就不再多说了,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治与不治,就看蔡家如何决定了,蔡家要是坚持不用,曾毅来了也照样束手无策,“这个是偏方,办法过于离奇,所以我刚才也是犹豫着该不该讲。”

    “不妨事!”蔡成礼轻轻一摆手,“我还要感谢韦总你知无不言,说不定这个偏方就有用呢!”

    旁边的蔡夫人把筷子轻轻磕在筷枕上,拿起毛巾擦手,她已经不高兴到吃不下去了,反正她是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孩子吃什么陈壁土的!

    韦向南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就在这清江大饭店,下周要举行一场中医研讨会,很多国内外知名的大夫都会过来出席,蔡先生不着急走的话,可以留下来等研讨会开始。”

    蔡成礼眉头舒缓开来,这个消息自己倒是不知道,难道明空法师所讲的事情,是指这个研讨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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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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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四章 当年的大笑话



    “都有哪些名医会来出席?”蔡夫人问到。

    和蔡成礼不同,她不觉得这个研讨会有什么用,蔡家这两年可没少请那些名医,结果还不是一样,甚至这些名医还不如风水术士呢,至少风水术士还能看出点问题,可大夫去了一点问题都看不出,至今查不出病因。

    韦向南听曾毅说起过研讨会,有些印象,道:“好像是有东江省的黄灿黄老;京城的水行舟水老;针灸名家刘风杰;民间神医张青来……”

    蔡成礼就露出一丝意外表情,因为儿子的事情,他这两年没少对医界投入关注,所以很清楚这几个人的份量。韦向南说的这几个人中间,蔡成礼曾经请刘风杰来为自己儿子治过病,扎了一个疗程的针,花了几十万,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至于黄灿和水行舟,蔡成礼倒是去请了,但因为时间不合适,这两人都没能成行。这两人都是权医,不同于其他普通的大夫,只有那些极贵极富的人,才能请得动他们;只是富而不贵,都请不动的。

    张青来的名字,蔡成礼听过,但没有去请,因为他觉得这很可能是媒体捧出来的人物,所以不敢拿儿子的事情去冒险。

    如果一下能到场这么多的名医,进行一次会诊的话,那致中的问题,应该会有办法解决吧!

    蔡成礼心里升起很大的希望,道:“太好了,不知道这些大名医在出席研讨会之时,会不会进行接诊?”

    韦向南道:“在研讨会期间,每位名医会对外挂出五十个号接诊。”

    蔡成礼这就放了心,只要名医有时间接诊,那自己就能为致中安排一次会诊,不过就算这些大名医不接诊,自己也能通过一些渠道进行安排,但就怕会引起这些名医的反感。

    韦向南知道以蔡成礼的能力,为自己孩子安排一次名医会诊很容易,看蔡成礼不开口,韦向南也就不多说什么,三人坐在包间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宴会就结束了。

    上车之后,蔡夫人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真的要让致中去试韦向南说的那个偏方?”

    “先看名医吧,看完之后要是还没有什么对策,不妨试一试!”蔡成礼说着,“韦向南的偏方虽然不伦不类,但她能说出这个方子的来龙去脉,我看未必不能治病啊!”

    蔡夫人很不满意,道:“以前请了那么多和尚道士,各个也说自己法力高深,可最后怎么样!”

    蔡成礼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安排名医来会诊的事,他是经过风浪的人,不像自己夫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只会太多的抱怨。

    时间过去一周,来参加研讨会的各地专家,就开始陆续到达荣城。曾毅身为南云医学院筹建委员会的成员,这几天也把工作的重心暂时放在研讨会这边。

    上午在白阳高新园区开完会,曾毅就赶到清江大饭店。

    清江大饭店的门前,此时已经升起火红的彩球,悬挂着巨型条幅:“热烈欢迎参加中医研讨会的专家入驻我店。”;门前还划出了专用的停车区域,摆放了醒目的路线指示牌,看起来很有气氛。

    张总正在大厅里对工作人员讲着什么事情,看到曾毅出现,就笑呵呵地跑出来,“曾主任,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有张总安排,我怎会不放心!平海集团今天会有一位重要代表到达,我过来迎一下。”

    走进大厅,里面摆了一张桌子,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中医研讨会专家登记处!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是卫生厅的,也认识曾毅,赶紧从那里站起来过来,道:“曾主任,欢迎您来检查工作!”

    曾毅笑了笑,道:“现在到了多少专家?”

    “有四个了!”那人拿起登记薄,道:“因为会议是在后天举行,大部分专家都集中在明天下午、晚上,以及后天的早上到达,今天到达的人并不多。”

    曾毅微微颔首,大专家的行程一般都很紧,尤其是搞医的,基本都是在争分夺秒,说专家们是掐着点来出席会议也一点都不过分,能够提前来报到的人,一般都是正好有事要到荣城办,或者就是奔着更大专家来的。

    拿起登记簿一看,曾毅心道果然如此,今天来报到的四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南江中医学会的理事,是从下面地市赶过来的。

    “走吧,上楼到我办公室先坐着!”张总笑着邀请,“喝杯茶,歇歇脚,等你要接的贵客到了,再下来不迟嘛!”

    曾毅也不反对,跟着张总就上了楼,顺便去看了看布置好的会场,餐厅,以及休息室。

    坐在张总办公室等了有一个多小时,曾毅电话响了,是医学院筹建委员会中的那位平海集团的代表打来的,说是已经在机场接到了总部的贵宾,现在马上就要到酒店了。

    曾毅就起身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大厅一出电梯,就看到有两位年轻人正围在登记接待处签字,曾毅还有点纳闷,心说研讨会什么时候还请了这么年轻的专家过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

    那两位年轻人签了字,领了嘉宾证和房卡,转身要找电梯,正好跟曾毅打了个照面。

    “曾毅!”

    那人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朝曾毅走了过来,“哈哈,果然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曾毅这才看清楚对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道:“怎么是你们两个啊?”

    这两个年轻人曾毅都认识,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个子高一点的,戴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位,叫做王彪,是曾毅大学时的班长;另外一位脸色黑黑,小平头,小个子的,叫做鲁玉龙,跟王彪是一个寝室的。

    王彪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酒店大厅的环境,道:“你怎么在这里?出差,还是就在……”

    曾毅笑了笑,“我是来接人的!”

    鲁玉龙道:“你不会是在班级通讯录上看到了我的留言,知道王班长要来荣城,这就过来迎接的吧!哈哈!”

    王彪一听,就轻声咳嗽了一下,示意鲁玉龙说错话了。

    鲁玉龙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着,看来今天只是凑巧了,因为曾毅并不在班级的通讯录之中。毕业之后,为了方便联系,班长王彪在网上建了通讯录,邀请了所有的同学加入,但惟独没有邀请曾毅。

    “罪过罪过,不知道两位老同学要来,不然我肯定到机场去迎接了!”曾毅笑着,一年多没看到老同学了,现在突然看到,觉得非常亲切,“你们两位这是……”

    “王班长是来参加中医研讨会的!”鲁玉龙抢先说到,“曾毅你知道水行舟水老吧?”

    曾毅点了点头,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国内中医界的人,都知道水老的名字。

    鲁玉龙就隆重介绍道:“王班长现在可是水老大弟子潘保晋潘教授的助手,将来在国内中医界,必定是前途无量!咱们班四十七个同学,现在就属王班长混得最风光了!”

    王彪轻轻摇了摇手,“只是一个助手,有什么风光的!潘教授经验丰富,我就希望跟在他的身边能多学点医术,如此而已!”

    曾毅就明白王彪为什么会来参加中医研讨会了,他是来给潘保晋打前站的!水行舟水老这次本来是要过来的,但因为临时接到任务要出国,就派了他的大弟子潘保晋来参加,这也是一位在国内中医界很有影响力的人物,现在是某省中医研究院的院长,兼省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副厅级干部。

    “王班长真是太谦虚了!”鲁玉龙笑着,“谁不知道潘教授将来要接水老的班,等潘教授成了中央保健委的专家,那时候王班长可就飞黄腾达了。”

    王彪一摆手,呵呵笑道:“玉龙你现在混得也不错嘛!”

    “我不行,就是卫生局的一个小干事,副科都没混上!”鲁玉龙嘴上是这么说,神色间也颇为得意。要知道中医出身的人,混得多半都很不如意,能像他这样进卫生局混个行政编制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能让很多人羡慕死。

    鲁玉龙说完自己,又问曾毅:“曾毅你呢,现在在哪里高就,还做医生这一行吧?”

    “已经不行医了,现在在白阳上班呢!”曾毅笑着,“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大家,也不知道玉龙你就在荣城,距离这么近,以后可要多联系啊!”曾毅心里直摇头,这见面才说两句,就成攀比会了,实在无趣。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王彪道了一句,作出遗憾状,道:“当年曾毅可是咱们班医术水平最高的了,你不行医,实在是一大损失呐!”

    鲁玉龙就附和道:“是啊,我记得曾毅的这个医术第一,还是冰凌给封的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曾毅神色一滞,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王彪看到了曾毅表情在这一瞬间的变化,就追问道:“曾毅你现在跟冰凌还有联系吗?”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毕业后就没跟同学们再联系过了!”

    “冰凌现在在省中医院上班!”王彪说到,“上个月我陪潘教授去省中医院视察的时候,看到她了,她现在挺好的,走的时候,我还看到卫生厅厅长的公子在楼下等她。”

    鲁玉龙一旁暗道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彪这不是在曾毅伤口上撒盐嘛!

    王彪嘴里说的省,是指君山省,当时曾毅他们就是在君山上的中医学校,冰凌是当之无愧的校花,追求者趋之若鹜。王彪高大帅气,也是冰凌的追求者之一,不过冰凌在学校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谁,唯独对曾毅青眼有加,典型的倒追曾毅。

    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曾毅竟然拒绝了冰凌的追求,而后来更让人震惊的是,冰凌竟然是君山省省长冰寒柏的千金。

    这就是王彪憎恨曾毅的原因了,他是在追求冰凌无望的情况下,才去追了当时学校某教授的女儿,后来又在这位教授的引荐下,投到潘保晋门下,做了助手。按说王彪这样也很不错了,但他不这么认为,他始终觉得,要不是当年曾毅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说不定就可以追到冰凌,那自己就会是省长的女婿,前途会更加远大。

    “看来同学们各个都比我过得好啊!”曾毅摊开手掌,一脸无奈状。

    “也不要泄气嘛!你的中医底子厚,实在不行,就让王班长推荐你到国内大名医那里继续深造。”

    鲁玉龙笑着鼓励,其实心里却是在看曾毅的笑话。当年冰凌的身份曝光之后,很多人都把曾毅当笑话看,一个山沟里来的穷光蛋,竟然狗眼不识金香玉,把省长的千金给踹了,这下你小子的肠子悔青了吧。

    “是啊,如果你还想从医的话,我去找潘教授给你写封介绍信,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王彪此时心情大爽,道:“我这个做班长的,在能力范围帮助一下同学们,那也是责无旁贷嘛!”

    旁边卫生厅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这两个傻x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曾主任不过是客气一句,竟然还真把曾主任当衰鸟了,不管是混医界,还是混政界,你们两个傻x给曾主任提鞋都不配。

    曾毅也不跟王彪一般见识,他从来没把外人的讥笑放在心上。

    其实早在别人还不知道冰凌的身份之前,曾毅就知道了,他拒绝冰凌,是因为觉得冰凌这个人太霸道了,总是盛气凌人,一副公主臭脾气,别人愿意往上贴,曾毅拦不住,但曾毅本人却没有这个恶趣。后来冰凌身份曝光的事情,曾毅也很清楚,那是冰凌故意为之,她就是想让所有人看曾毅一个笑话。

    抬手看了一下表,曾毅抱歉笑道:“我还要去接人,就先跟两位老同学聊到这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咱们老同学好好聚一聚!”

    “好啊,范万勤今天也到荣城,是要好好地聚一聚!”鲁玉龙就笑着留了曾毅的电话号码。

    范万勤也是曾毅的同学之一,曾毅有印象,不过他现在没工夫问范万勤到荣城是做什么,反正晚上聚会的时候就能见到,可以慢慢叙说。

    “那咱们就晚上见吧!”王彪脸上笑着,却没有记曾毅号码的意思。今天当面打击到曾毅,让他觉得很爽,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啊。

    等曾毅离开,两人就到了电梯跟前,等着电梯的工夫,鲁玉龙低声道:“曾毅就是运气衰了点,他要是有班长你的好眼力,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王彪嘴里嗯哈着,这话他爱听,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不就是靠的是一分好眼力嘛,当年我早就看出冰凌不是一般人,可惜,都是曾毅这臭狗屎坏了我的大好事。

    “可惜啊,可惜!”鲁玉龙摇头叹气,心里也是暗暗叫爽,他今天提起冰凌的名字,也是故意的,当年他没追冰凌,不代表他就没有那个意思。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软温润的呼声,“曾大夫!”,声音非常好听,而且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王彪二人就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看之下,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只见一位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的女孩从酒店外面走了进来,快步来到曾毅面前,深深地一鞠躬,等一抬头,笑颜如花、眉眼含羞,完全就是一幅精致到了极点的画,让人一看动心。

    “没想到会是崔小姐亲自过来!”曾毅笑着伸出手,“实在是意外惊喜啊!”

    崔恩熙淡淡一笑,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是我让他们保密的!”

    “路上一定辛苦了吧!”曾毅问到。

    崔恩熙摇了摇头,道:“不辛苦!听晨盈讲,曾大夫中秋节去了京城,可惜我们韩国也要过中秋节,当时我回韩国去了,没有见到曾大夫,实在是太遗憾了,所以这次我就过来了。”

    曾毅笑了笑,“欢迎啊!崔老先生最近都还好吧!”

    崔恩熙就又欠了欠身,道:“一切都好,爷爷还让我代为转达问候!”

    “那我就放心了!”曾毅笑着一伸手,“走吧,我们上去聊!”

    透过电梯马上要合上的门中缝隙,看到曾毅在那边跟崔恩熙亲密寒暄,王彪的脸当时就沉了下去,鲁玉龙也是一脸的酸意,真他娘的邪了门,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到哪都能认识这种级别的美女。看样貌,眼前这个一点都不输给冰凌;看来头,光是美女背后那随从的阵势,就能知道不是凡人;最可恨的,是那美女对曾毅的态度,又是鞠躬,又是温柔婉约,这简直是把曾毅当偶像来看啊。

    马匹的,这些女的难道都瞎了眼吗!

    王彪心中的恨意浓烈到都能把电梯里的空气实质化,为什么老子从来就没有这种待遇。凭什么我只能娶那种毫无姿色又蛮横粗暴的河东母狮,为了前途,自己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向母狮低头臣服,而漂亮的女人,却像患了失心疯一样,一个个向曾毅主动投怀送抱。

    这是个什么鬼世道啊!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一个山沟里钻出来的穷小子,狗腿上的泥巴还没褪干净呢,土的直掉渣,到底哪一点比自己强啊!

    王彪不服,鲁玉龙也不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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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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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五章 曾领导



    下午曾毅从电梯出来,卫生厅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收拾桌子下班呢。

    “曾主任!”那人看到曾毅,就快步上前,道:“半个小时前,我看您的那两个同学出去了。”

    曾毅点了点头,笑道:“谢谢!”

    那人就道:“也就是曾主任您脾气好,换了是我,可受不了这种同学。”

    曾毅摆了摆手,道:“世界大了,就会什么人都有,要是天天因为这个生气,还不得气出病来,呵呵。走吧,一起下班了!”

    两人往外走,刚走出酒店大厅,就看顾宪坤的那辆沃尔沃驶了过来。

    “曾毅,先别走,我正找你呢!”顾宪坤推门下来,紧走了两步,再晚个一分钟,曾毅怕是就要离开清江大饭店了。

    卫生厅的工作人员看曾毅有事,就告辞一声,先行离开了。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至于亲自跑一趟吗!”曾毅呵呵笑着,“顾总每天日理万机,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

    顾宪坤一抬手,“行了,别挖苦我了,里面边吃边说,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晚上我约了几个老同学吃饭,快到点了,如果事情不急的话,就明天再说吧!”曾毅道。

    顾宪坤一琢磨,道:“不行,这事还有点急!”

    “那就长话短说吧!”曾毅无奈摇头,跟顾宪坤走进酒店大厅,找了位置坐下,道:“什么事情,竟然还非得你亲自出面。”

    “趁着开研讨会有许多名医过来,蔡成礼想帮他儿子安排一次专家会诊,具体什么病倒是没说。他找到了我母亲,我母亲又把事情交代给了我。”顾宪坤就看着曾毅,“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你出面,你跟名医们比较熟,你来安排的话会好一些。”

    曾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蔡成礼可能是怕引起名医们的反感,就没有走的路子,而是希望找一些和名医相熟的人来安排会诊,这样名医也会尽心尽力一些。

    事实上,蔡成礼就是想走别的路子,怕是也很难安排,黄老、水老就不用说了,这两位都是中央保健委的专家,在行政级别上,南江省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指挥动人家。曾毅至今记得自己第一天到荣城时的情景,李正坤来为冯玉琴做会诊,身为南江省一号的方南国,也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到省人院接待。

    蔡成礼想动用行政力量请出黄老水老,那就只能找中央首长了,惊动大首长,就只为自己家的小孩,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了,蔡成礼的面子也没大到那种程度。

    至于刘风杰、张青来这些民间神医,则根本不受行政力量影响,卖不卖给你面子,全看心情。

    “我尽量安排吧!”

    曾毅沉眉想了想,中医因为流派、理念的不同,很少有会诊这种事,你让火神派、温病派、养阴派的大夫同时给一个病人会诊,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在结论还没出来前,所有的大夫就已经拍案而去了

    不过,这事也不绝对,名医都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如果用这个来做借口,还是可以把他们聚在一起的。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安排好之后我通知你!”曾毅说到。

    顾宪坤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曾毅站起来,道:“事情说完了,我也得赶紧走了!”

    顾宪坤跟在后面,道:“别着急啊!还有星星湖的事情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运作,我这边也好早作打算。”

    “研讨会结束之后,我就去市里做一个专题汇报!”曾毅说到。

    顾宪坤无奈苦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这种事情换了别人,大干快干还惟恐太慢呢。你倒好,稳坐钓鱼台!”

    “其实你也清楚,这事往后拖一拖,等看清楚高新园区的前景再动手,风险就会越小!”曾毅笑了笑,“放心吧,我们的前期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市里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那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顾宪坤说着。

    曾毅点了点头,道:“把钱多备一些!”

    顾宪坤哈哈大笑,“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本来想跟你一起吃个饭,看来只能下次了。”

    两人分开之后,曾毅就去了电话里和王彪、鲁玉龙约好的地方,这地方以前曾毅跟陈龙来过好几次,叫李记鱼府,做一些特色的烤鱼和烤兔,在荣城算是一家比较风味的饭店。

    走进订好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曾毅拱手笑道:“抱歉抱歉,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鲁玉龙站起来,嘴里咬着一根烟,道:“范万勤就不介绍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女士,这位是我媳妇,你喊嫂子就行了!这位是范万勤的女朋友,叫小茹。”

    曾毅上前打了个招呼,道:“万勤什么时候到的荣城?”

    范万勤是个黑黑瘦瘦的人,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笑起来很腼腆,道:“刚到,刚到,没想到在荣城能见到曾毅你,真的是很开心。咱们这帮老同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大家都坐,坐下再叙嘛!”王彪抬了抬手,等大家都坐下了,笑呵呵对曾毅道:“曾毅你这可就不对了,怎么不把女朋友也一起带过来,也让大家都看看嘛。”

    “就是!”鲁玉龙点了头,“中午你接的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吧!”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那只是业务上的合作伙伴,真没有,有的话就肯定带过来给大家认识了。”

    王彪和鲁玉龙对视一眼,心里舒服了很多,想着也就是这么回事,怎么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你小子占尽了。

    王彪就道:“我看那美女很不错嘛,曾毅你可要抓紧啊。你看范万勤,当年在班里多老实的一个人,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不敢,人家现在也有伴了呢。”

    范万勤又腼腆地笑了笑,朝自己的女友看了看,很是不好意思。

    曾毅笑了笑,把话题转移走,道:“万勤是个好男人,小茹你很有眼光!我祝你俩今后幸福。”

    范万勤更不好意思了,道:“还早呢,现在说这个还早……”

    说没说完,就看范万勤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是被女朋友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

    曾毅哈哈笑了两声,在学校时,他和范万勤的关系,要比和王彪、鲁玉龙好一些,因为他和范万勤都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是班里的两大怪人。只要一到放假,这两人就没影了,范万勤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周末假期去做家教兼职给赚出来的,而曾毅则是一有工夫就到处去拜访民间医术高人。

    曾毅记得范万勤当时还很把几份忙不过来的家教介绍给了自己,是一个很热心很质朴的人。

    人员到齐,就开始上菜喝酒,席间范万勤说起了自己这次来荣城的目的。

    大学毕业后,范万勤考上了中医的研究生,他现在的女朋友小茹,跟他同一个导师。这次两人一起到荣城,是听说新建的南云医学院要招聘中医讲师,就过来碰碰运气。范万勤老家在山区,比较贫困,小茹对两人的交往很反对,所以范万勤对这次应聘教师的事情非常上心。

    如果能进入大学当讲师,也算是一份非常体面稳定的工作,小茹家里反对的力度也会小一些。

    范万勤提起酒杯,朝大家笑了笑,道:“王班长现在是潘教授的得意弟子,在中医界说话有份量,玉龙和曾毅在荣城人头比较熟,这件事还要请你们多帮忙,我这里敬大家一杯,先谢了!”

    说完,范万勤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即脸和脖子都憋红了,看样子是不怎么会喝酒。

    曾毅举起酒杯陪了一个,道:“都是同学,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就是你不开口,我们这帮老同学也会尽心尽力,帮你把这事办好的!”

    王彪和鲁玉龙就有点不高兴了,我们这两位圈内人士坐在这里,都还没有答应呢,你小子倒先把漂亮话说出去了,你以为这事就那么容易办啊,先不说想进医学院当教师的人有多少,现在南云医学院都还没正式成立呢,你就是想找人走关系,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马匹的,你小子自己把人情做漂亮了,可最后跑腿办事的,还不是要靠我们两个吗!

    “万勤的事,就是我们这些老同学的事。”

    王彪呵呵笑着,他可不想让曾毅蒙混过关,道:“医学院属于是卫生系统,我们这些人身在卫生系统,多少还是有点能力的,回头帮万勤联系联系!”

    这一句话,就把曾毅给择了出去,我们两个身在卫生系统,也只是有些能力,你小子现在都不在卫生系统了,装什么大头蒜呢,给老子滚一边凉快去!

    “是啊,我们能帮上老同学的,也就是这点小忙了。”鲁玉龙扭头看着曾毅,道:“要是换了是别的事情,或许我们还帮不上忙呢。曾毅,你说对不对?”

    曾毅怎能听不出这话是在讽刺,他道:“是,我现在也不在卫生系统了,这事主要还是要靠王班长和玉龙出力!万勤,如果事情成了,你得多感谢一下王班长和玉龙。”

    “曾毅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嘛!”王彪一摆手,呵呵笑道:“说句玩笑话,曾毅要不是当年把冰凌给拒绝了,现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曾毅肯定是能量最大的人,别说安排个教师编制,就是安排万勤做个分院院长,我看哪也是小事一桩嘛!”

    曾毅就皱了皱眉,白天在酒店,你提这件事,我还可以认为是很久不见了,大家叙旧情时随口提到的,现在你专门再提一遍,可就没有意思了。我拿你当同学,你却拿我当笑柄,这种同学,不交也罢!

    听了王彪的话,小茹忍不住就要打听一下,她很好奇,竟然连分院院长都能安排,这是怎么回事。

    范万勤是知道这件事的,当下立刻按住自己女朋友,硬着头皮举起酒杯,道:“其实大家能有这句话,我心里就感激不尽了,咱们这几年的同学没有白处。”

    范万勤要替曾毅遮掩一下,他按住了自己的女朋友,却没想到那边鲁玉龙的老婆此时眼神发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曾毅当年还有这种风光往事?”

    “上学的时候,曾毅可是风云人物啊!”鲁玉龙哈哈一笑,就要讲这件事,谁知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得按住话头,道:“我先接个电话,回来接着聊。”

    拿起电话,鲁玉龙走了出去,一会工夫回来,就笑着道:“领导的电话!今天领导过生日,我给忙忘了,还好领导也在这家店摆酒,我得过去敬杯酒。”

    “你这人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你看你这一天忙的都是什么事……”

    鲁玉龙的老婆就埋怨了起来,不过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合适,似乎有点不尊重在座的几位老同学,她就给压住了,但眼神里不无怪罪之意,你的这些同学,哪个能提拔你,还不得靠领导吗!

    鲁玉龙道:“啰嗦什么,过科长那边都已经开始了!”

    他老婆拿出包翻了起来,要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翻出来,空手去见领导怎么好意思,至少得包个红包吧。

    “你说的过科长,是叫过三亮吧?”曾毅问到,他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了,领导过生日,下属怎么可能会忘记,鲁玉龙这是临时得知消息,要赶过去献殷勤。

    鲁玉龙就奇怪地看着曾毅,“你跟过科长认识?”

    曾毅没想到还真是过三亮,他只知道鲁玉龙在卫生局上班,至于是在市卫生局,还是分区卫生局,鲁玉龙也没有细说。不过今天吃饭的地方在天府区,鲁玉龙又提到了过科长,就让曾毅想起了那位过三亮过科长,谁知还真是他。

    “打过几次交道!”曾毅说了一句。

    鲁玉龙不信,刚才范万勤的事,你小子就装大头蒜,好像自己有多大能量似的;现在我提过科长,你又装着跟过科长认识,好像你有多宽门路似的!可惜你装错了对象,我跟着过科长也有大半年了,你要是真跟过科长认识,那我就不会今天才知道你小子混在荣城了。

    “既然认识,那就一起过去嘛!”鲁玉龙嘿嘿笑了一声,“过科长在南江的卫生系统内,人面广得很,刚好咱们把万勤的事向他提一提,说不定过科长就能把这事给办了。”

    曾毅刚要拒绝,就让鲁玉龙拿话给将住了,不去都不行了,不去就是不肯帮范万勤的忙。

    回头一看,范万勤眼里果然带着几分希冀,他一直呆在学校里,不知道体制内的错综复杂,如果一位小科长都能决定这种事,那让卫生厅的厅长情何以堪呐!

    “好吧,既然碰着了,就一起过去看看!”曾毅就站了起来。

    鲁玉龙心道你小子出了这个门,一准得找借口尿遁,他道:“大家先坐着,我和曾毅去去就回!”

    出了包间的门,鲁玉龙叫过服务员,一咬牙,道:“把特供的飞天茅台,给我拿一瓶来!”

    曾毅摇了摇头,心道鲁玉龙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啊。刚才点酒的时候,王彪点了茅台,被鲁玉龙给挡住了,说是到了南江,就得尝尝地道的南江大曲,再喝茅台就没意思了。现在领导过生日,敬一杯茅台,就变得有意思了。

    趁着服务员去拿酒的工夫,鲁玉龙把包里的现金拢在一块,数出厚厚的一沓,塞进了红包里,鼓鼓囊囊的,怕是得有四五千。

    等服务员把酒拿来,鲁玉龙就道:“把酒开了,再拿几个杯子!”

    过三亮定的包厢是五号,到了包厢门口,鲁玉龙整了整衣服,等脸上摆出灿烂热情到了极点的笑容,才小心地在包间门上敲了几下。

    “进来!”里面传来声音。

    鲁玉龙就推门而进,门开的一瞬间,就看鲁玉龙的腰就弯了下去,笑哈哈地道:“过科长,我给您贺寿来了!恭喜恭喜,祝您永葆青春,步步高升!”

    过三亮此时喝得有些多了,等鲁玉龙走近了,他才看清楚是谁,道:“是小鲁,难得你有心啊!”

    “过科长您就是太低调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今天我也是凑巧在这里吃饭,才知道您过生日。”鲁玉龙赶紧让服务员端着酒过来,满满斟了一杯,双手捧着到了过三亮面前,笑道:“过科长,我敬您一杯酒!”

    过三亮拿起自己的酒杯子,挺着油水肚站起来,道:“今天已经喝不少了,就杯子里的这些吧,意思到了就行嘛!”

    “过科长您随意,我一口干!”鲁玉龙脸上喜气连连,哪怕过三亮今天只是举一下杯子,他觉得都值了。

    过三亮倒是说到做到,把酒杯里剩下的那一点都给喝了,然后就要坐下。

    鲁玉龙趁机上前一扶,顺势把红包就塞进了过三亮的兜里,动作很隐蔽,没让任何人看到。

    过三亮还是感觉到了,心道小鲁这个人不错,会来事,就在鲁玉龙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坐嘛,坐下来吃点菜,顺便也给在座的几位领导都敬杯酒。”

    鲁玉龙正有此意呢,在座的还有局里其它科室,以及区防疫、检验、医院的头头脑脑,都是平时跟过三亮走得近的。

    “我敬在座领导一杯酒,还请领导们赏脸!”鲁玉龙就让服务员再倒酒,结果一回头,看到曾毅就在包厢里站着,他有些意外,这小子竟然真得走进来,还以为他要临阵脱逃呢。

    敬完第二杯酒,鲁玉龙就道:“过科长,这里还有我的一位老同学,说是也跟过科长认识,我带他过来敬您一杯酒。”

    “你看看,都说了不能再喝了嘛!”过三亮摆着谱,抬手随意一招,“坐,都坐!酒是不能再喝了,心意我领了!”

    曾毅在那边背着个手,淡淡笑道:“过科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过三亮虽然喝了不少酒,耳朵还挺灵光,心道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这才定神往那边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就觉得脑门冰凉,这酒也醒了大半。

    “曾……曾……曾领导……”过三亮象火箭发射一般,抬着双手就直奔这边过来了,因为起身过猛,他撞在了桌上,把桌子上的酒瓶子都震翻了好几个,可过三亮一点痛觉都没有,几步到了曾毅面前,谄笑着道:“曾领导大驾光临,小过我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大罪过!”

    说完,过三亮左右一瞄,抄起服务员托盘里的那瓶茅台,道:“这瓶小过我全干了,就当是给曾领导赔个不是!”

    曾毅心道一年多不见,这过三亮还是旧习不改,又拿这一招吓唬自己,当年过三亮当着陈龙的面,一口气喝掉三瓶酒的事情,曾毅至今记忆很深。

    “酒就免了!”曾毅一摆手,道:“过科长今天是大寿星,哪能罚你的酒啊!”

    过三亮今天喝了不少,也确实不敢再喝了,只是一看到曾毅,他心里头莫名发怵,就又端起了酒瓶子。现在看曾毅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也就顺势说道:“看到曾领导,小过我实在是高兴,心里头激动万分。今天趁着过生日这个机会,斗胆请曾领导上座,酒一定是还要喝的,我敬曾领导三大杯的。”

    旁边的鲁玉龙已经完全傻掉了,刚才过三亮还使劲说自己不能喝了,这一转眼却要拿瓶吹,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过三亮畏惧到这种程度。

    曾毅往饭桌上看了看,脸上笑着,却没有丝毫要走过去的意思。

    过三亮就赶紧解释道:“曾领导,这都是我自费掏的腰包,绝不是公款吃喝。”

    不说还好,这一说,反把满桌子的人都给吓懵了,着急忙慌地都要起身去站着,包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大家心道这年轻人是谁啊!难道是市局纪检组的吗,可也不至于让过三亮这样着急去解释吧,纪检委管天管地,还能管着大家吃饭喝酒吗!

    一时大家心里全都忐忑不安。

    “还愣着干什么!”过三亮满头汗地吩咐服务员,“赶紧着呐,动作麻利点,把桌上的都撤了,重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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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六章 小过



    “不用麻烦了!”曾毅一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这哪行呢!”过三亮恳请着,“曾领导您是小过我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天遇上了,那是我的福分,请一定要给我一个表达敬仰之情的机会。”

    说完这句,发现曾毅纹丝不动,过三亮才有些回过神来,急忙伸手一拽鲁玉龙,连打眼色,道:“小鲁,还不快请曾领导入席!”

    鲁玉龙根本就弄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已经被过三亮那一口一个“小过”,给弄得心惊胆颤了。在他眼里,过三亮这位顶头上司就已经是很大的领导了,可以跟局领导随意说话,又可以肆意训斥科里这十几号人,平时见面要是喊你一声小鲁,那都是极大的恩赐了。

    谁知今天见了曾毅,竟会是这副模样,就是比起自己平时见到局长时的样子,还要不堪啊!

    鲁玉龙呆若木鸡,嘴里有些语无伦次,道:“曾……曾……,请……”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曾毅了。

    过三亮就接过话茬,汇报道:“曾领导,玉龙是我们科里最优秀的人才,文化水平高,专业知识过硬,脑子活,人缘也好,局里上上下下的同志都很喜欢他。当初他考进局里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与众不同,将来必定前途远大,果不其然嘛!我已经向局领导请示过了,要把玉龙当做局里的重点人才来培养!”

    鲁玉龙傻眼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曾毅淡淡一笑,道:“玉龙在过科长的手下做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缘分,这就是缘分,其实我也就是比他多做了两年而已,平时都没帮上什么忙!”过三亮笑得极其灿烂,伸手继续邀请曾毅上座。

    曾毅一摆手,道:“就不坐了,我那边还有几位老同学等着呢。这样吧,大家一起举杯喝一个,能在这里遇上,挺难得的。”

    过三亮喜出望外,他可没想到曾毅会答应喝酒,立刻就喊服务员倒酒,道:“满上,都满上!”说完,自己亲手斟了一杯,颤巍巍地端到曾毅跟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曾毅提起酒杯,道:“这杯酒,就祝大家都有个好前程!”

    “曾领导的金口一开,那前程肯定是差不了的,小过我这里先干为敬!”过三亮举起酒杯就是一口闷,其他的人也赶紧陪着把这杯酒喝了。

    鲁玉龙的酒喝进嘴里,心里却是觉得一阵发苦,他觉得曾毅这句祝酒词是对自己讲的,就像是毕业时的临别赠言一样,祝你有个好前程,下一句就该是此后相见无期了。

    他也看出来了,在场没人能勉强曾毅喝酒,他喝这杯酒,纯粹是就为了同学的这份情谊,但这杯酒喝过之后,这同学的情分怕是也就尽了,自己今天真不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人家啊。

    “好,大家继续,继续!”曾毅放下酒杯子,转身就往外走。

    过三亮送到门口,道:“曾领导,今天能够敬您一杯酒,小过我此生足矣了,此刻我这心情激动得都想掉泪,实在是情难自抑……”

    曾毅一皱眉,虽然早就知道过三亮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但听他这么讲,还是会觉得浑身发紧,“别送了,忙去吧!”

    过三亮就拽住鲁玉龙的手,命令道:“玉龙,一会要代我多敬曾领导几杯,一定要把曾领导招待好,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

    鲁玉龙应了一声,却感觉毫无底气,想起自己和王彪之前对曾毅的冷嘲热讽,还有自己带曾毅来这里的目的,他背上的冷汗就一层一层往下掉,放着这么一尊大神在眼前,自己怎么就能没看出来呢!

    趁着这工夫,过三亮又把刚才的红包给塞了回去,笑呵呵道:“明天上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科里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换了以前,鲁玉龙早都乐得心花怒放了,这是组织上要重用提拔啊!可现在他哭的心都有了!曾毅往这里一站,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自己获得提拔,这是多大的能量,可现在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曾毅踱步离去之后,过三亮仍旧是一脸谄笑、躬着身子站在包间门口,双眼盯着曾毅消失的方向,仿佛那目光能穿透阻隔似的。

    “过科!”

    后面有人清了一声嗓子,小声问道:“这位曾领导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做什么的?”过三亮直起腰杆,粗声粗气地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众人一阵咂舌,来头有这么大吗!

    过三亮此时再看包厢里的这些人,一种优越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感觉自己跟这些人完全不是一档次了,老子现在可是能跟曾领导说上话的人了,你们中间谁过生日的时候,能把曾领导请到场吗!笑话,别说是你们,就是局长,乃至是区长,怕是都没有这个面子啊!

    “过科,你就给我们透露透露吧,让我们也开开眼嘛!”

    众人把过三亮又请到了酒桌的上席,一脸希冀地看着过三亮,如果知道刚才一起喝酒的那年轻人是谁,以后拿出来讲,那也是一项炫耀的资本啊。

    “你们先猜一猜嘛!”过三亮伸筷子夹了一片牛舌,却不着急揭晓答案,“把胆子放大些,往大了猜,往高了猜!”

    就有人猜道:“难道是区里哪位领导的秘书?”

    过三亮很是不屑,心道你也就这么一点见识了,区长的秘书想给曾领导提鞋,怕是都不够资格呢,他一摆手,往包厢的天花板上指了指,意思你猜的太小了。

    众人就有点惊骇了,试探着问道:“那是市里领导的秘书?”

    “再猜!”过三亮一声冷笑。

    包厢内一阵嘶嘶抽冷气的声响,过三亮的这一声冷笑,把大家惊得是三魂出窍,市里再往上,那可就是省里了,难道那年轻人是省里某位领导的秘书,而且还是重要领导?

    这一下,大家都不敢轻易去猜了,省一级领导,那可是自己望都望不到的一个世界。

    过三亮看着这些人惊愕的表情,心里非常满足,以你们这些人的见识,就是往死里猜,也猜不到曾领导是南江省一号大老板方书记的心腹亲信。一个区领导的秘书,就已经把你们骇个半死了。

    “这么讲吧!”过三亮志满意得地在自己的油水肚上抹了一把,道:“别说是市长,就是省里的副省长见了曾领导,那也要亲切地招呼一声:曾老弟!”

    “噗通!”

    防疫站副站长的椅子就倒了,他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会跟这种通了天的人物一起喝了酒,一时激动难抑,把椅子都给弄倒了。

    过三亮更是不屑,看看,我就说嘛,你们这种人,也只配认识那些区领导的秘书了。

    众人此时再看过三亮,眼里就带着一丝畏惧了。

    连省长都要喊一声曾老弟,那过三亮刚才一口一个的“小过”,就实在是很保守了。那些之前还在心里鄙视过三亮不堪的人,现在一阵阵后悔,要是自己能攀上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小过”,就是喊“曾爷爷”也行啊!

    曾毅回到之前的包厢,一进门,就听鲁玉龙的老婆尖声问道:“曾毅,王班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以前真把省长的千金给踹了?”

    鲁玉龙一听,头皮都炸了,怒不可遏地喝道:“你给我闭嘴!”

    包厢里的人都被鲁玉龙这过激的反应给吓住了,鲁玉龙的老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鲁玉龙,你吃过药了吗,发什么神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要不是众人在场,鲁玉龙都恨不得要抽自己老婆一巴掌,王彪已经把我害很惨了,你还想把老子彻底害死吗!

    王彪此时道:“玉龙,你这是做什么嘛,弟妹不过是跟曾毅开个玩笑。都是老同学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难道都开不起吗?曾毅,你说是不是?”

    鲁玉龙此时再看王彪,把对方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你小子挑头怂恿,老子怎么可能会去嘲讽挖苦曾毅,老子的前途,就是毁在了你这狗日的手里!还开玩笑?开你妈的头去吧!

    曾毅没有理会王彪,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大家都还得上班呢!”

    “你看你这人,一提冰凌的事你就恼,真是一点都开不起玩笑!”王彪连番揭曾毅伤疤,还要怪曾毅开不起玩笑,道:“再坐一会嘛,老同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

    “那事都过去很久了,有什么好聊的!”鲁玉龙发火了,对王彪道:“要聊的话,王班长就给大家讲讲你和孔教授千金的事吧!”他这是要跟王彪划清界限,免得再被这小子拖累。

    王彪顿时脸一黑,孔教授的千金,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当时学校出了名的野蛮东施,又凶恶又霸道,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却被王彪一追就给追到手了。

    妈的,鲁玉龙这小子果然是吃错药了!王彪差点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掐碎,鲁玉龙一定是上赶着去拍领导的马屁,结果让领导撅了回来,无能啊。

    范万勤一看情势不对,就拽着自己女友站了起来,道:“是啊,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忙了一天,也怪累的,来日方长,咱们喝酒的机会多的是!”

    “那就这样吧!”鲁玉龙说到,用凶恶的眼神制止了自己那还想再多几句嘴的老婆。

    王彪让鲁玉龙一激,喝酒的兴致也没了,当下也站起来,很不高兴地往外走。

    到了楼下,鲁玉龙去结账,结果被服务员告知:“曾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鲁玉龙拿着账单看曾毅,“咱们两个都是荣城的,接待老同学,应该对半摊分才对!”

    曾毅摆了摆手,刚才他一进门,就被饭店的老板认出来了,于是打了个招呼,今晚消费都算自己账上,“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这次我请,下次你请好了!”

    鲁玉龙心中苦笑,哪还有下次啊,自己就是想请曾毅再吃饭,怕是也没机会了。

    出了李氏鱼府,迎面是鲁玉龙的车子,来的时候,他载着五个人,人数刚刚好,现在多了一个曾毅,就不好安排了。

    王彪一看,心里的坏主意又来了,摆出一副高姿态,道:“这样吧,玉龙你去送万勤和曾毅,我自己拦个车回酒店就行了,这么大的人,还送什么送,丢不了。”他这是以退为进,一来撒撒气,让鲁玉龙也为难为难;二来是给曾毅一个难堪。在王彪想来,最后被丢在车外的,肯定是曾毅。

    谁知鲁玉龙接口就来一句:“好,那就委屈王班长自己去拦辆车。”

    王彪先是一愣,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随即气得拳头都捏紧了,他没想到鲁玉龙会当场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难堪,这岂不是说自己在同学中的人缘最差,谁都不待见。

    疯了,这小子一定是疯了!王彪恨恨想着。

    曾毅此时道:“我也带了车过来的,这样吧,咱们分一下工,玉龙去送王班长,我送万勤和小茹!”

    鲁玉龙的心就沉了下去,曾毅这样的分工,远近亲薄一下就看了出来,自己真是活该啊。

    两位女士今晚都没有喝酒,当下鲁玉龙的老婆就发动车子,载着王彪和鲁玉龙先走了。

    看着鲁玉龙的车子离去,范万勤道:“曾毅,刚才王彪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至于,都是喝多了说醉话!”曾毅笑着一摆手,他并不会因为冰凌这件事生气,而是因为王彪的态度,自己拿对方当同学,而同学却视自己如仇人。

    “那就好,一场同学,其实也怪不容易的!”范万勤没有那么多心机,但也看出刚才王彪和鲁玉龙是故意的,句句都是针对曾毅,他也有些看不过去,可惜想替曾毅维护,却是有心无胆,最后选择了转移话题,和稀泥。

    曾毅心道范万勤永远都这个老好人的样子,跟上学时一模一样,这种性格,怕就是王彪等人拿捏的对象,“住的地方安排好没有?没有的话,我来安排。”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快捷酒店。”范万勤说到。

    “要是还有什么事,就尽管开口,老同学你难得来一次荣城,我一定得招待好。”

    “没什么别的事了,你不用太客气!”范万勤其实还想说一说南云医学院的事,他也知道王彪和鲁玉龙的品性,两人在酒桌上的话,估计有很多敷衍撑场面的成分,他想再跟曾毅认真说一说,看曾毅能不能帮上忙。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面皮薄,觉得说过了再说,这很不好。

    “那今天就早点休息吧!回头把简历准备好,等我的电话,我介绍医学院的几位负责人给你认识。”

    范万勤就有些吃惊了,难道曾毅真有办法,他不是不在卫生系统了吗!

    正在疑惑间,一位黑衣大汉走到曾毅面前,“曾先生,韦总知道你今晚有同学聚会,怕你喝多了,吩咐我过来接你!”

    曾毅也没多说,把车钥匙直接递给了对方,司机就快步过去发动车子。

    范万勤瞪大了眼睛,这才毕业一年多,曾毅连司机都有了,说不定他刚才酒桌上并不是虚言,而是真有办法,范万勤对这次荣城之行,就充满了几分期许,道:“谢了,曾毅。”

    “谢什么,太见外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何况你的中医水平我是知道的,性格也比较适合当老师。我只是顺手帮你推荐一下,至于成与不成,我也不敢打包票。”曾毅笑着一抬手,“走吧!”

    等到了住的地方,看着曾毅离去,范万勤的女朋友小茹就道:“你的这个同学,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会认识医学院的负责人?”

    范万勤也是一头雾水,道:“刚才不都介绍了吗,在白阳市上班!”

    小茹想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了,道:“南云医学院,是不是就建在白阳?”

    范万勤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哼,你看看你另外两位同学都是什么德行,一个只是潘保晋的助手,做派都能赶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了,另外一个不过是小干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卫生厅厅长呢。”小茹不无埋怨,埋怨范万勤刚才没在酒桌上替曾毅出头,道:“你再看人家曾毅,闷不吭声就能帮你把大事办了,谁真的拿你当同学看,你自己心里要分得清楚!”

    “我有数,我有数!”范万勤也是有些惭愧。

    那边鲁玉龙把王彪在清江大饭店门口放下,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让他老婆踩油门就走。

    “你怎么回事?”他老婆就问了,“从过科长那里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东西过科长没收吗?”

    鲁玉龙往椅背上一靠,表情懊悔到了极点,道:“收了,又退回来了!”

    “连红包都送不出去,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啊!”他老婆埋怨到。

    “你知道个屁!”鲁玉龙就发火了,“过三亮不是不收,是不敢收!我今天算是被王彪这王八蛋给害死了!你知道人家曾毅是做什么的吗,就揪着人家的旧事死缠烂打!”

    他老婆有些纳闷了,“不是你说的,曾毅就是一个老老实实上班的窝囊废。”

    鲁玉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道:“人家曾毅一过去,过三亮吓得都不敢坐,说是有失远迎,要拿着酒瓶一口吹,给曾毅赔罪!”

    他老婆的车子立刻就熄了火,停在路边,惊声问道:“不会吧!”

    “我亲眼看到的!”鲁玉龙拿出一根烟闷头抽着,“这回完了,原本就和曾毅关系一般,现在更是把人得罪死了!”

    他老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能想到曾毅有那么大的来头,现在一想,人家连省长的闺女都不放在眼里,这岂是一般人啊!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否则她肯定买一包吃,“要不再找个机会,把曾毅约出来吃饭,当面道个歉?”

    鲁玉龙叹了口气,心道哪有这么容易啊。

    他老婆到底是脑子活一些,道:“你不行,我看那个范万勤可以,要不找他说说?”

    鲁玉龙眼神一亮,这倒是个办法啊,范万勤是个老好人,找他出面说和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的。

    第二天下午,黄灿抵达荣城,曾毅亲自去机场迎接,同去迎接的还有郭鹏辉,两人一个是代表私人,一个代表官方。

    黄灿看到曾毅,非常高兴,道:“我看用不了多久,东江医学院的中医招牌,就要让贤给南云医学院了。”

    “黄老说笑了,南云医学院还要多多仰仗您的支持呢!”曾毅笑着,请黄灿上车。

    “与会的专家,都基本到齐了吧!”黄灿问到。

    “正在陆续到达,明天正式开会前,应该都能到的。”曾毅道。

    黄灿微微颔首,这他就放心了,名单上的很多人,都是他亲自打了招呼的,要是临场不到,那可就太对不住曾毅了。

    回到清江大饭店,曾毅跟黄灿留在房间里聊着天,提前交流着一些看法,顺便把蔡成礼的事情讲了一下。

    黄灿想了一下,道:“研讨会结束之后,不是还有个关于中医教学的专题讨论吗?这两个会议中间,刚好是个空挡,我看就安排在这段时间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那我就去跟其他几位名医沟通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按黄老您的意思来安排。”

    黄灿笑道:“蔡成礼孩子的病情很复杂吗?我看由你出手就可以了嘛!”

    曾毅笑着摇头,道:“我毕竟是资历浅,难以取信于人啊。”说着,他就准备把那天观察到的蔡致中情况向黄灿介绍。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砰,砰砰!”

    “请进!”黄灿只好先放下这个话题。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脸谦恭的笑意,“黄老,我来向你请安了!”

    “保晋也到了啊!”黄灿笑了笑,“也就是你,敢开我的玩笑了,坐吧!”

    潘保晋是中医界的一个奇人,不同于其他大夫的严肃,他是个很开朗活泛的人,虽然是拜在水行舟水老门下,但跟其他名医的交流也很频繁,平时没少得黄灿等人的指点,他看着曾毅站在那里,就道:“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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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七章 脑袋被门夹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曾毅!”黄老一抬手,“曾毅,这位是潘保晋教授。”

    曾毅笑着上前两步,伸出手道:“早就听闻潘教授医术高明,有‘小叶天士’之称,今天能够认识您,是晚辈的荣幸。”

    叶天士是清时的大名医,被誉为中国古代十大名医,所以“小叶天士”算是对一名中医大夫的极大褒奖了。

    潘保晋笑道:“我知道你,能够得到黄老的赞赏,可是很了不得啊。”

    “坐吧,坐吧!”黄老呵呵一笑,“坐下说话嘛!一见面就互相吹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中医大夫都改行说相声了呢!”

    潘保晋大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道:“国内中医目前是日渐势微,在这种情况下,能举行这么一场大规模的中医研讨会,非常难得。我的老师也很想出席,可惜临时有任务,没能来成,所以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当面向黄老解释一声。”

    “他真是太客气了,电话里都解释过了,却还要叫你再专门解释一声。”黄老摆摆手,“有这个心就行了。其实这次研讨会能够办得起来,还要感谢曾毅,毕竟是他提供了会议的全程赞助嘛!呵呵。”

    曾毅客气笑道:“具体的事务统筹工作,都是由南云医学院来做的,我就是个提议,这还要多谢黄老的大力支持,没有您出面,也不可能有群英汇聚的盛况。”

    潘保晋就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年轻人不简单,黄老身在医政两界,所以平时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也很少出席一些可有可无的会议,而这次黄老为了研讨会的事,却是尽心尽力地奔走呼喊,可见这年轻人对黄老的影响力。

    什么时候中医界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自己竟然不知道,潘保晋心里想着。

    黄老又问道:“听说这次出席会议的,还有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的代表?”

    曾毅点了点头,“美国戴维家族的小戴维先生会亲自出席,除此以外,韩国平海集团的崔恩熙小姐也会出席,这两人目前已经抵达荣城。”

    黄老微微颔首,好啊,有国外的大型财阀关注中医,想必可以给国内卫生系统的一些当权者予警醒,这也是黄老非常愿意出席这次研讨会的一大原因,为改善国内中医的现状,黄灿可谓是不遗余力。

    潘保晋问道:“戴维医学基金会是做西医的,不会……”

    “有什么关系,反正国内也有人准备把中医当歪门邪道给抛弃掉了,既然有人愿意接收,就让他拿去好了。总比我们这些人都死了后,中医就此灭绝失传要强很多!”黄老说起这个,情绪就有点激动,他这些年为中医四处奔走,多少有些心力交瘁。

    这世上哪有包治万病的医术呢。

    可很多人就是从骨子里对中医存在偏见,眼里只能看到中医治不好的案例,却对中医治好的案例视而不见,到了西医上,态度又截然相反,每年那么多的人因为治疗而死亡,他们看不见,不认为是医疗手段的缺陷,反倒是处处为西医的错误进行辩护,好像西医治不好病那是应该的,而中医治不好则是不可饶恕的。

    潘保晋看黄老发火,也就不再说话了。

    曾毅则是笑道:“黄老有些悲观了,有些东西不是想拿就能拿走的,有些东西也不是想消灭就能消灭的,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兴衰进退的过程,现在有大财阀关注中医,就说明中医的形势开始好转了。”

    黄灿心里着急,是怕在自己有生之年都难以见到中医崛起,他叹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曾毅就转移话题,把蔡成礼的事又向潘保晋提了一下。

    潘保晋立刻表态,道:“好啊,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能让蔡家束手无策,想必这个病比较麻烦,我很有兴趣去见识一下。”

    “见识是假!”黄灿笑了一声,“我看是你又技痒了,想跟我们这些老骨头切磋一把啊!”

    潘保晋笑了笑,倒是毫不掩饰,道:“医术就是要经常切磋交流,才会有新发现、新进步。”

    黄灿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他不反对切磋,但不认同潘保晋的这个观点,中医是一门治病救人的医术,没有那么多新发现,她不是体育竞技,非要分出个冠军亚军;也不是街头耍把式卖艺的,非要让人看得热闹。只要能治好病,解除病人的痛苦,哪怕是个赤脚医生,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切磋的目的,是为了把更好更妙的医术传播给大家,而不是分不出个高下。

    潘保晋热衷于切磋,除了喜欢交流医术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要证明自己!水行舟的亲传弟子很七八个之多,潘保晋虽然资历最老,但未必后就能接了水行舟的班,如果能在医术上压倒其他人,那么接班的希望就会大增。

    对于潘保晋心里的这点小盘算,黄灿等人很清楚,不过也都理解,谁能没有一点小私心呢,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说明潘保晋是个上进心的人,而且潘保晋的医术也确实了得,所以黄灿等人也不介意扶他一把。

    “那这次你可要过足瘾了,曾毅一会还要去跟其他几位大家去沟通这件事。”黄老笑着。

    潘保晋一听,就主动揽过来,道:“我看会诊的事,就由我去沟通安排吧!”

    曾毅笑道:“潘教授愿意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晚辈正担心人微言轻,不好跟几位前辈沟通呢。回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转告给蔡先生。”

    潘保晋一摆手,“我又不是为了攀富,就这样吧,我一会就先去忙这件事。”

    在这里坐了一会,潘保晋就告辞走了,大概是着急安排会诊的事情去了,能够和这么多高手一起同场切磋,潘保晋有些兴奋,可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曾毅就笑着对黄灿道:“潘教授这个人可真是风风火火,前几天我见过蔡致中,正准备把自己看到的一些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呢,他就走了!”

    黄灿就摆了摆手,笑道:“那就不必说了。你这一说,岂不成了我作弊,到时候保晋又要开我的玩笑了。”

    曾毅呵呵笑着,黄灿是他见过的所有大名医里,最真诚坦率,而且没有什么架子的,换了是其他的名家,多半不可能陪着潘保晋这么一个晚辈去搞这些名堂的。

    “晚上我给黄老接风洗尘,小戴维先生和崔恩熙小姐也想借这个机会,正式地拜访一下黄老。”曾毅说到。

    黄灿就微微颔首,“好啊,到时候你来接我!”

    曾毅就不再打扰黄灿了,毕竟黄灿千里迢迢而来,人也上了岁数,得让他先休息一下,“那我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戴维先生和崔恩熙小姐,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黄灿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曾毅可以去忙了。

    出了门,曾毅打了几个电话,把晚上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就下楼。

    到了楼下大厅,他遇到几个熟人,都是南江省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大概是来酒店拜访已经抵达的名医,此时正围着王彪,坐在大厅里的休息区内聊天。王彪一脸春风得意,坐在那里挥斥方遒,众人只能陪着笑脸。

    “曾毅!”王彪眼神真好,一下就看到了曾毅,抬手招呼。

    曾毅便走不掉了,只好笑着走了过去。

    王彪站起来,双手往肚子上一捧,道:“又在这里遇见你了,今天你运气好,我给你介绍几位南江省中医界的大人物……”

    几位理事就揣测着曾毅和王彪的关系,他们是来拜访潘保晋的,可惜潘保晋出去了,只找到潘保晋的助手王彪,坐在这里等了有好半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潘保晋。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王班长了!不过我和几位理事都是老熟人,就不用再介绍了吧,呵呵。”

    几位理事就一起笑着,“是啊,大家都认识。”

    王彪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还要在曾毅面前表现一番呢,谁知曾毅竟然认识这些人,这一炮打出去竟放了个空,真让人郁闷。

    曾毅没有理会王彪,笑着问道:“几位理事来找潘教授的吧?”

    几位理事说道:“是啊,我们也是搞伤寒的,潘教授是伤寒的大家,现在他到了南江,我们理应过来拜访一下。”

    曾毅就道:“我之前还遇到了潘教授,他去拜访几位老前辈了,这会估计差不多该回来了。”

    几位理事就有些意外,潘保晋的行踪,这位王助手都不清楚,曾理事竟然会一清二楚。曾理事的交游可真是广泛啊。

    王彪的脸色就更差了,右脚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道:“那可要谢谢曾毅你了,我这会工夫都还正在找潘教授呢!”,言语之间不无讽刺嫉恨之意,怎么走到哪,提到谁,就没你小子不认识的呢,既然你小子如此能耐,干脆去给卫生部的部长当助手好了。

    几位理事听王彪说话,又有点摸不清这两人的关系了。

    大厅里的电梯门此时一开,潘保晋走了出来,看到王彪,立刻道:“小王!”

    王彪一扭头,颠颠小跑过去,脸上灿烂得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潘教授,您有什么吩咐。”

    潘保晋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整的递给王彪,道:“你出去帮我找找看,这酒店竟然没有君山烟卖!”

    王彪就一脸邀功请赏的得意劲,道:“来之前,我就为您考虑到这个事了,特意多带了一条君山烟过来,就在楼上,我马上去拿!”说着,王彪就要往楼上去,完全把那几位理事给忘记了。

    几位理事一阵着急,心道这位王助手办事太不靠谱了吧,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呢,他竟然为了一盒烟,就把这么多人给晾在这里了,难道就让大家在这里等着你把烟取过来吗?

    曾毅此时打了个招呼,“潘教授,又见着了!”

    潘保晋看到曾毅,就一招手,笑道:“曾毅,我正要找你呢!”

    王彪的脚一只刚迈进电梯,听到潘保晋的话,就站住了,随即就听“咔蹬”一声响,他探进电梯的脑门,正好被要合拢的电梯门给夹住了,疼得王彪叫唤了一声。

    潘保晋回头一看,就皱眉道:“你看着点,怎么办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呢!”

    王彪脸色一通窘红,赶紧进电梯锁门,心道太丢人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门给夹了脑袋。

    潘保晋道:“曾毅,那件事我已经办好了,回头就按照那个时间来吧,张老和刘老都会参加的。”

    曾毅赶紧道谢,道:“太谢谢潘教授了,也就是您出面,这件事才能这么容易就定了下来,之前我都还为这事犯愁呢。”

    潘保晋一摆手,笑道:“你又在说相声了啊!”

    这笑话黄老才刚说过,潘保晋就拿来“活学活用”了。

    曾毅笑了笑,道:“潘教授,南江中医界有几位搞伤寒研究的同行,知道潘教授到了,特意过来拜访,我向您介绍一下吧。”

    潘保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曾毅就把几位理事都介绍了一下,道:“这几位都是我在南江中医药学会的同事,是南江中医界的佼佼者。”

    潘保晋笑着跟众人一一握手,然后陪着几位理事就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下,道:“今天碰上几位同道众人,机会难得,咱们可得好好交流一番才行,以后也要勤联系,勤走动啊!”

    几位理事大喜,他们没想到潘保晋会主动提出交流,还说以后要联系,这正是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所在,还是小曾理事的面子大啊,就那么一提,万事大吉!

    曾毅站在一边,看到潘保晋这副热情谦逊的模样,心道难怪潘保晋这几年在中医圈声名鹊起,有这么多的人都愿意为他背书,先不管医术如何,光是这份说话办事的态度,就是很多人办不到的。

    潘保晋被称为“小叶天士”,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不仅是指他的医术可以媲美叶天士,还指他的交际能力。历史上的叶天士,有“师门深广”之称,在成名之前,叶天士曾经拜过十七位名医做师傅,博取众长,最后独成一家。潘保晋比起叶天士,也是不遑多让,虽然拜在水老门下,但蒙受指点的业师,也差不多有十多位。

    就拿安排会诊的事来说,对曾毅来说可能有点难度,但对潘保晋来说,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曾毅附在潘保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潘保晋就道:“好,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跟大家聊聊天,不用特意照顾我的。”

    曾毅就跟几位理事拱拱手,然后出了酒店。

    他前脚刚走,后脚王彪出了电梯,快步走到潘保晋跟前,递上烟,送上火,然后站在一边,密切观察着潘保晋的表情变化,眉头一皱,就立刻递上烟灰缸,嘴上一咂巴,就急忙端来茶水杯。

    旁边几位理事都是在心里摇头,跟着潘保晋做助手,这是多么好一个提升医术的机会,可这年轻人却用来搞这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事情,真是浪费啊!

    第二天上午,清江大饭店门前热闹非凡,巨大的彩球条幅,几乎挂满了楼前的每一寸空间。南云医学院中医分院的成立仪式,将要在这里举行,仪式之后,就是中医研讨会。

    南江省主管文教卫的副省长舒明亮今天出席成立仪式,另外还有卫生厅、教育厅的厅长,以及白阳市的相关领导。

    看看时间差不多,王彪跟在潘保晋后面走入了会场,会场的每一张桌子上,此时都已经摆上了铭牌,写着每一位领导和专家的名字,大家对号入座即可。

    王彪就开始帮潘保晋找座位,很好找,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因为潘保晋的位置就在第一排,紧挨着南江省卫生厅的厅长陈高峰,王彪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潘教授在君山省,那也是厅级干部。

    “潘教授,您的位置在这边,请入座!”王彪指了一下那个位置。

    潘保晋跟场内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就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他一坐下,王彪立刻送上专用的水杯,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灌进去,又帮潘保晋把记事本拿出来摆开,再抽出一支钢笔,在手心划了连下,确认书写流畅,然后放在了记事本上。

    做好这些,王彪笑着道:“潘教授,我就在旁边站着呢,您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潘保晋微微颔首,“辛苦了,小王!”

    “不辛苦,不辛苦!”王彪笑着往旁边走,一抬眼,看到第二排某桌上的铭牌,王彪就一脚踩空,绊出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回过神,王彪再去看那铭牌,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曾毅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第二排的桌子上,紧挨他的,竟然是国内某中医院的院长。

    王彪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绝不可能!自己作为潘教授的助手,今天在这会场里都没有一张凳子坐,只能站在过道上旁听,曾毅又怎么会坐在第二排呢,第二排至少都是位处级干部,要么就是国内的大专家,曾毅什么也算不上,怎么能让他做第二排。

    这肯定是同名同姓!王彪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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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五八章 稻草神仙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重量级人物开始登场。

    南江省卫生厅、教育厅的厅长,白阳市的市委书记廖天华,市长赵占兵,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以及白阳市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胡开文,都在会议主持人的陪同下,陆续走进了会场。

    这几人入座后不久,黄灿迈步走了进来,陪在他旁边的是南江省副省长舒明亮,身后是几位的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以及小戴维、崔恩熙。

    曾毅拖在这些人的最后面,像是一名随行工作人员似的。

    王彪的眼睛就瞪大了,怎么可能,曾毅怎么会真的出现在这里了呢,而且还跟在最后一波最重要人物的后面。再看到崔恩熙,王彪吐血的心都有了,这个女孩不就是前天在楼下大厅遇到的吗,曾毅不是说是业务上的合作伙伴吗,这王八蛋到底做什么业务啊!

    众人进场,按照各自的名字入座。

    曾毅在第二排那个位置坐下的一刹,王彪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猛然遭受了一记重拳,瞬间停止跳动,他赶紧扶住身旁的墙壁,否则就要跌倒在地。

    坐在曾毅前面的,正好是崔恩熙,崔恩熙旁边是小戴维,两人不时回头与曾毅交谈着什么,看样子很是愉快。

    说不定就是个翻译!

    王彪心里这么想着,但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会议的主持人走上前台,简短几句热情洋溢的话之后,开始介绍今天到场的重要人物。

    讲到崔恩熙时,主持人只讲是医学院捐建方——韩国平海集团的代表,但很多人还是猜到崔恩熙的身份了,能够代表平海集团,又姓崔,这很能说明问题了。

    王彪脸色发青,他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崔恩熙在起身向大家致意时,还特意投给曾毅一个温柔淡雅的笑容,这哪是合作伙伴,分明就是一对狗男女,这奸情藏都藏不住!马匹的,难怪这小子当年会拒绝冰凌,原先早都找好退路了。

    心里刚骂完,主持人就介绍到曾毅了:南云医学院筹建委员会副主任、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曾毅!

    王彪瞬间脑子就完全空了,这两个副主任的职衔,彻底把他打懵了。王彪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对于职务和级别之间的关系非常了解,曾毅能担任这两个职务,至少证明他已经是一位副处级的干部了。

    同一天毕业,同样进入体制的鲁玉龙,现在还只是个办事员呢,副科级都没争到手,而曾毅就已经爬到了副处级的高位上了!

    王彪心里涌上一股失败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学校里各方面都比曾毅优秀的自己,却处处都争不过曾毅,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好不容易给潘保晋做了助手,自以为终于可以在曾毅面前扳回一城了,谁知前两天的一番嘲讽炫耀、趾高气扬,如今却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至于后面那些领导上台讲了什么,王彪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驱壳,满脑子都想着为什么会这样。

    副省长舒明亮上台,正式宣布南云医学院中医分院成立。

    南江省政府对于这所即将成立的医学院给予了极大的重视,只是一所中医分院的设立,就动用到分管的副省长,将来南云医学院正式成立,至少就是由省委常委这一级别的领导来宣布了。

    舒明亮宣布完毕,讲了一番勉励和期待的话,随后相关部门上台,颁发中医分院的招牌,宣布中医分院的领导任命。

    这次只任命了一位行政副院长,是原先省卫生厅中医药管理局的副局长,暂时分管中医分院的组织建设、人员招聘等工作;正式的院长,可能要等中医分院基本建设完成之后,才会进行任命。

    中医分院的成立仪式之后,就是中医研讨会了,舒明亮又上台发表了一段对中医事业勉励和支持的讲话,中医研讨会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的会议,是由几位大家做专题性的学术报告,比如黄灿讲的就是自己在使用经方时的一些思路和成熟经验;潘保晋讲的是自己在对伤寒病判断和治疗上的好办法;陈说峰讲的是骨伤的判断依据和慢性骨伤的治疗;刘风杰讲了对于一些常见病的针灸治疗;张青来讲中医在参与急救工作时常用的手段、方剂、以及重症判断原则……

    这些都是平时很难见到的大专家,又是这一行业的泰山北斗,经验可谓是极其宝贵,如果能够理解到位的话,就可以省去数十年的苦功,所以在这些大专家做汇报时,会场只有台上的讲话声,以及下面沙沙做笔记的声音。

    会议第二天,安排的是专题专项研讨,由大专家带头,分别针对几个医学分科,比如骨科、儿科、妇科;或者是针对几种常见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肝炎,组成一个个小型的分会场,进行有针对性的研讨和经验交流。

    而暂时没有被安排到专题研讨会的大专家,就在清江大饭店坐诊,现场为患者接诊,解除病痛。

    这个接诊,才是研讨会的重头戏,毕竟那些专题性的研究距离大众太远了,报告做得再多,最后还得落实在疗效上,否则就是空谈。

    为了扩大研讨会在民众间的影响,曾毅特意做了安排,第一天负责接诊的是京派骨伤专家陈说峰,因为骨科的见效最快,只要不是骨碎骨裂骨折,一般的骨伤经过推拿正骨,当场就能出效果。

    这一招果然管用,陈说峰只接了不到十位患者,电视台的直播车就开过来了,他们是接到了被治愈患者的热线电话,说是清江大饭店有神医,就赶紧过来进行采访报道。

    经过一番协调沟通,陈说峰答应让电视台拍一个病案,而且只能拍一个,因为很多手法,都是京派陈氏的不传之秘,陈说峰不想暴露在镜头之前。

    拍摄的那位患者,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爬树的时候跌了下来,头着地,结果脖子出了问题,不能往外伸,也不能转动,由家长带进来的时候,小孩耸着两边的肩膀夹着脑袋,连眼神都无法正常流转,时不时向上翻着白眼珠,现场的人都以为这小孩是先天性脑缺陷,以致发育不正常。

    陈说峰听了家长的诉说,伸手在小孩脖子上摸了片刻,然后把家长叫到外边,道:“这个病可以治,但过程比较吓人。”

    家长就表示:“只要能治好,大夫你尽管放手去治。”

    “治死也能接受吗?”陈说峰问到。

    家长直接就愣在当场了,我这小孩只是伤了脖子,其它方面完全正常,就是换一个实习大夫来治,也肯定治不死,你到底是不是大专家啊,一出手就往死里治。

    陈说峰就道:“不是真死,是假死!脖子这个位置比较特殊,气血都从这里走,而且直通髓海,这孩子受伤有一段时间了,一会我帮他把骨头正过来,气血必然一时难以贯通,小孩会假死过去一段时间,等气血复通之后,就会苏醒。”

    家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他们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专家说得这么严重,不是孩子假死过去就醒不来吧!

    陈说峰把话讲清楚之后,就道:“我来治肯定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们是孩子的家长,自己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治!”

    家长就有些为难了,这很不好抉择,他们带孩子看过很多地方了,都没有办法,大医院的专家倒是说有办法,要在孩子的脖子上开刀,给颈椎安装什么支架,安装支架之后,孩子的脖子就可以伸出来了。

    伸脖子的问题倒是给解决了,但脖子不能转动的问题却没有解决,这样治的后果,还不如不治呢!如果将来谁要是不小心拧拽一下孩子的脖子,就会留下更大的创伤,说不定脖子就此作废。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两边的墙都塌掉嘛!

    家长肯定是真心想把自己的孩子治好,可又担心陈说峰万一失手,再把孩子治出个好歹来,那还不如在大医院作手术呢!

    陈说峰等了一会,看这两人做不了决定,就道:“你们慢慢考虑吧,我后面还有病人,如果决定了要治,就告诉我一声。”说完,陈说峰进了房间。

    电视台的人只好把机器挪到外面,等待这位小孩家长作出决定,顺便拍摄外面等候区其他患者的情况。

    看骨科的患者,大多数都是腰骨疼痛,或者四肢无法活动,门口很多患者都是由身强力壮的亲属给架着进来的,有的甚至还随身携带椅子,到场就把椅子一摆,然后赶紧坐下,因为病人要么是不能站,要么就是站着就会疼痛难忍。

    电视台的人在外面拍摄,起初也没有在意,只是想多拍一些画面,看回去有没有可能剪出点东西。

    不过随后他们就发现陈说峰的厉害了,这些站都不能站的病人,在走进那个房间之后,几分钟、顶多十分钟,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迈着轻快的步子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挂着舒心满意的笑容。

    这是国手神医啊!电视台当下主动出击,认真核实这些患者的资料,并拍摄他们走进这房间前后那截然不同的表现,一边怂恿着那个小孩的家长。

    小孩家长看这么多人都被治好了,心里也有些松动,但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再多观察观察。

    一上午过去,陈说峰挂出的五十个号都看完了,他捧着个竹节杯从房间走出来,准备走人。

    小孩家长这才着急了,道:“陈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耽误您一会工夫,看一下我小孩的病。”

    陈说峰就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治了呢。”

    小孩家长一咬牙,道:“治,我们相信陈大夫!”

    陈说峰微微颔首,把竹节杯递给助手,就背着手走到了小孩的身边,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脖子,身子刚弯,陈说峰却突然说道:“咦,酒店里怎么来了一只喜羊羊!”

    小孩一听,就要回身去看,他身子刚一动,陈说峰猛然一伸手,用胳膊肘环在小孩的脖子上,一使劲,就听“咔嚓”一声响。

    等陈说峰一松劲,小孩就软绵绵朝地上躺了下去。

    “好了!”陈说峰甩甩袖子,重新从助手那里接过竹节杯捧着,淡然道:“都不要动他,就让他在地上躺一会,醒了就没事了!”说完,陈说峰抬腿就要走人,此时楼上的专题会估计快结束,累了一上午,他也想吃饭休息了。

    小孩的家长这才反应过来,治疗这是结束了吧,他们赶紧过去看小孩,却发现小孩死死躺在地上,拿手放在鼻子下,竟然感觉不到呼吸。

    “你不能走!”

    小孩的家长就尖声喊了起来,虽然陈说峰早就交代过会这样,可他还是很激动,“你不能走,我小孩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说峰一皱眉,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他这是假死!”

    “不行,你必须等在这里,我家小孩醒了你才能走!”小孩家长把陈说峰给拽住了,脸上不是感激,而是愤怒。

    那边电视台的主持人此时小声问道:“刚才那一下拍到了吗?”

    摄影师一拍脑门,道:“太快了,说动手就动手了,我还没开机呢!”

    主持人火了,“你干什么吃的,就这一个能拍的,你还没拍到!”看摄影师愣着没动,主持人又道:“开机啊!”

    摄影师慌忙开机,然后就冲上前去,本来是要拍医术场景的,现在可倒好,拍成一起医疗纠纷了。

    陈说峰的助手,看家长把陈说峰给拽住了,就很生气,过去一把推开家长,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刚才陈专家明明告诉你们了,还征求了你们的意见,你们不说要治,陈专家能给你治吗!”

    家长更生气了,道:“我们要治,但也没说往死治!”

    小孩的母亲趴在小孩的心脏位置听了听,脸色就白了,几乎听不到心跳了,很微弱,她的声音都因为害怕担心而变调了,道:“贝贝好像不行了,赶紧打120啊!”

    陈说峰一跺脚,厉声道:“我说过了,谁也不能动他!”

    家长眼睛红了,指着陈说峰道:“我告诉你,要是我小孩出事,我就跺了你!”

    陈说峰毫无惧色,道:“他死了,我偿命!但你们要是动了他,我概不负责!”

    “你们这些无赖!”

    陈说峰的助手上前一把拍掉家长的手,喝道:“你们知道陈专家是谁吗?我告诉你,陈专家平时在京城给人看病,挂一个号就要两千块钱,还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今天只收你们二十块钱就把你小孩给治好了,你们都不知道占了多大的便宜呢,现在不知道感激,竟然还恐吓陈专家,无耻!卑鄙!”

    说完,助手一回头,对陈说峰道:“陈老,早知这样,你刚才就不该发慈悲心!”

    陈说峰一摆手,黑着脸道:“也罢,我就在这里等他小孩醒过来!”让家长这么一闹,陈说峰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饭店的张经理听说这边闹了纠纷,很快带着保安到了现场,一边拨打120急救电话,以防意外,一边赶紧通知了曾毅。

    曾毅就在楼上,接到消息后快速到达现场,一看那小孩的样子,就大概猜出什么事了,他走过去,没敢动小孩,只是伸指摸了一下脉,然后观察了一下小孩的神色,道:“没事,只是假死而已!”

    陈说峰眼里就有些讶异,在西医的判断标准上,假死就等同于是真死,这个曾毅很了不得啊,只是一摸脉,就断出假死,可见他以前见过很多这种病例,那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拥有极其丰富的急救经验,常奋战在生死一线。

    家长此时正对着镜头骂呢,“你们这群无良的记者,为了拍新闻,就怂恿我去治疗,现在还拍,老子让你拍……”

    说着,家长就要去揍那摄影师,被保安们上前立刻挡住。

    摄影师和主持人都是狼狈地往后退了退,心道这都是什么人啊,刚才明明就是你求人家陈专家出手的,要不是如此,陈专家早就捧着水杯走了。

    曾毅简单问了一下,等弄清楚情况,就道:“吵什么吵,这小孩都醒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就把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孩子家长也忘了跟谁拼命,急忙跑过来看自己孩子的情况。

    曾毅就打开行医箱,抽出一根银针,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是陈说峰的病人,就又把银针塞回去,然后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橡胶瓶塞,然后放在小孩的鼻下,用手扇了扇,让气味进去。

    只不过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听小孩嘤咛一声,鼻翼开始抽动了起来,很显然,这是醒过来了。

    曾毅塞好瓶塞,也是生气,训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既然不相信大夫的话,那还跑过来干什么!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这孩子要是被你们动一下身体,气血接不上来,可能就没命了,我告诉你,那就是你们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陈说峰没什么表情,他对自己出手后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说明对这个治疗很有把握,他好奇的是曾毅刚才拔针的动作,以及那个小药瓶。陈说峰给人正骨,这种情况经常遇到,因为他对用药和针灸没有研究,通常情况下,就只能是静待病人自己苏醒。

    现在看到曾毅的行动,他心里就有点活动了,如果能向曾毅讨教几个快速恢复气血流转的绝招,那今后就不会再有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小孩子喘了几口气之后,身体轻微颤动一下,随即就睁开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大概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看到没?他的脖子已经能转动了!”陈说峰的助手就道。

    家长一看,果然如此,小孩躺在地上左右看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斜着眼睛,而是眼睛跟着脖子一起转动,而且也不会翻白眼珠了。

    “还看什么,快向陈专家道歉!”那摄影师窝着火,此时就大喝道,“都是什么人啊,陈专家早就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不信就别治啊!”

    家长此时羞愧无比,搓着手走到陈说峰面前:“陈大夫,刚才我……我那是关心则乱,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原谅!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家小孩的再生父母,我给你赔罪了,我给你鞠躬……”

    陈说峰一摆手,“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就走了,让他在地上多趟一会再起来!”

    说完,陈说峰扭头就走,让刚才那么一闹,他觉得一点都没有治病救人的成就感。

    家长就拽住陈说峰,一脸焦急羞愧,“陈大夫,请一定给我们一个感谢和道歉的机会,刚才我们太混蛋了……”家长确实很羞愧,如果动手术的话,至少需要二十万的费用,而且还会留下更大的隐患,现在只花二十块钱,人家就给你治好了,你刚才却威胁要跺了人家,这像人话吗!

    陈说峰的助手上前一抬手,拦住那家长,道:“陈老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没空接受你的感谢,留步吧!”

    家长都快哭了,“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助手毫不退让,那边陈说峰在保安的护送下,快步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一关,助手才让开通道,道:“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说完,也快步跟了上去。

    曾毅收拾好自己的行医箱,看到那家长的模样,也是直摇头,很多人其实并不相信中医,却又在骨子里把中医当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把中医大夫看作是万能的阿拉神灯,于是看中医就变成了一种请神烧香的行为,大家来看中医,看的并不是中医的医术,而是看会不会灵验。

    灵验了,那是自己运气好,不灵验,中医就是骗人的。

    问题是,谁也不会真的把飘渺虚无的“神仙保佑”当作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当成是一种心里寄托,是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此时酒店外面传来120急救的声音,曾毅就叹了声气,迈步朝楼上走去,这才是真实的中医现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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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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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零章 悬饮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周围的人纷纷恭维,潘保晋却是神色严峻,站在人群边的曾毅,同样也是脸色不轻松,两人都觉得这个病有些蹊跷。

    电视台派来的摄像组,此时也赶紧开机,把镜头对准了潘保晋和病人。

    “什么时候发的病,发病时都有哪些症状?”

    潘保晋问到,从脉象看,很难看出什么异样,要想确诊,还得配合问诊。

    中年妇女在那里坐了一小会,就恢复了正常,能自己回答了,道:“有一段时间了,起先就是干咳、气短、胸肋处有些疼,到医院看了看,大夫说是有痰,让我吃止咳糖浆和甘草片,说是可以化痰止咳。谁知越吃越严重,最近这几天,只要一躺下,我就感觉得喘不过气,今天往地上一倒,差点就没了命。”

    潘保晋追问道:“只有躺下才会这么严重吗?”

    中年妇女点点头,道:“是,坐起来就能好一些,但一躺下,整个人就吸不上气,头晕目眩的,当时就感觉不行了。”

    后面的张总就看了曾毅一眼,这天底下的病可真是千奇百怪啊!

    听说叶清菡的母亲以前也得过怪病,跟眼前的这个女人刚好相反,眼前这个是能坐不能躺,叶清菡的母亲却是能躺不能坐,但发起病来,两人倒是完全相似,同样都是心悸气短、头晕目眩。

    叶清菡母亲的病,被曾毅诊为是摔跤后导致内脏移位,一顿好吃好喝就给治好了。难道眼前这个女人,也是摔跤摔出来的?

    张总就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先让人去准备酒饭,可看曾毅没动静,他只好先静观其变。

    周围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这病不是潘保晋给治好的,而是病人躺下就发病,坐起来就变好,大家纷纷称奇,这种病倒是很罕见稀奇啊。

    “得这个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比如说摔倒了、发烧、或者是跟人生气?”潘保晋又问到。

    中年妇女就摇了摇头,“没有!”

    潘保晋道:“你再躺下一次,我看看!”

    中年妇女犹豫了片刻,又在被抬着进来的那张木板上躺下,不过二十秒的时间,现场的人就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象哮喘发作似的,喉咙里呼啦呼啦的,歇斯底里的。随后脸就变了色,整个人憋得开始浑身颤抖,似乎想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起来。

    潘保晋观察了一下,这是身体的真实反应,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就赶紧一搭手,把中年妇人扶了起来。

    坐起来,那中年妇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现场的人全都惊讶无比,纷纷议论着,邪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啊,怎么会如此奇怪呢,躺下就要去死,坐起来就又没事了,那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咋办,难道就是坐着去睡的吗?

    “潘教授,你看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中年妇女看着潘保晋,“你给我治治吧,我都快被这病折磨死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躺倒,就这样睡过去了,我家里还有上中学的孩子呢。”

    “是啊,潘教授你是大名医,这病还得你来治,别人都治不了!”那几个大汉附和。

    潘保晋压压手,示意自己正在思索,然后就站了起来,背着手在那里思考着。

    周围的人开始猜测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呢?”

    “不会是中邪了吧?”有人猜着,“刚才他那个样子挺吓人的!”

    “哪有中邪的事!”有人立刻驳斥,然后指着自己的头部,道:“应该是这里被堵着了吧!”

    “脑血栓吗?”有人眼睛一亮,分析道:“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呢!你们想想看,这一躺下,血是不是都往脑子里流?这可不就堵住了嘛,等一坐起来,血往下流,这又通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肯定是脑血栓,但也有人质疑,道:“脑血栓怎么会咳嗽!”

    张总听着众人的议论,直摇头,你们就拉到吧,自己都是来找潘保晋看病的,现在倒给别人分析上病情了,你们要是真有这本事,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肃静!”大汉回身呵止,“都别讲话,不要打搅到潘教授的思路!”

    众人只好闭嘴,静待潘保晋的结论出来。

    潘保晋刚才摸过脉了,病人的脉弦,说明体内有淤阻,但至于是什么淤阻,哪里淤阻,就不好判断了,脑血栓也算是血瘀的一种,可病人的脉象并没有显示病到如此严重。

    想了片刻,潘保晋问道:“最近还干咳吗?”

    中年妇女摇摇头,“吃了甘草片,倒是不咳了!”

    潘保晋就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这句话一出,远处的曾毅就皱了皱眉,潘保晋这么一问,他就已经知道潘保晋的结论是什么了。

    中年妇女道:“四十三了!”

    “月事正常不?”潘保晋问到。

    中年妇女被问得有些尴尬,毕竟这里有很多人在场,她道:“还……还算正常!”

    潘保晋就道:“你这个病,很有可能是更年期的病,我开个方子,你回去吃吃看吧!”

    曾毅一听,心道潘保晋这次怕是有些保守了。

    大家平时去看病,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上了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去看病,不管是看中医,还是看西医,只要是有什么奇奇怪怪又无法解释的病症,大夫必然要开口问一句:“今年多大了?”,然后下一句肯定是:“月事正常不?”,最后,将病情归结为更年期综合症。

    中医认为更年期妇女因为月事不正常,导致体内瘀血无法排出,血瘀在内,必然会产生各种病症;而西医也认为更年期妇女因为雌性激素降低,导致体内各种激素的平衡被打破,从而会引发各种怪证。

    所以在遇到这个岁数段的中年妇女时,如果病症奇怪又无法解释,归为更年期综合症是最保守的一种诊断。

    对于这个病,中医都是开一些解郁活血的药,诸如血府逐瘀丸、逍遥丸,病人吃了也大多都会见效,所以古时医生有“凡一切疑难怪症,皆因血瘀而致”的说法;西医对此倒是没有很特效的药,如果病情不严重,会吩咐病人注意保持心情舒畅,等更年期过去,这病就好了。

    可更年期有长有短,有的甚至长达十年,谁能在十年里一直坐着睡觉呢?

    那中年妇女问道:“潘教授,这药吃了就能好吗?”

    潘保晋也不会打包票的,道:“先吃吃看,应该会有效果的。”

    “那要是没效果呢?”中年妇女反问。

    这倒把潘保晋给问住了,不等他回答,周围的人就纷纷斥责道:“潘教授可是大名医,他开的药怎么会没效呢!”

    潘保晋抬手摆了摆,道:“如果三副药后不见好转,那就是我技艺不精,你另请高明好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坦诚,但看起来,又像是潘保晋因为自己的医术遭质疑而生气了,其实这是医生遭到质疑时的标准回答,就像是西医常说的那句“既然不相信医生,那你到医院来干什么!”,一般医生这么说了,病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王彪此时高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道潘教授是谁吗,就是比你这更复杂的病,潘教授也都是药到病除。快走,快走,赶紧抓了药回家去吃吧,说不定一副药吃完,你这病就好了!”

    他这是为潘保晋抱不平呢,可却被抬着中年妇女来的大汉一下抓住了话柄。

    “既然吃一副就能好,那要不就在这里吃吧!”大汉们起哄,“如果吃了不见好,还能请潘教授再接着给看一看。”

    这一下,现场的人就有点期待了,潘教授现场开方遣药治病,这场面必须得见识见识。

    最激动的就要属电视台的人了,今天坐诊的黄灿和潘保晋,两人都属于是中规中矩的大夫,一天了,都是标准的流程:先是望闻问切,然后开方遣药,让病人回去吃药。

    相对前两天那几位快手神医,今天就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了,电视台的人在这里守了一天,一个有看点的镜头都没有拍下来,现在一听要现场试药,哪会不支持,当即把镜头对准潘保晋,主持人也活过来了,做着现场解说。

    潘保晋就瞪了王彪一眼,你的脑袋让门给夹坏了吗,难道看不出这帮人是来者不善?

    大汉们就继续道:“潘教授,你这就开方子吧,酒店不远有一间中药店,我去让他们煎了送过来!”

    潘保晋想把这件事推过去,可没等他再开口,就一下被人给顶死了。

    “听说前两天在这里坐诊的那几位大夫,可都是药到病除,疗效如神,我们在电视上可都看到了呢。潘教授是有名的大神医,肯定也一样厉害吧?”

    潘保晋心里就想骂娘,今天自己要是不让她现场吃药试效果,那就是自己的医术不如前两天的几位大夫,这明显就是要把我往火上架,让自己想拒绝都不能拒绝。

    一剂见效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啊!张青来昨天之所以敢现场试药,那是基于确诊的情况下才做的,他以前必定是见过同样的病症,所以很有把握。可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病如此奇怪,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眼下也只是做出了最保守的判断,哪能保证一吃就见效呢。

    首诊确诊率,一直都是医生们极力在提高的一件事,大家看病喜欢看老专家,就是因为老专家经验丰富,确诊率高。

    现在大医院的首诊确诊率,勉强能到百分之二十,小医院就更差了,基本都需要多次诊断后,才能最终确诊,而且这还是普通的常见病。要是碰到疑难杂症,十个里面有一个能在第一次接受诊断时,就找到病因进行确诊,那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疑难杂症之所以被称为疑难杂症,就是因为它很难给予确诊。

    王彪一看潘保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没想到十拿九稳的潘教授,这次竟然没有确诊,当时心里一咯噔,心道完了,自己现在可怎么办啊。

    “潘教授,您快写方子吧!”大汉嘿嘿笑着催促,“您是大神医,肯定不会拿病人当药罐子来试药吧,这一副药下去,肯定见效!”

    潘保晋都想踹这家伙一脚,同时也是暗自后悔,心道自己就不该走出来,让王彪把这些人赶走就是了,现在可倒好,进退两难。

    看潘保晋半天没提开药方的事,就有人道:“潘教授迟迟不开药方,是不是担心吃了药没效果啊!”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潘教授可是神医,怎么可能会没效果!”有人驳斥。

    “那就赶紧开方子吧,也让我们见识见识神医有多神嘛!”

    “潘教授,您就开个方子,给这些怀疑您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就是,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都支持你!”

    “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才知道!不过看潘教授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怕是有点玄啊!”

    “闭上你的鸟嘴……”

    现场的人立刻分作两拨,一阵混战。

    处于风暴中心的潘保晋,此时也是暗暗焦急,想着这件事该如何解决,这下棘手了,自己不答应不行,答应了也不行,如果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推脱过去,也交代不过去。

    “到底行不行,潘教授你好歹给句话啊!”大汉们提高了嗓门,“你要是说自己认不准这个症,我们可就去找别的大夫看了!”

    “就是,病人可耽搁不起了,万一一会病情加重,再有个什么闪失,责任算谁的啊!”

    那些支持潘保晋的人,看潘保晋迟迟做不出决定,就都有些哑声,心道潘教授不会真的不敢现场试药吧,难道潘教授也治不了这个病吗?

    曾毅就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其实一到现场,他就想过去把这个病人接下来,自己接下来,肯定是要强于潘保晋接下来,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闹事,事情都会有个转圜的余地。

    可惜王彪也看到曾毅了,他当时挥着手,呵斥那几位大汉抬着病人“赶紧走”,虽然话是对那些人讲的,可眼睛却是盯着曾毅,分明是在警告曾毅别插手。

    曾毅也就没有过去,心想潘教授在中医界名气这么大,说不定能把这个病治好了呢,何需自己做这个烂好人。但在潘保晋讲出“更年期病”这个结论时,曾毅就知道坏事了,这可是大夫在无法确诊的情况,才会作出的最保守诊断。

    “张总!”

    曾毅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快速写了两个字,撕下来交给张总,“到楼下去通知黄老一声,把这张纸条也交给黄老。”

    “好!”张总留下保安维持秩序,自己就匆匆奔楼下去了,一进电梯,他打开曾毅的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悬饮。

    悬饮?

    张总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啊,难不成是什么暗号吗?他也顾不上细想,匆匆下二楼去了,黄灿今天在二楼接诊。

    现场这边的大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有人暴喝一声,道:“还等个屁啊!光看他这怂样,就知道治不好,我看还是赶紧送医院吧,到时候全身ct一做,什么病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就是,我说你们这些人也不要在这等了,这潘教授说不定就是个神棍呢。就那么摸一下手腕,问几句话,还能有医院的ct机看得清楚吗?”有人开始起哄了。

    “是啊,不敢开方下药,那就是看不准病,只好拿什么更年期来搪塞了。”有人笑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当大夫了。”

    “要去医院,你们就去,也没人拦着你们不让走!”

    “谁说潘教授治不好,潘教授只是在斟酌药方,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药效如神!”

    那大汉就冷笑一声,道:“潘教授可以慢慢斟酌,不过病人可就不能等了,潘教授最好还是快一点。”

    现在就是这些人要走,曾毅也不可能让他们走了,他们这一走,那就形成了一种事实:中医不能治病,有病的时候,大家还是去大医院做检查吧!

    这才是这些人的目的!

    他们今天不是冲着潘保晋一个人来的,而是冲着这次的中医研讨会来的,你们前面搞得再好又如何,你们可以用很多个病例,向大众证明中医的神奇疗效,但我只需这一个病例,就能把你彻底搞臭!看以后谁还会相信再中医!

    之所以选择找潘保晋,是因为潘保晋在这次坐诊的大夫里,资历最浅,也最可能出问题。

    潘保晋当然也看出这些人的目的了,绝不能让这些人走!在心里一咬牙,潘保晋道:“小王,记方子!”

    王彪心中一凛,潘教授这是要搏一把了,他赶紧拿出记录本,准备记药方。

    那边的大汉看潘保晋下了决定,道:“潘教授,开方下药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赌气儿戏,千万别逞强啊!要是一会吃了没效果,我们倒是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看,但潘教授您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潘保晋心里愤恨,这帮人是早有预谋,哪有大夫总能做到药到病除,真要是有这样的大夫,也就不会有“复诊”这一个词了。

    把心一横,潘保晋就要开药方,道:“红……”

    “有人今天肯定是要丢人了,但这个人,绝不会是潘教授!”电梯处此时突然传来苍老威严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看过去,只见一位面相威严的老者,背着手朝这边踱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是酒店的经理。

    潘保晋一看,眼里透出一丝惊喜,不过嘴上却道:“黄老,您看就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你了。”

    “不是有人讲了吗,人命关天!”黄灿看着那位搅事的大汉,道:“两个大夫一起会诊,相信对病人会更负责一些吧!”

    大汉的脚往后缩了一些,黄灿的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与他对视的威严,“你是什么人!”

    “放肆!”张总断喝一声,“这位是黄老,是专门给中央领导看病的神医!”

    在场的人顿起畏惧之心,专门给中央领导看病,那不就是太医吗,现场谁见过中央领导啊,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人,只能在新闻联播里见一见。

    电视台的人一听,当即就把镜头对准黄灿,先拍领导!

    潘保晋就道:“黄老,我正要开药方呢,您来了,刚好给我把把关!”

    黄灿就点了点头,朝那位中年妇女走去,“是你能坐着,不能躺着?”

    中年妇女眼里也有些慌张畏惧,普通人面对这么一位气度不凡的副部级高官,大多数都会紧张的,“是……是。”

    黄灿就俯下身子,伸手按在对方胸肋处的一个位置,道:“疼不疼?”

    中年妇女道:“不疼!”

    “现在吸气!”黄灿说着,过了十秒,又道:“呼气!感觉怎么样?”

    中年妇女道:“稍稍有一点疼!”

    黄灿又连续换了几个位置,让中年妇女不断吸气呼气,一边仔细听着对方胸腔内的动静,最后道:“张嘴!”

    中年妇女张开嘴,黄灿看了一下舌苔,再凑近听了一下,发现喉咙里汩汩有声,犹如水在里面流动。

    “好了!”黄灿示意对方可以合上嘴了,然后道:“你这个病,我可以治,两个小时就让你躺卧自如,你可愿意治!”

    “愿意,愿意!”中年妇女忙不迭地点头,两个小时就能让自己恢复正常,谁不愿意啊。她现在都快被这个病折磨死了,再累再困,都不敢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躺倒就离开人世。

    黄灿站起身来,双手往身后一背,沉声道:“记一下!”

    王彪赶紧拿着记事本上前几步,作出一副谦恭聆听状。

    黄灿单手一抬,道:“记:证,悬饮;方,加量十枣汤!先煎一副,病人热服,两个小时后再服一副!”

    潘保晋一听“悬饮”两个字,就忍不住在额头上敲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这个呢!

    张总瞪大了两只眼睛,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是惊得要死,曾毅刚才交给黄老的纸条上面,可不就写得是这两个字吗?可刚才曾毅明明就跟自己站在一起,根本都没靠近病人,只凭远远一看,就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这眼睛岂不成透视机了。

    这个悬饮,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张总不明白!

    悬饮,就是“胸水”!

    潘保晋此时摇头顿足,这病人可不就是有胸水吗,坐起来的时候,胸水下坠,整个人和常人无异;可一躺下,胸水倒流,堵住了气管,当然就要气绝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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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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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一章 鞋底灰



    黄老讲完方证,对电视台的人道:“两个小时后病人要是还无法躺卧自如,刚才的画面,你们就不用做任何修剪,直接播出!”

    电视台的人只是笑着,没敢应声。黄灿是给中央领导治病的,他们哪敢得罪,一会要是治好了,绝对是要大加宣传,多给特写的;要是没治好,就只当是没看到。

    “保晋,你继续接诊吧!不要被某些聒噪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黄老冷冷扫了那几位大汉一眼,背起手,朝电梯踱了过去。

    潘保晋在后面跟上几步,道:“黄老,辛苦您了!”潘保晋有些感激,按照黄老诊病的习惯,必然要给病人解释清楚这个病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如此症状,让病人做到心中有数,可他今天只提悬饮两字,却没有做任何解释,这就是给自己保存了颜面啊。现场也没人知道悬饮是个什么病,自然就不知道两人得出的是不同结论。

    黄老一摆手,进了电梯,“时间不早了,抓紧吧!”

    潘保晋回过身,现场等候的病人就道:“潘教授,您不要理会这些捣乱的人,我们一直都相信您的。”

    那几位大汉就瞪起眼,道:“谁来捣乱了?他开药慢,还不兴我们说几句吗!”说着,这些人却要离开现场。

    大家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道:“怎么不留下来看看,说不定吃了这药,两个小时后还好不了呢。”

    “好不好的,关我们屁事!”大汉们面相凶恶,“老子们是见义勇为,看见她倒在路边没人管,就帮着抬过来的!”

    这些人骂骂咧咧要走,推开众人,却看到曾毅站在过道中间,没有丝毫让道的意思,就喝道:“闪开!好狗不挡道!”

    “嘴巴放干净点!”张总就喝到,“知道在跟谁讲话吗!再敢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帮人盯着曾毅看了半天,却被曾毅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盯得很不自在,就道:“我们走!”说着,也不要曾毅让道了,就要从曾毅的身旁溜走。

    “站住!”曾毅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现场的保安一听,立刻上前,把这些大汉挡在了过道上。

    大汉们一看这阵势,脸色就变了,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啊!”

    “这么慌张干什么,是不是做贼心虚啊?”曾毅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几个大汉。

    “我们有什么心虚的!”大汉们嘴上强硬着,彼此打气。

    “没有就最好!”曾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对王彪道:“王班长,潘教授平时的诊费是什么样的标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好像没有挂号吧!”

    王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潘教授平时的诊费两千块一位!”王彪这时候脑子不糊涂了,潘保晋平时接诊费用是两百块一位,他一开口就在后面加了个零,非得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不可。

    张总一皱眉,心道王彪这人怎么回事,也太保守了嘛,他道:“这几个人好像是急诊吧?”

    王彪一听,就改口道:“急诊的话,那就要八千块一位了!”

    现场那几个大汉齐齐脸色煞白,潘保晋不过是抬脚走了两步路,就敢收八千块,妈的,这比医院还黑啊。不过他们也不敢还口,人家这是把自己故意闹事的伎俩给看穿了,摆明了要反宰一刀,今天不把钱留下,怕是走不成了。

    “张总,让他们把诊费交齐了再走!别忘了,还有黄老的会诊费!”曾毅一甩袖子,转身进了电梯。

    张总把肚子挺了挺,对保安道:“听到没?就按曾主任说的办!没有个规矩,那还不乱了套!”

    保安们就从屁股后面甩出棍子,握在手里晃了两晃,道:“怎么着,哥几个是在这里交呢,还是要到后面的保安室去交?”

    大汉们傻眼了,心中暗道晦气,自己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谁成想还要倒贴自己的钱,这不是倒了血霉嘛!怎么这“见义勇为做好事”,也要付出代价啊,可看这保安的架势,并不像是开玩笑的!

    领头的人一想,道:“我要打个电话!”

    “打吧!随便打!”保安一抬手,嘿嘿笑道:“保安室有电话,你想打几个都行!”

    看着保安们把那几个人领走,张总冷哼一声,道:“敢在这里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说完,也背着手进了电梯。

    过了有十分钟,领头的大汉从清江大饭店走了出来,跑向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此时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等大汉走近了,驾驶位的窗户摇下一条缝,有人从里面递出两沓钱。等大汉接过来,那车子就摇上窗子,迅速离开了现场。

    曾毅在楼上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惜有点远,看不清楚,而且对方扔下钱,眨眼就消失了。

    这种事也没有办法去追究,就算知道是谁指使那些人把患者抬到清江大饭店的,你又能如何?把人揪出来,难道你还能把对方暴打一顿吗,这不现实!潘保晋既然是大夫,那就不能见死不救,治不好,那是水平不行,但不能怨病人不该上门。

    张总在旁边道:“果然是有人指使的!曾主任,要不要查一查!”

    曾毅一摆手,“算了,给他一个教训就是了!”

    “那可太便宜他了!”张总说了一句,就转移话题道:“曾主任,这悬饮到底是什么病啊?”

    曾毅笑了笑,道:“饮就是水啊,悬饮就是胸水嘛。”

    张总恍然大悟,原来是胸水啊,这倒是挺形象的,悬在半空的水,所以就叫悬饮,平时那些冷饮、热饮,好像都是这么起名的。

    “饮悬在喉间,坐起来就往下坠落,躺下就倒流,堵塞气管肺窍,所以才能坐不能躺!”曾毅解释了两句。

    张总就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自己看到这个病的时候,惊讶到匪夷所思,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谁知谜底揭开,却又觉得是顺理成章,看来这天底下的病虽然千奇百怪,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嘛。

    那边王彪亲自去药房拣药,然后把药汤带回来给中年妇女喝下,旁边其他的病人,在看完自己的病之后,也不着急走,都想看看两个小时后的效果。

    两小时后,王彪又去煎了一副,等给中年妇女喝下,里面的潘保晋也看完了最后一位病人。

    “药都喝了过吗?”潘保晋走出来问到。

    王彪赶紧答道:“第二副刚吃下,药是我亲自捡的!”

    潘保晋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十枣汤是逐水的经典方剂,两剂加量服下后,病人喉间的汩汩声就已经几乎不可闻。潘保晋就放了心,看来是极为对症啊,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黄老一下就切准了病症所在。

    “好了,你躺下看看!”潘保晋就道。

    电视台的镜头就立刻对准病人,想把她的每一个表情跟动作都记录下来。

    中年妇女躺下,等了有一分多钟,也没有觉得气闷气短,更没有头晕目眩,就惊喜道:“好了,好了,我的病好了。”

    周围的人就=赞道:“看到没,这就是神医啊,来的时候病得都快没命了,一转眼就好了。”

    “以后生病,我就看中医,这笔打吊瓶还快,还不用扎针!”

    “就是这诊费太贵了,要两千块……”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潘保晋看病人已经好了,也就不再多待,临走对王彪吩咐道:“你把十枣汤的方子写给她,让她回去再吃五副,巩固一下疗效。”

    晚上吃饭的时候,潘保晋坐在黄灿身边,向黄灿道谢,顺便讨教悬饮这个病的诊断原则。

    黄灿就把自己的一些判断依据,对潘保晋讲了讲,道:“保晋,你的经验其实不差,只是临证的时候,还是要放开一些。”

    潘保晋就道:“是,以后我会试着放开点,今天要不是黄老,我可就要栽大跟头了。”

    黄灿一摆手,最先看出这个病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曾毅,他想着是不是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潘保晋,最后还是作罢了,怕潘保晋会受打击,也怕他会多想。

    通过今天这个事,黄灿发现一些事情,潘保晋这个人虽然医术不错,也谦虚好学,在国内中医界内,属于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但要想晋升至国手这一行列,扛起中医的这杆大旗,潘保晋还是明显有些不足,显得稚嫩了。

    今天只是个小场面,潘保晋就压不住阵脚,今后要是捍卫中医,潘保晋或许还行,但要想振兴中医,靠潘保晋怕是不行的。

    真正的国手,不在于平时治好了多少人,确诊率有多高,而在于关键时刻,他总能掌控大局、扭转乾坤,身上有那么一种无锋而利、不骄而横的气势。

    而这种气势跟魄力,在潘保晋身上看不到,倒是在比潘保晋年轻了很多的曾毅身上,能看到几分。

    黄灿心中有些感叹,曾毅也就是太年轻了一些,又没有显赫的师门传承,难以服众,否则必定会给中医界带来一些改变。

    第二天一早,蔡成礼到了清江大饭店。

    中医研讨会昨天就算是正式结束了,今天还有个尾会,是由与会的专家代表跟南云医学院的管理层,一起商讨中医培养方面的问题。会议是上午十点召开,趁着中间的这个空隙,蔡成礼来给自己儿子看病,否则尾会结束,专家们就要离开南江了。

    顾宪坤早已等在楼下,等蔡成礼下车,就迎上前去,道:“蔡叔叔,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上去吧!”

    蔡成礼淡淡笑着,“宪坤,辛苦你了。”

    顾宪坤笑道:“应该的,我和家母也都盼着致中能够早日康复呢。”

    蔡成礼今天来看专家,还是比较低调的,只带了三台车子,自己一辆,随从和保镖各一辆。

    顾宪坤领着蔡成礼夫妇上楼,直接到了位于八楼的小餐厅。

    推开小餐厅的门,蔡成礼立刻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道:“抱歉抱歉,打搅了各位神医各位前辈用餐,蔡某心里难安呐。”

    此时几位大国手刚用完早饭,正坐在餐厅里喝茶,聊着这次研讨会的一些感受。

    黄灿笑了一声,抬手道:“蔡先生不用客气,坐吧!如果没有用早饭的话,就让厨房送来。”

    蔡成礼就客气道:“谢谢黄老,我已经用过早饭了。”

    说完,蔡成礼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夫人,然后就找位子坐在了一边。

    蔡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有些皱眉,眼前这些大国手,各个都是大烟枪,吃完早饭,都坐在那里抽着饭后的那根“神仙烟”,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这让蔡夫人很不舒服,什么国手嘛,完全不重视健康,哪像西医大夫,总是干干净净的,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抽烟。

    “犬子的事,还要劳烦诸位大名家!”蔡成礼笑着环视几位国手。

    黄灿微微颔首,道:“唔,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说完指着被抱在随从怀里的蔡致中,“这就是令郎吧?”

    蔡成礼就欠身道:“是啊,这就是犬子了,眼下马上五岁了。”

    陈说峰脾气急一些,道:“先把他放在地上,走两步让我看看。”

    蔡成礼一打眼色,随从就把蔡致中放在地上,只见蔡致中站在地上,稳稳当当的,只是有些胆怯的样子。

    “走两步!”陈说峰就道。

    随从人员就护在蔡致中的两旁,鼓励蔡致中自己走路。

    陈说峰一皱眉,道:“都让开,让他自己走,否则怎么能看清楚!”

    随从人员就看向蔡成礼,他们可不敢让蔡致中自己走,万一摔倒,自己的饭碗可就砸了,要是再摔个好歹,自己这辈子都完蛋了。

    蔡成礼就摆摆手,示意随从听大夫的,这间小餐厅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地面铺着羊毛地毯,就是摔倒,也不会有事的。

    蔡致中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敢迈步子,随从人员鼓励了好久,他才尝试着去迈腿,结果站着还好,但一脚踏出,就感觉蔡致中被大风给吹到一样,脚下立时失去了平衡,往前歪歪扭扭走了两步,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随从人员立刻上前,把蔡致中重新抱在了怀里。

    陈说峰把手里的烟掐灭,道:“抱过来,我摸摸!”

    随从人员抱着蔡致中上前,陈说峰就伸手在蔡致中的两条腿上摸了摸,感觉了一下骨头的情形,最后道:“可以了!”

    蔡成礼就问道:“陈前辈,怎么样?”

    陈说峰想了想,道:“孩子的骨头没有任何问题!刚才走路的时候,我也注意看了,不管是姿势,还是用力的方式,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他似乎没有平衡感。”

    蔡成礼就道:“西医的检查也做过了,他的小脑发育正常,功能也没有问题。”

    生物学认为人的小脑负责身体平衡,所以蔡成礼专门解释了一句。

    这么一说,陈说峰也没办法了,道:“那就请其他几位给看看吧,我是搞正骨的,骨头上的毛病我可以治,但要是骨头正常,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刘风杰此时也笑道:“我不用再看了,以前看过的,惭愧,在下水平有限,也没能帮上忙!”刘风杰倒是很坦诚,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自曝其短,他这次参与会诊,主要是想弄清楚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看大家都有什么办法,是纯粹学习来了。

    剩下的几位就有点惊奇了,蔡致中的病,竟然把正骨和针灸的大家都给难住了,西医检测也没有问题,那这到底是什么病呢。

    潘保晋此时笑道:“我是晚辈,要不我先试试看?”

    看黄灿和张青来都不反对,潘保晋就让随从把孩子再抱过来,仔细查了脉,又看了看气色,问了问这病的时间长短,都有什么其它的症状。

    等检查完,潘保晋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天那中年妇女的悬饮虽然怪,但好歹自己还能知道是因为体内淤阻引起的,只是在判断淤阻的时候,过于保守了。而眼前蔡致中的这个病,却毫无头绪,脉象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为什么不能走路,又会莫名惊悸啼哭呢?

    “潘教授,怎么样?”蔡成礼又问。

    潘保晋一副思索状,道:“脉象不是很明,我还要再斟酌一下,等黄老张老诊完,我们共同分析分析。”

    黄灿和张青来就更惊奇了,潘保晋这么说,就是也吃不准这个病,屋子里坐了五位神医,转眼就阵亡了。当下两人也各自摸了一下脉,问倒是没有再问什么,刚才潘保晋已经问得很仔细了。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脉跟成人的脉大有不同,小孩子生下来,虽然五脏俱全,但器官都还没有长成,所以很多脏腑的问题,都是在脉象上无法反应出来的,这才有了儿科这个**的门类,而且是自古有之。

    黄灿和张青来把完脉,一时也有些吃不准,坐在那里细细斟酌,看这个病的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蔡夫人看大家都没说话,就着急了,道:“致中半岁的时候,我们搬去了山顶的新宅,也就是从那开始,他开始惊悸啼哭的,会不会跟这个也有关系,欣龙大师曾经讲了,说是新宅的风水有问……”

    蔡成礼急忙干咳一声,制止自己夫人把话说下去,港岛的风俗和这边大为不同,多说这个,怕是会引起名医的反感。

    黄灿果然皱眉了,道:“既然欣龙大师认为是风水的问题,那为何不请他去调理一下风水呢!”

    蔡夫人顿时哑然,倒是没少请风水大师,但没有效果啊,否则我们也不用到处去请道士和尚做法了,现在几乎都成病急乱投医了,不过你们有什么资格反感,要反感,那你们就先把病给治好啊。

    中医反感这些,是有渊源的,《黄帝内经》讲过:“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大概意思是讲:不相信医术、在精神上就排斥医术的人,以及认为医术治不好自己病的人,病就非常难治愈。

    前半句,崔宰昌就是个例子;而后半句,例子就比比皆是了。很多癌症患者,在没有检查出来之前,跟常人一样,而一旦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心里一垮,三五个月就离开了人世。癌症的威力真有这么大吗?未必!

    人的意志力量有多么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才会有扁鹊的“六不治”,其中信巫不信医者,就是六不治之一。

    蔡成礼赶紧转移话题,笑道:“内子胡言乱语,几位前辈勿怪,其实在看病这方面,我们还是相信科学、相信中医的。比如前几天,就有人给了我们一个偏方,说是要用什么陈壁土煎汤服用。几位前辈听听,这完全就是荒诞之说嘛,又没有出处来历,我们怎么会用!”

    黄灿就和张青来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神光一闪。

    张青来就开口问道:“给蔡先生偏方的这个人,可曾说了这个方子能治什么病?”

    蔡成礼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天晚上韦向南的原话,道:“说是致中这个病,是因为‘怀抱人多,少近土气’所致,所以要吃这个陈壁土煎的汤。”

    张青来顿时一拍大腿,看了看那被死死抱在随从怀中的蔡致中,道:“着啊!实在是妙!五行之中,土居中央,运化流转,司平衡之职。少近土气,自然五行不平,五行不平,人又怎么能走得平衡呢!”

    蔡成礼夫妇齐齐变色,有些愣神了,难道韦向南讲的那个偏方,竟然真能治病?

    陈说峰一听,倒是有点悟了,原来这小孩没有平衡感,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土也能治病?”蔡夫人心中惊讶,实在难以相信这种事情,就出声问到。

    蔡成礼又干咳一声,再次阻止自己夫人发问,你连风水法术都能信,这时候还捣什么乱,这不是在质疑大夫吗!

    刘风杰此时淡淡一笑,道:“记得我当年去海外发展的时候,家里老母亲什么也没有送我,就是用黄纸包了一包家乡的泥土让我带着。刚到海外那会,我有一次水土不服,用尽了办法都治不好,结果黄土一撮,立时而愈。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用土治病,想来肯定是有它的道理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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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二章 捷足先登



    “有句老话,叫‘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黄灿呵呵笑了一声,对刘风杰道:“在以前农业社会,因为交通不便,物流不畅,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每个人所接触的,无非就是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所以从南到北,才造就了不同地域那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人是吃五谷杂粮的,而五谷又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什么样的地,就长什么样的庄稼。一个人从生下来,就住在这片土地上,吃的是这块地里长出的五谷杂粮,那么他就会跟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讲的‘天人合一’。”

    “等他离开这个地方,进入另外一块天地,身体与大自然的这种平衡状态就会被打破,由此便会水土不服。旧土一撮,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可以让人的身体机能,快速恢复至以前的平衡状态。”

    刘风杰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黄灿接着道:“西医上把水土不服,叫做‘菌群失调症’,也是一样的道理。固定的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会让体内的菌群处于一种稳定状态。等换了新环境,稳定的菌群比例就被打破了,以前处于压制状态的菌群,失去了压制;那些原本是促进消化和代谢的菌群,却受到压制,数量急速减少,这样就会‘水土不服’了。”

    小餐厅的人,都是不住颔首,黄老这个解释讲得很明白,也非常容易理解。

    黄灿抽了一口烟,轻微咳了两声,道:“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生活在东北的人,可能天天吃的是泰国大米,喝的是美国饮料,早上冰天雪地,下午又穿着泳裤在海边潜水,所以这种‘土’办法,倒是不常见了,呵呵。”

    众人微微笑着,黄灿说得确实是事实,现在有的小孩从出生到长大,可能都不会喝一口当地的水。

    此时潘保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道:“其实用土治病,在中医里一点都不罕见。经典方剂里就有一剂黄土汤,翻开古代医学典籍,用黄土汤治病的例子不可胜数。以前霍乱发作,医生就是用黄土汤来治的,效果神验。到了近代,美国辉瑞公司的研究人员,才从土壤中发现了土霉素。”

    几位大专家讲来讲去,都是土的事情,跟自己孩子的病没有什么关系,听得蔡成礼夫妇心里焦急万分。

    “黄老,那致中的这个病,现在是不是可以确诊了?”蔡成礼小声问到,脸上客气笑着。

    黄灿回到正题,指着那边的蔡致中问道:“令公子是不是从小就这样被人抱着,很少下地?”

    蔡成礼看向自己的夫人,他平时做生意比较忙,孩子主要是由夫人来照顾的。

    蔡夫人想了想,道:“因为这孩子从小娇弱,所以我雇了专门的人来负责他的起居出行,但好像也没有……”

    黄灿没有听蔡夫人把话讲完,而是问那个随从,道:“你来讲,平时都是什么情况下抱着孩子,平均一天能抱多长时间?”

    蔡成礼交代了一句,“照实了说,不要有任何隐瞒。”

    随从就道:“小少爷喜欢哭闹,所以基本上除了睡觉,都是由我们两个人轮换着来抱,大概……大概一天能抱十二三个小时吧。”他有些不肯定,侧头向另外一位随从求证。

    另外一位点点头,道:“差不多就这样吧,只多不少了。”

    “张老弟,你看这个病……”黄灿就看着张青来,询问他的意见。

    张青来颔首两下,道:“我看可以确诊了!”

    黄灿也觉得基本就这样了,他道:“蔡先生,令公子的病,我看也不用服什么陈壁土汤了。你周围如果有熟悉的人,家里有跟令公子岁数相仿的小孩,就把令公子送过去,跟着别人家的小孩一起玩耍,也不要派什么随从了,别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就让令公子也什么样,过上个十天半月,这病应该就能好了!”

    蔡成礼此时有些骇然,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韦向南,好像韦向南就有一对双胞胎的孩子,能比自己家致中大上一岁左右吧。

    蔡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心道明空法师果然厉害,自己家致中的病,可不是就应在了韦向南的身上嘛。人家早已经把治疗的方法告诉自己了,是自己没采用,结果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韦向南那里去了。

    黄灿说完,问张青来,“张老弟,你看这个办法可行?”

    张青来点头笑道:“就按黄老说的办吧!我行医半生,也没有用过陈壁土,功效如何,还真是不清楚,还是黄老的这个办法比较稳妥,十天半月就算不能全好,但肯定也有效果了。”

    黄灿就对蔡成礼道:“蔡先生,这是我们商量出的最好办法了!你看如何?”

    “那这个病是因为……”蔡成礼不太肯定,又追问了一句。

    “怀抱人多,少近土气,体热难宣所致!”黄灿呵呵笑了一声,“蔡先生,小孩子阳气盛,毛躁善动,还是应该让他自己下地多跑一跑才行。近水则火邪消,近土则脏气平,调理一段时间,我看就没事了。”

    蔡成礼就急忙点头,应道:“劳烦黄老,劳烦几位大名家了。”

    黄灿一摆手,道:“你应该谢谢那位给你偏方的人,令公子的病,脉象调匀,今天要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或许我们一时半会还真难看出端倪呢。”

    张青来也是感慨,道:“是啊,小孩被抱在大人怀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若没有细致的观察能力,肯定难以看出这病是由怀抱太多所致。给出这个偏方的人,必定是一位医术极其高明,而且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蔡成礼就道:“是我在南江商界的一位朋友,姓韦。”

    黄灿一愣神,道:“可是韦向南女士?”

    蔡成礼很吃惊,黄老竟然也知道韦向南的名字,他点头道:“是!”

    “难怪啊!”

    黄灿就释然了,他到南江第一天,曾毅安排接风,就已经跟韦向南、崔恩熙、小戴维这些人都见过面了。韦向南一个外行,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个极其对症的方子,这肯定跟曾毅有关。曾毅既然看出了蔡致中的病因,却自己不提,而是让韦向南去说,又安排了这次会诊,同为医生,黄灿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曾毅不想跟蔡成礼夫妇打交道,又或是蔡成礼夫妇哪里得罪了曾毅。

    “蔡先生,你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一些韦女士啊。”

    蔡成礼点头应着,惭愧道:“是,看来之前误解了韦总的好意,是应该去道歉道谢的。”

    黄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头对潘保晋道:“保晋,今天这个病案回头一定要记下来。为医者,应当体察入微,千万不要被日常一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给蒙蔽了。”

    潘保晋点头应着,“是,今天这病案让我很受启发。”

    黄灿心里又叹了口气,比起曾毅,潘保晋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啊。

    蔡成礼看儿子的病得到现场两位大名医的确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再三道谢之后,才领着夫人孩子离去,至于后面答谢的事,他还会再安排人专门来做。

    等上了车子,蔡成礼的脸就黑下来,对自己的夫人道:“整天说这个怨那个,怎么就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早都告诉过你,对致中不要过于娇生惯养!”

    蔡夫人没敢还口,心里很是不服,心道那是我一个人娇惯的吗,好像比我更纵容孩子的,是你吧,何况黄灿的诊断究竟对不对,现在还未可知呢。

    蔡成礼看夫人没有顶嘴,自己说了两句,这火也就散了,道:“晚上我们把韦向南约出来吃个饭,明天一早我回港岛,你也回,致中就留下,跟着韦向南的那两个孩子生活一段时间。”

    蔡夫人道:“这不好吧,港岛又不是找不到岁数相仿的孩子。”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来带。

    “老何的孙子跟致中一般大,你愿意让致中跟他呆在一块?”蔡成礼反问,老何是他家里的管家。

    蔡夫人就不说话了,主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佣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养呢!两者相较,她宁愿把孩子交给韦向南,免得自己孩子被老何的孩子带出什么不体面的习惯来。

    蔡成礼这么做,也是有考虑的,一来是明空早就讲过这事会应在韦向南身上,交给别人,他怕没有效果;二来韦向南在国内商业圈很有名气,处好关系没有坏处;三来也是为致中考虑,人脉培养,也要从小抓起啊。

    上午研讨会的时间到了,专家们开始入场。

    张青来有意拖在最后,等着跟黄灿一起入场,看到黄老出现,他迎上几步,笑道:“黄老,有件事刚才没好意思向你打听……”

    黄灿就道:“是问那个偏方的事吧!”

    张青来哈哈一笑,道:“黄老还真是明察秋毫!刚才当着蔡成礼的面,我不好追问,其实心里很好奇。实在是这个偏方开得完全对症,并不象是随口讲出来的。”

    黄灿道:“开这个偏方的人,可能张老弟也认识。”

    张青来就露出意外表情,他并不认识韦向南这个人啊,“这话怎么讲?”

    “韦向南确实不会医术,不过他的弟弟,倒是医术了得,不逊于你我二人啊。”黄灿呵呵笑着,“你先猜猜是谁!”

    张青来苦笑,道:“还请黄老明示!这个我实在是猜不着,刚才已经琢磨半响了。”

    “韦向南的弟弟你见过的,就是曾毅了!”黄灿看着张青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方子应该是曾毅开出来的。”

    张青来很惊讶,随即笑道:“真是没有想到,要不是黄老明指,我差点就要跟这么一位少年神医失之交臂了。”

    “走,先进去吧!”黄灿一抬手,“原本这次请你到研讨会,就是要介绍曾毅给你认识的,这个年轻人的医术很不简单,你们今后要多交流才是啊!”

    张青来笑了笑,陪着黄老进了会场,他很好奇,曾毅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能得到黄老如此高的褒赞。

    今天的会议,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和任务,也不需要得出明确的成果,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谈一谈自己对中医教育的看法。由南云医学院的人负责记录,把众位专家的意见汇总到一起,然后再结合实际,运用到中医分院日后的教学中。

    会议结束之后,各位专家就离开了南江,这都是平时的大忙人,能够抽空参加这次研讨会,已经非常难得了。

    研讨会总算是圆满结束,省里的相关领导非常满意,给予了表扬。曾毅的工作重心,也重新回到高新园区的日常运作之中。

    回到白阳的第二天,曾毅就去了市里,要向廖天华和赵占兵汇报星星湖开发的事情,准备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小曾啊,坐!”廖天华看到曾毅,脸上带着笑意,“中医研讨会的事,我有关注,办得非常成功,省领导还专门进行了表扬呢!干得不错,给我们白阳市争了光!”

    曾毅笑着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道:“主要是市里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支持,否则研讨会也不会办得这么隆重顺利。”

    廖天华哈哈笑了笑,这话虽然是套话,但做领导的就是爱听,“好了,这些话就不用讲了嘛。你先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

    曾毅就把公事包往身旁一放,捧着杯子开始喝茶,一边等着廖天华把手上的公务处理完毕。

    过了有十分钟,廖天华批完了公文,把公文交给秘书去处理,然后自己站起来活动一下身骨,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边笑道:“这批不完的公文啊!”

    曾毅站起来,笑道:“廖书记要负责全市的工作,以及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以理解。”

    “坐,坐!”廖天华笑着压了压手,跟曾毅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道:“你来得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通知你。”

    曾毅就道:“有什么指示,廖书记尽管吩咐。”

    廖天华道:“是指示,也是一件大好事!香港蔡氏投资集团和京城的均胜投资公司,要在我们白阳市搞一个大型的开发项目,投资额非常大。”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在琢磨了,均胜投资公司,不就是常俊龙的公司吗?这家伙来了白阳之后,就见了那么一面,然后了无音讯,怎么现在又跟蔡家搭上了关系,还真的要在白阳搞投资了。

    “是否跟我们高新园区有关?”曾毅笑着问到,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这个项目肯定跟高新园区有关,否则廖天华就不会对自己讲这个了。

    “目前是跟高新园区是无关,不过市里认为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是最合适的。”廖天华笑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项目?”曾毅又问。

    廖天华就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夹,道:“呶,自己看嘛!”

    廖天华此时心中极其舒坦,曾毅可真是个福星,自从他到了白阳之后,这大项目就一个接着一个,以前是几年都听不到省领导表扬一次,现在倒好,光听表扬了。

    这既有政绩,又有上面的赏识,前程岂能有差?

    曾毅接过文件夹,结果翻起来只看了一个标题,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奇怪,有一丝僵滞,也有一丝意外,因为上面标题清楚写着:星星湖开发计划书。

    这怎么可能!曾毅自己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市里汇报这件事的,谁知话还没出口,星星湖项目就成了蔡成礼和常俊龙合作投资的项目。

    “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廖书记汇报这件事的……”曾毅说到。

    “哦?”廖天华有些意外,道:“这么说,蔡氏集团已经找你沟通过了?好啊,这说明蔡氏集团非常看好高新园区的前景,也对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充分信任。那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也就放心了!”

    曾毅后面的话就没办法讲了,看廖天华这样子,他就知道这件事多半市里已经决定了,所以前面廖天华才会对自己讲“有一件重要的事通知你”,而不是跟你沟通,或者是通气。

    现在各地都在争先恐后地大搞地产开发,又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换了任何一个领导,都肯定会动心的,先不说这个项目能够带动地价,为白阳市财政创收,要知道这笔投资都要算作是固定资产投资,是要实实在在计入gdp的,大政绩一个,谁能抗拒?

    “廖书记!”曾毅看着廖天华,道:“星星湖并不在高新园区范围之内,如果只是个小项目,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我们怎好夺过来呢。何况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操作经验,之前高新园区自己运作的两个地产项目,情况都不是很好,现在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我们,我怕会辜负了市里的期望啊。”

    廖天华就微微皱眉,他弄不清楚曾毅这是在拒绝呢,还只是在表达一种顾虑。

    星星湖原本不属于高新园区,如今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划入高新园区,那就相当于把别人的政绩剥夺了放入高新园区,那星星湖原来所在的辖区,肯定是会意见的,曾毅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就算是有意见,市里决定一下,下面也照样得执行。

    廖天华现在顾虑的,是曾毅的态度,星星湖紧邻高新园区,这个项目要想做成功,缺少了高新园区的配合,是绝对不可能做成功的。曾毅现在掌控着高新园区大局,他如果不真心实意配合的话,这个项目就难说是好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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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三章 送行



    “没有经验,可以边做边摸索嘛!”

    廖天华把手里的香烟,从右手换到左手,道:“没有人生来就什么事情都有经验!你年轻,有干劲,有热情,我觉得这就足够了。至于经验,蔡氏集团、均胜公司都有着丰富的地产开发经验,这方面,我们可以向他们取经学习嘛。”

    曾毅就知道廖天华是铁了心要上这个项目了,他并不反对上这个项目,只是反对跟常俊龙来合作。

    要说常俊龙这次来白阳是为了投资,曾毅相信,但要说常俊龙除了投资外,就没有任何其它的目的了,曾毅是打死也不信的。常俊龙要是没有别的目的,怎么会巧到也看中这个星星湖的项目呢,难道白阳市就没有别的项目可做了?

    何况常俊龙这次直接找的是市里,要谈判也是跟市里谈判,谈判权不在曾毅的手里,市里谈出什么,曾毅就得执行什么,完全就是受制于人。

    这种感觉,让曾毅很不舒服!

    想了想,曾毅道:“这件事情,胡市长知道了吗?”

    廖天华笑道:“这个项目,就是开文同志牵线引来的嘛。”

    曾毅一听,就道:“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高新园区来运作,是我们的极大信任,我们一定会服从市里的一切安排。”

    廖天华就听出了曾毅话里的消极因素,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他,他并没有表示出很大的欢欣,而只是表示“服从”市里的安排,这个字眼很能说明问题了。

    “要是有什么困难和顾虑,都可以讲出来嘛!”廖天华道。

    “有市里支持和帮助,就算有困难,我相信也都可以顺利解决的。”曾毅顿了顿,道:“只是这个项目规模太大了,又牵扯到星星湖并入高新园区的问题,如果能安排一位市领导来全盘统筹的话,我们下面的人做起工作,难度就会小很多。”

    廖天华有些意外,曾毅竟然主动把这个项目拱手让出,他说的那位市领导是谁,廖天华当然清楚,是指胡开文。项目既然是胡开文拉来的,那由胡开文来负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胡开文还兼了高新园区的党工委书记。

    这个项目,廖天华的计划原本也是计划交给胡开文来负责的,他今天跟曾毅谈话,就是做一做沟通方面的工作,免得今后项目运作的时候,曾毅不配合胡开文的工作。只是廖天华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提出这件事呢,曾毅就先表态支持胡开文负责这个项目,这让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全都用不上了。

    一时间,廖天华有些摸不准了,曾毅到底是真的不想接这个项目呢,还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是在以退为进?

    “当然,这件事还要经过市领导的集体商议,才能最后决定。”廖天华笑了笑,“不过,我个人是倾向由高新园区来运作这个项目的,今天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曾毅笑着道:“请廖书记放心,不管市里最后如何决定,我个人都会坚决服从,并且认真执行市里的决定。”

    廖天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道:“我的事说完了,轮到你了!”

    曾毅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公事包里的那份星星湖开发计划书,肯定是拿不出来了,市里既然已经定了这件事,也确定了合作伙伴,这时候你再提出另外一套方案,不是摆明着是在抗拒市里的决定,要跟市里唱反调吗。

    他笑道:“我是来向廖书记汇报医学院的进度情况的。”

    廖天华一听,笑道:“还是小曾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对这个项目非常关心,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找你了解医学院的进展情况。好,你讲一讲!”

    廖天华对医学院的项目重视,是因为省里领导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他要是不加以关心,时时了解项目进展,万一省里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那不就丢大人了吗!

    曾毅把这次中医研讨会的成果,医学院当前的建设情况,以及今后一段时期的开工安排,向廖天华做了一个系统的汇报。这些情况曾毅了然于胸,也不用多做什么准备,就可以信手拈来。

    “好啊,当初预定的建设计划,我看基本都如期实现了嘛,这很好!”廖天华对项目进度很满意,“如果项目建设中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市里反应。”

    曾毅点头应着,讲了几句表决心的套话后,就起身告辞。

    出了市委大院,曾毅有些发愁,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向顾宪坤来交代了。顾宪坤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前前后后跑了很多次,测量、规划、设计,做了很多的前期工作,谁知道让自己拖来拖去的,最后让常俊龙给捷足先登了。

    拨了顾宪坤的号码,很快就被接通了。

    顾宪坤在电话里笑道:“曾毅,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好事要通知我。”

    “星星湖的项目,我今天去向市里汇报了……”曾毅道。

    顾宪坤一听声调都高了两分:“定了?”

    “情况有点变化!”曾毅顿了一下,道:“电话里讲不清楚,这样吧,我去找你!”

    顾宪坤心里顿时一咯噔,道:“今天不忙,还是我去白阳找你吧!”

    “那也行,你直接到管委会来找我!”

    挂了电话,曾毅叹了一口气,驱车返回高新园区,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常俊龙别的项目不做,却偏偏挑中了星星湖的项目,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之前自己陪着顾宪坤多次到星星湖实地考察,这件事管委会很多人都知道,常俊龙要做这个项目,肯定会把情况都摸清楚,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常俊龙明知自己都已经找好合作伙伴,准备上这个项目了,却故意抢先插上一脚,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点让曾毅有些想不明白,常俊龙这次既然还裹挟了蔡氏集团,就不可能在项目上给自己制造什么麻烦,否则就是得罪蔡成礼。但要是真心搞项目的话,那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

    难道这小子是想借这个项目,来削弱自己在高新园区的影响力?

    曾毅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这次的项目很大,交给胡开文来负责的话,胡开文确实可以借机把自己的势力安插到高新园区。

    可这么做,对常俊龙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来想去,都捉不到头绪,曾毅就懒得去猜测了。管他常俊龙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老老实实去搞他的投资,自己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要是这小子敢搞什么小动作,那自己就绝不会对他客气。

    曾毅走后,廖天华把胡开文叫了过来,有些事情他要问一问胡开文,摸清楚曾毅今天的表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开文听完廖天华的话,道:“廖书记,有一件事,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廖天华唔了一声,坐在那里喝着茶,等着胡开文的下文。

    “均胜公司的常总,跟曾毅同志以前早就认识。”胡开文说到,常俊龙向曾毅道歉的事,胡开文原本打算是要自己享用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可现在廖天华提起,他就不好不讲了。

    “哦?”廖天华有些意外。

    胡开文又补充道:“曾毅同志和常总前段时间好像有小许的误会,不过上次常总到高新园区,就把这事说开了,曾毅同志还很热情地向常总介绍了高新园区的基本情况以及重大招商项目。”

    廖天华就坐在椅子里思索着这件事,真是没想到,曾毅竟然跟京城公子圈里的人也认识,还真是人脉宽广得令人嫉妒啊。廖天华随即瞪了一眼胡开文,心道这个老泥鳅,要不是现在影响到了你自己去主持这个大项目,你可能就不会把这件事讲出来了。

    胡开文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是廖书记提起,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呢!”

    廖天华心道你能忘了才怪,不过他并不打算追究这个事,体制内的人,谁不是如此,就是自己得到这种内幕消息,也绝对会守在心里的。

    如此看来,曾毅今天的表态,就不是在以退为进了,而只是出于个人方面的原因,不愿意跟常俊龙接触罢了。

    廖天华对于曾毅和常俊龙之间的个人恩怨没有兴趣,他只要知道曾毅不反对这个项目即可。这些公子哥心里的想法,廖天华多少也有些了解,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这就跟常委会上的情形是一样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曾毅会暗中拖后腿。

    曾毅真要是这么做了,首先是政治上的不成熟,其次也会被公子圈里的人所不容,任何圈子,它都有一些潜规则是不能碰触的。要说常俊龙拿这么大的投资来刁难曾毅,那更是不可能,除非常俊龙脑子坏了。

    “曾毅同志和常总有误会?”廖天华又问。

    胡开文心道廖书记总算把重点听进去了,这个项目,自己绝对是最佳人选,不过他还是笑道:“曾毅同志是个有原则的干部,久经考验,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影响到市里的工作大局。如果市里要把星星湖的项目交给曾毅同志负责,我个人完全赞同,并且相信曾毅同志能把这个项目做好!”

    廖天华笑了笑,胡开文这话说得漂亮,怕心里不是这么想,他对于这个项目,根本就是势在必得啊。

    顾宪坤赶到高新园区,就去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急急问道:“曾毅,你刚才电话里说的变化,是什么变化?”

    曾毅抬起手,“坐下说!”

    顾宪坤平时是个很稳重的人,今天却也是着急了,道:“你说你的,我坐我的。”

    曾毅就道:“上午我到市里去找廖书记汇报星星湖开发的事情,但没能开得了口……”

    顾宪坤诧异,“这是为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廖书记先通知了我一件事:市里规划在星星湖搞地产开发!”

    “怎么会这样!”顾宪坤十分震惊,刚坐下,差点又要站起来,不过好在还是沉住了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巧呢,市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曾毅站起身,手里拿着廖天华给的那份项目书,道:“这是市里的规划,你先看看吧!”

    顾宪坤翻开看了两页,就把那文件扔在了茶几上,道:“怎么会这样!这和我们的规划,几乎就是一样的!”

    规划不能说是完全一样,但大概的思路是一样的,都是要先改造星星湖,将星星湖开发为一处风景秀丽、水波荡漾、虫鸟欢叫的地方,然后拿星星湖做卖点,把湖四周的地卖出去做地产开发,盖上房子出售。

    顾宪坤确实挺郁闷的,从曾毅到白阳上班,自己就开始筹划这个项目了,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呢,谁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坐在沙发上生了半天闷气,问道:“市里这个规划,现在执行到哪个阶段了?”

    曾毅道:“我打听过了,这件事已经基本定了。这个项目是最近才有的事,因为迎合市里领导的心意,所以进展得非常快。你知道这个项目的开发商是谁吗?”

    顾宪坤问道:“是谁?”他也想知道是谁抢了自己的生意,太窝火了。

    “蔡成礼!”曾毅说了一声,道:“还有均胜的常俊龙。”

    顾宪坤先是吃惊,随后就是有些愤怒,自己和曾毅为了蔡成礼儿子的病跑前跑去,安排专家进行会诊,结果一转眼,蔡成礼却抢我们的生意,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妈的,那常俊龙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曾毅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向市里报备的,这样就算蔡成礼他们想向插足,大家还要公平竞争一番。”

    事已至此,顾宪坤就是埋怨曾毅,也无济于事了,只好道:“算了,这也不能赖你,你不早一步报备,也是有所考虑的。我只是觉得蔡成礼这么做太不厚道了。”

    “这事或许蔡成礼只是适逢其会,他可能是觉得这个项目有潜力,就临时决定做了。”曾毅也不隐瞒,道:“我在京城的时候,跟常俊龙有些摩擦。”

    顾宪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很可能是常俊龙在暗中捣鬼,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总之,这件事赖我,害你白白浪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曾毅看着顾宪坤,“你前期投入的资金,我补偿给你。”

    顾宪坤一摆手,道:“你说这话,不是在骂我的吗!做生意哪有十拿九稳的,别人要做什么事情,又不会事先向你打报告。事情已经这样了,自认倒霉吧,不过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你可要第一个想到我。”

    曾毅笑了笑,道:“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顾宪坤知道曾毅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今天能这么说,已经是很破例了,可见曾毅心里是很愧疚的。

    顾宪坤就道:“其实这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蔡成礼总不能把星星湖四周的地全都霸占了吧!他愿意做前期的投资,倒替我把风险给承担了,现在我只要买地盖房子就行了。”

    曾毅知道顾宪坤是在宽慰自己,不过这对商人的顾宪坤来说,确实不能算是一件坏事,钱虽然是少赚了一些,但投入也少了,风险完全处于可控状态。只是这一下,就完全破坏了曾毅的初衷。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请!”曾毅说到。

    “有什么说法吗?”顾宪坤问到,他可不想曾毅是因为愧疚而请自己吃饭。

    “崔恩熙要回京城了,不送一下不好吧!”曾毅说道。

    顾宪坤一听就道:“不去,人家崔恩熙又不想让我去送她,去了招人恨,这种事不能做!”

    曾毅还要再说,顾宪坤就已经站了起来,摆手笑道:“我回了,你自求多福吧!唔,我会给崔恩熙去一个电话道别的!”说完,他就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把茶几上那份规划书抄起来,塞公文包里带走了。

    看着顾宪坤离去,曾毅摇头苦笑,这帮家伙!

    晚上曾毅回到荣城去给崔恩熙送行,只有他一个人,今天他一个壮丁都没拉到,不是大家都有眼色,而是崔恩熙看曾毅时的那种温情脉脉,让大家不多想都不行。

    “晨盈向我提起过很多次荣城的地道小吃,说是非常好吃,我一直想去品尝,可惜都没有机会,所以今天我想邀请曾大夫一起去品尝这些风味小吃。”崔恩熙看着曾毅,眼里带着几分希冀,“不过,如果曾大夫不方便的话,下次也可以。”

    曾毅还怎么能拒绝,笑道:“今天是为你送行,当然你说了算!走吧,上车!”

    “谢谢!”崔恩熙立刻眉飞眼笑,脸上焕发出迷人的神采,跟在曾毅身后朝外走,脚步轻盈得象一只鸟儿。

    出门之后,崔恩熙把时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保镖打发掉,然后上了曾毅的车。

    曾毅发动车子,朝临江的夜市开了过去,那里顺着清江十几里地,都是各种风味小吃,一路走下去,每样小吃只需浅尝辄止,就既可以满足口腹之欲,顺道还可以领略到荣城的夜景和风土人情,应该很适合崔恩熙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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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四章 背袭



    到了夜市公园的外面,曾毅停好车子,两人就漫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这里晚上很热闹,不但有各式的地道小吃,还可以沿江散步健身,甚至可以一展歌喉。”曾毅笑着介绍,道:“我有位朋友,以前在这里唱歌的……”

    说到这里,曾毅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朝公园门口看了过去,脸上神色有些奇怪。

    崔恩熙顺着曾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都是很平常的行人,还有一些兜售小工艺品的商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就疑惑问道:“曾大夫,在看什么?”

    曾毅摇摇头,回过身来笑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崔恩熙“嗯”了一声,跟在曾毅的身后,道:“是不是觉得看到熟人了?我也经常有这种错觉。”

    曾毅笑了笑,也不解释,他刚才并没有向后看,怎么可能会用后脑勺看到熟人呢。只是在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远处有人在盯着自己,不是熟人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被锁定了的感觉,所以他才会站下来,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荣城是个没有冬天的城市,眼下气温虽然低了一些,但夜市里依旧是热火朝天,比起火热的夏季,人也并没有少很多,三五人一桌,喝着啤酒,吃着火锅烧烤,听着音乐,好不惬意。

    “这里好热闹啊!”崔恩熙笑着,“在这种氛围里,胃口都会变得好了很多,难怪晨盈总向我推荐荣城的小吃。”

    曾毅带崔恩熙找到一张位置不错的桌子,位于十多家小吃店的中央,他道:“崔小姐想吃什么,就随便点!”

    崔恩熙看了看四周这么多的店,小声问道:“这些店的东西都可以点吗?”

    曾毅点点头,道:“都可以点!”

    崔恩熙有些意外,她以前没吃过夜市,就问道:“吃完之后不怕结错帐吗?”

    曾毅哈哈大笑,心道崔恩熙想得真多,这应该是店家操心的事情吧,他道:“不会的,桌子是共用的,但每家店用的餐具不同,他们也会自己记着你都点了些什么食物。你把这里当作是京城大学的食堂就可以了。”

    崔恩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在大学食堂吃饭,好像跟这里确实有点相似,她道:“看来我有点杞人忧天了!”

    曾毅呵呵一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点!”

    崔恩熙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注意,道:“我对这里不太熟,还是你来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那我就看着点了?”

    崔恩熙点头,“好,劳烦你了!”

    曾毅一摆手,站起身来,道:“吃饭的时候,不用那么客气,不然我会噎到的!哈哈!”说着,曾毅站起身,到周围转了一圈,就把吃的东西点好了,无非就是烧烤、串串、几个凉菜,以及荣城本地特有的一种热饮。

    烧烤很快送了上来,烤肉、烤兔、烤鱼、烤蘑菇……

    曾毅把烧烤盘往崔恩熙面前推了推,笑道:“尝尝看,这跟你们韩国的烧烤完全不同,但也别有风味!”

    崔恩熙微微欠身,笑道:“那我就开动了!”

    韩国烧烤侧重于烧,有点类似于铁板烧,煎熟之后蘸着酱料来吃;而荣城这边主要是烤,在烤的过程中,加入香辛料和盐,借助火力让香气和味道慢慢渗入肉里,增味的同时又去掉腥味,所以口味完全不同。

    崔恩熙挨个尝试了一番,比较中意烤兔和烤鱼,这两样是荣城独有的特色,跟全国各地的烧烤做法又有不同,卖相不怎么起眼,甚至还有些焦黑,但筷子一扒,里面肉质极其鲜美,香气四溢,吃一口下去,齿颊都带着香,实在是一种味觉享受。

    此时位于夜市中央的舞台上,又有歌手登台表演,崔恩熙听了一会,道:“他的吉他弹得很厉害!”

    “这里的舞台很有名的,走出去过天后级的歌手!”曾毅说道。

    崔恩熙就带了几分崇敬,“难怪!你刚才说有朋友以前在这里唱歌,那他现在也是歌手了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很多人在这里唱歌,并不是为了做歌手,所以我那朋友现在并不是歌手!”

    “那很遗憾!”崔恩熙说到,以她的生活环境,很难明白叶清菡为了生活来这里唱歌的那种无奈。

    曾毅笑了笑,道:“为什么是遗憾呢?大家去ktv唱歌,也不一定非得是去练歌啊,ktv也没规定必须有专业水准才能进去唱歌。”

    崔恩熙一时没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不过等那位吉他弹得很好的歌手下去,一位中年大胖子跳上舞台接过话筒,她就明白过来了。

    荒腔走板的声调,再加上《白毛女》之《北风吹》选段,唱得现场的气温顿时都冷了好几度。等大胖子心满意足从台上跳下来,现场吃烧烤的人,都在喊着让店小二过来,要把自己桌上的烤肉重新回炉热一下。

    太他娘的冷了!

    崔恩熙看着曾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很奇怪,随后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笑。

    在这边吃过烧烤,曾毅带着崔恩熙沿江往前散步,路上碰着什么好吃的,就随便尝一尝。

    崔恩熙的兴致很高,这一走就走出去很远,刚开始,江滨公园里全是散步、健身、扭秧歌、摆龙门阵的人,熙熙攘攘,等走到最后,公园里都变得行人渐少了。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你明天还得赶飞机,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我们就走不回去了。”

    崔恩熙笑着点头,“谢谢你,今晚我过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走出这么远了。”

    “开心就好嘛!”

    曾毅就领着崔恩熙往回走,两人边走边聊天。

    走过一盏路灯时,崔恩熙突然道:“曾大夫,你的鞋带松了!”

    曾毅低头一看,可不是吗,右脚的皮鞋带松了,掉在一边,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崔恩熙淡淡一笑,露出几颗银牙,然后很自然地就往下蹲,道:“我来帮你系吧!”

    曾毅赶紧拦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这怎么好意思!”说着,曾毅就在路边蹲下,开始整理鞋带。

    让崔恩熙这么一抢,曾毅也没有细看地方,蹲下去之后,才发现面前正好是一尊不锈钢的垃圾桶,不过他也顾不上再挪地方了,赶紧绑着鞋带。

    崔恩熙站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侧着脑袋看着曾毅系鞋带,脸上带着温馨而俏皮的笑意,很像在欣赏一件极其心爱的事物。

    “曾大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崔恩熙突然说到。

    曾毅低头系着鞋带,道:“你说。”

    崔恩熙吸了口气,道:“我已经做了个决定,等明年南云医学院建成之后,我就来荣城上……”

    话还没说完,崔恩熙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原本蹲在地上的曾毅猛然间一个弹跳跃起,张开双臂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啊……”

    崔恩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曾毅一把抱入怀中,然后两人一起跌入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咣”

    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刚才还蹲在曾毅面前的那个不锈钢垃圾桶,就飞了出去。

    “马匹的,这小子倒躲得快,都给我上,打!”

    有个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句,就听身后传来疾速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往这边跑了过来。

    崔恩熙回过身,就看到一个眼角带疤的光头小肥子,手里握着一根两尺长的钢棍,朝这边快步上前,一抬手,钢棍就朝曾毅抽了过去。

    “啊!”崔恩熙吓得惊叫了一声。

    钢棍来得太快,不给曾毅任何起身的机会,棍梢还扫着崔恩熙几分。曾毅当机立断,一咬牙,将崔恩熙往旁边猛地使劲推出,然后自己的身子往旁边一滑,一个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记钢棍,随即一腿扫出,将小肥子踢翻在地。

    不等小肥子再起身,曾毅翻身蹲起,一拳就砸了过去。

    “咔叭”一声。

    小肥子的牙飞出去几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入草丛,小肥子刚起了一半的身子,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打得昏过去了。

    曾毅抄起钢棍,反身一棍将另外一个冲上来的人抽翻,随即一个跳跃,将倒在地上的崔恩熙迅速拽起来护在身后。

    两人刚站稳,就被十来个手持钢棍的壮汉给包围了。

    崔恩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脸上虽然看起来还很镇定,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曾毅的后背的衣服。

    曾毅的眉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是因为后背的伤痛。

    “你们是什么人!”

    曾毅喝问一句,胸中怒火万丈,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凶险了。那小肥子悄声来到曾毅背后,猝然挥起钢棍,就往曾毅的头上砸。要是曾毅躲得晚上一秒钟,头上挨了这一记钢棍,此时肯定是非死也重伤了,那小肥子根本就是在下死手。

    不巧正巧,曾毅蹲在了一尊不锈钢的垃圾桶前。绑完鞋带一抬头,正好从垃圾桶的桶身上看到了棍影一闪,来不及判断这棍子是冲谁来的,曾毅就侧身跃起,连带着崔恩熙一起扑入草丛。

    围上来的大汉们也有些意外,平时小肥子的闷棍是一打一个准的,今天竟然失了手。大汉们一对眼,也不吭声,提起棍子就一哄而上,准备来个乱棍。

    曾毅心中生气,脚下猛然一踢,草屑带着砂土就朝对面的大汉们飞了过去,大汉们只好侧脸躲避,防止砂石飞进眼睛里。

    手中钢管一紧,曾毅猛然折身,就朝身后的另外几个大汉冲了过去,手中钢棍或扫或戳,连连出击。

    崔恩熙只感觉自己被猛地拽了一下,身子就跟着曾毅飞了出去,随后就觉得自己犹如波涛中的一叶扁舟,随风浪而疯狂摇摆。

    对方一个照面不打,就要置曾毅于死地,曾毅此时还怎么会客气,手中的钢管就用上了十分力气,一棍下去,只要打实处,对方不是手断,就是腿折,他甚至都懒得用什么手法,就是一股蛮力。

    另外一边的大汉躲过砂石草屑,等一回身,就傻掉了,那边几个自己的人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全躺下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凄厉地惨叫。

    之前还准备上前群殴打乱棍的这帮家伙,此时脚下就有些泄力,正犹豫着还要不要接着冲,那边曾毅放到几个之后,就掉转身子,朝着这边打了过来,一时间又是一阵惨呼狼嚎。

    要说这几个大汉也算是心狠手辣的人了,打架敢下死手,可也不是曾毅这种人的对手。曾毅是练过的,就是对上受过职业格杀训练的汤卫国、张杰雄,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手底下非常干脆利落,几乎是一棍一个。

    一眨眼的工夫,十几个大汉全都躺倒在地。只剩下最后一个,颤巍巍地站在那里,手里的钢管眼看就要握不住了,曾毅一棍下去,就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这动静把那人吓得胆都快破了。他没想到今天一个原本十拿九稳的群殴局面,结果变成了一人群殴一群。

    曾毅抬起钢棍,指着那人,厉声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这些人绝不是劫财,也不是见色起心,因为不管是劫财劫色,都不至于一上来就先要人性命,对方完全就是有备而来的,而且看这出手的干脆劲,绝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

    那人被曾毅眼里冒出的杀气给吓着了,脑里正犹豫自己要讲什么,这一犹豫,曾毅一脚就踹了过来,那人飞起来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随即就跌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崔恩熙也被曾毅这杀神的样子给吓到了,那些整天跟在她身后的保镖,也是很厉害的人物,可跟眼前的曾毅一比,就完全没法看了。

    曾毅掏出电话,拨了陈龙的电话,道:“我在江滨公园凤山路这段,你带人过来吧!”

    陈龙一听这话头都大了,我的妈呀,曾毅这又是搞什么事啊,不过他不敢大意,立刻道:“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曾毅把手里的钢棍一下甩出,眉头不禁又抽动了一下,刚才这一番剧烈搏斗,背上的伤又重了几分。

    回头看到傻站在当场的崔恩熙,曾毅就快步过去,一把遮住崔恩熙的眼睛,然后将她直接抱起,放到了不远处一尊雕塑后面,在这里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情景。

    “你就站在这里,我让人来接你!”曾毅看着崔恩熙的眼睛,“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与你无关。”

    崔恩熙先是下意识点头,随后就使劲摇头。

    曾毅也不理会她,拿起电话又拨了汤卫国的电话,让他过来把崔恩熙接走。

    放下电话,曾毅朝那边走去,结果一转身,身后的崔恩熙惊声叫了起来,“你的背受伤了!”

    崔恩熙跟上来,伸手就要撩开曾毅的衣服去看伤势,她现在回过神来了,记起曾毅这一棍子是为了推开自己,而硬生生挨的。

    “没事!”曾毅按住崔恩熙的手,“不用看,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清楚,一点皮外伤罢了!”

    “不行!”崔恩熙刷开曾毅的手,然后眼泪就下来了,道:“血都渗透外套了,必须处理!”

    说着,崔恩熙就小心扯起曾毅的袖子,要帮曾毅把外套摘下来。

    曾毅也就由她了,等西装外套摘下,就看到里面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是血红一片,撩开一看,崔恩熙就哭了起来,曾毅背上赫然一道七八寸上的伤痕,肿成了紫色,皮肉外翻,向外渗着血。

    “哭什么!今天能躲过一劫,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很运气,且偷着笑吧!”曾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要不是鞋带松了被崔恩熙发现,凑巧蹲在了那个不锈钢的垃圾桶前,肯定就吉凶难测了。

    崔恩熙从包里拿出纸巾,一边帮曾毅擦背上的血,一边哭,擦擦血,又擦擦泪,结果擦来擦去,曾毅背上的血没擦干净,反倒把自己脸上擦了不少的血。

    陈龙是知道曾毅的能耐的,没人能在曾毅手下占了便宜,他原本以为这次还跟以前一样,都是小场面,可等到了现场,一看到曾毅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再看崔恩熙满脸的血,陈龙当时惊得就七魂掉了六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的娘咧,这是天塌了吗!

    陈龙就急急朝曾毅跑了过去,也没顾着脚下,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就那么踉踉跄跄地到了曾毅身边,急声道:“曾毅,曾毅,你这是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啊!”

    说完,陈龙就挑起来朝背后的人喝道:“快打急救电话啊,让救护车给老子滚过来!立刻!马上!”

    “没事!就是挨了一棍子!”曾毅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陈龙哪能放心,以曾毅的本事,寻常人根本难以近身,现在却被人一棍子抽成了这样,这是在下死手啊,这绝不是一般的寻衅斗殴!是谁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向曾毅下手,反了天!

    “人呢!”陈龙急眼了,“人呢!老子要拔了他的皮!”

    骂完这句,陈龙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站起来,跌跌撞撞似乎要跑。陈龙一看,哪还有丝毫的犹豫,几个小快步冲上前去,肥胖的躯体腾空跃起,一记飞腿就把那个要起身逃跑的家伙踹得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听这动静,比刚才挨了曾毅一棍还要严重!


第二六五章 一少



    身后的警察看陈龙今天如此失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当下没有任何犹豫,拔枪的拔枪,掏手铐的掏手铐,迅速控制现场局面,准备把这些倒在地上的人全都带走。

    “把这帮暴徒全都给我带回局里!”

    陈龙此时完全是急怒攻心,十几个暴徒持械围攻曾毅,这绝不是小事!要是今天曾毅出上一丁点的差池,以方南国的性格,别说是自己,就是荣城警方上上下下,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好过,那一定是滔天巨浪。

    有警察上前小声提醒道:“陈局,有人受伤,是不是先送医院!”

    “要不要老子教你怎么办案!”陈龙暴喝。

    那警察也不敢再问了,立刻打电话让局里再多派人前来支援,然后过去看了看,伤重的送医院,伤轻的就准备带回局里连夜审讯。

    陈龙这才想起受伤的还有崔恩熙,又急忙过去问道:“崔小姐,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崔恩熙的泪还没止住呢,只是摇着头。

    陈龙借着路灯的光线仔细一看,发现崔恩熙好像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道:“曾毅,我先送你去医院吧,这里我们会有人处理好的!”

    曾毅往那边看了看,自己留下来也确实没用,就点了点头,道:“好!”

    陈龙立刻跑过去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曾毅上车,然后拉响警笛,直奔医院而去。

    汤卫国晚上喝了点酒,到现场的时候头还有点发晕,他驱车过来,远远就看到警车和救护车上刺眼的红蓝闪灯,当时酒就醒了一大半。

    车没停好,汤卫国就已经跳下了车,然后直往这边闯,眼睛四下搜索,开始寻找着曾毅。

    一名警察抬起手,在警戒线上拦住汤卫国,喝道:“警察办案,退……”

    “滚你娘的蛋!”

    汤卫国没等警察说完,大手一扒,就把挡道的警察直接掀翻在地,然后急急跑了过去,四下找着曾毅的影子,大声吼道:“曾毅!曾毅!”

    四周的警察看突然闯进这么一个满脸凶相的大汉,上前就把警察打翻在地,还以为又有人来闹事,立刻放下手里的暴徒围了上来。

    汤卫国掏出证件,甩在了当前一名警察的脸上,喝道:“谁是负责人,给老子滚过来!”

    警察都准备拔枪了,结果一瞥,看到了证件的封皮,当时一惊,领头的警察过去翻开一看,就是两腿一并,道:“首长你好!”

    汤卫国就指着那警察,急声问道:“曾毅呢,曾毅在哪?”

    之前来得早的警察,听陈龙喊了曾毅的名字,所以赶紧上前答道:“曾毅受伤了,陈局送他去医院了……”

    说没说完,警察只觉得衣领一紧,就被汤卫国拽了过去。

    汤卫国瞪大了眼睛,吼道:“放你娘的屁,曾毅怎么会受伤呢!”汤卫国喝了酒,但却不糊涂,他一身的本领,但想伤到曾毅,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警察让汤卫国的凶悍相给吓到了,解释道:“我们……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受伤了,所以陈局先送他去医院了,我们留下来带这些凶徒回局里接受调查,事情的具体情况,等我们把人带回去调……”

    “带你娘的屁!”

    汤卫国一把推开那警察,几个大步上去,把躺在地上的一名凶徒一把拽起,抬手一个大耳光就抽了过去,打得那家伙半边脸立刻变了形,“说!谁把曾毅打伤的,谁指使的!”

    说着,汤卫国抬手还要再打,四周的警察一看,急忙上前,大家一起发力,才把汤卫国死活给按住了!我的娘,你就是现场审讯,也用不着这样吧,那人犯已经受伤了,再让你几巴掌下去,还不得当场交代了。

    汤卫国胸中怒火滔天,马匹的,敢打我兄弟,你当老子这双拳头是摆设吗,他那等得及让警察回去慢慢调查,恨不得一拳下去打得这帮家伙吐血吐肺。

    几个警察忙出一身大汗,才勉强按住汤卫国,旁边有机灵的,立刻就道:“这位首长,事情我们会立刻调查清楚的,曾毅现在受伤进了医院,你是不是先去看看他的伤势!”

    汤卫国一听,大手一甩,把几个警察齐齐推出个趔趄。

    拿出电话,汤卫国先拨给韦向南,“小南,曾毅的药箱子是不是在家里?你现在马上带着药箱子,联系陈龙,曾毅被人打伤了,送医院了!”

    “你放心!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汤卫国恨恨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一指警察,道:“谁都不准离开,就在这里给我审!现在就审!”

    警察没办法,把几个重伤的送医院,派人跟着去看守,然后就在现场开始审问调查。

    汤卫国又打了个电话,把警备区处突队的光头集合起几十个,准备一有结果,就下令动手。

    警察一听,心中暗惊,我的娘咧,这帮杀神想要干什么啊!

    曾毅被送到省人民医院,医院的医生都认识他,一阵鸡飞狗跳,连邵海波都给惊动了,连夜又赶回医院。

    邵海波进医院的时候,正好跟韦向南碰上了,两人一起往进走。

    韦向南脸色焦急,问道:“邵院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伤得重不重?”

    “下面的医生刚才在电话里向我讲了,没伤到筋骨。”邵海波有些自责,“下午曾毅还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晚上一起吃饭,去给崔恩熙送行,我有两台手术要安排,就给推辞了,谁能想到晚上就出了事。早知这样,我怎么也要跟着他,说不定就没有这事了!”

    韦向南提着医药箱里快步进了电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两人进了电梯,直接到楼上的特护病房。

    曾毅此时正趴在病房的床上,上半身被包成一个大粽子,医院拿来几瓶点滴,说是防止伤口发炎,正在劝曾毅打点滴。

    “小毅!”邵海波快步上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包太多纱布了,勒得人都喘不过气!”曾毅笑着开玩笑,道:“你们医院得重新培训一下包扎伤口,不然这伤口包好了,病人也被憋死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韦向南看曾毅能说笑,心里松了口气,上前把药箱子放下,脸上不无担忧,她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因为伤口已经被包得很严实了,就紧张问道:“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曾毅说到。

    旁边的医生就道:“这能叫没事吗!光伤口都七八寸长了,幸亏是钝伤,要是对方今天拿出来的是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韦向南和邵海波齐齐变色,两人一听七八寸长几个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曾毅很不爽地瞪了一眼那医生,道:“真没事,就是挨了一棍子,都是皮外伤。”

    “骨头没有问题吗?”邵海波问到,如果是棍伤的话,只要骨头没问题,一般是无大碍的。

    “骨头好着呢!要不是医生以死要挟,让我趴在这里别动,我这会都该回家睡觉了!”曾毅笑着。

    邵海波不信,扭头去看那医生。

    医生就点头道:“拍过片子了,骨头没问题。”

    邵海波也瞪了一眼那医生,明知道我现在很紧张,还故意夸大伤势,你邀功也得分个时候吧,心脏都要被你吓得出问题了,“还是在医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韦向南也道:“是,不着急出院!前几天忙着张罗研讨会的事,估计也累了,正好休息几天。”

    旁边的医生手里还拿着吊瓶呢,道:“邵院长,你看这吊瓶还打不打?”

    邵海波一摆手,“吊瓶就不打了,辛苦你了,回头你把诊断资料准备好,我要再看一下。”如果是刀伤,医院的处理方法肯定是最妥当的,但如果是钝伤的话,曾毅自己就能处理,中医在活血化瘀方面的疗效,要远胜于医院的吊瓶,

    韦向南帮曾毅打开药箱,让曾毅自己挑出合适的药,然后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凉着,又过来先帮曾毅把床垫了垫,好让曾毅趴得更舒服一些,道:“你平时不是挺机警的,怎么会被人打到?”

    “双拳难敌四手,难免的!”曾毅苦笑,今天能躲过那一棍子已经很幸运了。

    “这次绝不能轻饶那帮人!”韦向南也是很生气,她还没从见到曾毅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呢,“吃完药你就先睡吧!我这几天都没有事情,就在医院守着你。”

    “不用了!”曾毅说到,“就一点小伤,又不影响行动,哪能让大家都耗着。”

    邵海波笑道:“行了,你就躺着吧!平时都是你帮大家治病,现在终于轮到你躺在病床上了,机会难得,就让我们都好好瞻仰瞻仰嘛!”

    曾毅无奈摇头,这回可有笑话看了。

    韦向南过去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端过来让曾毅把药吃了,然后对邵海波道:“邵院长,医院每天都一大堆的事,你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邵海波只好点头,把旁边的医生一起叫了出来,他还得再看一下曾毅的诊断资料才能放心。

    韦向南看曾毅一直趴着,觉得不怎么放心,就道:“趴着睡会不会难受?我再让人送个软一点的垫子来吧!”

    “这个趴着刚合适!”曾毅笑着,“南姐你真不用担心的,医院的医生小题大做,包得太多了,看起来严重,其实就是皮外伤。”

    韦向南拿起床头的空调被,小心地给曾毅披上,动作很轻缓,怕碰到了曾毅的伤口,一边道:“你卫国大哥平时经常受伤,可我从来都不担心,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性格,要是不带点伤回来,他自己都会觉得别扭。可你不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谁知你猛一下就受这么重的伤,听到消息时,我这颗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了。”

    曾毅心里一暖,道:“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韦向南给曾毅盖好被子,就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曾毅摇头,“还不清楚。”

    刚才想了半天,曾毅也没想到会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就是当初的袁文杰吃了那么大的亏,也没敢对自己下这种死手啊,曾毅在南江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又是一名官员,任何人要对曾毅下手,都会考虑后果。再说了,曾毅也并没有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仇。

    “你卫国大哥已经去处理了,很快会有结果的!”韦向南道。

    正说呢,病房的门又开了,陈龙陪着崔恩熙一起走了进来,崔恩熙是去洗脸了,刚把脸上的血渍清理干净。

    韦向南这才想起曾毅晚上是去给崔恩熙送行的,再看崔恩熙眼睛红肿,衣服上全是污渍灰尘,就站起来问道:“恩熙小姐,你这是……”

    崔恩熙很抱歉地一鞠躬,道:“南姐,非常对不住,是我连累曾毅了。”

    韦向南看崔恩熙的状态明显很不好,就道:“先坐下,坐下说!”完了,她问陈龙,“陈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龙就道:“根据崔小姐的说法,当时曾毅正蹲在路边系鞋带,此时有人走到曾毅背后,猛然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钢棍。曾毅反应快,第一下给躲开了,对方上前追棍的时候,曾毅为了保护崔小姐,这才被对方击中背部受伤。”

    崔恩熙的眼泪又下来了,连声道:“是我拖累曾毅了……”

    曾毅皱眉道:“都说了跟你没关系,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今天还好你没受伤,不然愧疚的就是我了!”

    韦向南也是轻声劝慰道:“好了,别哭了,曾毅他是一个大男人,保护好你是应该的。”

    陈龙看这里没什么事了,就道:“韦总,崔小姐我就交给你了,我要赶回去处理这件事。”

    陈龙心中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这不是曾毅受没受伤的问题,而是对方根本就是有预谋地要置曾毅于死地。那一棍也就是曾毅能抗住,换了是普通人,一棍下去皮开肉绽,铁定失去抵抗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两人劝了好半天,崔恩熙才止住哭泣,曾毅看她哭得有些疲惫,就让韦向南先送对方回去。

    等送完崔恩熙返回医院,曾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韦向南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等着汤卫国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很多人到医院来探望曾毅,体制内的小道消息传得最快,曾毅昨晚才挨的棍,今天已经是人人皆知了,不少人来之前,甚至连曾毅的病房号码都打听清楚了。

    顾宪坤来得最早,他一早给崔恩熙打电话道别,才知道曾毅住院了,就急急赶到医院。看到曾毅那五花大绑的包扎,顾宪坤也是后悔不已,直道昨天就应该跟着曾毅一起去给崔恩熙送别。

    坐了半个小时,顾宪坤告辞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

    “曾主任!”常俊龙提着一个大果篮,来到曾毅病床边,道:“早上我要去白阳,才听说曾主任受伤住院了,就赶紧过来看望。”

    曾毅没想到常俊龙会跑过来看自己,道:“常总请坐,我身上有伤,就不起来了!失礼的地方,请勿怪!”

    “躺着,躺着!”常俊龙做了个要按住曾毅的动作,然后把果篮放在一旁,叹道:“太让我吃惊了,荣城的治安一向都是不错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讲的?要不要紧?”

    “皮外伤,不碍事!”

    曾毅笑了一声,然后观察着常俊龙的表情,他昨晚一直都在思考会是谁向自己下手,也想到过常俊龙,但给否决了,因为眼下常俊龙是最没有理由这样做的人,他的星星湖项目,还离不开高新园区的支持。

    不过,就在刚才常俊龙走进来的一刹,曾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前几天中医研讨会有人捣乱的事,当时曾毅认为那是某些心术不正的西医搞出来的幺蛾子,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也最为符合事物的逻辑。

    但就在刚才,曾毅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那些来捣乱的人,很可能不是冲着中医来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搞中医研讨会是自己的主意,专家是自己请的,会务也是自己在筹备的,如果中医研讨会搞砸了,那么最丢脸的一个,就是自己了,甚至还很有可能一下把中医界的人全都得罪光。

    这个暗中捣鬼的人,会不会是常俊龙呢?曾毅想着。

    “看起来很严重啊!”常俊龙打量着曾毅背上的包扎,担忧道:“有没有伤到筋骨,拍过片子了吗?”

    曾毅笑道:“常总可能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哦……”常俊龙一幅恍然状,道:“我这一担心,倒把这事给忘了,曾主任医术不凡,你说无碍,那肯定就是无碍了。不过我看也不能大意,最好还是在医院多观察几天,虽然我个人心里是巴不得曾主任现在就能痊愈。我那个星星湖的项目,可还少不了曾主任的鼎力支持。”

    “常总客气了,星星湖的项目,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曾毅笑着。

    正说着呢,韦向南提着早饭走了进来,常俊龙也就不再多说,嘱咐曾毅多休息,然后告辞离开了。

    “那是谁?”韦向南问到,她没见过常俊龙。

    “均胜公司的常俊龙!”曾毅说到,“和蔡成礼要在白阳做个大项目!”

    韦向南“唔”了一声,也没多想,打开饭盒,把准备好的早餐拿出来。

    常俊龙出了医院的门诊大楼,钻进楼前停着的一辆兰博基尼。

    车里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位脸色白净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飘逸长发,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看起来是挺严重的!人包得跟粽子似的,趴在床上起不来!”常俊龙叹了口气,伸手拿出一根雪茄点着,往椅背里一躺,道:“这荣城未免也太危险了吧!别人都说这曾毅是南江一少,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会在公园里被人给打成那样。孙少,我看你以后出门也要多加防范啊!”

    长发白净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道:“常俊龙,你少在那里煽风点火,我不吃你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跟你合作,只为求财,但你跟曾毅的那些恩怨,我没兴趣,你也休想利用我。”

    常俊龙不以为意,吐了个烟圈,鼻孔里嗤了一声,笑道:“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到了南江,结果别人是一,自己是二!”

    “常俊龙,你有完没完!”长发的年轻人拍了一声喇叭,冷笑道:“有能耐,你现在就自己上楼跟人家单挑,也让我高看你一眼!”

    常俊龙一摊手,“好好好,就当我放屁,开车吧!”

    长发的年轻人发动车子,正要启动,前面一辆黑色奥迪车突然疾驰而过,急速上了门诊大楼前的亭廊,要不是反应快,两车就要擦上了。

    “马匹的!”

    长发年轻人骂了一声,就要推门而下,去找那辆奥迪车理论。

    “孙少!”常俊龙一把按住长发年轻人,道:“你先看清楚那是谁的车再动啊!”

    “废什么话,他就是荣城的市长,又能怎……”长发年轻人还没把狠话说完呢,就脸色一怔,随后“嘭”一声,赶紧又把车门关紧,闷闷坐回驾驶位。

    他已经看到车里下来的是谁了,正是南江省的第一夫人冯玉琴,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下车去找冯玉琴的司机理论。今天幸亏是没擦上,不然麻烦的一定是他自己。

    “孙少,冲动是魔鬼啊,这里可不是京城,而是南江!”常俊龙的脸色就很好看了,隔着车窗看着那边的冯玉琴,啧啧道:“你说,冯厅长这会不会是来探望曾大少的?”

    长发青年抓着方向盘,一语不发,等冯玉琴进了门诊大楼,就发动车子快速离开。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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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六章 请辞



    冯玉琴刚到曾毅的病房,杜若和汤卫国也到了。

    两人进来时看到冯玉琴坐在曾毅的病床边,都是吃惊不已,虽然大家都知道曾毅在方南国心里很有分量,但亲眼看到冯玉琴一大早来看望曾毅,则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这何止是很有分量,冯玉琴分明就没有把曾毅当做外人。

    “冯厅长!”杜若急忙上前,抬手敬礼。

    冯玉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道:“杜局长,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伤者的?”

    杜若尴尬地把手放下,对病床上的曾毅关切问道:“曾毅,你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曾毅背着冯玉琴,朝杜若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已经躺在床上下不来地,算不算严重!你还想有多严重!”冯玉琴此时沉声问道。

    杜若的后背就有点冒汗,道:“这都是我的失职,是我这个公安局长没有把工作做好,才导致曾毅被歹徒袭击受伤,我很惭愧!”看冯玉琴没什么表情,杜若又道:“经过我们警方的连夜审讯侦破,这起案件已经基本调查清楚,现在我就把详细的情况,向冯厅长您汇报一下。”

    冯玉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你爱汇报不汇报。

    杜若就道:“昨夜袭击曾毅的歹徒,共一十四名,目前已经被我们警方全部控制,领头的人叫做王达勇。经过审讯调查,王达勇承认袭击曾毅是受人指使,指使王达勇、并向王达勇提供曾毅行踪线索的人,叫做胡三家。”

    曾毅有点意外,胡三家上次因为警民对峙的事被抓了起来,现在不是应该待在看守所吗?

    “胡三家,男,二十七岁,白阳市高新园区东胡村人,跟王达勇认识多年。”杜若接着汇报,道:“根据王达勇的交代,就在前不久,胡三家用自己的养猪场去敲诈勒索当地企业、搞警民对峙,被白阳警方拘留调查,他的养猪场也被高新园区管委会下令强拆,胡三家因此对曾毅怀恨在心。昨天胡三家被释放回家,跟王达勇喝过酒,酒桌上还扬言要报复曾毅。昨晚八时许,王达勇接到胡三家的电话,说是曾毅在江滨公园,要王达勇帮忙教训,随即王达勇带人持械前往江滨公园,伺机袭击曾毅。”

    冯玉琴听完之后,恼怒至极,道:“先搞警民对峙,再向国家公职人员寻仇,好啊,这是多大的胆子啊!”是谁给胡三家撑的腰,冯玉琴的潜台词呼之欲出。

    杜若又道:“在警备区汤处长的配合下,我们连夜进入东胡村抓人,不过并没有找到胡三家。目前我们已经下发了通缉令,相信胡三家很快就会落网。”

    冯玉琴更为生气,说了这么多,最后却没有抓到人,那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她一拍床边的扶手,道:“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把他重新放入社会!我倒要去问一问白阳市的那些领导,看他们如何解释!”

    杜若没有回答,这是白阳警方的事,自己不方便说什么!曾毅受伤的事,方南国肯定是要过问的,杜若现在向冯玉琴这么汇报,就是要把责任分清楚,事情虽然发生在荣城,但根子却在白阳,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挨了方老板的板子。

    冯玉琴听了杜若的汇报,一刻都坐不住了,一个地痞无赖,就敢随意对国家公职人员进行打击报复、恶意寻仇,这白阳市的领导,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还是不是党领导下的太平盛世了!

    “曾毅,你就在这里躺着,给我好好地休息!”冯玉琴沉着脸,“省里派你到白阳市,是去参加工作的,而不是去送命的!”说完,冯玉琴领着秘书,气势汹汹地出了病房,不让任何人相送。

    杜若松了口气,冯玉琴的怒火终于从自己头上,转到白阳市去了。

    “杜局,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看白阳市的领导,这次要恨死你了。”汤卫国笑着。

    杜若不接这一茬,心道换了是你,肯定也会这么做的,这次受伤的要是别人,我还能替白阳市遮掩一二,可曾毅受伤,那就是通天的事,岂是我想遮掩就能遮掩过去的。

    曾毅此时问道:“杜局,昨天的事,真是胡三家指使的?”

    杜若点点头,道:“王达勇是这么交代的!不过,现在胡三家还没有落网,这事就不能着急下结论。”

    汤卫国也道:“胡三家是知道曾毅身份的,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东胡村,可胡三家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杜若神色凝重,对曾毅道:“在没有抓住胡三家之前,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小心个蛋!”汤卫国一听就不爽,道:“难道还要我们自己缩着脑袋做乌龟!”

    杜若直摇头,跟汤卫国这种粗人真是没办法好好讲话,我只是小心提醒曾毅,也没说不尽心尽力去抓胡三家嘛,他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打个电话!”

    汤卫国就在屋里找地方坐下,向曾毅讲着昨晚的事情。

    白阳市市委书记廖天华,此时正在向秘书长李建新交代着一些工作上的安排,然后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抬眼一看,廖天华就对李建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拿起桌上的一部红色电话,伴随着提起电话的动作,廖天华也站了起来,换上一副热情饱满的语气,道:“方书记您好,我是廖天华。”

    对面的李建新也慌忙站了起来,南江省能有几个方书记啊,除了一号大老板方南国,谁能让廖书记如此这般表现。

    以李建新多年的经验,一般上级领导主动打来电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李建新就想走,免得一会尴尬,可廖天华注意力此时全在听电话上,根本看不到他的眼色,他只好站着不动,

    果然,电话里传来方南国威严的声音:“廖天华,你这个市委书记,究竟还能不能干好!你要是干不好,就自己向省委请辞,我让能干好的人去干!”

    一句话,就把满面笑容的廖天华,顿时惊得浑身直冒冷汗、口干舌燥、大脑都有些短路。我的天,下面这些不长眼的王八蛋,到底又给老子惹出了什么乱子,竟然能让方老板如此大动肝火,严重到都要让自己主动请辞了。

    廖天华瞥了一眼李建新,发现李建新正站在那里,装作是没有听到电话内容,他就知道也指望不上李建新了,立刻道歉道:“方书记,您消消气!我的工作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一定立刻改正……”

    廖天华有些慌了神,方南国都用上了如此严厉的措辞,可自己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让大老板如此雷霆震怒,在这一瞬间,他就把市里最近的情况全都想了一遍,可似乎都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吧。

    “改正!”方南国喝问,“我们党员干部的性命丢掉了,也是你廖天华一句改正就能挽回的吗?”

    廖天华直感觉喉咙眼一阵阵发紧,一个字都无法讲出来,他满脑子就一个问题:谁的性命丢掉了?

    “廖天华,你的工作都是怎么做的!这个白阳市,究竟是我们在党领导下的人民专政政府,还是党员干部的送命之所啊!”

    廖天华浑身一颤,他这位市委书记,就是代表党来领导白阳市的,现在方南国如此质问,就是对他工作能力的极大怀疑,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失去省委的信任,要靠边站了。廖天华急忙道:“方书记,我……”

    “这件事,你必须要向省委做出一个合理解释!”方南国不容廖天华再说,就“嘭”一声挂了电话。

    廖天华直愣愣在原地站了半响,喉结很困难地耸动一下,才回过神来,不行,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挽回省委领导的信任!

    放下电话,廖天华就神色严峻对李建新道:“秘书长同志,你马上通知赵市长、还有公安局的陈志军,让他们立刻过来一趟,省委方书记有重要的指示!”

    李建新丝毫不敢怠慢,就要出去安排这件事,这哪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分明就是白阳市捅出大篓子了。

    他还没走出去,廖天华的秘书敲门进来了,请示道:“廖书记,公安局陈局长来了,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一定要向您亲自汇报。”

    “让他进来!”廖天华往办公椅上一桌,陈志军这么慌张找来,看来是真出大事了。

    秘书眼里就有一丝奇怪,心道廖书记这是怎么了,平时只要有同志过来汇报工作,廖书记必定会客客气气讲一句:“请某某同志进来说话!”,今天很反常啊!

    陈志军快步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路上走得急,还是心里焦急,进来时一脑门的汗珠子,向廖天华抬手打了个敬礼,道:“廖书记!”

    廖天华哪还有工夫务虚,直接开门见山,道:“志军同志,别的话就不用讲了,挑重点说吧。”

    陈志军一听,就知道廖天华可能是收到一些消息了,就立刻汇报道:“昨晚十时许,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在荣城江滨公园,被一伙歹徒持械袭击,身受重伤。根据荣城警方的调查,袭击者是受高新园区东胡村村民胡三家指使,在上个月,胡三家因为拒不拆迁,敲诈勒索昭阳集团,被高新园区管委会下令强拆……”

    廖天华还能保持镇定,旁边的李建新却是差点脚一软,我的妈呀,难怪方老板会用那么严重的措辞,说白阳市是党员干部的送命之所。

    “啪!”廖天华一掌拍在桌上,放在桌上的签字笔都飞了出去,当时气得脸都黑了,“狂妄!嚣张!无法无天!”

    昨天进入东胡村行动的,是汤卫国手底下的光头兵,根本无需向当地政府打招呼,所以陈志军也是在接到杜若的电话后,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公然打击报复国家公职人员,这种事就是放在整个南江省,乃至全国,都不多见,却发生在了自己管辖的白阳市,陈志军怎能不清楚这件事的性质有多恶劣。

    “这是在向我们的人民政府挑战!”廖天华怒不可遏,“对于这种极恶分子,公安机关必须出重拳、出铁拳,给及坚决的打击,将其彻底粉碎!”

    “是!”陈志军一个立正。

    廖天华单手叉腰,指着陈志军,道:“不光是这次的个案!整个白阳市,你都要给我梳理一遍,把所有可能会危害我们党员干部性命的坏分子,给我揪出来、打下去,绝不留任何一个隐患,将这股不良势头从白阳的土地上给我连根拔起!”

    “是!”陈志军的汗又出来了,他还从没见廖天华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呢,“我们公安机关坚决执行市委的指示,保证………”

    “我不听保证!”廖天华一甩手,道:“省委方书记给我的话,是干不好这个市委书记就主动请辞,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完不成任务,我第一个撤了你!”

    陈志军心中一凛,终于知道廖天华为何雷霆震怒了,方老板都要让廖书记主动请辞了,廖书记又岂能对那些害自己丢了乌纱帽的人客气,他就是要下台,也肯定会先把给自己捅出娄子的那些人都收拾下去。

    想到这里,陈志军就知道廖天华这次绝不是说着玩的,是真急了,自己要是干不出什么成果,到时候肯定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请廖书记放心,请市委领导放心,我们公安机关一定会让那些胆敢挑衅人民政府的坏分子,见识到我们人民专政机关的威力和决心!”

    廖天华训完话,才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曾毅同志的情况,现在如何?”

    陈志军道:“还不清楚,只知道被送到了省人民医院!”

    廖天华就坐不住了,对李建新道:“秘书长同志,请你马上安排,曾毅同志是为我们白阳市受的伤,我要亲自前去医院探望慰问。”

    李建新立刻在记事本上记下,道:“还需要通知哪位市领导?”

    “通知一下赵市长……”廖天华说完这句,想了一下,道:“不用准备什么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李建新就收起笔记本,道:“那我马上去安排车子!”说完,就快步出了廖天华的办公室。

    廖天华没有多耽搁,从桌上拿起一盒烟,就迈步朝楼下走去,陈志军紧跟其后。

    下楼的时候,廖天华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原本是想先弄清楚曾毅的伤势,这样自己过去的时候心里也有个底,可一想,就决定立即过去。曾毅是方老板的心腹爱将,发生这种事情,已经让方老板很是不悦了,这时候如果自己还不能在第一时间到医院进行探望,表明态度立场,那怕是等不到你主动请辞,就要被“请”上冷板凳了。

    廖天华认为自己这不是在白担忧,从方老板刚才那极其严厉的措辞中,就知道方老板绝不只是在说说而已。

    下了楼,白阳市一号车早已停在那里,还碰到了前来汇报工作的胡开文。

    胡开文几步抢上前,给廖天华打开车门,笑道:“廖书记,我正要向您汇报星星湖项目的最新进展呢,那我改时间再来吧!”

    廖天华理都没理,径自就上了自己的车,他现在哪有工夫听这事,如果曾毅的事情处理不好,星星湖项目再好,也都跟自己无关了。

    胡开文一时有些愣神,怎么回事,廖书记这是跟谁生气呢,平时廖书记对星星湖的事可是非常关心的啊!

    在愣神的工夫,陈志军就给廖天华合上车门,然后准备到前面的警车上亲自开道。

    “志军同志,你留下!”廖天华补了一句。

    陈志军就站住了脚,他知道廖天华的意思,这是要自己马上展开行动,在全市范围内部署一次专题严打。

    看着廖天华的车子疾速驶出市委大院,胡开文就道:“陈局长,下面谁又惹廖书记生气了吗?”

    陈志军冷眼看了一眼胡开文,道:“还能有谁!胡市长,这次我可帮不上你的忙了!”说完,陈志军也不理胡开文,警帽一戴,就进了自己的座驾,快速离去。

    胡开文让陈志军的话给弄得七上八下,心道我有什么忙要你帮,上次让你把我堂侄放了,你一点都不痛快,推三阻四的,硬是给我关了快两个月才放人,害我在一众市领导面前丢尽了面子。

    老子以后就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找你帮忙!胡开文掉头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陈志军那话分明有所指,难道这次惹廖书记生气的人,还跟自己有关?

    这么一想,胡开文就有点忐忑。

    正在琢磨呢,李建新面色匆匆地走了出来,他按照廖天华的指示,给市里其他几位领导打过电话,正要去追上廖天华的车子。

    胡开文赶紧上前,道:“秘书长,我刚才看到廖书记的车子很快地出了市委大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建新看到是胡开文,就道:“上车吧!你是曾毅同志的直接领导,跟我一起去医院看望他!”

    胡开文很吃惊,道:“曾毅同志这是……,昨天我还看到他了……”

    “昭阳集团的那个项目,高新园区不是强拆了一户养猪场吗,那人怀恨在心,昨晚持械袭击了曾毅同志……”李建新也不想多做解释,“先上车吧!”

    胡开文在另外一边刚拉开车门,就是眼前一黑,要不是有车门扶着,他当时就要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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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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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七章 挑战



    “曾主任,你这是……”

    李伟才一进病房的门,就奔曾毅病床而来,把手上提着的营养品一放,就关切地打量着曾毅的情形,脸色焦急,比自己的亲人生病住院还要紧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伤到哪里了,医生怎么讲的,严不严重?”

    曾毅笑道:“皮外伤,不要紧的。”

    “你说这是怎么搞的!”李伟才搓着手,道:“昨天下班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今天就住院了,早上我听到这消息,都惊得要六神无主了。”

    “李主任,坐!管委会的工作那么忙,你还来看我,谢谢!”

    李伟才就道:“这是应该的!曾主任平时对我们大家都很关照,听说您住院,同志们都很揪心,都要过来看望你,是我好说歹说才给按住了。不是我要阻止同志们来看望曾主任,这是同志们的一片心,是我想着这么多人一下子都过来,会影响到曾主任的休息养病。”

    曾毅让李伟才赶紧坐下,不然他一定会说个没完没了的,“李主任,我估计是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了,管委会的工作,你要多担着点。”

    “一些小的事情,我和大家商量着就能做主,但重大的事情,还是一定要曾主任来定夺。”李伟才表了态,道:“在不影响曾主任养病的前提下,我会把管委会的重大事情,及时向曾主任汇报。”

    韦向南在一旁削着水果,心道这李伟才倒是个有趣的人,大概是曾毅在高新园区的铁杆支持者吧。

    高新园区今后这段时间最大的项目,就是星星湖开发的事情了,曾毅就把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向李伟才交代了一番。

    正说着呢,廖天华等人就到了,几位市领导紧赶慢赶,还跑在了李伟才的后面。

    “廖书记、赵市长……”曾毅就要从床上起来。

    “躺着,躺着!”廖天华上前两步,按住了曾毅,“你现在受了伤,还搞这些客套干什么,要是牵动伤口就不好了。”

    看到曾毅被包扎成这个样子,廖天华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曾毅也就顺势又趴下了,道:“领导们有市里的重要公务要处理,还为我这么一点小伤特意到医院一趟,让我心里实在是惶恐。”

    “是我这个做市委书记的,心里惭愧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让同志们流了汗又流血。”廖天华抓住曾毅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曾毅同志,你受苦了!”

    有廖天华在场,赵占兵不好多表什么态,只是关切着曾毅的伤势,“小曾,你现在感觉如何?要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就一定要讲出来。”

    自从诸葛谋被赶出高新园区后,赵占兵就对曾毅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现在看到曾毅这个样子,他还是有些感同身受,毕竟都是做干部的,就算平时再怎么为权势明争暗斗,但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丢掉性命的事。

    “谢谢领导的关心!这点小伤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休养几天,我就可以重新工作了。”曾毅说着。

    廖天华道:“就是怕你在医院里躺不住,不肯好好地养伤,我们几个才专程过来一趟。”

    “是啊!”李建新接过廖天华的话头,道:“你对工作有热情、有干劲,这一点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目前的工作,就是在医院好好地养伤。”

    李建新不愧是做秘书长的人,这话说得比李伟才有水平多了,表面上是在给曾毅布置工作,实际上却是很隐晦地表扬了曾毅一把,又把自己的关切之意,表达得非常清楚明白。

    刚才方南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李建新听得一清二楚,以方南国的地位身份,一般是不可能讲那么重的话,他要是对谁不满意,往往什么都不需说,就已经让下面胆战心惊了。今天之所以会对廖天华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有一种可能,说明方书记着急了,所谓的“爱之深、关之切”,就是如此了。

    廖天华此时问道:“医院的大夫在哪里?要是不了解清楚具体的情况,我始终是放心不下。”

    李伟才一直站在旁边,在庞大的市领导阵容面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现在听廖天华这么讲,才赶紧道:“廖书记请稍等,我这就去把医院的大夫请过来!”

    “不用了,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曾毅说着。

    李伟才还是跑了出去,过了一会,领着一位大夫进来,道:“廖书记,这位是省人民医院外科的梁主任。”

    廖天华伸出手,道:“梁主任,辛苦你了!曾毅同志的伤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请尽管提出来。”

    梁主任客气了一下,道:“那我就把情况简单得讲一讲吧!”说完,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病案夹,“唰”地抽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曾主任的伤情照片了!”

    在场的白阳市领导,在看清那张照片之后,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这伤口也太恐怖了,完全就是皮开肉绽,大半个背部都紫青红肿。

    胡开文一阵头晕目眩,胡三家啊胡三家,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伤口非常大,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这只能说是曾主任的运气好,要是歹徒把钢棍换成砍刀,这一刀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梁主任指着那道七八寸长的伤口,脸色严峻,他知道曾毅是邵海波的师弟,那在曾毅的一众领导面前,肯定是要往大了说。

    廖天华暗道一声侥幸,真如这医生所言的话,可不就真是不堪设想了嘛,现在想起方南国刚才电话里的口气,他还心有余悸呢,“梁主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让曾毅同志尽快痊愈。”

    “这一点请放心!我们医院已经这样做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梁主任收起病案本,往胳膊下一夹,道:“不过,有些事情就不是我们医生能保证的了,听说那个袭击曾主任的凶手,目前还在潜逃?”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挤兑了。

    廖天华有些难堪,也有些恼火,回头看着曾毅,斩钉截铁道:“小曾,你尽管放心养伤,这次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凶手!他胆敢向国家公职人员寻仇,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赵占兵此时也道:“廖书记,我看有必要成立一个专案抓捕小组,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同志讨回这个公道!”

    廖天华瞥了一眼赵占兵,心道这还用你来建议吗,人家省厅早就成立抓捕小组了,不过他还是道:“既要为小曾同志讨回公道,更要以儆效尤,狠狠震慑一下这股坏分子!”

    “有领导这句话,以后我们下面的人干起工作来,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市里一二把手,都表示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曾毅自然也要表示一下感激。

    廖天华仔细问过曾毅的伤情,咨询了医院的治疗方案,然后又讲了一些慰问之类的话,才领着白阳市的一众领导返回。

    胡开文没有走,刚才几位重要领导在场,根本没有他讲话的资格,他心里早就着急得不行了,他必须把这件事向曾毅解释一下。

    胡三家只关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释放,这件事确实是胡开文在使了力,毕竟也是位副市长,自己堂侄被抓起来,这让胡开文脸上很不好看,白阳市的上上下下,也因此都在讲一件事,说胡开文这位堂堂的副市长,还按不住一个小小的副主任。

    但胡三家敢对曾毅打击报复,这是胡开文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他要是知道胡三家放出去之后会做这事,就宁可自己丢点面子,也绝不会让胡三家出来。

    “小曾同志,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我痛心疾首!”胡开文看着曾毅,脸上有些自责的神情,道:“这事要怪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胡三家他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胡市长不必这么讲!”曾毅摆了摆手,道:“人心隔肚皮,胡三家肚子里藏了什么歹毒的主意,也不会讲给胡市长听的!”

    胡开文可不想跟曾毅有任何的误会,一是曾毅背景深厚,二是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接管星星湖的项目,“太不像话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曾毅知道这件事跟胡开文无关,胡开文现在一心想接管星星湖开发的事情,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种事情出来。只是曾毅也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胡三家搞出来的,一个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傻到在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就去向一位国家公职人员寻仇。

    “我的这个伤,怕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了,管委会的具体工作,我刚才已经向李主任交接过了,我休息的这一段时间,就由李主任来配合胡市长的工作。”曾毅给胡开文吃了一颗定心丸。

    胡开文一听,着实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前对曾毅是存在一些偏见的。从这件事情上看,曾毅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码归一码,并没有因为胡三家的恶意寻仇,就搞盲目扩大。

    “你放心养病,高新园区的工作,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早日养好伤,也好早日投入到工作之中来。”

    自从那天看到常俊龙向曾毅道歉后,胡开文掌控高新园区的念头就淡了很多,他只想好好地把星星湖的事情做好,等扎扎实实的政绩到手,自己完全可以冲击一下常委的位子,那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市领导了,跟曾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何必现在搞得你死我活呢。

    把事情解释开,胡开文才离开了省人民医院。李伟才还耽搁了一会,他把病房的卫生情况仔细检查了一遍,叫来护士把桌椅摆设都擦拭干净,才放心离去。

    “这个李伟才,很有意思!”韦向南笑了笑,把削好的水果递给曾毅。

    “官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人,其实人不坏,只是环境使然罢了,官场中的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官场生活法则。”曾毅说到。

    “中午想吃点什么?”韦向南问到,一上午,这一拨一拨的人进进出出,曾毅别说是养病了,饭都快被耽搁了。

    “我想想看……”曾毅笑着,“现在一提吃饭,我就头疼,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叶清菡走了进来,双手各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进来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着,她把饭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道:“南姐,曾毅这里就由我来守着吧,你回去休息。”

    韦向南看着曾毅,笑道:“这下好了,你不用发愁吃什么了。”

    叶清菡就去打开饭盒,一个里面装的是菜和米饭,另外一个里面是炖好的鸡汤,盖子一拧开,满屋子都是香味,叶清菡道:“本来一早就要过来换南姐回家休息的,谁知我们那个经理不给批假,我一生气,把他给炒了,耽搁了一会,顺便就做好午饭再过来。”

    “辞了最好!”韦向南说到。

    叶清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是个轻易开口求人的性格,虽然曾毅和韦向南都曾表示过会帮她安排工作,但她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试一试。结果正如曾毅所说,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想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实在是非常困难。

    “你不是整天把领导两个字挂在嘴边吗?”韦向南看着曾毅,“怎么样,清菡的工作,曾领导是不是给过问一下?”

    曾毅哈哈一笑,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谁让我今天吃了清菡做的饭呢!”说着,曾毅从床上坐起来,道:“不过,我要多吃一点才行!”

    叶清菡看曾毅从床上坐起,心里一紧张,差点把手里的饭盒弄翻,急声道:“你躺着就行了!”

    曾毅笑呵呵一摆手,“没事,现在一没外人,二没医生,不用演什么重度伤残人士。”

    韦向南站起来,道:“那我就回去了,晚上我再过来!”

    叶清菡就道:“南姐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回跑了,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正好留在这里照顾曾毅。”

    “行,到时候看情况吧!”

    韦向南也不客气,叶清菡今天说是因为经理不给批假,所以才把经理给炒了,这个理由骗骗别人还行,但骗不过韦向南的,叶清菡这是专门辞了职,过来照顾曾毅的,所以把曾毅交给叶清菡照顾,韦向南是再放心不过了。

    从沙发上提起包,韦向南准备走呢,谁知病房的门又一开,就看崔恩熙也提着一个巨大的饭盒走了进来。

    “恩熙小姐,你不是今天要回京城的吗?”

    韦向南问到,随即回头看了一眼曾毅,眼中带着一丝戏笑,一幅我也帮不上你的表情,刚才问你中午想吃什么,你小子还头疼,现在可倒好,已经不是头疼想吃什么的问题了,而是头疼该吃什么了。

    崔恩熙进门看到正在给曾毅盛饭的叶清菡,脚步就僵住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雅的笑容,朝韦向南微微欠身,道:“本来是要回京城的,可是曾大夫是为我受的伤,就这么走了的话,我心里会非常愧疚的。”

    “坐下说话吧!”韦向南抬手邀请,不过自己却不打算留下来,道:“我有事,正好要走,你陪曾毅聊吧!”

    说着,韦向南又朝曾毅戏谑一笑,出门走了。

    曾毅看到崔恩熙手上的饭盒时,也是有些头大,急忙一抬手,道:“崔小姐,谢谢你来看我,快请坐!”

    崔恩熙笑着一欠身,然后看着叶清菡,道:“这位是……”

    “叶清菡,我朋友!”曾毅就介绍了一下,道:“清菡,这位是崔恩熙小姐。”

    崔恩熙就朝叶清菡淡淡一笑,道:“认识你很高兴!”崔恩熙心里其实有些失落,因为曾毅称呼自己,始终是很客气的崔小姐,而称呼对方,则是“清菡”,这明显要亲昵了很多。

    叶清菡爽快地伸出手,道:“认识你也很高兴,恩熙小姐!”

    不光是女人的直觉,崔恩熙手里的那个饭盒,也告诉叶清菡,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对曾毅的感情不一般,这让叶清菡有些紧张,非常恐惧,但同时心里又涌起一丝坚强,她一直都在逃避的一个问题,似乎有些躲避不过去了。

    崔恩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跟叶清菡浅浅一握,不过在心里,她已经把叶清菡的这个举动,理解为是一种示威和挑战。

    所以,崔恩熙收回手,就抱着自己的饭盒走到床前,笑道:“曾大夫,你现在受了伤,必须非常注意营养的问题,我给你做了韩式的饺子,还有美味的海带排骨汤,对于伤势的恢复,很有帮助。我来帮你盛!”


第二六八章 天府街



    曾毅顿时头大无比,心中苦笑不已,自己受伤的时候,能有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做好了饭过来照料自己,这怎么都不能算是坏事吧,别人此时不知道要怎么羡慕了呢。

    可有好也有坏,比如眼下,自己就很头疼该怎么办了。

    崔恩熙笑盈盈地把饭盒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了出来,饺子的分量倒不是很大,但有好几种,而且每一样饺子,还专门配了一碟特制的蘸酱,另外就是一窝排骨汤,连砂锅一起带过来的,打开之后热气腾腾。

    把食物摆出来后,崔恩熙不经意地扫了叶清菡一眼,她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逼曾毅做出个抉择,以便跟叶清菡分出个高下。

    崔恩熙外表的柔弱,只是出于家庭的教养,但家庭给予她的另外一样东西,就是无与伦比的自豪和自信,作为平海集团的大千金,她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这包括了任何一个方面。

    叶清菡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很是紧张,她以前一直都在逃避对曾毅的感情,在曾毅面前,她总是有些小小的自惭形愧,她也知道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曾毅,可当这个对手真的出现时,叶清菡才发现自己不想退却,也无路可退。

    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要吃你的!叶清菡心里这么想着,脸色放平静了很多,也是微笑着回视崔恩熙。

    曾毅也看出这两人的心思了,有些挠头,眼下的重点,不在于自己这顿饭想吃什么,而在于这两人已经把这个看成了是一种较量,无论自己怎么选,都不合适的。

    明明一件小爽的事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如此痛苦呢,曾毅心中叹气,其实他还是更想吃叶清菡送来的食物,因为两人接触的时间久了,叶清菡对曾毅的口味喜好十分了解,做出来的东西更对曾毅的胃口。

    至于崔恩熙,曾毅更愿意理解为她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昨天自己挨的那一棍,曾毅并不认为就那么一棍,就能让人对自己青眼有加,以至于以身相许,这种事或许存在,但绝不会发生在崔恩熙的身上,她身后可是平海集团。

    心中琢磨片刻,曾毅就有了决定,他不想跟崔恩熙搅得太深,不现实,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选择造成任何的错觉和误会,今天这种情况,或许就只是赶上了被架起来,自己不能让误会变成现实,有时候误会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到了最后,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曾毅干笑了两声,道:“我是个大夫,比较重视养生,现在受了伤,对食物就更挑了,我想……”曾毅说着,眼光就开始往叶清菡那边看了过去。

    崔恩熙脸上表情不变,但已经意识到了曾毅的决定了,心顿时就往下沉。

    “小毅!”

    曾毅还没说出答案,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邵海波大步走了进来,一边就在说了:“赶快擦把手,开饭了!你嫂子做了你最爱吃的椒盐排骨、滑藕片,还特意煮了一碗姜丝黄酒,活血化瘀,喝一口对你的伤肯定大有好处……”

    话没说完,邵海波就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了,于是举着自己手里的保温盒,自嘲地笑道:“我就说根本不用担心你吃不上可口的饭,可你嫂子不放心,非要做。你看,这都快成大会餐了。”

    曾毅心道救命的人终于来了,师兄出现得太及时了,这选择题终于是不用做了。

    “这可不行啊!”

    邵海波笑呵呵把饭盒往桌上一放,然后看着叶清菡和崔恩熙,“我看以后大家有必要提前商量一下,免得做重复了。曾毅再能吃,也只有一个肚子,别再给撑坏了,这么多的菜,也太浪费,太奢侈了嘛。”

    这倒是化解了崔恩熙的尴尬,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曾毅的答案,自然不可能再让曾毅去做什么选择了,只要选择没有做出,自己就不算失败,就还有机会。

    那天晚上在江滨公园,崔恩熙本来是要告诉曾毅,自己准备到荣城来,要在南云医学院学习中医,可惜王达勇的铁棍猛然抽了过来,让她的话没有说完,她是因为什么要到荣城来的,答案不用说也很清楚。

    可崔恩熙没有想到,还有人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曾毅刚才那一刹间的抉择,也让她感觉了深深的危机。

    曾毅从床上下来,笑道:“就是,这么多的饭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大家的午饭都吃了没?要是没有吃的话,就一起吃吧!”

    崔恩熙自然不会有意见,欣然接受;叶清菡也没有反对,她跟曾毅的师嫂又没有什么好争的。

    只是邵海波道:“我的午饭你嫂子也准备了,就在办公室放着呢,你们吃吧,我回去了。”

    曾毅笑道:“来都来了,还再跑回去一趟,多麻烦,就在这里吃吧!一会说不定还有饭菜要送来,咱们几个加一块,怕是都消灭不了。”

    邵海波也就不客气,把白大褂摘掉挂起来,笑道:“好,那今天就沾你的光,我也尝尝清菡和崔小姐的手艺。”

    这又让崔恩熙有些失落,曾毅周围的人,似乎都跟叶清菡比较熟络,看来自己并不占任何上风。

    叶清菡收拾出一张桌子,把饭菜都摆上,又搬来椅子,让大家都坐下吃饭,还特意给曾毅找来一张很高的椅子,“能坐下来吗?不能坐的话,可千万不要勉强!稍微忍耐几天,等伤口好一些。”

    “没事!”曾毅大咧咧地坐下,首先拿起邵海波带来的黄酒,道:“黄酒虽淡,但也是酒,我先喝一口,解解馋!”

    正如曾毅所说,郭鹏辉来的时候也带了饭,是他老婆专门准备的,随后冯玉琴也让人送来了一份,搞得病房的桌子上都摆不下这些饭盒。

    邵海波笑了,道:“看来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都不用再让你嫂子准备午饭了,来你这里蹭就行了,反正你也吃不了这么多。”

    曾毅则是直摇头,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还真能收到这么多的饭盒,就受个伤,竟然把大家都给惊扰了。

    崔恩熙和叶清菡此时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这么多的饭菜放在一起,有长辈送的,有同事送给的,还有亲人送的,她们两个的那点小心思,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比下去了。

    难道你去跟冯玉琴比,还是要去跟郭鹏辉的老婆比?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曾毅就闲不住了,他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不棘手,加上他自己就是大夫,几幅活血化瘀的药吃下去,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疤收敛了。虽然不影响行动,但这伤要彻底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曾毅都不用去上班,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每天做事的他来说,清闲日子比不清闲时还要难受。

    早上叶清菡到医院换了韦向南回去休息,看到曾毅待在屋子里的那个样子,就笑道:“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透透气,呼吸点新鲜空气,心情都会好一点,伤口也能好得快一些”

    曾毅就道:“好啊!去哪?”

    “刘思琪的父亲,刚在荣城开了一家不大的饭馆,要不要去看看?”叶清菡就问道。

    曾毅点了点头,继将军茶攻陷了各地政府机关的礼品茶市场外,刘老三的腊肉也一路斩关夺将,拿下不少企事业单位的订单,如今已经成为南云县的又一大支柱产业。在尝到特色经济的甜头后,南云县政府花大力气扶持偏远山区的农户养绿色生态猪,为了保证质量,还规定了每户每年只能养五头猪,多了绝不会收购。

    如此肉质天然有保证,再加上刘老三的独家腌制方法,做出来的腊肉口味地道独特,在市场上自然大受好评,现在荣城凡是上档次的饭店,都有南云县的刘老三腊肉,销路十分火爆。

    刘老三当初听了曾毅的意见,没有把腌腊肉的秘方出售,而是在腊肉厂占了八个点的股份,结果仅是第一年分到手的红利,就是当初他卖秘方的好几倍。

    赚了钱的刘老三,放心不下在荣城读书的闺女,两夫妻一商量,干脆重操旧业,把饭馆就开到了荣城来,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方便照顾闺女。

    饭馆开业的那天,刚好是曾毅受伤的第二天,刘老三给曾毅通过电话,不过曾毅当时有伤在身,自然不可能前去贺喜。光是应付那些前来医院探望自己的人,曾毅都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如今才稍稍空下来。

    两人就定了去刘老三的饭馆,叶清菡挑了挑,选出一件比较宽松点的衣服,要帮曾毅穿上。

    “我自己来就行了!”曾毅笑着,伸手要接衣服。

    叶清菡没答应,道:“你站着就行了,不要乱动,别再把伤口给弄开了!”

    “没事,就穿个衣服,怎么会弄到伤口!”曾毅笑道。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清菡拿着衣服,一点商量的余地的都没有,“你两手稍微张开点就行了!稍微忍耐几天吧,等伤口彻底好了,你再怎么动,都不会有人管你的!”

    曾毅也知道叶清菡较起真来有多厉害,只好站在那里,两手稍张。

    叶清菡帮曾毅把衣服套好,系好扣子,又检查了一下,确认不会蹭到伤口,这才笑道:“好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叶清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对了,要不要通知一声恩熙小姐,她昨天说今天中午会过来的。”

    这几天,崔恩熙似乎和叶清菡达成了一种潜在的默契,两人尽量避开了不见面,一个在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不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差点就要你死我活、见个真章,现在却又谁都不着急发动较量了。

    曾毅一想,还是道:“打个电话吧,免得她白跑一趟!”

    电话打过去,崔恩熙得知曾毅要去以前南云县朋友开的饭馆贺喜,表示也会过去。

    在医院等了有十几分钟,崔恩熙就到了,见到叶清菡时,脸色还有一丝的尴尬与不自然。

    “现在就去刘思琪家的饭馆,还是先透透气,转一转?”叶清菡问到。

    “先转转吧!”曾毅说到,“现在时间太早,饭馆都还没开门呢,我在市里随便转转,等联系好刘思琪,再过去不迟!”

    三人出了医院,去转天府街,反正荣城只要提起逛街,天府街绝对是不二的首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且走入街道,入眼全是古香古韵的建筑,极富人文色彩,带着一股历史的沧桑感。

    只是三人的架势,却不像是来逛街的,现在时间还早,天府街的行人并不多,但崔恩熙和叶清菡依旧很紧张,生怕行人会撞到曾毅,于是各自守在一边,注意力全放在了行人和曾毅的身上,至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两人根本没有抬眼去看。

    三人这么一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人眼神里的嫉恨之色,完全都遮掩不住。大家谁也没见到如此奇怪的景象,两位极其出众、难得一见的美女,像是护着一件易碎易裂的精致物品似的,将一个大男人拱在中央,那紧张的神情,让所有男人都恨不得自己就是中间的那位。

    可现在,曾毅占据中间的位置!不少人的牙都啐了,完全看不出那小子哪里好嘛,完全就是一地摊货,竟然会被美女当成宝贝一样。

    曾毅看出了两人的紧张,突然笑了起来。

    叶清菡让曾毅的笑给弄懵了,问道:“你笑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是跟你们两个有关的!”曾毅呵呵笑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纳闷,她们都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是跟自己两个人有关的。两人就都看着曾毅,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曾毅就道:“我跟江滨公园的夜市,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啊,第一次去那里吃饭,就遇到流氓调戏美女,逼我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谁知等我再跟另外一位美女去的时候,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又发生了。”

    叶清菡有些吃惊地看着崔恩熙,道:“曾毅是在江滨公园跟人打架受的伤吗?”她只知道曾毅是为崔恩熙挨了一棍,但不知道是在江滨公园的夜市。

    崔恩熙也是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道:“曾毅说他的朋友曾经在那里的舞台唱过歌,不会就是……”

    叶清菡突然就笑了,“是我啊!”

    崔恩熙也吃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就立刻问道:“你那次是怎么回事,曾毅也受伤了吗?”

    叶清菡摇头,“那次他倒没有受伤,其实他很打的,当时要不是他出手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就是那次之后才认识的吗?”崔恩熙不由自主往叶清菡那边近了一步,“能讲一讲吗!我很想听。”

    “好啊!我也想知道曾毅那天是怎么受的伤呢!”

    两人这一聊,就站到一块去了,反而是把曾毅撇在了一边,互相讲着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这似乎并不是自己要的效果吧!

    曾毅双手插在兜里,心中苦笑,这两人虽然聊到了一块,但言语之间,却都在互探着对方的虚实,只能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很有心机的人,那点小女生的心思,根本掩饰都掩饰不住。

    “你们渴不渴,要喝点什么东西吗?”路过一家热饮店时,曾毅问到。

    “一起去看看吧!”叶清菡说到,然后看了看崔恩熙,想知道对方的意见。

    崔恩熙也没有反对,三人就朝热饮店走了过去。

    到了店门口,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快走一步,各自为曾毅推开了一扇玻璃门,大概是都没料到对方也会这样做,等推开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曾毅此时却是突然一个回头,盯着街道上的行人。

    崔恩熙赶紧跟着看了过去,曾毅刚才的动作,就跟那天进入夜市时一模一样,那天她以为曾毅是看到了熟人,后来才意识到曾毅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看到什么了?”崔恩熙问到,她也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曾毅跟上次一样,疑惑地收回目光,他又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没什么!”

    “先进店里再说吧!”叶清菡也被曾毅的动作搞得有些紧张。

    曾毅就迈步朝里面走去,他刚走进去,叶清菡就放开手里的玻璃门,玻璃门随即往弹回,被阳光一照,发出一道刺眼的反光。

    “嘭!”

    曾毅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一个转身,推门就往外走,然后直直朝街道的中央走了过去。

    叶清菡和崔恩熙吓了一跳,赶紧跟在后面。

    天府街是一条步行街,全街禁止机动车行驶,所以路的中央被种了很多绿树花草,做了不少的景观,围着景观树,放置了很多古香古色的长条凳,供行人走累的时候休息。

    此时街上的人不多,长条凳上稀稀落落坐了一些人,大多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或者小情侣,因为来逛天府街的人,基本都是年轻人,或者是外地来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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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六九章 就是这了



    曾毅径自走到一条长凳前,站住了,沉声道:“朋友,亮个面吧!”

    他面前的长登上坐了个人,打扮得跟游客差不多,脚边放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但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一张巨大的荣城市旅游地图遮住了他的脸。

    叶清菡和崔恩熙跟上来,紧张地站在曾毅身后,她们都不清楚曾毅这是怎么了。

    “咳,今天真是丢大人了,回去没法向兄弟们交代了!”

    坐在长凳上的人就收起地图,塞进了脚边的旅行包里,然后站了起来,冲曾毅干笑了两声。

    曾毅看清楚对方的脸,原本沉着的脸就带上了一丝笑意,“苏大哥,你这是搞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我的后面。”

    苏健纯摘掉头上的脑子,在青色的头皮上使劲挠了一把,道:“不说了,已经够丢人的了。”

    曾毅身后的崔恩熙就松了口气,原来曾毅跟对方认识啊。

    叶清菡是意外,她跟苏健纯认识,当时在火树银花,就是苏健纯教训了白家树,后来苏健纯到荣城后,曾毅带她一起去跟苏健纯喝过好几次酒,彼此很熟悉了,这是她不知道苏健纯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不会是从医院就跟着过来了吧!”曾毅看着苏健纯的这身打扮,这可绝不是什么街头偶遇,他没好气地笑道:“苏大哥,你这么一副奇怪的打扮,跟着我干什么啊。”

    苏健纯就知道不说清楚是混不过去了,道:“这不是知道你受伤了嘛!兄弟几个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就这点身手了,所以一合计,就决定谁轮休,谁过来盯着,怎么着也不能再让曾兄弟吃了那暗亏。”

    “咳!”曾毅无奈苦笑,“我道是什么事呢!”

    “今天轮到我了,谁知道才跟了这么一截路,就让你给发现了,这要是回去,肯定被兄弟们给责怪死了!”苏健纯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自己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竟然一出门就让曾毅给发现了,脸丢大了。

    曾毅就道:“苏大哥,回去代我谢谢大家,好意心领了,保护就不必了。我这一大活人,要什么保护啊!”

    “那不行!”苏健纯把包往肩上一挎,“既然暗的被你发现了,那就明的!反正不管你怎么说,今后你走到哪,我们就跟到哪,要是再让你受次伤,我们兄弟几个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呢!”

    “我的身手苏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上次纯属意外了!”曾毅笑着,“真的不必为我操心了,工地上的活重,大家难得轮休一天,就好好休息吧!”

    苏健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跟一根标杆似的,反正不管曾毅怎么说,他都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走哪跟哪,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而是兄弟几个一起做的决定。

    大街上也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曾毅只好先作罢,向崔恩熙介绍道:“崔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大哥,是我的好朋友。苏大哥,这位是崔恩熙小姐,也是我朋友。”

    苏健纯就跟崔恩熙打了个招呼。

    叶清菡此时笑道:“苏大哥,不带你这样吓人的,一声不吭跟在后面,差点把我吓死!”

    苏健纯又挠了一把头皮,“行了,你这丫头就别戳我的痛处了,你苏大哥现在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曾毅笑了笑,道:“其实这次能逃过一劫,最应该感谢苏大哥!”

    苏健纯有些意外,“怎么说来着?”

    曾毅就道:“要不是以前喝酒的时候,你们总给我讲那些观察环境、判断危机的手段,说不定这次就真的着了道。”

    “真的假的啊?”苏健纯笑着,有点不相信。

    曾毅就把那天的晚上自己是怎样躲过那一记冷棍的情形讲了一遍,这确实要归功苏健纯兄弟几个。

    这几位杀神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杀场上任何一个细节的判断失误,就会造成生命的消逝,他们那些个保命的手段,都是用命换回的,平时或许觉得没用处,但到了关键时刻,就能救命。

    垃圾桶又不是镜子,根本不可能看清楚身后的情形,当时又灯光昏暗,所以曾毅在垃圾桶身上看到的,其实就是一道黑影。要不是苏健纯几个平时喝多了总喜欢讲那些个九死一生的故事,又给曾毅讲过各种环境下的判断危机的经验,曾毅根本不可能灵光一闪,意识到垃圾桶上的那道黑影就是一记冷棍。

    听完曾毅的描述,苏健纯心里舒坦不少,不过还是道:“你这是在编故事哄我的吧!”

    “你问她!”曾毅一指崔恩熙,“当时是不是这个情况?”

    崔恩熙连连点头,眼神里有些兴奋,她一直不明白曾毅那天为什么会在地上突然跃起,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现在终于弄清楚了,“苏大哥,真是这样的,是你救了曾毅一命,也救了我一命!”

    苏健纯一摆手,“别刺激我了,曾毅受伤,哥几个心里难受着呢!要是没有曾毅帮衬,我们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呢!”

    “不说这些了,显得见外!”曾毅哈哈一笑,“今天碰上了刚好,我们请苏大哥吃饭!”

    “吃饭我喜欢,但酒就不能喝了!”苏健纯先把话说在了前面,他今天可是带了任务出来的,被发现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喝酒的话,回去后真的没法向其他人交代了。

    买了热饮,几人一起往前走,苏健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早把周围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有了苏健纯在,两位女性终于解放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曾毅跟苏健纯没话找话,道:“对了,最近大家都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都好,都好!”苏健纯点着头,顿了一下,又道:“你这么一问,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别客气,有事就说!”曾毅道。

    “在荣城你还认识其他手艺不错的正骨大夫吗?”苏健纯问到。

    曾毅就道:“谁受伤了?”

    “老五的腰伤,让你给调整之后,这半年都没有犯过。昨天工地上来了一批设备,人手不够,找他过去帮忙,他那不服输的倔驴脾气你也知道的,有个大件,大家一起抬就是了,他非要逞能,自己一个人抗,结果往下放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苏健纯直摇头,“今天躺着了。”

    “半年没犯,不代表腰伤已经好了,这点我早就给他讲过了!”曾毅也是很无奈,这些人脾气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嘱咐抛在脑后了,你有什么办法呢!而且自己现在也受了伤,根本无法做正骨这种大动作。

    “要是没有合适的大夫,让他忍忍,反正以前也都是这么忍过来的!”苏健纯道。

    曾毅摇了摇头,道:“荣城好的正骨大夫,倒是认识一个!这样吧,你给老五电话,让他到市中医院去,我们在那里汇合!”曾毅就想起了市中医院的华老,如果华老出手的话,应该可以帮老五把腰伤复位。

    “总给你添麻烦,出来好好逛个街都不成!”

    “治病要紧,我有什么好逛的,就是在医院里待久了,出来透气罢了!”

    曾毅说完,招呼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叶清菡和崔恩熙,大家就掉头往回走。

    路上曾毅给中医药学会的汪主任打个电话,问清楚华老坐诊的时间安排,又要了华老的电话,这才奔市中医院而去。巧的是,今天华老刚好坐诊,曾毅也就没有再专门给华老打电话,等去了之后当面说。

    荣城市中医院不大,但地段不错,就在市政府的旁边,距离不过三百米,从外面看还行,但进去之后,很是冷冷清清,如今来看中医的人很少,诺大一个门急诊大厅里,活动的人寥寥无几。

    负责导诊的护士,正坐在柜台里,百无聊赖地织着毛衣,也没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上前进行指责。

    这种情形,根本无法跟西医医院相比,在省人民医院,门诊大厅永远都是人挤人,能容纳几百人的候诊大厅,往往半夜就有人在那里等着被叫号了,晚来一会,就只能站着了。

    老五还没到,曾毅几人站在大厅,看着挂在墙上的介绍栏。

    华老的照片,被挂在了最显眼的第一个位置上,下面写了很大的一段介绍、一长串的头衔,最后才是华老的坐诊时间,曾毅看了一下,果然是今天坐诊,诊室安排在二楼。

    “苏大哥,你在这里等老五,我先上去跟华老打个招呼!”曾毅交代一句,就要迈步上楼。

    此时坐在门诊大厅角落里的一个中年人立刻上前,问道:“这位兄弟,你是要挂华老的门诊吧?”

    曾毅一看,心里就乐了,真是没想到啊,在如此冷清的市中医院里,竟然还有号贩子的存在,看来华老在南江正骨这一行,确实是名气很大,他点头道:“是啊!”

    果然,那人就道:“兄弟你运气好,我这里有华老的号,时间也好,就在下周二,五百块一个,要不要?”

    曾毅左右看了看,心道这号贩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大厅里总共没几个人,很安静,就算说话的声音小,坐在旁边的医院工作人员,也能够听得很清楚,可这家伙完全就是毫不避讳。要知道在别的医院里,号贩子属于是严打对方,虽然一茬一茬打,也消灭不干净,但绝不敢如此嚣张的。

    “下周二太远了,我们今天就要看,你有号没有?”曾毅问到。

    那人就笑了,“兄弟你是第一次挂华老的号吧?”

    曾毅点头,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了!”那人背起个手,一脸的老成,道:“你晓得华老的号多难挂吗?今天的号,你想都不用想了,肯定是没有了!就是能挂到一个月以后的号,都算你走运了,我这张可是下周的号,今天你走大运了,知道不?”

    曾毅心里就来了兴趣,笑着问道:“那今天的号哪去了?”

    “哪去了?”那人大笑,“当然是一个月前就挂出去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就别想着弄今天的号了,根本弄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曾毅摇头,“为什么啊?”

    “因为华老已经诊完五十个号,下班回家了!”那人说到。

    曾毅看了看表,中医院是八点半上班,现在才十一点过一刻,华老坐诊才三个小时不到,怎么可能看完五十个号下班走人呢。

    “别看了,我不会骗你的!”那人一指大厅里的导诊护士,道:“不信你去问服务台。”

    曾毅还没开口,坐在那里织毛衣的导诊员头也不抬,道:“刚走,就三分钟前!”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那人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门诊号,道:“下周二的号,绝对是真的,要不要?我给你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华老的号是很难求的,说不定一会再来个人,这号就没了!”

    曾毅的心思并不在这个号上,他是在琢磨,华老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诊完五十个号呢,正骨可是个体力活,就是大名鼎鼎的“快手”陈说峰,也不可能这么快!

    “到底要不要嘛?”那人催了。

    曾毅一摇头,道:“先不要了,我上楼看看去!”

    那人就收起票,道:“你还是不信!得,你去吧,我这里就撂一句话,不过两分钟,你还得来找我!”

    曾毅没理他,迈步上楼,然后找到介绍栏中所说的华老诊室门口,门是开着的,曾毅往里看了一眼,刚好有个青年男子夹着病案本出来,正要锁门。

    “不好意思,大夫!我问一下……”

    “找华老是吧?下班了!”那青年没等曾毅把话说出来,就“咔嚓”一下锁了门,夹着病案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毅这就纳闷了,怎么回事啊,华老还真是下班走人了?

    等一下楼,刚才那个号贩子就笑了,“怎么着,又回来找我了吧,我没有说瞎话吧!说句痛快话,要不要吧?”那人又拿出那张下周二的门诊号。

    曾毅就道:“我们这病情拖不起,必须今天看,你有没有办法?”

    那人就收起号,“咳,你早说嘛!”说着,他朝大厅的角落里走了几步,示意曾毅借一步说话。

    曾毅跟了上去,道:“你有办法?”

    “我给你指条路!”那人把曾毅又往旁边拽了拽,压低了声音,用极其神秘的口气说道:“一会你出了门诊大楼往左拐,靠着墙有条路,进去直走,到了尽头再左拐,看到有栋二层的小楼就对了。去吧!”

    “你得给我交个底啊,不能说去就去!”曾毅探着对方的口风。

    “骗不了你的!”那人看着曾毅,“你说,我刚才那些话,有一句假的没有?”

    “没有!”曾毅笑着,“不过,我这心悬着呢!”

    那人就道:“华老今天肯定看不上了,但华老的儿子,手艺也很厉害的,明白了不?”

    曾毅恍然大悟,原来华老的儿子在这后面开了一家个分号啊!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怕都接的全是私活,这也不奇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上了正骨名医的老爹,就开分号。那些来市中医院正骨的人,挂不上华老的号,就一个不落,全都又进了儿子的诊所,说不定还不用交税呢,卫生局的人是绝不会到医院里来查黑诊所的。

    曾毅对华老儿子的黑诊所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突然想起上次开理事会的时候,王主任说的话,当时汪主任可是极力推荐自己一定要来华老这里见识一下的,难怪就是指华老儿子的这个门诊吗?

    再想起卫子刚的腰,让华老儿子整了好几次都没整好,曾毅就决定就决定到后面去看看,看到底有什么稀奇!

    “多谢指点,华老的技术那么好,我想华老儿子的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曾毅笑了笑,就告辞那号贩子,来到苏健纯几人跟前,道:“我到后面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里等老五,他要是到了,你们就打我的电话。”

    “我跟你去吧!”叶清菡就道,她不放心曾毅到处乱走,毕竟身上带着伤呢。

    叶清菡不放心,崔恩熙自然也不放心,“我也去!”

    苏健纯今天是来干什么,心里更清楚,“一起去,老五来了,会打电话的!”

    曾毅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大家一起去。出了门诊大楼,曾毅先给华老打了个电话,“华老,我是曾毅!”

    华老接到曾毅电话时,很意外,道:“原来是小曾理事,有事吗?”

    “一位朋友的腰伤犯了,想找华老帮个忙,我现在在中医院了,但华老已经下班了。”曾毅笑着。

    华老更意外了,道:“小曾理事在开我的玩笑吧,你的正骨水平,可不在我之下啊!”

    “不敢隐瞒,最近出了点事,身上带了伤,不得劲。”曾毅解释了一句。

    华老一听,也就不再推脱,道:“既然小曾理事信得过,那我就试试吧,你们在医院等我十分钟,我很快就到。”

    “华老出手,肯定是手到病除,那我们就在医院等您了。”曾毅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放下电话,叶清菡指着前面一座小院子问道:“刚才那人说的二层小楼,会不会就是这栋?”

    路肯定是没有走错,但眼前唯一能看到的一栋二层小楼,就在这座小院子里,院子前面挂了一快牌子:“院属小百花幼儿园”

    曾毅正想着会不会是找错了呢,结果苏健纯到前面一看,就很肯定地道:“没错,就是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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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零章 宰相看门狗



    曾毅往里一看,就有些吃惊,人可真是不少,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号人。

    这可不是来幼儿园接小孩放学的家长,一看就知道是来整骨的患者,因为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张x光照片。照片的封皮袋上,写着各自拍照的医院名字,近一点的,有省人院、市人院、医附院、市二院、白阳市人院;远一点的,就是南江省各市各县的医院,甚至还有很多来自于外省的患者。

    曾毅扫了一圈,看到还有人提着京城某医院的袋子,心道自己真是低估了华老的知名度,这里的患者根本就是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难怪华老有南江正骨第一之称,名副其实啊。

    “人太多了,就站外面看看吧,别进去了!”叶清菡小声提醒了一句。

    曾毅点了点头,但还是往里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身后的三人只好跟上,把他护在中间,怕被的患者给碰到。

    刚上前,就有人过来了,低声问道:“是找华大夫看病的吧?”

    曾毅扫了一眼,心道这人又是干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那人就道:“你们几位到底谁看病?一位三百块,先交钱吧!”

    叶清菡直咂舌,道:“怎么这么贵!”

    “华氏正骨的招牌,就是这个价,所有人都一样,每位三百!”那人伸出手来,催促道:“到底几位啊?快交钱吧,交钱才能看,不交钱站在这里也是白站!”

    曾毅一笑,难怪华老能用最新款的奔驰车来代步,这个收费标准可是不低啊,就是比起黄灿黄老,还要高一些呢!在东江省,黄老的门诊挂号费,是标准的两百块一位。

    既然敢开这么高的价,想必华老的儿子是有点真名堂的,曾毅一琢磨,就打算进去看看。

    不远处的地上,蹲了一位黑瘦的小个子,看到曾毅掏出钱包,就直打眼色。

    曾毅拿出钱包,却不急着付钱,而是问道:“有票吗?”

    那人就不耐烦了,“没有票!在我们这里看病,从来都是不开票的!”

    “没有票,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啊!”曾毅就背起了手,他从小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医疗阵仗没见过,从这个人一主动靠上来,曾毅就知道这不是个好鸟。

    眼前站了上百号人,说句不夸张的话,这都是排着队来给华老儿子送钱的,如果换了是曾毅,就不会急着先收钱,这样倒显得自己跟江湖骗子似的。真正有派头的大夫,都是一副标准的脸孔:你爱看不看,我绝不强求。

    “不是真的,我敢站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收钱吗!”那人脸色明显变了,往人群那边的二层小楼看了一眼,急促催道:“快交钱!不交钱,你今天肯定是看不上了,病长在你身上,多等一天,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曾毅就笑了,这完全就是不打自招啊,我只怀疑你有假,但没说你是假收钱的。

    苏健纯也是混江湖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瞪眼,就一个字:“滚!”

    那人一听,“你还敢横!告诉你,今天惹毛了我,你就别想……”

    “啪!”

    苏健纯很干脆,一个大耳光就甩了过去,打得那人趔趔趄趄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死!”

    苏健纯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眼神就已经很不客气了。

    那人站稳之后,看都没敢看苏健纯一眼,捂着半边脸,一声没吭就夹着腿走了,他看出来了,今天自己是遇到横的了。

    叶清菡和崔恩熙此时目瞪口呆,都是惊诧地看着苏健纯,这苏健纯的脾气也太暴躁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苏健纯也不解释,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人是个骗子,是骗钱的!”曾毅淡笑着,解释了一句。

    叶清菡和崔恩熙却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冒充工作人员骗钱吧。

    曾毅朝地上蹲着的那位黑瘦小个子抬手一邀请,道:“这位兄弟,方便说句话吗!”

    蹲在地上的黑瘦小个子就站起来,往曾毅这边走过来,道:“兄弟,你的脾气可真爆!刚才那人是骗钱的,半个小时前,有一个从外省乡下来的妇女,不知道这里看病的规矩,稀里糊涂就交了三百块钱,最后知道被骗,急得都哭了呢!她这次过来,兜里总共就带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两百块,还得坐车回家呢!”

    说着话,黑瘦小个子就摇头叹气。

    曾毅笑着走近几分,低声道:“运气好而已,要不是你刚才打眼色,我也稀里糊涂上当了呢!谢了,兄弟!”

    现场这么多人,知道那人是骗子的肯定不在少数,但大家都视若无睹,唯独这位黑瘦的小个子一脸焦急地给曾毅打眼色,这让曾毅心里对他很有好感。虽然识破骗子伎俩跟小个子的提醒没多大关系,但曾毅还是很热情地向对象道谢。

    小个子急忙摆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兄弟别怪,我也是外地来看病的,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事,可不敢像你这样站出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心里直叫好!”

    “怎么能这样!”叶清菡一跺脚,气愤道:“连别人治病的钱也要骗,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崔恩熙没说话,但也是在心里唏嘘,真是没想到啊,果然是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那会是个骗子呢。

    叶清菡恨恨一咬牙,“你怎么不早说,刚才真是便宜他了!”

    “给他个教训就是了!”

    曾毅笑了笑,遇到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刚才骗自己的,肯定跟之前骗那位外省农妇的不是一个人,就算是送去派出所,也没有人证,而且受骗金额也不够立案的标准,顶多就是教训几句,或者拘留三天,还不如像苏健纯那样,给他来个横的,长点记性。

    “兄弟你这也是来看病的?”黑瘦小个子问到。

    曾毅点点头,“是啊,本来是想挂华老的号,结果说要等一个月,别人就指点我到这里来了。”

    黑瘦小个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挂华老的号,和挂华老儿子的号一个样,人家是父子,这手艺能差到哪里去,进去之后都一样,三分钟完事,”

    “这么快?”曾毅眉角一抬,“那能有效果吗?”

    黑瘦小个子笑了笑,道:“我是腰椎间盘突出,怎么说呢,当场一按,真叫个舒服,走路都能带风,回去之后只要不干重活,就能保持住效果。但我是个农民,不干活吃什么,这一动,就又要来找华大夫给按一按了,我这是来第三次了。”

    曾毅微微颔首,腰椎间盘突出确实一按就能出效果,但要想彻底好,是需要多按几次来巩固疗效,甚至还要配合其它的手段。这骨头长歪了,有时候比骨头断了还要难治,因为长歪是个长期过程的累积,所以想治好,自然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手上的片子能看看吗?”曾毅笑着问到。

    小个子就把手里的x光片递给曾毅,“看吧!”

    曾毅抽出片子,抖了抖,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最后道:“这种腰伤我见过,有个小法子能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小个子就看着曾毅,“兄弟你这是懂点整骨呢,还是身边有人也得过这病?”

    “算是都沾一点吧!”曾毅笑了笑。

    小个子一琢磨,就道:“试试就试试,兄弟你一看就不是那种说瞎话的人,只要能治好腰,试试又怕什么!”

    “很简单,就是个姿势,一会你让华大夫正完骨,回去之后每天坚持练练这个姿势,坚持上一个月,这效果就出来了!”曾毅笑着。

    “姿势好,姿势好!”小个子很高兴,练姿势又不用花钱。

    曾毅捋了一把袖子,准备摆姿势,刚抬一下胳膊,就觉得不得劲,只好笑了笑,收起姿势道:“不好意思,背上受了点伤,我让我这位大哥给你演示一下。”

    说完,曾毅看着苏健纯,“苏大哥,麻烦你了,就是以前我讲的那个熊的姿势!”

    苏健纯“嘭”一声,把肩上的背包丢在地上,然后就在那里摆了个姿势,不断活动着,样子有点像是一只笨拙的老熊在扭动,时不时还蹭一下树。

    周围的人看着这边,还是那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当是病友之间的经验交流。

    小个子模仿着做了几下,道:“这还真有点像熊呢!”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平时总讲虎背熊腰,虎背熊腰,熊在动物里,是真正的铁腰,你要是坚持练这个姿势,这个病就一定能痊愈。”

    小个子就笑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我回去练着试试看吧!”

    曾毅是看这小个子人不错,才教了他这个办法,看小个子也学会了,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见大家排个队,你躲在后面,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啊!”

    “排着队呢!”小个子往人堆前指了指,道:“看到没,那里有个叫号的。”

    曾毅看过去,才发现楼前的台阶上,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把躺椅里,躺椅的两根扶手上,横了一根小木棍,中年男子双手抓着小木棍,悠闲地晃悠着。

    “里面刚进去十个人,一会这十个人看完了,他会叫号的。”小个子就看着曾毅,道:“忘了,你第一次来,肯定没打电话预约吧,那你今天可能是看不成了!”

    “还要电话预约?”曾毅问到。

    “是啊,要先打电话预约的,在电话里报上你的名字,这样就算排上队了,然后他会告诉你什么时间来这里看,等叫你的名字时,你就可以进去看了!”

    曾毅就道:“那我今天不是白来了?”

    小个子想了想,道:“要不,你去跟那叫号的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现在排个队?”

    正说着呢,就听前面“咔噔”一声响,躺椅后面的一扇防盗门打开,一位老汉提着x光片走了出来,脸上都是轻松神色,看样子是刚正完骨的患者,这是见效了。

    随后,里面又走出两位中年妇女,也是提着x光片,脸色稍微松快,她们走出来后,防盗门再次紧闭。

    “咳!”

    坐在躺椅上的胖中年清了一下嗓子,把手里的小木管往旁边一放,拿起一张小纸片,“王小山,来了没?王小山!”

    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像是电视剧演的那种宣旨太监,慵懒的背后,是一种傲,一种横,掩盖不住的趾高气扬和颐指气使。

    喊了两声没人应声,胖中年又点下一位:“张彩凤,张彩凤来了没有?”

    人群就有个女的喊了一声“来了!”

    “站到前头来!”胖中年手里的棍子,就在台阶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哆”地点了一声。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提着x光片上了台阶,就要去敲那扇防盗门。

    “怎么着!这耳朵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胖中年的棍子立时就戳在了红衣服女人的腰上,阴阳怪气道:“要不要看完华大夫,再顺道去前面门诊大楼挂个耳科的号啊!我有说让你进去了吗!”

    红衣服的女人有些发懵,嗫嚅问道:“不是点到名就可以进去了吗?”

    “这么漂亮的一双耳朵,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胖中年横了一眼,“这里的人都听到我的话了,怎么偏偏就你听不到呢,我说的是‘站-到-前-头-来’,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说完,胖中年的棍子又“哆”地一声,点在刚才画圈的地方,“站到这里来!”

    红衣服的女人心里似乎有些生气,不过看在要请华大夫治病的份上,只好往回站了站。

    “怎么着!眼睛也不好使了?”胖中年的棍子使劲在地面又戳了一下,“我说的是——站到这里,这里来!我说你这人究竟是听不见呢,还是看不着?什么都弄不清楚,就跑了出来,多危险啊,家里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点!这里是华大夫诊所,这个你总弄得清楚吧?”

    红衣服的女人脸色极度难堪,在单位里,领导骂人都没这么难听啊,不过还是忍了,道:“清楚!”

    “真清楚了?清楚了,就站到这里来!”

    胖中年手里的棍子,再次戳在了刚才的地方。

    曾毅就有些皱眉,这个家伙狐假虎威倒是可以理解,但未免也太恶了吧,整栋二层小楼的廊厅下,就坐了他一个人,宽敞到可以溜冰了,却非要别人站在那窄窄的台阶上。

    叶清菡是个急脾气,已经在骂了,道:“太可恶了!”

    前面红衣服的女人站到棍子指的那个地方,胖中年才肯罢休,道:“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听得清,看得着,怎么刚才就非要犯浑呢!”

    正说着呢,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里提着装x光片的袋子,步履蹒跚,也要迈步去上台阶。

    胖中年的棍子,就点在了老头的手上,尖声道:“我说,你干什么的啊!退后退后,谁批准你上来的!”

    “我是王小山!”老头笑了笑,“点我名了!”

    “你就是王小山啊!”胖中年很不满,脸上却是一幅怪笑,“你又是个什么情况啊,喊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是听不清楚了,还是不会说话,要不要跟张彩凤一起到前面挂个号给瞧瞧?”

    老头上岁数,也没什么脾气,还是笑道:“岁数大了,腿脚不好!”

    “腿脚不好你早说啊,我过去搭手扶你一把,你看把大伙都给耽搁的!”胖中年很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的人呐,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什么人都能放心让他出来!”

    说完,棍子又是往地上一点,“站着吧!”

    叶清菡就要往前去,她很生气,这都是什么人啊,别人是来看病的,又不是给你作践的。

    曾毅伸手就拽住了叶清菡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让这拨人先进去看病!”

    叶清菡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她有正义感,但社会阅历远不如曾毅,这时候你上前指责那胖中年,只会导致看病中断,现场的患者非但不会觉得你是在为他们出气,反而会责怪你耽误了他们看病,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旁边的崔恩熙,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她看到了曾毅去拽叶清菡的手,心里难受,不想看。

    胖中年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上前,他几乎都要数落几句,然后让大家都在门口的台阶下站好。

    过了好大一会,估摸里面的人看完病了,胖中年拿棍子敲了敲防盗门,随即防盗门开了缝,“进去吧!还站着干什么,又装听不见是不是!真愁人!”

    等那十个人进去之后,胖中年拿棍子一捅,防盗门就锁上了,然后他又躺倒椅子里,晃悠了起来。

    “下一拨估计就轮到我了!”黑瘦的小个子说到,“兄弟,你去那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排个队。那人是华大夫的亲戚,得罪不起,嘴巴又臭,你忍忍脾气,排上队就好了!”

    曾毅冷笑了一声,背手迈步就朝前面走了过去。

    一个负责守门叫号的,充其量不过就是打杂的,都敢如此骄横无礼,曾毅今天不想见识,也得去见识一下了,这华老的儿子,究竟有什么能耐底气,敢如此蛮横!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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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一章 华氏正骨



    曾毅从人群中穿过,发现这里还有人在做生意。

    有租椅子的,五块钱一个小时。来整骨的人,大部分都是腰腿疼痛,无法久站,所以租椅子的生意还不错,这会工夫租出去有五六把的样子。

    还有做黑车的,进去的人,都必须人手一张x光片。有些从外地来的人,没有拍x光片,又对荣城的交通情况不熟,这些人就负责用车把你送到最近的医院拍片子,再把你送回来,五十块钱一个来回。这个价可不便宜,平时坐出租车,从荣城的最南边坐到最北边,也就三十多块钱,何况最近的西医院距离这里只有两站路,区区八百米远的距离。

    别说是曾毅,就是他身后的苏健纯,今天也是大开眼界、长了见识,这个诊所的门口,完全就是一个“小社会”,三教九流,五色人等,一应俱全,比起大医院的就诊情况还要复杂。

    曾毅走到楼前的台阶上,道:“麻烦,我想问一下……”

    “干什么的!往后退!”胖中年手里的棍子立时扫了过来,抽在曾毅的大腿上,然后不耐烦地喝道:“往后退!往——后——退!”

    这动作,这语气,都让曾毅很不舒服,完全就是幼儿园的老师在教训三岁小孩子,不过曾毅还是耐着性子道:“我想问一下,排号是不是在这……”

    “你这人是耳朵有问题呢,还是听不懂人话?”胖中年“蹭”一下站起身,曾毅还没火呢,他倒先火了,拿着棍子往后一指,喝道:“我让你后退、后退,说五六遍了,你总听得见吧!要是真听不见的话,我给你指个道,出了医院的大门,你往左拐,两站路就是医附院,挂个耳科让大夫好好看看,看好了再来。”

    叶清菡顿时火了,曾毅好言好语地向你请问,你哪怕就是不回答,也不用这么损人咒人吧,道:“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好好讲话!”

    “怎么着?你是大夫,会看病是不是,不会讲话你也能治?”胖中年斜瞥了叶清菡一眼,这是在提醒呢,别忘了,你是来看病的,想看病,就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说得不够清楚明白吗?往后退!让大伙都听听,看是我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呢,还是有人白长了一对耳朵,不听人话。”

    叶清菡脸色愤然,往台阶上一步,她是忍不住了。

    曾毅一伸手,又拽住了叶清菡,跟这种看门狗,没有必要一般见识,何况重点不在这里,是在这扇防盗门的背后。

    胖中年看叶清菡还敢翻脸,一伸手,就去推曾毅,“我再说一遍,往后退!”

    苏健纯的腰都绷成了一个弓形,随时准备出手,他知道曾毅之所以不发脾气,是要进里面去看看,所以就忍着了,但此时看胖中年伸手要推曾毅,苏健纯就没法再忍了,他怕曾毅再受伤。

    胖中年的手马上要碰到曾毅,曾毅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叶清菡往下退了一个台阶。

    旁边的崔恩熙赶紧一扶曾毅,然后呵斥道:“我警告你,他的身上有伤,你要是再动手,我们就不客气了!”崔恩熙也生气了,看这胖中年训斥别人,跟训斥曾毅,完全就是两种感觉,她此时也气得捏紧了粉拳。

    胖中年冷哼一声,来这里的哪个身上不带伤,有伤你还敢跟我耍横,找死!他根本没把崔恩熙的警告放在眼里,身子往前再欺一步,手中棍子一扫,“再往后退!后退!”

    棍子扫过,差点就打在曾毅几人的脸上,曾毅只好一手一个,拽着叶清菡和崔恩熙再往下退了一个台阶。

    胖中年的棍子连续扫了几下,逼得曾毅连连后退,最后不但下了台阶,还站在了距离台阶有三步远的地方。

    崔恩熙和叶清菡生气到不行,要不是顾虑到曾毅身上有伤,两人怕是就要一甩胳膊,挣脱曾毅要跟这胖中年发飚了,这也太欺负人了,那语气,那口吻,根本就像是在呵斥猪狗牛羊一样。

    苏健纯冷哼了一声,他已经把这胖中年的样子,死死印在了脑子里,你等着,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就站在那里吧!”那胖中年居高临下,藐视了一眼,然后坐回到自己的躺椅里,小棍子往手里一拍,翘起个二郎腿,道:“说吧,你什么事?”

    崔恩熙和叶清菡一听,肺都气炸了,这死胖子平白无故把别人训斥一顿,原来就为了让你站在他指定的地方,如此才能跟他讲话,欺人太甚啊,是在是欺人太甚。

    曾毅已经没有跟胖中年说话的兴致了,他瞥了一眼苏健纯,心道都说政府衙门的脸难看、话难听,可比起眼前这个,就要远远不如了,这哪里是看病,根本是找病来了,骨伤好了,人被气瘫了。

    苏健纯收到曾毅的颜色,往前一步,道:“这位大哥,看华大夫是不是要在这里排队?”

    胖中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拿棍子往苏健纯脚下一指,道:“在那站着吧,等我叫你的名字!”

    苏健纯根本没理这一茬,曾毅没打电话预约,怎么可能被叫到名字,他直接往台阶上去了,道:“大哥,我看我名字在不在名单上!”

    胖中年不耐烦一甩手,道:“都有,都有!谁批准你上来的,下去!下去等我叫名字!”

    苏健纯上前两步,没等胖中年发作,就一把将他按在了椅子里,然后嘿嘿一笑,道:“就麻烦你给看看,我的名字到底是不是在上面。”

    “下去!在下面站好了,再跟我讲话!”胖中年还挺横,“听明白没有!”

    趁人不注意,苏健纯把两百块,放在了胖中年手里写名单的小纸片上,“你看我这都上来了,就给看看吧!”

    胖中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翻出后面的小纸片,把那两百块夹了起来,这脸色才有些好看了,道:“说吧,叫什么名字?”

    “张大勇!”苏健纯随口诌了一个名字。

    胖中年随便往纸片上一看,就拿手一戳,道:“着什么急,你的名字不就在这里嘛,下一拨第一个就是你了。”

    苏健纯心中冷笑,马匹的,老子随口诌的名字,就在名单上,还在下一拨第一个,原来你小子故意数落别人,是嫌别人不给你发“红包”啊,行,今天老子就给你发个大“红”包,“那我就放心了!”

    胖中年的棍子就在身旁又画了一个圈,“既然上来了,就站这里等着吧!”

    苏健纯就往旁边一站,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收拾这胖中年了。

    此时防盗门一开,一下走出了四位患者,就是刚刚才进去的那一拨人。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这才过去三分钟多一点的工夫,这个效率,可实在是有点惊人啊。

    胖中年就又开始点名了,等他点够十个人,里面的十个人也刚好都出来,这一拨十个人就往里面走。

    曾毅抬腿要进去,苏健纯自然要跟上,胖中年就道:“不许带家属!哪个是患者,让他自己进去。”

    “没事,我进去看看!”曾毅一摆手,示意苏健纯不用跟进去了,他还专门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的九个人先进去,自己最后一个进。

    房间不大,就二十个平方出头的样子,靠左手边的墙跟前,摆了七八张椅子,靠右手边的墙边,放了三张平板床,铺着海绵垫子。

    “按顺序,一个一个来,都把x光片准备好!”

    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一位年轻人,脸色很臭,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扎一扎的红钞票,钞票上面垛了一台点钞机,看来这才是真正负责收钱的人,那堆钞票,至少也有十七八万了。

    曾毅就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看这华老儿子到底要怎么来治病。

    先上去三个人,分别在三张床上趴好了,就有三个大夫拿起了他们的x光片开始,也没穿白大褂,岁数大的,有四十多岁,年轻的那个,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出头,曾毅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华老的儿子。

    三人看完x光片,岁数大的那个问了一句,“多久了?”

    病人答:“三四年了!”

    “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病人犹豫了一下,答:“第二次了!”

    “上次肯定不是我给治的吧?”

    “上次也……”

    病人还没说完,就听“咔”一声,那大夫已经上手了,毫无准备之下,疼得病人闷哼了一声。

    “好了!”那岁数大的大夫整了整衣服,道:“回去静养!下一位!”

    曾毅目瞪口呆,这……这也太神速了吧,一不问症状,二不问病史,三不咨询病人平时是否有其它治疗手段,甚至都不上手去触摸一下患处,只凭一张x光片,上来直接就是最猛的那一下,这也叫正骨吗?

    后面还有让曾毅更吃惊的,那位年轻的大夫看完x光片后,根本连问都不问一句,让病人按自己指定的姿势趴好,就是猛然一按,一声“咔嚓”之后,也是那句话:“回去静养!下一位!”

    曾毅终于知道华老为什么能一上午就诊完五十个病人了,这完全就是工业流水生产线啊,一看x光片,再猛然一按,一个病人就交代过去了。

    x光片确实可以更直观准确地看到病灶所在的位置和情况,这一点曾毅并不否认,但正骨却不能这样做!

    人体有几百块骨头,但没有一块骨头是可以**存在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整体,在对病变畸形的骨头进行矫正前,正骨的大夫一般都会对其它关联的骨头进行一番矫正松动,如此把出位脱出的骨头复位时,才不会对周围的骨头造成新的压迫,导致别的骨头变形脱位。

    而眼前这是什么啊,根本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依靠发力的技巧,一下把病变脱位的骨头复位了,病人当时肯定是松快了,那这样复位的骨头,究竟有几成痊愈的机会?如果再引起关联骨头的新病变,那岂不是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

    两位病人从床上下来,到门口去交钱,每人三百块!

    曾毅再次咂舌,识破门口的那个骗子后,他以为三百块或许就是骗子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里的收费标准,还真的是就三百块。

    从进了这扇门,到往床上一趴,再到下床交钱,前后不到三分钟,折合下来,平均一分钟就是一百块钱,这哪里是治病!那三位大夫往床边一站,根本就是三台活动的印钞机。

    而病人得到什么了?一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二不清楚平时需要注意什么,甚至连自己的病情都没弄清楚,就稀里糊涂就把钱就交了出去,说不定还因为这次的治疗,受到了更大的暗伤。

    此时又上去两位患者,递上x光片,然后往床上一趴,静静等候着大夫对自己“下手”。

    曾毅的心中一阵阵发冷,这就是南江第一的华氏正骨吗?

    第一批的三位患者里面,就只有一个还在那里趴着了,一个膀圆腰粗的大夫,在他的背后来回按着。

    曾毅看得明白,那不是在正骨,只是一般的按摩,因为这位患者的x光片上,根本就没有异常,换言之,他的骨头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的疼痛,可能是别的问题引起的病,或许是肌肉,或许是神经,或许是中风,或许是风湿……

    那位膀圆腰粗的大夫,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却根本不提这件事,而是按部就班地做着按摩的工作,看看时间差不多三分钟了,就停下手,吩咐一声“回去静养”,然后让病人下床去交钱。

    曾毅在这一刹那,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了,可见心中有多么气愤。他终于明白外面那个胖中年为什么会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了,在这伙人的眼里,患者根本就是主动送上门,伸长了脖子等着自己来宰割的牛羊,自然无需好言好语了。

    平时都说西医独大,所以西医大夫心狠手辣,可就是衰落到了极点的中医界,又何尝没有败类呢!中医没有善恶好恶,只有人性,才有善恶好恶。

    曾毅胸中猛然一痛,痛彻骨髓,就是上次在东江儿童医院,看到那位孙云水大夫的恶行时,他都没有如此心痛过。他心中一直都以中医为傲,此时亲眼看到中医里的败类,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给打碎了一样,虽然没有病痛,额上的汗珠,却开始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咔吧”

    曾毅一捏拳头,站了起来,过去一把拽住正要付钱的那位患者,“慢着!”

    那人还在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抄起他手中的x光片,来到那名膀圆腰粗的大夫面前,“啪”地一声,把x光片竖在对方的面前,“我想请教你一下,他的骨头到底哪里有毛病,你又做了什么治疗?”

    膀圆腰粗先是一愣,随即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他什么关系!”

    “回答我的问题!”曾毅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那患者还很纳闷,怎么回事啊!

    膀圆腰粗看曾毅手里没带x光片,又看了看那位患者的表情和反应,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负手往那一站,道:“你是来捣乱的吧!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这一下,屋里的三位大夫全放下了手里的患者,门口那位负责收钱的年轻人,更是一把抄起屁股下的凳子,“怎么着,进来偷师窃艺的吧!”

    “滚出去!”膀圆腰粗猛一抬手,指着房门,单手叉腰,“小子,趁老子还没翻脸,自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客气!”

    “马匹的,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口的年轻人拎着凳子,“你胆子胆挺肥,敢到华大夫诊所的来偷艺闹事,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这年轻人挺聪明,不提闹事,而是说曾毅是来偷艺的。

    周围的患者一听,心中恍然,原来这小伙子是来偷艺的,难怪!一招鲜,吃遍天,真要是能把华大夫的手艺学个一招半式,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你看看人家那桌子上摆的钱,多得都只能用点钞机来数了。

    “就你的这点手艺,还不配我来偷师窃艺!”曾毅冷哼了一声,对那膀圆腰粗道:“你就是华彩唐的儿子吧!”

    华彩唐就是华老,曾毅现在动了气,也懒得叫尊称了。

    “这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膀圆腰粗一听就生气了,“六子,你还戳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偷艺的家伙给我请出去!”

    叫六子的年轻人提着凳子往曾毅面前一站,道:“小子,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要是让你六老子动手请的话,可就……”

    曾毅一抬手,一个巴掌就打得那六子往后猛跌,把身后的床都撞得歪在一边,“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讲话!”

    这一下,屋里就爆了,膀圆腰粗从床后面冲了出来,捋着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华老,您怎么过来了!呵呵呵……”

    此时门外就传来那个胖中年的谄媚的呼声,听得见他噔噔噔下台阶去迎接了。


第二七二章 散架



    华彩唐去而复回,没有在市中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看到曾毅,反而是把现场的几位工作人员给惊动了,一打听,他才知道曾毅去了后面的诊所,于是就赶紧寻了过来。

    一进小院子,华彩唐就看到了崔恩熙,前不久的中医研讨会,他也在场,亲眼看到曾毅和崔恩熙交谈甚欢的情景。虽然华彩唐在南江的中医界很有名气,但在那个场合,他只能是个听众观众,坐在下面静静看着听着一切,根本没有上前认识崔恩熙这些人的机会。

    “是崔小姐吧?”

    华彩唐笑着问了一声,就到了崔恩熙面前,笑呵呵道:“果然是崔小姐!你好,咱们在中医研讨会上见过的。”

    胖中年此时紧紧跟在华彩唐的身后,准备大拍一下马屁的,华老平时可是难得来这里一趟的,谁知华老一开口,就把他给吓了一跳,难道华老和这些人是认识的吗?

    崔恩熙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欠身致意:“你好。”研讨会上人太多,她对华彩唐没有什么印象。

    “对了,怎么不见曾毅理事啊?”华彩唐左右一看,把自己的尴尬一语带过:“刚才他还在电话里跟我约好的呢。”

    崔恩熙就知道这人是谁了,道:“曾大夫到里面去了!”

    华彩唐就觉得有些不妙,好端端的,曾毅为什么要进去别人的诊所呢,这可是同行的一个大忌,而且刚才在电话里,曾毅明明说的是他自己的一位朋友要正骨啊。

    当即华彩唐不敢耽搁,抬手道:“崔小姐,那咱们里面说话,里面说话!”说完,华彩唐几步上了台阶。

    胖中年抢在前面,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一打开门,就听到膀圆腰粗的怒喝声:“狗东西,我看你是找死来的,敢在我华信义的地盘上捣乱,今天要是不给你长点记性,你就不知道你华大爷是干什么的。”

    华彩唐看清里面的情形,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儿子华信义正抡起一把折叠凳,兜头就朝曾毅砸了过去,他心中一急,大喝道:“放肆!住手!给我住手……”

    话音没落,华彩唐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卷过,一道黑影就冲了进去,然后就听“嘭”一声巨响,折叠凳断为两截,华信义被人拧着脖子就按在了墙上,脑袋撞在墙上,又发出一声“砰”的声音。

    苏健纯抓着膀圆腰粗的头发,往后一拉,然后又要往墙上再去撞。

    华彩唐急忙喊道:“住手!住手!”

    苏健纯这才松了手,把华信义一扔,回身站到曾毅旁边,冷冷看着屋里的一切。

    “妈的!”华信义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怒火上头,弯腰还要去找家伙什,嘴里叫嚣道:“狗东西,老子今天要是不废你个零件,你就……”

    “你给我闭嘴!”华彩唐大喝一声,站在自己儿子面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何体统,长口打打杀杀,还有没有大夫的样子,给我闭嘴站到一边去!”

    华信义被华彩唐再次呵斥,这才放弃了再动手的冲动,恨恨站在一旁,咬牙瞪着曾毅。

    华彩唐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这都要你死我活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姓曾的你一个电话,我大老远就折回来了,可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竟然到我儿子的诊所来闹事。

    “曾理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华彩唐就问道。

    叶清菡也崔恩熙看到里面动了手,也急急跑了进来,一脸紧张地站在曾毅的身后,想看看曾毅有没有事。

    曾毅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道:“多问一句病情,便要拔拳相向,华大夫真不愧是名医之后,这气魄,可比别人要大了很多。”

    华彩唐的脸一黑,他听懂曾毅的意思了,这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也是在提醒自己,名医的名头来之不易,不要让你儿子的胡作非为,败坏了你的名头。华彩唐就回身一瞪华信义,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向曾理事道歉!”

    “道什么歉!”华信义抬手指着曾毅,“这小子根本就是来找碴的,你是什么东西,别人的病情要你来问吗?狗拿耗子多……”

    “闭嘴!”华彩唐狠狠训斥一句,他怕自己儿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把事情弄得更加无法收拾,就赶紧点明了曾毅的身份,“曾理事是省中医学会的理事、保健局的专家,他问你话,那就是在提携你,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

    华信义吃了一惊,他已经隐约猜到曾毅是谁了。

    “提携可不敢当,不管是在华老面前,还是在华大夫面前,我都是个晚辈!”

    曾毅冷冷说着,华彩唐这话明显就是在维护华信义,顺道还暗讽曾毅手伸得太长了,我还没老死呢,我儿子还用不着你一个小辈来教训。

    “正好华老也在,晚辈就斗胆请教一下!”曾毅拿出那张x光片,“恕我眼拙,这张片子还要请华老上眼一看,看看这骨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华信义就脸色一变,那个病人是他接的,骨头有没有问题,他自己最清楚。

    华彩唐一看自己儿子的表现,就知道这是让人家曾毅拿到了把柄,心中更为不爽,不过他没接过片子,他要是看完下了结论,那就是砸自己儿子的招牌。疏不间亲,华彩唐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

    他回过头,对华信义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曾理事跟你探讨病情,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要对曾理事动手,真是混到到了极点,还不赶紧过去道歉!”

    华信义知道了曾毅的身份,自然就不敢拧着来了,别说曾毅是南江省的一号御医,就是人家那个中医药学会理事的身份,要想下个绊子对付自己,办法多的是。他就上前几步,道:“曾理事,对不住啊,刚才不知道是你,我的脾气冲了点,你多海涵,晚上我摆酒向你谢罪。你不要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曾毅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在前面门诊大厅听说华彩唐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就处理完了五十个骨伤患者,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心中疑惑好奇,想着解开这个谜题,这才跟到了后面。

    谁知到了现场,他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有多严重,都说医生是要为病人解除痛苦的,而这里却根本就是痛苦之地!

    病人身上带伤,已经是痛苦不堪了,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能解除病痛,好让自己轻松一些。结果见到医生之前,却要先忍受门口那位胖中年尖酸刻薄和恶语相向,身上的痛苦还没有解除,心里再添一份痛楚,如此痛上加痛,你于心何忍!

    即使这样,病人也硬生生忍了下来,只要能治病,病人觉得自己受点气、挨点骂,不算啥;收费比较贵,也还能接受。

    可你收了病人的钱,却一不告知病情,二不尽心治疗,只当病人是自己赚钱的工具,恨不得病人放下钱就立刻走人,免得耽搁了自己赚钱的速度。可因此耽误了病情的治疗,或者留下更大暗伤隐患,这难道就是病人花了钱,又忍气吞声,所求来的结果吗?

    这哪里是医生,分明就是白衣屠夫!

    曾毅心中生气,听华氏父子这么说,就明摆着是要互相维护,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华信义所后悔的,只是刚才没认出自己,打错了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今天要是再换另外一个人,多嘴问一句病情,怕已经被打了出去。

    对于这样的态度,曾毅也就不再客气了,道:“道歉免了,你只要告诉我,这位患者的骨头到底有什么问题,让患者对自己的病情做到了然于心,尽到你医者的本分,也就行了!”

    华信义脸色再变,他没想到曾毅还死咬着自己不放。

    “咳!”华彩唐请咳一声,他也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不会说话,难道认错了人,就可以成为拔拳相向的理由吗,这样的道歉,就是自己也难以接受啊,他就想出来打个圆场,“曾理事,要不……”

    “如果华大夫不能解释我心中的疑惑,我会再去找合适的人、合适的部门去请教的!”曾毅冷冷撂下一句。

    华信义当下脸都有些白了,他这个诊所根本见不得光,这是他赚外快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手续。

    以前没人来找碴,那是因为大家都顾忌自己老子是保健局的专家,认识省里的领导,所以只要不出医疗事故,大家只当没看见,轻易不来惹这个麻烦。但如果是曾毅来找碴,那自己铁定是完了,不光要声名扫地,还要应付很多的衙门口的秋后算账。

    华彩唐气得都要吐血了,这曾毅根本就是仗势欺人,他很想一甩脸把曾毅赶走,可又知道这不行,他一跺脚,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曾理事的话吗?”

    华信义也恨不得将曾毅撕碎,却又无可奈何,今天真要是把曾毅惹急了,就不是隐瞒病情、欺诈病人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自己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中医界混的问题了。

    他上前两步,从曾毅手里接过那张x光片,拿起来对着光看了起来,迟迟不肯说出结论。

    曾毅心中没有丝毫同情,他刚才已经给过对方机会了,只要华彩唐看过片子,然后向病人说清楚实情,哪怕你华信义就是说自己看走了眼,曾毅也能接受。他要的是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今后收敛一些,不敢再肆意妄为。曾毅并不指望着要把对方一棍子打死,拯救中医,拯救医生的形象,唤醒医德医风,并不是靠打死一个两个败类就能做到的。退一步说,今天你把华信义打倒了,那外面的病人要怎么办?

    可这父子俩的表现,让曾毅深深失望了,他看出来了,华信义敢这么胡作非为,要说其中没有华彩唐一丁点的默许和支持,那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给脸不愿意接着,那我就让你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曾毅也要给华彩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周围的病人,此时都聚在旁边,好奇地往里探着头,议论纷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出来没有!”

    华彩唐催促了一声,看自己儿子那吭吭哧哧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告诫过你很多次,好好地看病,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就是不听,还跟我大讲那些歪理,现在出事了吧!

    华信义额上的汗就冒了出来,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心一横,道:“好像……好像骨头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那位患者顿时就叫了起来,既然没有问题,那你刚才治了半天是在治什么呢。

    “这个……这个……”华信义脸上的汗珠子更多了,“你的骨头……确实没有问题,这个病可能是其它原因导致的,你去大医院查查吧……”

    “马匹的!你再说一遍!”

    那患者当时就爆了,道:“老子花了钱,排了队,还站在外面让你们的人训得跟龟儿子似的,但老子都忍了!现在老子钱都交过了,你却告诉我,说我的骨头没问题!你早干什么去了!”

    华信义的蛮横之气完全没了,抹了一把汗,道:“这个……刚才我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我操!”患者就“呸”地啐了一口,指着华信义道:“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你是正骨的!要是别人说看走眼了,我信,你说看走眼,鬼才信呢!”

    周围的患者就有些骚乱了,怎么回事,华信义不是神医吗,听说是一治一个准,自己就是冲着这个才过来的,现在怎么就会看走眼了呢!

    华信义听到四周的议论,心中火大得很,但曾毅站在跟前,他又不敢发火,只好任由大家评头论足,一瞬间不知道在心里把曾毅咒骂了多少遍。

    “你把老子的人,都给丢光了!”

    华彩气得浑身颤抖,不过他不是在气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气曾毅,“平时告诉过你多少次,患者奉上自己的血汗钱,以性命相托,这是多大的信任,治病的时候一定要细心细心再细心,而你却看走眼了,你好意思说得出口吗,你对不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这话明着是在教训华信义,暗着却是在帮华信义找退路。

    华信义怎能不明白,当即就顺着台阶往下爬,赶紧接过话茬,对那位患者道:“实在是对不住,今天我看走眼了,这是我华信义学艺不精,我向你道歉!这样吧,你的诊费我分文不收,另外再双倍还给你!”

    “我要的是这个钱吗!”患者瞪起眼,道:“什么狗屁的神医!连x光片你都看不懂,还好意思出来给人治病!”

    “消消气!消消气”华彩唐上前劝了一句,然后道:“听我说一句,你的这个病呢,先不要着急,就由我先来治着看看,不光是你,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由我来治。我是华彩唐,你们可能都听过我的名字吧!”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华彩唐?那不是市中医院的华老吗!听说是给省领导治病的,号特别难挂。

    大家的焦点,顿时就从华信义的身上,转移到了华彩唐那里,没人再关心华信义究竟是走眼了,还是故意那样做的。大家都在琢磨一件事,如果能让华彩唐来给自己治的话,那自己今天可是占了大便宜啊,享受到了省领导的待遇。

    曾毅也不禁暗道华彩唐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一下就扭转了局势。不过,曾毅可不想让华彩唐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去,既然你要死挺你儿子,那就让出出汗,曾毅就扫了一眼苏健纯。

    苏健纯当时就喊了一嗓子:“华老大夫,你来治的话,怎么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华彩唐差点吐出血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儿子的黑诊所里坐堂应诊,更不可能收钱,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授人以柄,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了。当即他咬着牙,强笑道:“今天是我义诊,全部免费!大家就不要在这里站了,到前面的门诊大厅排队吧!”

    这一下,又轮到华信义吐血了,眼前得有七八十号病人吧,这要是全部都义诊,得损失多少啊!

    苏健纯此时又喊了一声,“华老大夫搞义诊,是大好事,机不可失,大家谁要是还有生病的亲戚朋友,就赶紧叫过来吧!”

    这倒是提醒了那些患者,当时就有二十多号人拿起电话,开始在传播这个好消息。

    叶清菡明白过来,就帮着苏健纯使劲喊了两嗓子,煽动大家都打电话叫人过来,她心里早已乐不可支,老华今天要帮亲不帮理,替自己儿子受过,但就怕他受不起啊。

    华彩唐的脸,此时黑到了不能再黑,曾毅既然来挑刺的,自己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搞流水线作业了,否则又要被这小子借机闹事,可真要一个个认真来治,光是眼前这些,就足够自己应付的了,要是再叫一些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怕是要累散架了。

    但这还不是华彩唐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自己今天没让曾毅借题发挥成,这小子日后要是记恨在心,时不时都要来找碴,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曾毅当然明白华彩唐心里是怎么想的,故意冷笑了一声,扭头便走。

    出了门,就看那胖中年又站在台阶上,挥起棍子在赶人,“都下去站好了!看病要排队,幼儿园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怎么你们就不明白呢!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的话,就在这里报个名吧!”

    苏健纯哪里还会再客气,一把夺过那胖中年手里的棍子,道:“华大夫很会接骨是不是?”

    胖中年一瞪眼,“你要干什么!”

    苏健纯冷笑一声,一掌拍在了那张躺椅上,“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的骨头散成了这个样子,华大夫还能不能接好!”

    胖中年不明白苏健纯这是什么意思,等苏健纯离开了,才骂了一句:“神经病!看精神科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嚓”一声响,他脚边的躺椅突然就散成了一堆木头。

    我的个妈呀!

    胖中年看着那堆木头,当时脸色就白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觉得脚下发软。只是一掌,就把椅子打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好像刚才那人还在自己身上拍了一掌吧……

    “噗通”

    胖中年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哭的表情都有了,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刚一这么想,他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马上就要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等出了幼儿园的小院子,叶清菡就道:“苏大哥,你怎么弄的,把那死胖子吓得都快瘫痪了。”

    苏健纯嘿嘿笑着,却不作答,他哪有一掌拍碎椅子的功夫,这种事是有窍门的,但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几人到了门诊大楼前,正好遇到了老五下车,能看得出,一步一步走得很痛苦,但腰板还是挺得那么直。

    众人顿时心里以咯噔,怎么把老五给忘了,这下得罪了华彩唐,还真让老五等曾毅伤养好再正骨吗?

    “五哥!”曾毅笑着就过去了,远远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了,来,握个手!”

    老五哈哈一笑,道:“跟我还玩这一套!”说着,却是伸出手。

    马上就要握到手,意外发生了,曾毅突然脚下一崴,就往地上直直倒去。

    老五哪能让曾毅甩到,赶紧伸手去拽,就在这一刹那,曾毅一下抓住老五的胳膊,先是一拽,然后猛然起身,这肩膀就正好顶在了老五的腰上。

    “咔嚓”一声。

    就看老五的脸上立刻露出松快的表情,而曾毅的眉头,却是皱了一皱。

    叶清菡和崔恩熙的心思一直都在曾毅的身上呢,看到曾毅皱眉,就急急上前,撩了曾毅的衣服一看,两人的泪珠子当时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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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三章 养伤



    出了这件事,曾毅自然不可能去刘老三的饭馆了,被叶清菡和崔恩熙催促着回了医院,这两人一路上泪珠子都没断过。

    回到医院后,医院给护士们下了死命令,在病好之前,都不准曾毅再出门了。

    曾毅哪能受得了这个,这几天就已经把他闷得够呛了,跟邵海波一番讨价还价后,邵海波才勉强同意曾毅出院,但前提是曾毅回南云县去养伤。现在大家谁也不放心把曾毅再放到荣城的大街上去,不是别人在背后抽他闷棍,就是他自己路见不平,反正总会出点事。

    事情定下来后,由韦向南送曾毅回南云县,她这次回去,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可以侍奉公婆,可以带带孩子,另外,蔡成礼的那个宝贝儿子,现在还在长宁山上,跟着汤皓麟、汤颖心做着康复,她要是待在荣城不管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

    崔恩熙自然不可能跟着去,她在荣城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只好返回京城,但她已经决定明年一定要到南云医学院来学习中医。她能够这么放心地走,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叶清菡也无法前去南云县,韦向南已经帮叶清菡安排好了新的工作,就在她旗下的进出口公司做事,先从小职员做起。

    跟着曾毅一起前往南云县的,还有苏健纯那帮兄弟中的一个,叫做徐力,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一个,跟曾毅差不多的年纪,但已经是很多年的老兵了。

    路上开车的任务,自然就交给徐力了,他的车子开得很稳,虽然车速很快,但很难感觉到快。以前坐汤卫国的车,快的时候,总是让人悬着一颗心,这就是苏健纯把徐力派来跟着的原因,徐力年纪不大,但以前是干狙击手的,性格超级冷静沉稳,属于是那种酒喝多了,直接倒头就进桌子底的人,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中午到达长宁山的时候,汤颖心和汤皓麟都眼巴巴地等在了后面别墅区的入口,一人蹬着一辆小孩子骑的那种自行车。看到韦向南的车子出现,两人就把小车子蹬得哗哗作响,赛着谁能更快地朝到车子跟前。

    “小心,慢着点!”

    韦向南急忙下车,把两人给拽住了。

    “我骑得快,是我先到的!”汤皓麟道。

    “是我先到的!”汤颖心有些不服气,平时什么都能输,但今天比谁先到自己妈妈跟前,自己绝不能输,她一指身后,道:“不信让小致中来说!”

    蔡致中此时站在汤修权的身边,闻言却不敢上前,他现在虽然已经能站起来稳稳地走上几步了,但跟汤皓麟、汤颖心比起来,那还差得太远。

    那两人又是无法无天的孙猴子转世,这几天把没少折腾蔡致中,让爬树也不会,让掏鸡窝也不会,看着那两人整天跑东跑西,一会上树弄松子,一会去掏鸡蛋,一会又拿出个笼子,商量着山上去抓松鼠来跟老母鸡一块养,这都把蔡致中羡慕坏了。不过他此时的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边的两辆小自行车,他没骑过这东西,来到这里之后看到汤皓麟汤颖心骑,已经羡慕很久了。

    “一起到的,一样快!真是厉害,这小车子都比大汽车跑得快了!”韦向南笑得很开心,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意,弯下身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然后就朝汤修权走过去,“爸,你怎么还出来了,山上风这么凉!”

    汤修权微笑着颔首,“带他们两个出来活动活动,路上都挺顺的吧!”

    “很顺利!”韦向南就答到。

    “那就好,回家,回家坐下慢慢说!”汤修权呵呵一笑,伸手牵着蔡致中,只等曾毅下车后,就一起回家。

    曾毅身上有伤,下车有点慢了,不过一下车,就被汤皓麟两个小家伙发现了,两人这次连小车子都顾不上骑了,往旁边一扔,就张开胳膊往那边跑了过去,嘴上直喊:“曾毅舅舅!曾毅舅舅!”

    韦向南急忙快步上前,一把牵住一个,道:“别闹,曾毅舅舅的身上有伤,这次可不能抱你们了。”

    “曾毅舅舅,谁把你打伤了,我给你报仇!”汤皓麟还挺有心,立刻就开始“安慰”曾毅。

    汤颖心也是很认真地点头,“我也给曾毅舅舅报仇!”

    “哈哈哈!”曾毅笑着摸了一下这两人的脑袋,道:“好,等曾毅舅舅养好伤,咱们三个一起下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好!”汤皓麟就双手叉腰,道:“我会铁砂掌!连小张叔叔都打不过我!”小张是汤修权的警卫员,自然是“打”不过他。

    汤颖心就道:“我也会铁砂掌,我还会九节鞭……”

    韦向南笑得乐不可支,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护短的,她道:“曾毅,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曾毅呵呵一笑,道:“所以说,南姐你以后必须把他们放在身边自己来照顾,否则这就要被我给拐跑了!”

    汤修权一板脸,道:“你们这一下车,就开始商量着要把我的宝贝孙子孙女带走,这个我可坚决不能答应!”不过眼里却全是开心。

    “你老要是不点头,谁能带的走啊!再说了,谁敢啊!”曾毅笑道。

    汤修权就看着曾毅,“你平时最警惕,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走,回家去说吧,长宁山的空气好,环境好,你多住一段时间,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走。你这一来,我也有个下棋的对手了!”

    一行人往回走,曾毅观察了一下蔡致中,他让汤修权这么牵着走,基本已经能保持住平衡,再有一段时间,估计就能自己迈步走了,看来自己的判断完全没有错。

    汤皓麟和汤颖心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带路,每当车子往前超过一些距离的时候,蔡致中明显就走得快了一些,几乎都要拽着汤修权了。

    曾毅就道:“致中,如果你不要别人抱你,能自己走路,我就送你一辆小自行车!”

    蔡致中一听,眼里就褶褶生辉地看着曾毅,生怕曾毅反悔。

    “我说到做到!”曾毅笑着,“绝对跟他们的车子一模一样,还是新的!”

    蔡致中就觉得脚下突然充满了力气,道:“我现在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说着,撇开汤修权的手,就自己挣着往前走。

    说实话,比以前要强很多了,竟然一口气走了二十多步,这才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于是赶紧站住了身子,维持住平衡,然后回头看着曾毅。

    “很好!很棒!”曾毅竖起两根大拇指,“加油,再努力努力,我看你明天就能骑自行车了。”

    蔡致中感觉更带劲了,道:“明天我肯定能走更远!”

    韦向南看着也是觉得惊奇,蔡致中的这个毛病,竟然还真是娇惯出来的,现在不但能自己走路,而且还能在失去平衡之前,又自己回复过来!

    平时韦向南总觉得把孩子交给老人来带,心中有些愧疚,现在却稍稍有些释然了,如果是自己来带,肯定也是会娇生惯养的。现在两个小孩虽然被公婆带得野了一点,但却胜在健康活泼,比起别人的小孩,也多了一份童年的快乐,如果真要被惯成了蔡致中那个病怏怏的样子,自己还不知道有多么伤心呢。

    回到屋子,两个小家伙吵着要看带给自己的礼物,韦向南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比如遥控汽车,滑板,旱冰鞋,当然,还有小孩子专用的各种护具。

    两个小家伙戴好护具,就冲了出去,不是带着滑板滑轮,而是带着自己平时的“武器”,大概是觉得带了护具之后,自己更加威风了,于是出去找干休所其他的小孩比试去了。

    蔡致中被警卫员小张领着,也跟了过去,直到吃饭的时候,三个家伙才肯回来,浑身脏兮兮,抢着进了洗手间。

    汤修权就笑道:“你们送来的这个小孩,可真是爱干净,脾气也大。刚来的时候,是坚决不肯和麟儿心儿下地去玩,现在倒好,三个小疯子。”

    韦向南就不好意思道:“给你和妈添麻烦了。”

    汤修权呵呵一摆手,“我和你妈现在退休了,整天也没个事情做,全靠带这三个小疯子解闷呢,有什么麻烦的,我们还怕你们不来麻烦我们呢。就是我们两个带孩子的方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跟养卫国那时候一样,粗生粗养,怕你们心疼孩子。”

    韦向南急忙摆手,道:“不会,不会,其实粗生粗养挺好的。”

    “你们放心就好!”汤修权一点头,“行,吃饭吧!”汤修权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一向不主张娇惯孩子,他认为要让小孩子顺着天性成长,大人要做的工作,只是引导小孩子树立高贵的人格即可。

    饭桌上的气氛,跟平时在荣城吃饭完全不同,有三个小孩子在场,显得非常热闹,而且也无需刻意去应酬什么人,一顿饭吃得曾毅肠胃都妥帖了许多。

    第二天,曾毅和往常一样去爬山,韦向南也跟着去了,在城里可没有这个条件。

    两人刚到山上,就接到警卫员小张的电话,说是有人到干休所来了,是找曾毅的。

    韦向南就笑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忙,现在跟你一比,我发现我还有清闲的时候,你这都躲到这里了,竟然还无法清闲。”

    曾毅也是摇头苦笑,“下去看看,我也想知道谁的消息如此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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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四章 牛二哥



    两人下了山,远远就看见汤修权的小院子前站了位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身后趴着一辆很豪华的轿车。

    看到曾毅走过来,年轻人迎上几步,道:“曾主任,你好!”又看到韦向南,赶紧道:“韦总你好!”

    曾毅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大清早来看自己的,竟然会是白家树,就伸出手,道:“原来是白总,稀客稀客!”

    “昨天到荣城办事,才知道曾主任受了伤,到医院没看到曾主任,我一琢磨,就猜着曾主任可能是到南云来了。”白家树笑了笑,道:“我回龙山路过这里,就来碰碰运气,曾主任的伤不要紧吧?”

    曾毅摆摆手,道:“多谢白总关心,不要紧,一点皮外伤!”

    “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现在的歹徒,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白家树唏嘘两句,把手里的礼盒递上,道:“一点补品,小小意思,曾主任一定要收下。”

    “让白总破费了,屋里坐吧!”

    曾毅难得没有拒绝,抬手邀请白家树到屋里坐,白家树一大早上山来见自己,绝不是探病这么简单,身后的徐力就上前接过白家树手里的礼盒。

    果然,白家树客气道:“就不坐了,免得打扰到汤老,如果曾主任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到山下吃个早饭!”

    曾毅微微颔首,道:“也好,我有大半年都没吃到南云的早餐了,白总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肚里的馋虫!”

    白家树没想到曾毅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下来,心道跟聪明人讲话,果然是省心省力,“能请曾主任吃顿饭,是我的荣幸!”他就要过去开车门。

    此时韦向南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提了两个盒子,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家树,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家老爷子。”说着,韦向南把两个盒子递到白家树面前,道:“在荣城这么久了,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访白主席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转交给白主席,顺便替我道个歉,等回到荣城,我一定登门向白主席请罪!”

    “言重了,言重了!”白家树急忙客气,“韦总你这说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嘴上这么说,白家树却是把那两个礼盒给接了过去,他心里明白得很,人家曾毅刚才能收下自己的礼物,怕是早就准备好这份回礼了,这就叫“礼尚往来”!自己明明是来看曾毅的,让韦向南一说,就变成了探望汤修权,这礼物你不收都不行,人家又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你老子的,只是托你转交罢了。

    白家树把礼物放进车里,道:“韦总,一起去吧,南云县的早餐很有名的!”

    韦向南一摆手,笑道:“不了,你们去吧,孩子睡醒了。”

    白家树只得作罢,邀请曾毅上车后,就驱车下山,徐力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前方,一语不发。

    三人下山,就进了南云县城,曾毅离开这里有大半年了,此次重回故地,感觉非常亲切。

    南云县城的变化现在非常大,当初曾毅走的时候,才刚挖下地基的深坑,现在已经变成为十几层高的大楼,速度慢的,此时刚刚封顶,正在做着外墙装修;有动作快的,都已经完成了招商,打出了巨幅海报和招牌,开店纳客了。

    大街上最显眼的,就是开通了多条公交线路,曾毅刚来南云县的时候,县城就是东西南北四条街,两步路到头,一条公交线都没有,大家也没坐公交的习惯,而现在都开通了有六七条之多,有跑城内的,也有跑城外几个景区的。

    “曾主任,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吧?”白家树笑呵呵问到,“就是我这个常来南云县跑动的人,每次来,都能发现有新变化呢!”

    曾毅感慨道:“是啊,变化太大了!”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曾主任!南云县的两大招牌,将军茶、刘老三腊肉,这都是曾主任给发掘出来的,这些事情在南云县,几乎是人人皆知!”白家树说这话,虽然有点恭维的成分,但心里其实也很是佩服,如果没有曾毅的话,南云县今天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白家树见过太多的官员,嘴上谈发展的时候,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谈,就是白家树的老子也不例外,但要论最后的成果以及受惠之众,能比得上曾毅的人,绝无仅有。

    车子直接到了南云县商贸酒店的门口,这里的早餐,做得比较有名,比起街头小摊上的早餐,也稍微精致一些。

    进去餐厅,里面大堂坐得满满当当,除了附近的百姓,还有不少外地的游客,白家树已经定了包间,当下就领着曾毅过去。

    在今年以前,南云县一家星级的酒店都没有,商贸酒店所谓的包间,也就是在餐厅大堂靠墙的位置,用木板围起来的**格挡罢了,现在看起来可能觉得很不起眼了,但在以前,也都是县里各局行领导常来吃饭的地方。

    早餐是南云县特色的豆花,有几种好吃法,白家树让餐厅每样都来了三份,又点了一些小菜小吃,八宝稀饭,就是一顿正宗的南云县早饭了。

    徐力吃得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填饱肚子,就站起来,道:“我出去转转!”说完,就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白家树暗道曾毅的这个秘书可真有眼色,看起来好像冷冰冰的很死板,但心眼里倒是挺活泛的,知道自己有话要对曾毅讲,吃完饭就主动避嫌了。

    “曾主任,来,再尝尝这个包子!”白家树又把一笼包子推倒曾毅面前,“这是他们店里新推出的,里面的肉馅,是用加了将军茶卤出来的野猪肉做的,吃起来一点都不会腻,别的地方绝对是吃不到的。”

    曾毅一听就笑了,加将军茶卤肉,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个怕是算不上是创新菜式,只能说是借着将军茶的名头在卖包子。曾毅就摆手笑道:“够了够了,已经吃很饱了。”

    白家树就给曾毅倒了一杯茶,道:“曾主任这次受伤,怕是要有一阵子休养了,我听说白阳高新园区要搞一个大的地产开发项目,如果曾主任不受伤的话,肯定就要由你来主持了,我还想着到时候要去曾主任那里讨点事做呢。”

    曾毅心道白家树果然是找自己有话说,就摆手道:“我休息了,但这个项目又不会中止,白总如果有兴趣投资的话,我还是非常欢迎的。”

    “说实话,我原本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倒是挺看好的!”白家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次参与开发的,都是一些很有背景很有来历的公司,据我所知,就有蔡氏集团、均胜公司、平川建设……,对了,平川建设曾主任一定很熟悉了,就是以前的飞龙建设。”

    曾毅有些意外,飞龙建设是袁文杰的公司,当时袁公平落马,袁文杰被拘,飞龙建设自然也被查封起来调查,案件明了之后,听说是被人收购了,但曾毅并没有关心是被什么人收购的。

    现在白家树专门提起此事,曾毅就知道这件事不寻常,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呢,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和公司,竟然全聚到这个项目中来了。

    心里暗暗留意了这件事情,曾毅举起茶杯笑道:“白总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有这么多有实力有背景的关系一起参与开发,我看这个项目的前景一定差不了。”

    “如果这个项目是由曾主任来主持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立刻就参与进去,现在么……”白家树微微摇了摇头,笑了两声,不置可否,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道又很隐晦地恭维了一把曾毅。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想着凡事三思而后行,总是不会错的!”曾毅笑了笑,就开始专心喝茶。

    白家树把自己要说的消息说完,也就点到为止了,陪着曾毅一起喝茶,顺便聊着自己那间茶叶代理加工储存厂的情况,那厂子虽然不算是暴利,但收益很不稳定,尤其是明年周围几个县也被授权参与将军茶的种植后,白家树那个加工厂处于三县交界的地方,业务量会变得非常大,相应的业务分成,也会翻几倍。

    曾毅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白家树一起坐下来吃饭,还聊得挺投缘。

    水足饭饱,两人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徐力的声音,喝道:“退后!”

    “退后就退后!”有人在跟徐力讲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就不说嘛,何必赶人!”

    曾毅推门走了出去,一抬眼,发现正在跟徐力交涉的人,竟然是老熟人,老熊乡的那个牛旺林,以前开着手扶拖拉机,领着曾毅转遍了整个老熊乡。

    “牛大哥!”曾毅喊了一声。

    牛旺林也看到曾毅了,眼里全是惊喜,立刻喊了起来:“曾老弟,怎么会是你啊!”说完,他不是往曾毅这边跑,而是回头扯起了嗓子,道:“哥,是曾毅啊!”

    曾毅往那边一看,就看到牛旺森正大步走了过来。

    牛旺森比以前阔气多了,穿了一身名牌西装,标签都没捡,显眼得很,不伦不类的是脚下蹬了一双耐克运动鞋,走起来虎虎生风,人没到,声先至,“熊日的,你说算这算球怎么一回事,竟然打搅了曾老弟吃饭,哈哈,怪我,怪我,都怪我啊!”

    “哈哈!”曾毅也是大笑,看到老熟人,心情果然是大好,“我说牛书记,你这是搞什么呢!”

    牛旺森尴尬一笑,“这不是吃完饭了,看到这位兄弟站在这里把门,我想着会不会是县里又来什么大投资商,就让旺林过来问一问,谁知道是曾老弟你在里面。”

    “牛书记的嗅觉可真是灵敏!”曾毅一指白家树,笑道:“这位是市里的白总,大投资上,躲在包间里,都被你闻出来了。”

    白家树就拿出名片,笑道:“商人嘛,一身铜臭味,让牛书记见笑了!”

    牛旺森把名片接过来收好,道:“怎么会呢,白总你这是自谦,刚才唐突了,两位勿怪啊!”说完,他往包间里瞄了一眼,道:“两位怕是没吃好,这样的吧,这顿我请,要吃什么就添,算是我向你们赔罪了!”

    “不至于,不至于!”曾毅笑着摆手,“我们都吃好了,正要出门呢,牛大哥可就别客气了。”

    牛旺森也看到包间里的情况了,知道两人是吃好了,也就不再坚持,搓着手笑道:“你看这事闹的……”

    曾毅就岔开话题,道:“牛大哥今天到县城是公干?”

    “来向康书记汇报工作!”牛旺森笑了两声,道:“另外,从县里到咱们老熊乡的路,终于是修好要通车了,我想请康书记去主持通车仪式。今天碰着曾老弟,那就更好了,你是咱们老熊乡致富脱贫的大功臣,乡亲们都念着你呢,这个通车仪式,你一定是要去参加的。”

    “是啊是啊!”牛旺林一旁直点头,“如果曾毅去主持,就最合适不过了!”

    牛旺森就朝牛旺林暗暗瞪了一眼,事是这个理,但这话能这样说吗,要是传到县领导的耳朵里,我这个书记还要不要干了!

    曾毅就推辞道:“这是老熊乡的大好事,要是少了康书记和将县长,肯定不行的。”

    “康书记平时工作非常忙,市里县里两头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出席这个仪式!”牛旺森就转移了话题。

    “我想康书记是会去的,他一直都很关心老熊乡的事情!”曾毅说到。

    牛旺森一听,就道:“要不曾老弟你帮我去说说,你跟康书记比较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别看我在老熊乡威风,可一到县里,尤其是见了领导,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老领导了,是应该去拜访一下的!”

    曾毅只是想了片刻,就答应下来了,自己今天就是不跟着牛旺森去,牛旺森见到康德来,也一定会提见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见康德来,总好过让康德来来见自己。曾毅对康德来有一种良师益友的感情,尤其是康德来上次在南云县驻省办对曾毅讲过那番话之后。

    牛旺森看曾毅答应下来,很是高兴,有曾毅出面,请康书记主持通车仪式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白家树不可能跟着去,跟曾毅告辞,“曾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曾毅也不挽留,“谢谢你的这顿早饭!以后还要多走动才是,路过白阳的时候,可一定记得要来找我!”

    白家树连连称是,曾毅的这句话,让他心里很是欣喜,这就表示曾毅开始能够接纳自己了,看来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上了牛旺森的车,曾毅就笑了,道:“我说旺林大哥,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啊!”

    牛旺林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要是没有曾老弟,我这辈子也就是开拖拉机的命了,别说是我,就是整个老熊乡,怕是都没人开得起这好车。”

    牛旺森陪着笑,没有搭话,牛旺林是他堂弟,他把牛旺林安排给自己当司机,多少有些徇私的嫌疑。其实牛旺林现在做茶叶,每年并不少赚钱,但他就是觉得没有吃皇粮的威风,于是硬磨着牛旺森让自己进了乡政府,当了这个小车司机。

    “以前的拖拉机呢?”曾毅问到。

    “在院子里闲置着呢,想卖,可没人买,大家都等着路修好之后买轿车、面包车,拖拉机现在是没人能看得上了!”牛旺林抱怨了几句,虽然那拖拉机不怎么值钱,但砸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总是不好。

    “留着吧!”曾毅就道,“说不定以后我去老熊乡,还要再过过瘾呢!”

    此时此刻,曾毅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龙美心,记得以前龙美心在老熊乡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开着拖拉机去兜风,把别人家的牛羊撵到差点就要跳崖。当时董力阳还给手扶拖拉机起了个外号,叫大号卡丁车。

    想起这些,恍如昨日,所有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只是一转眼,老熊乡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老熊乡,就连牛旺林本人,也都有些讨厌手扶拖拉机了。

    “行,曾老弟要过瘾,那我一定给你留着,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牛旺林就笑着发动了屁股下面的大众越野车,一踩油门,奔县政府大楼去了。

    曾毅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龙美心发去一条短信:“以前开拖拉机载我们上山的牛二哥,现在开越野车了!”

    过了一会,龙美心短信回复过来,“那他的拖拉机呢,给本姑娘留着!”

    曾毅笑了笑,自己果然没猜错,龙美心就是这么一个反应,多大的一个人了,还童心未泯呢。

    办公室里,康德来正在接待晏治道,他很明白晏治道这次下来南云县的目的,还是为了机场的事。

    晏治道坐在康德来的沙发上,心里很急,偏偏康德来总是在东拉西扯的,根本不给自己开口讲这件事的机会。

    正如曾毅所说,要想拿下这个机场,并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方方面面都得跑动,跟龙山市同时竞争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市,各个势在必得,综合比下来,龙山市的优势并不明显,晏治道目前取得的这点进展,也不占丝毫优势。

    算来算去,除了通过曾毅牵线,在孟群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外,晏治道这段日子跑来跑去,得到的全都是些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话,没一个准信,他岂能不急。


第二七五章 千里请援



    秘书此时敲门走进来,给两位领导的杯子里都添满了水,然后低声道:“康书记,白阳市的曾主任过来了。”

    在体制内,事情的重要性,向来都不是以紧急、大小来排列的,级别高的领导,就是事情再小,那也比小领导的大事要重要。所以有晏治道在场,秘书一般是不会进来通报别的事情,但晏治道早有吩咐,如果曾毅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报,秘书只好进来提醒一声。

    “是曾毅同志吗?”晏治道就先问了起来。

    秘书点头回复道:“是,晏市长!”

    “快,快让他进来!”晏治道哈哈大笑,看着康德来道:“你这个老康啊,原来是要给我个意外惊喜,你都把曾毅请过来了,却跟我卖了这半天的关子。”

    康德来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想到曾毅会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来这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他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不敢怠慢,出门到了外间,对曾毅盛情笑道:“曾主任,快请进吧,我早都说了,你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是了。”

    “哪能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然岂不乱套了!”曾毅笑了两声,就跟着秘书要进去。

    牛旺森整了一下那身名牌西装,跺跺脚,精神抖擞地也准备进去。

    秘书一抬手,道:“牛书记,晏市长正在跟康书记商量市里的大事,你现在就要进去……”

    牛旺森就尴尬地站住了脚,“市里的事情更重要,我可以等的,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曾毅看牛旺森吃了闭门羹,就道:“牛大哥,那我先进去,等出来之后,咱们好好叙一叙。”

    在县委书记的门口,大家一般都是用正式的官称,很少有人会称兄道弟,曾毅这是故意的。

    果然,秘书就想起来了,好像曾毅当年就是在老熊乡扶的贫。他把曾毅送进去,倒了杯茶,等再出来,对牛旺森的态度就好了很多,热情道:“牛书记,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将军茶,是我的一点私货,这就给你沏上,你先坐下来喝杯茶,解解乏,可能要等上一会工夫了。”

    牛旺森哪能不明白,这是康书记的秘书故意卖给自己一个结交的机会,当下就道:“王秘,你说这话,可就是在批评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咱们老熊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将军茶。回头还请王秘务必抽个空,到老熊乡关心一下咱们基层的工作,别的不说,将军茶一定是敞开了供应。”

    王秘书客气道:“我就是给领导跑腿的,哪有资格下去啊!”

    牛旺森道:“在我们基层同志的眼中,你就是领导。”

    王秘书摇着头,拿出一个洗刷干净的杯子,去给牛旺森沏茶。

    牛旺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挺感慨的,王秘书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高看一眼,原因不用想都知道,人家曾毅对自己是真不错,当初自己能当代替赵成柱当上这个书记,也是曾毅起的作用,可自己刚才算怎么一回事,竟然连句客气的场面话都不敢讲,还不如自己的那个堂弟牛旺林呢,老熊乡能有今天,离了谁都不能离了曾毅,凭良心讲,人家曾毅去主持这个通车仪式,绝对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有资格的。

    “小曾啊,来来来,快坐下说话!”晏治道抬起手,很热情地朝曾毅招呼。

    “晏市长也在啊,我还正说要去龙山拜访你呢!”曾毅说着。

    “你这个小曾,就会灌**汤,我可是不信你这话!”晏治道哈哈大笑,示意曾毅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来。

    “康书记最近都好吧!”曾毅又向康德来打了个招呼。

    康德来笑着微微颔首,“别客气了,坐吧,到了这里,就别有什么拘束。”说话间,他朝曾毅打了个眼色,示意晏治道是来者不善。

    曾毅笑了笑,就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道:“这才离开半年,南云县的变化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了,等下次再回来,我怕是都要不认识了,跟我印象中的南云县完全不同了。”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刚才听秘书通报,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康德来一脸笑意,看到曾毅,他确实很开心,“什么情况,这次回来是私事,还是公干?”

    “一点个人的事情,要在南云待上几天。”曾毅答到,他受伤的事,因为案子还在侦破当中,所以并没有闹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康德来完全不知道他是回来养伤的。

    晏治道终于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道:“刚才我跟康书记还念叨你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是个意外惊喜啊!当初让你离开南云县,真是我们龙山市的一大损失!”

    康德来就抓起杯子喝水,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让曾毅背着处分离开南云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桩憾事,至今想起,仍是心中愧疚。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般,我对组织上的一切安排,都能理解,都坚决服从!”曾毅笑了笑,跟晏治道说话,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上次京城一别,这都有两个多月了吧?”晏治道佯作是计算时间。

    曾毅道:“是,有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晏治道感慨了一下,道:“最近你跟孟处长有通过电话吗?”

    曾毅就知道刚才康德来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了,道:“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孟处长身在京枢要地,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高屋建瓴,凡事还是要多向他请教才行!”晏治道说到这里,脸色一凝,道:“不过孟处长的工作确实很忙,我最近有几次联系他,都没能打通电话。”

    曾毅一愣神,这个应该不会吧,就算孟群生帮不上忙,也肯定会实言相告的,绝不会不接电话啊,但晏治道这么讲,也不可能是在说谎,这就让曾毅有些疑惑,难道孟群生出什么事情了吗,“大概是到下面考察去了吧!”

    晏治道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曾毅的推断,不过又道:“正好你也在,我再给孟处长打个电话看看!”说着,他还真掏出了电话。

    这也是没办法了,晏治道并没有说谎,他最近几次联系孟群生,电话那边总是没人接,偶尔一两次接起,孟群生也是匆匆一句“正在开会,稍后我打给你”,然后就挂了电话,再然后就毫无音讯了。这让晏治道心中没着没落的,在机场这个项目上,他唯一能够抓得住的,就是孟群生这方面了,结果孟群生现在又一反常态,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曾毅没有阻止,孟群生的反常,也让他有些担忧。

    电话响了很久,在最后要自动挂断的一刻,才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孟群生疲惫的声音,“是晏市长啊,你好!”

    晏治道就关切道:“孟处长你好,听你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要不我稍后再打过来,你先休息吧。”

    “没事,你说!”孟群生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曾毅到龙山来了,现在就跟我在一块呢,我提起上次跟你联系没打通电话的事情,曾毅就有些担心。”晏治道就问到,“你看要不要跟他通几句话。”

    “不用了,你让他别担心,前几天家里有点事,比较忙罢了……”孟群生说到这里,突然又道:“唔,我跟他讲两句吧。”

    “好的,我把电话给他!”晏治道笑了笑,伸手把电话递给曾毅,低声道:“孟处长要跟你讲两句。”

    曾毅就接过电话,道:“孟大哥,没什么事情吧?”

    孟群生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放心吧!”顿了一下,他又低声道:“我一会给你去电话。”

    曾毅就知道孟群生肯定还是有事,便道:“那一刻钟吧,我刚到,有点事情正在向晏市长和康书记汇报。”

    孟群生就道:“行,那就这样!”

    曾毅把电话又还给晏治道,晏治道拿起来,还想再跟孟群生寒暄几句,谁知那边已经挂了,他尴尬地笑笑,把电话收起来,道:“听到孟处长的声音,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没什么事,晏市长放心吧!”曾毅说到,他知道晏治道是担心机场的事情有变动。

    晏治道听曾毅这么说,才有些放心,看来孟群生的家里可能真出了点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自己需不需要去走动一下。

    曾毅刚到,也不可能立刻就走,耐着性子陪晏治道和康德来聊了十多分钟,才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两位领导了,你们还有重要的公事要办,等什么时候领导清闲了,可一定要想着召见我。”

    “我也得走了!”晏治道站起身来,他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曾毅走,“小曾,我们一起走!”

    “好啊,求之不得!”曾毅笑着,心中却是苦笑,晏治道果然对机场的项目很热心啊。

    门口的牛旺森一直等着康德来召见,听见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响,就赶紧站了起来,然后就看曾毅陪着市长晏治道、还有县委书记康德来,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牛旺森的眼睛就瞪大了,乖乖,曾毅竟然在市长跟前,也能谈笑风生,换了自己,早就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曾毅向牛旺森打了眼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把通车仪式的事情,向康德来讲过了,然后就跟晏治道,一起走到了电梯间。

    康德来看着两人进了电梯,就回过身,背手朝办公室走去,走过牛旺森身前,还道:“小牛来了,进来坐吧!”

    牛旺森急忙应了,跟着康德来就走了进去,他偷瞄了一眼,觉得康德来今天心情很不错,一时心中大定。

    走进电梯,晏治道对曾毅道:“这次回来办事,有没有什么困难?”

    曾毅就道:“谢谢晏市长关心,就是个人的一点小事,都办妥了。”

    “你是小晏的老上级,以前没少帮助他,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讲,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晏治道微微笑着,换作平时,他是怎么都不会对人讲这句话的,堂堂一位大市长,平时别人想找市长帮忙都只恨没有门路,而自己现在却上赶着要让别人开口求自己帮忙,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如果有,我一定不会客气,不找老领导撑腰,还要找谁为我撑腰啊!”曾毅笑着,这个情必须得领。

    晏治道笑了笑,道:“你是咱们龙山市走出去的干部,小晏也常在我跟前提起你,虽然以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令人遗憾,但我知道,你对咱们龙山,尤其是南云,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是,回到南云,我就感觉非常亲切!”曾毅笑着,晏治道不会以为自己不肯帮忙,是因为自己还在记恨当初黯然离开南云的事吧。

    “这次回来你也看到了,南云的变化很大,我相信你看到这一切时,心里一定是开心的、自豪的、欣慰的!”晏治道说东说西,目的还是要以情动人,希望曾毅在机场的事情上,为龙山出把力。

    刚出电梯,曾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孟群生打来的话,曾毅就抱歉道:“晏市长,我接个电话……”

    晏治道也猜到是谁的电话了,呵呵笑道:“接嘛!”说完,他背着手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做出回避的样子。

    曾毅按下电话,道:“孟大哥,你说!”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讲吧!”孟群生顿了一下,“你的接骨水平,我是早就知道的,久泰集团的董总曾经对我说你其它方面的医术,更是了得,所以我想请你到京城来一趟。”

    曾毅就问道:“是谁生病了?孟大叔……”

    “电话里不好讲,你先来吧,就当是帮孟大哥一个忙!”孟群生道。

    曾毅就知道生病的不会是老孟,老孟生病了,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是乔文德乔老?

    “孟大哥客气了,不过就是跑个腿的事,你看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曾毅问到,孟群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这个忙不帮不行,说什么都得走一趟了。

    孟群生听曾毅这么问,心中大定,给乔老看病,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去的,曾毅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猜到病的是什么人了,而且以前也肯定是给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看过病。既然知道,曾毅还敢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就说明他手底下是有真名堂的,这让孟群生感到一丝希望。

    “我来安排吧,你等我的通知!”孟群生道。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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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六章 未雨绸缪



    挂了电话,曾毅正想去跟晏治道告辞,身后就传来将中岳的笑声:“晏市长,会议室都准备好了,您一定要给同志们讲几句,大家一直都盼着您能过来呢,要是就这么让您走,同志们可饶不了我啊!”

    “我这次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嘛!”晏治道客气着。

    “我已经按照晏市长的意思交代了,可同志们平时都很为晏市长的魅力所折服,热情踊跃,我也不好强拦着啊!”将中岳再次邀请。

    他不能跟康德来比,康德来现在是市委常委了,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是跟晏治道平起平坐了。康德来可以只送晏治道到电梯门口,但将中岳就不行,必须按照接送上级领导的规格全程执行,不能打丝毫折扣。

    晏治道就看向曾毅,有些犹豫,不去吧,怕下面的人会有所误会,但要是去吧,肯定就让曾毅给溜走了,他今天再次偶遇曾毅,可不想又一次错失良机了。

    将中岳顺着晏治道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曾毅,心中很是意外。

    “将县长你好,好久不见了!”曾毅收起电话,笑呵呵上前打招呼,“我正说要去拜访你呢。”

    “是曾毅啊!”将中岳作出一幅很熟络热情的样子,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是要搞意外惊喜吗?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呢!”

    话是这么说,可将中岳的心中仍然难掩一股失落,当时曾毅能够来南云县,还是自己给领的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曾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如今呢,却成了淡水之交,要不是在楼下碰见,或许双方都难有再说话的机会了。记得自己刚认识曾毅的时候,曾毅还只不过是卫生厅的保健局的挂名小干事,有衔无职,可一转眼再见面,曾毅几乎都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回来处理一点私人的小事情,就不敢惊动老领导们。”曾毅笑着,“打算着等事情办完了,再一一去叨扰几位老领导。”

    “欢迎叨扰,你嫂子平时可没少念叨你,等你忙完了,就到家里来,让你嫂子多做几个好菜!”将中岳很是热情,他老婆平时确实没少提起曾毅,不过大多都是埋怨,埋怨将中岳当时昏了头,放走了一条大鱼。

    “好啊,一定去!”曾毅笑着,“嫂子上次还托我在荣城帮她留意一件首饰,我这次也给带过来了。”

    将中岳就板起脸,道:“别把她的那些事放在心上,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买首饰这种小事,怎么能去麻烦你呢,太胡闹了,回头我一定说说她!”将中岳听曾毅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说完,将中岳又回过头,继续邀请晏治道,“晏市长,同志们都在等着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向您汇报呢!”

    将中岳倒是很想跟曾毅多聊几句,可惜有晏治道这位市长在旁,他自然不可能撇下市长不管,去跟曾毅聊天。

    晏治道此时又何尝不是觉得将中岳有些碍眼,讲话有什么好讲的,又什么时候不能讲,非得这时候让我讲话,还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你们南云县有很多的工作要向我汇报吗!晏治道刚才听曾毅讲电话,依稀猜出可能是孟群生的什么家人生病了,他还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看自己需不需要去探望拜访一下。

    曾毅好容易逮到机会脱身,就笑道:“那我不打搅两位领导了,等领导们抽出空了,我再去拜访!”

    晏治道只好无奈作罢,道:“那小曾你也先去忙自己的事吧,咱们再联络!”

    将中岳就赶紧抬手,请晏治道上楼。晏治道心里没好气,一背手,就朝楼里走去,也不容将中岳跟曾毅说几句道别的话。

    看着那两人进了楼,曾毅也不耽搁,直接返回了长宁山,孟群生那边,可能会随时要让自己出发的。

    “一大早就有人找,出去一圈,又揽回一件事来,你这是在养病吗?”韦向南看曾毅在收拾药箱子,难免要说上几句,“病人要紧,难道受了伤的大夫就不是病人了吗?”

    汤修权倒是没说话,坐在沙发里戴着老花镜看书,随口道:“由他去吧,他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他要去,肯定就有自己要去的道理。”

    韦向南也就是发几句牢骚,说完了,又进房间,帮曾毅收拾衣服,早上才帮曾毅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柜子,现在又要拿出来了。

    汤修权此时问道:“病人的病情,你有大概的了解了吗?以后可不要什么病,你都大包大揽。”

    “朋友相托,没办法拒绝的,我就是去看一看,未必就有治病的法子。”曾毅收拾好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坐到汤修权对面的沙发上,低声道:“这次生病的,是乔文德乔老,好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汤修权就放下了书,乔文德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此人的政治眼光,就是放眼整个体制,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多年来,高层领导班子历经几番巨大调整,很多人上去了,也有更多的人下去了,可乔文德的官,却始终是只升不降,越做越大。

    在国内的高层之列,最难做的官,就要属组织部的部长了,手握官帽子予取大权,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是如履薄冰。每一次官员的任命调整,就是一次政治上的博弈,在调整中,既要贯彻最高领导人的指示,又要平衡各方势力,要是没有极大的能耐,是绝对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可乔文德就做到了,在他的任内,几乎听不到任何对他不满的声音,名副其实的“政坛不倒翁”。

    汤修权摘掉老花镜,站起身来,打开客厅旁边的一间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拙气的小盒子,道:“我给翟老搜罗了一个小玩意,正好你去京城,就帮我转交给翟老吧。”

    曾毅接过来,顺手塞到药箱里,道:“到了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它转交给翟老!”

    汤修权微微颔首,就不再说什么,他已经知道曾毅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给乔文德看病,可不是寻常的小事,弄不好反而会惹火烧身,汤修权让曾毅捎东西给翟老,只是个托词,目的是要让曾毅先把这事告诉翟老知晓,如此即便是医治时有小许的差错,有翟老照应,断然不会有什么大祸。

    他知道曾毅是个谨慎的人,给大人物治病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再复杂的情况,曾毅也肯定有办法应对的,绝不会硬来强来的,这个倒是不用自己多担心,但就怕万一啊,所以未雨绸缪也未必是坏事。

    韦向南收拾完行李箱,出来道:“这次出来,也没料到你会去京城,就没有带什么厚的保暖衣服。京城不比南江,这时候气温很低,风又大,你自己到了京城,一定要记得先添几件衣服。”

    “好,我记下了!”曾毅笑着点头,又站起身来,道:“我这次去京城,也不知道要待多久,来的时候带的那些礼物,我都已经分好了,还写了名字,如果到时候不能回南云的话,南姐你就帮我……”

    “争取能回来!你现在身上有伤,最好不要在外面多待,事情一了就回!”韦向南又嘱咐了一句,不过还是道:“万一耽搁了,我会让小张帮你把那些礼物送过去的,你就放心吧。”

    吃过午饭,曾毅接到了晏容的电话,他就笑道:“是晏市长告诉你我在南云吧!”

    晏容就嘟囔道:“是啊,他现在一门心思搞那个机场,谁要是能帮他搞定机场落户的事,他都恨不得把自己闺女送给对方!我真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位老爸!”

    曾毅哈哈大笑,“很多人恨爹不成钢呢,你有个当市长的老爹,就知足吧!”

    “不过曾主任你太不够意思了,来南云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晏容在电话里佯作生气,“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的,现在得考虑一下了!”

    “我悄悄来的,谁都没有告诉!”曾毅笑着,“打算等事情办完了,再跟大家一一见面的。”

    “那不知道曾主任晚上是否能赏脸抽个空,给我一个做东道主的机会?”晏容笑道。

    曾毅就道:“怕是不行了。本来是要在南云多住一段时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临时有一件事,怕是今天就要离开南云了,下次吧!”

    晏容的语气就有些失望,“很久没见曾主任,还想着能跟你见个面呢!”

    “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我一直都待在白阳,也没见你过来看望老领导,这个必须得批评啊!”曾毅哈哈笑着。

    晏容在电话里顿了顿,道:“那……那……”

    “那什么,有事就说吧!”曾毅笑着,他跟晏容很熟,虽然现在不多见面,但平时晏容也没少在电话里问候他。

    “就是机场落户的事,曾主任如果有什么门路的话,请一定帮帮忙!”晏容在电话里叹气,道:“我快被晏大市长逼疯了!”

    曾毅呵呵笑着,心里有些意外,晏容受的是西式教育,一向是个比较自主的人,除非她自己认为自己有必要开口,否则谁也无法让她开口的,从京城回来之后,晏容给曾毅打过七八个电话,但没有一次提起机场的事,今天突然开口,想必是有什么原因,“你说!”

    “可能我说了,你会觉得我矫情!”晏容顿了顿,道:“可能你也有些了解,其实我父亲这个人,对于金钱一向是非常看淡的,他当官就是想做点事,搏个好名声,是典型的文人政客。可现在这套根本就吃不开,别人去跑项目,手里提的都是真金白银,他去了就是以理服人,顶多送点土产、吃吃喝喝,光靠这些,怎么可能办成事。每天看着他迎来送往,见人就说好话,我心里也很难受,他做这个事,一部分肯定是为自己,但如果真办下来,受益的却是龙山市的百姓。曾主任,你觉得对不对?”

    曾毅微微颔首,“是,晏市长并不是为他自己在跑这个项目。”

    “如果曾主任有办法的话,请一定要指点一二。”晏容又是叹气,她很不想对曾毅说这些话,上次在京城适逢其会,自己开玩笑说一说可以,真要是正式说出来了,晏容就觉得自己和曾毅的关系会有点变味,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晏治道旁敲侧击了无数次,她也不为所动。

    “晏市长返回龙山了吗?”曾毅问到。

    晏容就道:“没呢,他不放心自己闺女办事,准备亲自出马,还等着晚上跟你一起吃个饭呢。”

    “这样吧,饭就不吃了,我可能今天就要出发去京城,如果晏市长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前往。跑项目这种事,待在家里是想不出办法的,不如大家到京城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曾毅说到。

    “你又要去京城吗?”晏容问到,随即才意识到正事,道:“好啊好啊,我现在就通知他!”

    “呵呵!”曾毅笑了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用太发愁!这件事毕竟是晏市长要做的工作,你的本职工作,是做好南云县投资局的事情,要是这个工作做不好,小心康书记打你板子啊!”

    “他把我撤了职最好,我就立刻去白阳投奔老领导!”晏容咯咯笑着,她很感激曾毅没有为难自己,还反过来开导劝解自己。

    两人又在电话里扯了几句闲话,就收了线。

    很快,曾毅就接到了晏治道的电话,“小曾,听小晏说你要去京城?”

    曾毅点头道:“是啊,有点私事!”

    晏治道也猜到是什么事了,他闺女已经不止一次提到曾毅的医术高明,“我正好也要去京城,咱们路上做个伴,你看好不好啊!”

    “这样最好,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曾毅笑着。

    “那你就开始收拾吧,等收拾好之后,咱们就出发!”晏治道哈哈笑着,“这回路上可不寂寞了!”

    下午的时候,孟群生电话打了过来,“曾毅,怕是要辛苦你了,这边比较紧急,明天早上你能不能赶到京城?如果有困难的话,我来解决。”

    曾毅看了一下表,道:“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我一定到!”现在是下午近五点,快一点返回荣城的话,还能赶上晚上飞京城的班机。

    “那到了京城之后联系!”孟群生客气两句,也不耽误曾毅出发,就挂了电话。

    徐力已经把曾毅的东西都在车上放好了,看到曾毅出来,就立刻拉开车门,然后发动车子。

    “先到南云县城!”曾毅在车上坐好,道:“时间有点紧,可能要跑快一点了!”

    徐力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是一点头,就踩下油门出发了。

    下山的工夫,曾毅打了两个电话,一是让汤卫国帮自己拿机票,二是通知晏治道出发。

    车子飞快进城,直奔县委小招,晏治道今天就下榻在这里,他的秘书从里面搬出来很多东西,都是些土产,特意还加了不少滋补品,大概是想找机会看望一下孟群生这个生病的家人吧。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晏治道问到,“小晏还到市里去了,说是京城冷,怕你没准备防寒的衣服,要不要再等一会?”

    “不等了!”曾毅一摆手,笑道:“我怕晚了会赶不上航班。”

    “是,飞机不等人!”晏治道看着自己秘书把东西搬上车,就道:“那咱们就出发吧,我打电话告诉小晏一声。”

    徐力的车子果然开得很快,昨天来的时候,路上花了将近四个小时,今天返回,却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到荣城机场高速的路口,汤卫国已经等着了,远远看到曾毅的车子,他就打开警备灯,拉响警笛,一踩油门,就狂奔着在前开道。

    有意思的是,路上还遇到了另外一个车队,几辆省牌的黑色奥迪,在一辆警车的护送下,也是奔机场去的。汤卫国追到跟前,车速没减一分,直接向前闯过,这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倒吓得那车队赶紧靠边让道,以为是碰到了什么大佬出巡呢,否则哪敢如此横啊。

    等汤卫国的军野蹿过,黑色奥迪车里的领导就齐齐侧目,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大佬来了,结果除了看到一辆豪华越野紧跟其后外,就什么也没看到。领导们的鼻子顿时都气歪了,这又是哪个王八蛋二世祖出来瞎胡闹的。

    那边车里,晏治道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我的乖乖,曾毅这也太强势了吧,去个机场,竟然也用军野开道,刚才那个车队里,似乎……好像是有副省长的座驾吧,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不是汤卫国跑得急,实在是时间紧,到达机场的时候,飞机就只有三分钟起飞了,汤卫国没走候机大厅,直接就进了紧急通道。

    看到飞机时,飞机的舱门已经跟机场的固定登机舷梯脱离,还是通过旁边的舷梯车,几人才上了飞机。

    曾毅刚刚坐好,系上安全带,飞机就合拢舱门,开始了滑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迎头钻进了黑色夜幕之中。


第二七七章 转了性



    第二七七章 转了性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寒风凛冽刺骨,刚下飞机的人,立刻就让京城的气温给来了个下马威。

    “我都安排好了,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咱们龙山市的驻京办!”晏治道也是觉得这天气冷得有些受不了,道:“今天走得急,连晚饭都没好好吃,走吧,咱们先回驻京办,吃个涮羊肉,洗个热水澡,美美睡上一觉。”

    曾毅就道:“晏市长,晚上我还有点私事要办,可能去不了驻京办了。”

    晏治道一愣神,孟群生到底电话里跟曾毅讲了什么事啊,怎么紧张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呢,他只好道:“那行,先出去吧,驻京办的车,应该等外面了!”

    两人顺着人群往前走,准备上机场的接引摆渡车,徐力后面提着晏治道准备的那些土产,得有一百多斤重吧!曾毅想搭手,但被徐力拒绝了,他可不想曾毅的伤再出一丁点问题。

    人群外面突然传来叫喊声:“曾毅!曾毅!”

    三人就站住脚往外看,之间不远处停着一辆武警牌照的车,龙美心并没看到曾毅,只是站车边,双手拢嘴上呐喊。

    “我这呢!”曾毅一抬手,对晏治道道:“晏市长,我有朋友过来接我了!”说着,他就分开人群,往那边走了过去。

    晏治道就有些感慨,这曾毅军界的人脉似乎很宽广啊,荣城就有军车护送直入机场,到了京城,竟然也有军车等了停机坪上,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没有点通天的能耐,怎么能随意进到这里来。看来小晏没有看错,曾毅上次到京城来的时候,应该也是被军车接走的。

    想到这里,晏治道就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换上一幅笑容,也跟了过去。他的机场想要获批,没有军方的点头是不可能的,这几乎是国内所有跑机场项目人头疼的事了,空中管制权,被牢牢抓了军方手里,只要跟上天有关的事情,就绝对绕不开军方的审批。

    龙美心看到曾毅的脖子上,围着的正是自己上次送的围巾,当时就笑得很开心,道:“你就是要来京城,也不用这么急吧,害我大半夜来接你,看被风吹成什么样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本来一下飞机,我还觉得京城好像不怎么样欢迎我,这北风明显是想把往回吹,不过看到龙大姑娘,我这又立刻感觉到了首都人民那种春天般的热情,连心都快融化了!”

    “我呸!”龙美心啐了一口,“没幽默感,就别学人家油腔滑调,你这是要冷死我啊!”

    罗刚永一直站车边抽烟,看到曾毅,就把烟头踩灭,上前笑着伸出手,道:“曾毅,咱们又见面了!”

    “罗司令,你好!”曾毅就笑着把手伸了过去,跟罗刚永握了一起,“怎么把你也给惊动了呢,让我很惶恐啊!”

    “哈哈,还不能这么叫,副参谋长,副参谋长而已!”罗刚永呵呵笑着,但也没有太过于纠正曾毅的叫法,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这个旁系到边缘的副参谋长,突然被翟老叫上玉泉山当面训话,这也就意味着,罗刚永升任副司令员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年前就要正式下任命了。

    “先上车吧,一张嘴,牙都快被冻碎了!”龙美心跺了跺脚,这机场的风实是大,加上前两天刚下过雪,实是冷得有些难熬,风脸上吹过,犹如千万把小刀子切割。

    晏治道就有点着急了,不等曾毅介绍,主动开口问道:“小曾,这两位就是你京城的朋友吧,幸会幸会。”

    曾毅就笑着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山市的晏市长,是我的老领导,这次我就是搭晏市长的顺风车过来的。”

    “罗刚永!”罗刚永伸出手,主动跟晏治道打了个招呼,道:“晏市长你好,幸会,幸会。”

    “能够认识罗司令,是我的荣幸才对!”晏治道很客气地伸出双手一握,他刚才已经听到曾毅的介绍了,知道这是一位即将升任司令员的将军。晏治道对于武警部队的编制还是有所了解的,武警部队省一级是没有司令员的,只有总队的总队长,能叫司令的,那就只能是武警总部的首长了。

    晏治道就暗暗吃惊,曾毅的面子也太大了,大半夜的到京城,还能让武警总部的首长前来迎接。

    “这位是我外甥女,跟曾毅是好朋友!”罗刚永简单一介绍龙美心,就转开话题,道:“晏市长,不知道你要来,实是对不住,要不就车上挤一挤,我搭你一段。”

    “不了,不了!”晏治道连连摆手,不过却猜测龙美心的身份,看罗刚永这意思,似乎龙美心的背景还要深一些,“驻京办的同志已经等外面了,出去就能坐上车,就不麻烦罗司令了。”

    说完,晏治道冲龙美心一笑,又对曾毅道:“小曾,既然罗司令来接,你就去吧。”

    曾毅歉意笑了笑,道:“那咱们就明天早上再碰面,到时候我去驻京办找晏市长。”说完,曾毅对徐力道:“大徐,那就辛苦你一趟,送晏市长去驻京办。”

    罗刚永本以为徐力是晏治道的秘书或者是司机,现听曾毅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看错了,道:“到了京城,这种事自然得我的人来做,小李!”

    罗刚永的司机就上前一步,脚后跟猛一磕,也不等罗刚永再下命令,直接就抢过徐力手上的东西,抗肩上就往摆渡车上走。

    “这不合适,这不合适!”晏治道急忙阻止。

    罗刚永笑了笑,道:“晏市长难道连这点帮小忙的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这不合适啊!”晏治道脸色有些焦急,“太麻烦了罗司令了嘛。”

    “晏市长就不要客气了,今天时间有点晚了,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再好好聚一聚!”罗刚永很客气地讲了一句,就把晏治道的话堵死了,意思是就这样定了,我没有时间再和你说这些客气话了。

    晏治道只好作罢,道:“那就等罗司令有空的时候,我去拜访你!”

    众人就此分别,曾毅就上了罗刚永的车子,徐力很自然就坐了驾驶位上,不等任何人吩咐,就发动车子,开始朝外驶去。

    晚上的灯光有些暗,罗刚永此时这才有些看清楚曾毅的这位司机,心道这不是一般人啊,看样子也是部队下来的,奇怪,上次见曾毅,他可没有带司机,按说他也不是如此高调的人啊。

    等车子驶上进城的路,龙美心才道:“张参谋晚上要守山上,让我来接你,今晚你就住城里吧,明天再上山。”

    曾毅道:“上了你的车,自然是听你安排!”

    龙美心一瞥眼,道:“怎么转了性,平时你这芝麻大的小领导可是难伺候的,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了。”

    曾毅一拍脑门,作出后悔状:“原来你没有安排啊,早知道我就跟晏市长走了,他还安排了涮羊肉呢!”

    龙美心恨得牙直痒痒,才夸了一句,这小子的***病就又犯了,她咬着牙道:“我安排了烫猪蹄,就怕你不敢去!”

    罗刚永一旁淡淡笑着,他知道曾毅这么晚到京城来,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所以他刚才就没有真的邀请晏治道一起进城。

    车子直接到了罗刚永的家里,用罗刚永的话讲,曾毅不是外人,到了京城,断然没有让曾毅住外面的道理。好罗刚永家里比较大,安排曾毅和徐力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家里还特意准备了接风的晚宴。

    不过曾毅明早还得办事,就不能喝酒,罗刚永也没有勉强,吃过饭,徐力进了自己的房间。

    龙美心这才问道:“你这次来京城,是有什么急事吗?”

    曾毅道:“以前的一位老朋友,请我到京城来给人看病。”

    罗刚永微微颔首,“病情很复杂吗?”其实他想问的是:得病的人不普通吧?

    “明天去看过才能知道,估计情况不会乐观,应该是病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只是去看看,未必就能治得了。”曾毅说到。

    龙美心就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她现很喜欢去看曾毅治病,总是能给人一种很大的惊喜。

    曾毅摇头,“怕是不行!”他现只是猜测病的人可能是乔文德,这可能性很大,给乔文德看病,规矩多得很,龙美心现并不合适过去。

    龙美心也不勉强,摊开手一耸肩,“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睡觉!”说完,站起身来,慵懒地一伸腰,准备朝自己卧室走去。

    “吃完就睡,肥死你!”曾毅低声嘀咕了一句。

    龙美心听到了,回身得意地看着曾毅,道:“本姑娘基因好,怎么吃都不胖,气死你!”

    等龙美心走了,罗刚永看看时间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清晨,翟荣泰还跟平时一样,出去散步,顺便拎着鸟笼子,让鸟儿也透透气,等回到家里,往老躺椅里一坐,张杰雄就立刻递上热茶。

    趁着翟老还没捡起内参,张杰雄就汇报道:“老首长,曾毅到京城来了!”

    “哦?”翟荣泰有些意外,随即哈哈笑道:“我不信,他要是来京城,敢不告诉我?”

    “是凌晨到的,因为太晚了,我就没打搅老首长。”张杰雄就解释了一句。

    翟老平时一个人山上有些闷的时候,就会自己跟自己下棋,以前他会乐此不疲,但近总是下着下着,就会把棋盘一推,道:“不下了,没意思!”,然后又莫名地骂上一句:“一群白眼狼,都快把我这老骨头给忘到天外边去了!”

    话说回来,谁敢把翟老给忘了啊!那些想见翟老的人,多得都数不过来,只是翟老自己不愿意见罢了,见到他就会很烦。

    所以,张杰雄心里明白,翟老这是又想起曾毅了,曾毅是为数不多几个不让翟老烦,很乐于见到的人之一,又能下棋上胜过翟老一筹,翟老只要棋瘾一上来,自然就想起曾毅来了,可惜曾毅离得太远,翟老不骂才怪。

    每当这个时候,张杰雄就会旁开玩笑道:“老首长,要不我去把曾毅捆来,让他陪你下棋?”这话说得次数多了,翟老都不信了。

    “他还知道来京城啊!”翟老哼了一声,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还以为他的地图上,就没有京城这个地方呢!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没空见他,让他从哪来,还回哪去!”

    张杰雄笑了一下,道:“老首长,曾毅这次来京城,是有事情要办!”

    翟老就生气了,敢情这还不是来看自己的,当下他把茶杯就磕桌上,拿起内参使劲抖了两下。

    “美心小姐刚才来电话,说曾毅这次来,是受朋友相托,来给人治病的。”张杰雄走近两步,低声道:“生病的人,很可能是乔家的老爷子。”

    翟老的眼角就抬了一下,乔文德病了吗?这倒是没有听说啊!

    有人说国内的政治是老人政治,虽然有些夸大,但也算说中一些特点,一位老人的生死,往往关乎着国内政坛一股势力的兴衰。就比如对面的常家,老常一死,常家的威风就不了,所以有的人病了,就不单纯是生病那么简单,它也是一件很重大的政治事情。

    既是如此,那乔文德生病的事,翟老不知道,也就一点都不意外,或许是乔家的人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以免被人有机可乘。

    “好像很久没看到老乔了吧?”翟老自己问了自己一句,道:“前几天别人送来的那些辣味,你找个机会,送过去一些!”

    张杰雄就道:“是!”

    翟老不可能真的生曾毅的气,其实曾毅很用心,每隔一周,他都要跟自己的专职医生专门通电话,沟通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事情,翟老心里都有数,只是他要不这么说,难道还要说自己很想曾毅吗!那样的话,翟荣泰说不出口,也不是翟荣泰的风格!

    曾毅前脚赶到龙山市的驻京办,孟群生后脚就到了,是来接曾毅的。

    “辛苦你了,大老远让你跑一趟!”孟群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就一个电话,什么情况都没讲,就把人家曾毅给催了过来,这似乎不怎么合乎做事的规矩。

    “孟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曾毅笑了笑,“你也是相信我,没拿我当外人,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对不对?”

    “是!”孟群生拍了一下曾毅的肩膀,道:“你这么想,我很高兴,那孟大哥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这就出发,路上边走边说。”

    晏治道让人搬出那些准备好的土产补品,道:“孟处长,我从龙山带来了一些土产,本想亲自给你送到家里去,但就怕你没有时间,今天刚好凑巧,我让人给你到放车上去,不值几个钱,就是想让孟处长尝个地道口味。”

    孟群生也没工夫跟晏治道客气,微微颔首,道:“谢谢晏市长了,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放着都坏了!”

    “不打紧,要是你觉得还可口,吃着舒心,我再带来就是了,这些东西龙山多的是。”晏治道一摆手,让人把那两包东西都放进了孟群生的后备箱。

    去的路上,孟群生才给曾毅交了底,“曾毅,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病的是乔老,情况有些严重,一会到了地方,你务必谨慎小心,如果心中没底,也没有关系,就当是走个过场,千万不能打无把握之仗啊!”

    曾毅点头,“这个我有分寸,孟大哥放心!”

    孟群生就往座椅的深处坐了几分,然后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这次请曾毅过来,他也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晏治道面前,孟群生这个发改委的司局长助理,牛气得厉害,但放树大根深、枝叶繁茂的乔家,他连旁系都算不上,孟群生能发改委谋到这个职位,也是因为是乔老爷子发了话,否则这么抢手的位置,是绝对不会轮到他的头上的。

    现乔老病了,乔家,就是天大的事,他一个旁系都算不上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的。只是孟群生深感乔老知遇之恩,才壮着胆子向乔老推荐了一下曾毅,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孟群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好是乔老对孟群生宽容,竟然准许了让他推荐的人来试一试,今天如果成功,孟群生就算为乔家立下了大功,证明乔老以前没有白白看重他;但要是不成功,后果可想而知,孟群生乔家的就没有地位了。

    孟群生这段时间没有心思做事,就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后他还是选择了出一份力、一份心,否则乔老这次真的挺不过去,孟群生后半辈子都会心中难安的。

    乔文德没有住玉泉山,而是住京郊的西苑别墅,也是一处老干部安享晚年的好地方,山庄里有温泉园林、小桥流水,环境非常舒爽。

    到达乔家的时候,秦一舟就站大门口的岗亭旁边,这是待客的礼数,另外此时也不比平时,对于上门的大夫,必须要给予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全力以赴啊。

    曾毅一下车,秦一舟看到再没别人,眉头就稍稍皱起,孟群生也太孟浪了,怎么能找来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呢。

    “群生,这就是你说的神医吧!辛苦了,辛苦了!”

    秦一舟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同曾毅握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秦主任吧?”曾毅呵呵一笑,“咱们以前通过电话的,我记得你的声音。”

    秦一舟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也算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了,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曾毅就道:“去年孟主任南江省人民医院受伤,孟大叔给你通过电话……”

    秦一舟就记起来了,当时自己按着那个号码打回去,是个年轻人接的电话,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世界真小,没想到群生说的神医,就是你。这么算起的话,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嘛,是不是?呵呵!”

    孟群生就解释道:“当年要不是曾大夫出手,我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我的骨伤,也是曾大夫给治好的,完全就跟没受过伤是一样的。”

    “是啊,这事我清楚,是个了不起的医学奇迹!”秦一舟就笑着,不过心里还是不怎么看好曾毅,这只能说明对方是个治外伤的好手,但未必对疑难杂症也有高招,“曾大夫,快请进吧,咱们到里面详细叙说!”

    乔家的院子很大,屋子是座三层的小别墅,曾毅走进去,觉得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仔细一想,他心里就笑了,当年乔文德本来要去南江养老的,自己负责布置居所,当时自己所想到的,不就跟眼前的陈设有些相似嘛。

    乔文德的几个儿子都身居要职,此刻不家,都去上班了。几个儿媳妇近都伺候乔文德身边,但看到秦一舟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夫,就都没有露面。

    对于孟群生推荐大夫、参与治疗的这件事,根正苗红的乔家成员,都觉得孟群生的动机有些不纯,是拿老爷子的命博前途。

    秦一舟把曾毅领进一间小会客室,道:“这几位都是医疗小组的大专家,病情上的事情,就由专业人士向你解说。”

    屋里坐了好几位专家,各个老成稳重的样子,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十五岁的,看到曾毅,也是齐齐皱眉,太儿戏了!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又把乔老当成什么人了,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能给来给乔老看病了!

    曾毅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也不以为意,道:“秦主任说病情紧,我能先向几位前辈了解一下患者的具体情况吗?”说完,曾毅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专家们开口,他这一句“病情紧”,就是告诉这些专家,你们对我有什么怀疑,现都可以先搁置一旁,大家先集中火力,共同研究一下病情。

    秦一舟给曾毅倒了杯水,就坐一旁,神色严肃看着现场所有人。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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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楼  发表于: 2015-08-18   

第二七八章 后生可畏



    国内的医术界,最是排资论辈,年轻的大夫治好的病例再多,基本都会被归为“偶然”;而年老的名医就是治坏了病,也只是无心之失。当然,如果你能靠上一个显赫的前辈名家来提携你,年龄资历就不是问题了。

    曾毅一没有师承宗派,二来年轻得离谱,第三在座的又都是西医,人家一看他手里的药箱子,就不怎么愿意跟他多说话,要不是这次生病的人身份不一般,今天很有可能就把曾毅给晾在这里了。

    “基本的病情是这样的!”

    医疗小组有位老专家,五十多岁,面色红润有光,看样子是个组长之类的人物,道:“患者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厌食,不喜欢吃东西,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开始呕吐,后来又发展到不能入睡,情况比较复杂,持续的时间也长。这里是病历,你先了解一下,等会咱们一起去复诊,等复完珍再集中讨论,你看如何?”

    曾毅就点头道:“好,我先看病历,然后再去实地观察患者的具体情况。”

    组长就把病历本推倒曾毅面前,“有什么特别需要了解的,可以问我!”

    换了是普通人,在病历本上都会记录这个人以往一些比较重大的得病治病经历,以及身体的日常状况、家族病史;但像乔文德这种级别的人物,就只能是“一病一案”了,绝不允许医生去随意调查翻阅乔文德以往的病历,只有医生在无法确认病情的情况,觉得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的,才可以根据需要,去翻阅和咨询以往的病历。

    就是乔文德专职医疗小组里的专家,也只有组长、副组长这样的人,才有权限去查阅乔文德所有的病历,而其他医生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曾毅是临时请来的,能给他看这次的病历,就算是很不错了,至于以往的病历,曾毅就只能是问、而不能看。

    不光是这次,曾毅平时跟翟老的专职医疗小组组长交涉,虽然有翟老的亲自授权,但也是只能问、不能看,所有文字性的东西,医疗组都是不会给曾毅看到的,这是规定,除非曾毅担任翟老的医疗组长。

    所以曾毅也不多问,先静下心来,仔细翻阅乔文德的病历,看能不能找出一丝端倪。

    对于病历这个东西,曾毅对西医的做法非常推崇,从病人应诊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资料:包括医生的观察、设备的检测结果、医生的诊断和推测、下的结论和制定的医疗方案,都会详细记录在案,可以让任何一名新接手的大夫,都清楚知道病人的发病的全部过程,以及前面医生的治疗思路。

    中医以前也有病历,不但有病历,还有“祝由”。这里的祝由,可不是指江湖祝由科那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把戏。

    “祝”是告诉,“由”是缘由,说的说是大夫必须告诉病人生这个病的原因是什么,让病人做到心中有数。可惜后来医者没有坚持下来,因为害怕医疗纠纷,草草一个药方,就把患者打发了,也不说明药方的药效是什么,甚至具名都不敢。

    国内现在有一些西医,因为害怕医疗纠纷,也会在病历上捣鬼,一手花体字写得跟捉鬼天师画的符似的,生怕病人认出自己写的是什么,但好在是写病历的这个规矩,还算是坚持了下来。

    曾毅看病历的工夫,又有人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须发皆白,身穿深蓝色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旧式的公文包,头上戴一顶羊毡帽,中山装的外兜上,还插着一管钢笔,完全就是以前的老派知识分子的行头。

    “顾老来了,快请坐吧!”秦一舟就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那老者。

    “秦主任坐,秦主任坐!”老者呵呵笑了两声,连续谦让,但还是被秦一舟让到了那张椅子里,他坐下后歉意地说道:“我是最晚来的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一早有个例行任务。”

    “理解,理解!”秦一舟笑着给顾老倒了杯水,又顺手把自己兜里的一盒黄鹤楼放在了顾老面前,道:“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顾老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职责所在嘛!就是跑了好几趟,也没能为乔老解除病痛,我这心里很是惭愧啊!”老者摆了摆手,就要去摸那烟盒,一抬头,看见屋里多了个曾毅,道:“这位是新来的大夫吧?”

    “晚辈曾毅,受孟主任相请,过来试一试。”曾毅笑了笑,站起来跟老者打了个招呼。

    老者有些纳闷,看曾毅脚下的行医箱,应该是个正宗的中医,怎么却看起了西医的病历,他一时有些搞不懂,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病历,道:“这里还有我写的病历,一起看看。”

    把病历本交给曾毅,老者就坐在那里开始吸烟,跟秦一舟轻声聊着天,等着曾毅看完病历。

    这老者叫顾益生,益生医生,人如其名,他是医疗小组标配的中医“医生”,同时也是中央老干部的健康顾问之一。

    如今中医界断层得很厉害,老一辈的国手相继过世,而后起之秀中,又少有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就连水行舟的得意弟子潘保晋,都不能入选中央保健委的中医专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确诊率低,治疗效果不能保证。

    这在医院坐堂行医还可以,但要担负起国家领导人的保健任务,就有点勉强了。

    所以,现如今中央保健委的中医国手奇缺,硕果仅存的几位,还要优先保证现任国家领导人、以及历任重要国家领导人的保健需求,至于其他的,很多都已经不再专门配备中医保健专家了,这不是因为领导们不需要、不重视中医,而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合格的中医专家了。

    就拿顾益生来讲,他现在一个人就得负责七八位退休老领导的保健任务,所以秦一舟才会如此重视。而大国手水行舟,以快八十岁的高龄,还要整天在全球飞来飞去,执行各种外交保健任务,这也是中医大国的一大国殇。

    曾毅看得很仔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病历看完,搞得旁边的那些大专家都心中不耐,心道你小子挺能装模作样的,西医的病历你也看得,中医的病历你也看得。

    “这个……”组长想了半天,竟然又把曾毅的名字给忘了,只好道:“病历现在也看完了,相信对病情你也有初步的了解了,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曾毅就道:“要不先复诊吧,等诊完了,我在和几位前辈慢慢论证?”

    组长心道你小子倒是挺谨慎,也罢,复诊就复诊,他对秦一舟道:“秦主任,你看现在方便复诊吗?”

    “几位专家已经交流完病情了吗?”秦一舟就站起来,道:“如果没有疑问,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为乔老复诊了!”

    众人就站起来,把白大褂穿好,跟在秦一舟的身后出门,然后上了楼梯。

    曾毅走在后面,上前帮顾益生提着那个旧式的公文包,道:“顾老,我是晚辈,提包的就我来吧。”

    顾益生呵呵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道:“辛苦你了,看样子,你是中西医皆通,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了不得啊!”顾益生对曾毅这份谦虚礼貌,有些好感,不像专家组的其他西医专家,见面跟自己客气,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略懂一些罢了,在经验方面,肯定不如顾老!”曾毅笑着请顾老先走,道:“等复完诊,还要请顾老多加指点。”

    “唔!”顾益生就点点头,他知道曾毅说的指点,不是指医术,自己的病历都已经给曾毅看过了,是什么结论,这小子也早就清楚了,有什么可多说的。这小子指的是让自己多提点一下这里看病的规矩,有眼力啊,一点都没有年轻人身上的莽撞之气。

    医疗小组的专家上了二楼,走进乔文德的卧室。

    屋里有两名贴身的护士,已经把乔文德今天的常规生理数据检查完毕,看到专家们进来,就把记录本递上来,然后站到一边去了。

    组长看了一眼,就把记录本传给后面的专家,走到乔文德床前,问道:“乔老,你今天感觉如何?”

    乔文德看起来十分虚弱,睁开眼皮,看到问话的是医疗组的组长,就道:“每天都问一遍,我便能不治而愈吗!”

    组长就有点尴尬,不是他不尽心尽力,实在是乔文德这个病比较特殊,生理数据都算是比较正常,可他就是不吃不睡,这又不是什么急症重症,不能动用救急的法子;也看不到任何器质病变,可以开刀一切了之;而且还没有器官发生衰竭,你要怎么治,你能怎么治啊!

    医疗小组跟踪一个月,除了发现乔文德有很轻微的胃炎外,就没有任何发现了,他们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治疗方案,而且还不敢过多使用药物,因为乔文德的厌食原因至今都还没找到,而很多药物,却是都会导致更严重的厌食,医疗小组可不想把乔文德的厌食越治越严重,所以只能是每天输一些葡萄糖,然后加一点补锌、补维生素的药品,维持乔老身体正常的生理。

    可以说,乔文德的身体,就是在医疗小组的专家们的眼皮底下,眼睁睁地一日不如一日的,偏偏还不能动手医治。

    后面的专家看到数据,也是很头疼,奇了怪,乔老这到底是个什么病,总不能是精神性厌食吧!他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要知道精神性厌食,一般都属于那些极度厌世、或者是疯狂减肥者才会得的病。

    乔文德看组长的反应,就哼了一声,道:“群生推荐的那位大夫,到了没?”

    秦一舟立刻上前,道:“到了,刚看完病历,正要亲自进行诊断。”

    “让他过来吧!”

    乔文德说完,就又闭上了眼,他现在的精神很差,就是换作是一位年轻人,不吃不睡一个月,怕是也早都要崩溃了,何况还是一位年逾八十的老人呢,他能撑到现在,也是意志力极为坚强的人。

    秦一舟就朝曾毅一抬手,“曾大夫!”然后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自己则就站在凳子旁边,随时应付情况。

    曾毅提着医药箱上前,不忙着动手,而是先观察着乔文德的气色,确实很差,整个人虚弱不堪,看来被这病痛折磨得不轻。

    看完乔文德气色,曾毅伸手在乔文德的胃肠部位按了按,然后又突然身子往前倾,脸几乎要贴到乔文德的脸上,道:“来,请张口!”

    乔文德没有张口,却是一下张开了眼睛,虽然躺在床上、虽然整个人很虚弱,但这眼睛一旦睁开,乔文德顿时就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他盯着曾毅看了许久,发现曾毅只是淡淡看着自己,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张口,他的眼神才稍稍缓和,问道:“你就是群生请来的大夫?”

    “是!”曾毅答到。

    “好!”乔文德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又闭上了眼,随即嘴张开。他心里有些不快,刚才听到曾毅那年轻的声音,他就觉得吃惊,孟群生也太不成熟了,还指望他以后能做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呢,谁知这么一个小病,他就原形毕露,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不堪大用啊!

    曾毅看了一下舌苔的形状颜色,又凑近了一嗅,立刻闻到乔文德的口中,有一股极重的口臭味,他心里就大概有了底。

    “好了,可以了!”

    曾毅让乔文德把嘴合上,这才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搭了脉,细细品味了两分钟后,就站起来,退到了一旁。

    此时顾益生又过来,也是坐在那张凳子上,品了品脉,然后脸色凝重地退了回来。

    秦一舟看大家都诊完了,就抬手示意专家们楼下讲话。

    回到之前的小会客厅,专家们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就把矛头指向曾毅,企图化解自己的尴尬,“曾大夫,你病历看了,也亲自诊断了,是不是有什么结论了?”

    曾毅没有理会专家们的询问,而是神色凝重地思索了片刻,然后去问秦一舟,“根据病历记载,病人在得这个病之前,曾经患过感冒,当时有没有吃药治疗,是不是吃了什么口味极重的食物?”

    秦一舟之前还真没把曾毅放在眼里,可曾毅这一问,他就有些骇然了,道:“药没有吃,只吃了一碗辣汤!这是乔老的习惯,每次感冒,他都不吃药,吃上一碗辣汤,出一身汗,感冒自然就好了!”

    曾毅又问:“那病人不喜欢吃饭之后,还给他做过辣汤吗?”

    秦一舟道:“做了,以前乔老最喜欢吃辣汤,可这次病了以后,做好辣汤给他吃,他却说汤是臭的,闻着就想吐,根本吃不下去。就是换了平时他喜欢的其它几样食物,也是如此,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闻着就要吐。”

    这也是秦一舟最为纳闷的地方,乔老这一生是无辣不欢的人,谁知最近这一病,他竟然说辣椒如屎一般臭,怎么吃得下,这可真是邪门的事情啊,能有什么病,让人五味失调呢?

    曾毅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一副闭口不语的架势。

    顾益生觉得曾毅这个动作很奇怪,道:“曾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听听!”

    曾毅就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看法!”

    顾益生可不这么认为,曾毅刚才的问话看似平常,却非常符合中医的观点,他必定是有结论的。

    “曾大夫但说无妨嘛,我们在这里只是做病情论证,你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有任何的顾虑!”顾益生还以为曾毅是怕出言犯了什么忌讳呢,就“提点”了一下。

    曾毅却是苦笑道:“乔老的这个病,是可以治的,但我开出的药,乔老必定是不会吃的,所以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现场的西医专家们对视一眼,都是心中冷笑,这哪是医生,分明就是江湖神棍嘛,不会治就不会治,非得说是病人不肯吃药,难道你还敢开出个砒霜、鹤顶红来?

    秦一舟以为曾毅是在故意拿捏呢,道:“曾大夫,先不管行与不行,要不你先开方子,等开出方子了,大家一起讨论看合不合用?”

    “是啊,你先说说看,就依你的诊断,这是个什么证,该用什么药?”顾益生道,他也很好奇曾毅究竟有何底气,敢说这病能治,难道自己真老了,眼界还不如一个年轻的后生了?

    一位西医专家也立刻开口道:“曾大夫,你这就不对了嘛!行不行的,那也要先讲出来大家才知道嘛!”

    这话完全就是冷嘲热讽了,他已经把曾毅当成个骗子了,哪有这么年轻的中医,就算是你懂医术,难道站在这里的顾老就不懂了吗?大家都说顾老医术高超,可换了几个方子,也不照样跟我们西医一样,甚至还不如我们呢!

    “那我就斗胆讲两句吧!”曾毅把药箱子往脚边一放,道:“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乔老的这个病,是伤食之证,通俗讲,就是吃坏了东西,被食物伤到了。人被食物所伤,身体自然就会厌恶食物、排斥食物,乔老现在不思饮食、闻饭欲呕,甚至觉得饭臭到难以下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你认为该用什么药呢?”顾益生又问。

    “非大黄不能治!”曾毅道。

    这一下,顾益生的脸色都变了,年轻后生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乔老已经一个月都吃不下饭了,你竟然还敢用泻药!


第二七九章 推陈致新



    “大黄?”秦一舟看着曾毅,“这是什么药?只有一味吗?”

    “药若对症,一味足够了!”曾毅淡淡说道。

    “真要……”秦一舟本想说如果真对症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但看顾益生朝自己打眼色,就知道这药怕是有点名堂,这话就没有说出口,而是转口道:“曾大夫的话,真是很有道理啊!”

    在场的西医专家也没有完全理解曾毅的话,就看着顾益生问道:“顾老,这大黄是什么药,都有什么功效,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嘛!”

    顾益生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这个话茬。虽然不怎么赞同曾毅的用药方法,但他还是很欣赏曾毅的胆色以及辩证能力,因此怕说出大黄的作用后,会让曾毅难堪,毕竟曾毅也是中医界的人,就算有错误要指正,也不能由西医代劳,牧师教和尚怎么念经,顾益生对此是很反对的。

    曾毅也对顾益生抱以微笑,他很感激这位老人的风度,不过他不想让顾益生为难,顾益生身为医疗小组的中医专家,论证方子、确定治疗方案是他的职责,他不可能对这个问题进行回避。

    “伤食者必然厌恶食物,这个道理很好理解,所以只要把积滞在病人体内的宿旧食物排泄出去,病人自然就能除旧纳新、重新进食。这个大黄,功效骏快,最善利下攻积滞,用西医的名词讲,就是泻药!”曾毅主动把话讲明白。

    此话一出,顾益生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年轻啊,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果然,西医专家们先是吃惊,随即就驳斥道:“荒谬!患者已经一个月粒米未进了,体内哪有什么宿旧食物!”

    有的专家直接就甩脸色了:“患者目前的症结,是无法进食,但并无其它生理机能方面的问题和状况。所以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让患者尽快开口纳食,只要吃东西,身体自然就会慢慢恢复。你不但不从这个思路去想办法,反倒是要让患者排泄。这是什么逻辑,恕我无法理解,也不能苟同!”

    “我不是反对中医,但治病可不是按照医书来生搬硬套!”有专家直接给曾毅上课了,道:“你得区分情况,做到活学活用!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一天泄上个几次,身体都会虚弱无力的。你再看看患者目前的状况,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这时候怎么还可以再用泻药呢,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顾益生的脸色很难看,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连中医的皮毛都不懂,有什么资格来指点别人用药的得失?顾益生倒不觉得曾毅这个药开得有什么不对,但错就错在乔文德不是一般人,这泻药一旦喝下肚,出了问题可就很难挽回了。

    “我们坚决反对这个治疗方案!”

    西医专家们说得斩钉截铁、义愤填膺,要不是曾毅是乔老身边的人请来的,他们都要觉得这人根本就是怕乔老死不了,赶过来补一刀的。

    秦一舟就有点为难了,曾毅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而且看样子是有点道行的,否则顾老早就拆穿他了,但这个药似乎又开得很离谱,还是要慎重一点啊。

    “曾大夫,没有其它的方子吗?”秦一舟问道。

    曾毅摇头,“我个人水平有限,能想到的法子,就这一个了!”

    其实曾毅刚才看过顾老写的病历,顾老在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伤食,但只采用了一些保和导消的保守药方,既补又消,是希望乔老的身体能自己慢慢调理过来,但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效果就是乔老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皮都觉得费劲。

    对于顾老的治疗方案,曾毅不方便给予品评,也不会拉出来借机抬高自己,因为他很明白顾老为什么不用大黄这味药。

    在中医界有句话,叫做“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作为一名御医,顾益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用大黄,也是有情可原的。

    大黄是中药里出了名的四大金刚之一,外号“将军”,有“猛张飞”之称,就是因为它的药性极为骏猛,用得好,就是一味良药,用不好,那就是杀人的利刃。世人都喜欢进补,觉得好东西吃得越多,那对身体肯定就越好,就是到了生病的时候,亦不例外,觉得病了身体会虚,更要进补,哪还有再攻下泄泻的道理,这种想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所以医者在用药的时候,都尽量不会用到大黄,真要是泄出事了,你跟病人讲不清啊!

    但曾毅向来认为,治病的时候,如果认证准确、思路无误,就完全可以用药进行精准打击,由此化繁为简、直中病根。就像是“斩首行动”,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病根一去,其它的一些小许症状,自然会树倒猢狲散了。

    对乔文德的这个病,曾毅认为大黄最合用,因为大黄最善于涤肠荡胃,犹如“清道夫”一样,将滞留在肠胃中的一切宿旧陈物,统统打扫出去,由此推陈致新,快速把乔文德的肠胃重新到以前的正常状态、无毒状态。

    这个功能,很像是某些电脑产品所设的“一键拯救系统”模块,将一切重新复位还原了。

    而且曾毅刚才把过脉,乔文德虽然看起来虚弱,但脉象洪实,并没有到“虚不受药”的程度,完全可以使用大黄这味药。

    秦一舟看了看顾益生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表示,就道:“曾大夫,非常感谢你今天能过来一趟,你的这个方子,我会找几位中医专家来论证一下的。”

    曾毅早就知道说出来也是这个结果,道:“没关系,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患者今后要用大黄的话,一定要谨慎,最好是找有经验的大夫在旁。”

    秦一舟心道这小子倒是谨慎,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意思很明显,你们现在用大黄,我可以负责,但我走了之后你们再用大黄,就跟我曾毅没有任何关系了,出了问题,那也是你们找的大夫没有经验,而不是我今天开的药方导致的。

    “那是自然,如果这个法子可行的话,到时候说不得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呢!”秦一舟说到。

    旁边的西医专家都有些生气,这小子一番害人言论,最后又半点责任都不肯担,简直就是滑不溜丢的老泥鳅啊。

    “曾大夫这个观点可真是新颖,厌食就是被食物伤到了,要把食物泻出去才能治好!”一名西医专家冷笑了几声,看着旁边的几位大夫,道:“看来我们都是学艺未精,不知道耽误了多少精神性厌食患者,早知如此,给他们吃几粒泻药,自然就会欣然接受食物,重新焕发人生活力了。”

    要不是地点场合不对,几位专家都要哄堂大笑了,是啊,治病要是都这么简单,世上哪还有难治的病。

    曾毅回头冷冷看着那名大夫,“我并不是反对西医,但我想治病并不能按照公式来生搬硬套,得具体区分情况。乔老的这个病,是伤食以致胃土失和,所以胃土排斥食物,无法进食;而精神性厌食患者,胃土并没有受伤,却也很排斥食物,这是因为病根出在了胃土之母上。”

    旁边的顾益生顿时眼前一亮,道:“妙啊!胃为土,心为火,火来生土,所以心火是胃土之母,而心又主神思,如果病人主动拒绝进食的话,心火就不去生胃土,胃土没了生气,自然就不能纳食了。要治疗精神性厌食患者,还得治心啊!”

    曾毅就笑了笑,道:“顾老高见!”说完,他一瞥刚才那名专家,“所以即便是症状相同,也要具体区分,而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那专家顿时憋红了脸,刚才就是他指责曾毅生搬硬套、不会具体区分情况,谁知一转眼,这顶大帽子又被曾毅回赠了过来,而且还附赠另外一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帽子。

    真是丢人可是丢到家了!那专家还没法反驳,西医为什么要把这个病叫做“精神性厌食”呢,就是西医也认为这个病是出在了病人的精神和思想上,谁能料到中医的扯淡理论也能解释得通呢。

    周围的几位西医专家,也是尴尬不已,一脚踢在铁板上,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啊!

    “医术上的事,咱们暂且先搁置,还是集中精神讨论眼下的情况吧!”秦一舟打了圆场,化解了现场的僵硬气氛,他将双方的针锋相对,归为了“医术交流”,这样谁都不会尴尬,反正中西医切磋上百年了,至今都没有个定论。

    “是,病情如火!”顾益生走过去,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招呼道:“来,我们大家再合计合计,争取今天拿出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曾毅已经把自己的观点讲完了,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毕竟给乔文德治病,他无法做主,只有专职医疗小组才能做主,他就道:“秦主任,孟主任现在是……”

    “你要找群生是吧?我带你过去!”秦一舟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领着曾毅出了这间会客厅。

    其实通过这番辩论,秦一舟对曾毅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至少曾毅说得那些东西,连自己这个外行都听明白了,从逻辑上讲,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可惜自己不懂医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

    孟群生此时就等在外面的大客厅里,看到曾毅出来,就急忙站起来,走上前道:“怎么样?”

    曾毅摇了摇头,道:“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孟群生当时脸色就有些发白,稍稍一滞,挤出一丝强硬的笑,道:“你不要这么想,哪有医生可以包治百病呢。”

    “是啊!”秦一舟难得应承了一句,道:“群生,曾大夫千里迢迢过来,着实不容易,你替我招待一下,我还得去继续盯着会诊的进展。”

    “好!”孟群生点了头,心却直往下沉,他很明白,自己这次完了,非但没有帮上乔老的忙,反而是失去了乔家很多人的信任,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选择,怨不得曾毅,当下他道:“曾毅,我送送你!”

    曾毅点点头,正要迈步呢,身后的楼梯间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曾毅,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一下,在场的秦一舟和孟群生全都吃惊了,要知道能够出入乔家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是从二楼下来的,这是贵客啊,可怎么会认识曾毅呢。

    曾毅回过头,就赶紧笑着伸出手,道:“是张将军啊!”

    张杰雄永远都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色,他从楼上走下,道:“正好!在这里碰到你,就省得我专程去南江找你了,你这就跟我去玉泉山。”

    跟在张杰雄身后,送张杰雄下楼的人,正是乔文德的二儿子乔冠东的夫人,叫做黄曼琳,此时她也是有些吃惊,孟群生请来的这个年轻大夫,怎么还跟翟老认识啊!

    “张参谋长,这位是……”黄曼琳就客气问到。

    张杰雄虽然只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但在翟家的分量却很重,属于是心腹人物。就算是翟家二代中的那几位砥柱人物,有时候也需要跟张杰雄一起商议事情,所以张杰雄驾到,黄曼琳都要屈身折贵亲自接待,还要称呼对方一声“参谋长”,而不是什么小张,这是个结交看重的意思。

    张杰雄很简短一句介绍:“我给夫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毅,是翟老最看重的大夫。”

    就这一句,已经很了得了,黄曼琳的态度当时就热切了很多,道:“不知道曾大夫来了,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可不要放在心上。”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岂敢岂敢,夫人言重了。”

    张杰雄就算知道曾毅是来给乔文德看病的,但也不能问曾毅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乔家愿意讲的时候,自然就会讲的,他等这两人寒暄完,道:“东西送到了,我就不打搅了,这就回去告诉老首长一声。夫人不必送了,留步吧!”

    黄曼琳微微颔首,道:“回去一定代我转达问候,替我谢谢翟老!”

    “是,一定带到!”张杰雄把军帽戴上,回头问曾毅:“曾毅,你现在是要……”

    “我也正要告辞呢!”曾毅笑道。

    张杰雄就一抬手,道:“那正好,我载你!”说着,就要领曾毅一起出去。

    秦一舟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这怎么可以呢!曾大夫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哪能劳张参谋长的大驾接送,这不合适,不合适!”

    “秦主任不要客气了,反正顺路,也省得我再专程去请曾毅一趟了!”张杰雄道。

    秦一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难道还真要让张杰雄再去专程请曾毅吗,他只好道:“那……那我送送张参谋长、曾大夫。”

    孟群生也是紧随其后,他没想到曾毅竟然还跟翟老认识,心道自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会被认为是病急乱投医,拿乔老的性命在搏前程。

    送到门外,就看张杰雄甲a牌子的车停在那里,曾毅正要上车,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秦一舟道:“秦主任,来的时候,我看到孟大哥的车里备有一些南江的地道特产,好像其中就有大黄,成色上佳!”

    曾毅心里也觉得这事很巧,晏治道送给孟群生的那些龙山特产里,竟然会有大黄,这可不是什么补品,应该是晏治道让人去采购滋补药品的时候,药店的人顺便给推销的。因为龙山出产上好的大黄,当地也有不少人喜欢用大黄泡酒,用来治疗一些头疼脑热、跌打瘀伤、口舌生疮之类的常见病症。

    晏治道又不懂医,药店的人说好,他就当作是好东西给采购了回来,谁知道现在就用上了。

    秦一舟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跟孟群生告辞,约好有时间再聚,就上了张杰雄的车,离开了西苑别墅。

    等张杰雄的车子一走,秦一舟就赶紧反身回到屋里,向黄曼琳汇报了曾毅今天看病的情况,本来是不看好,觉得曾毅下药有些孟浪,但现在有张杰雄这么一个意外事情,就不得不重新慎重考虑了。

    黄曼琳听完秦一舟的汇报,道:“一会专家会诊完毕,你把顾老请上来讲话!”

    “是!”秦一舟就知道黄曼琳是要找顾老询问这个方子的具体情况,道:“那我就先下去,看看专家有没有得出结论。”

    等秦一舟离开,黄曼琳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丈夫乔冠东,把情况简单一讲。

    “人留下了吗?”乔冠东问到。

    黄曼琳道:“被翟老请去了,现在应该是在玉泉山了!”

    乔冠东略微一琢磨,道:“老爷子的病,一刻都耽搁不起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回西苑,你把大家都叫回来,咱们一起商议商议。”

    用药的事,是眼下乔家的头等大事,而且又牵扯到这么一个有争议的方子,别说黄曼琳无法决定,就是乔冠东也无法下这个决定,必须要把乔家的几大砥柱人物全部召集起来共同商量,说不得最后都还要惊动老爷子本人呢。


第二八零章 舵手



    到了玉泉山,翟老见到曾毅,就先问乔文德的病情:“姓乔的老家伙,要不要紧?”

    曾毅想了想,道:“只能说是危而不急!”

    这就是说,乔文德这个病虽然很危险,但一时半会还要不了命,不会发什么急症。

    翟老沉思了片刻,道:“你给我详细讲讲吧!”

    曾毅就自己刚才给乔文德看病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结论,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不光是翟老诧异,就是站在一旁的张杰雄,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乔文德的这个病,竟然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乔文德一个月无法进食,估计都饿得手足乏力了,可曾毅却要对方吃泻药,这个治法,也更难以理解。

    “你对这个方子,有多大的把握?”翟老问到。

    曾毅又在心里认真琢磨了一番,道:“认症无误,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

    翟老就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道:“危而不急,危而不急!乔文德这个老东西,一辈子都在做着各种抉择,而且运气总是不错,每次都能左右逢源,没想到老天爷最后还是要让他再做一次抉择!”

    曾毅和张杰雄都没说话,似乎是有这么个意思。

    “如今的老骨头们,可是没有几个了。”翟老心里似乎有所感触,叹道:“希望他这次运气依旧不错!”

    上次常洪赢心脏病发,翟老能送药过去,一是事情紧急,二是医院已经用尽了抢救办法,如果不送药过去,常洪赢只有一死,这时候翟老送药过去,谁也说不出闲话来,再者翟老的地位远在常洪赢之上。

    可这次不一样,乔文德的病一点也不紧急,用不用药,一时半会都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不用药还好些,而一旦用药不慎,后果就难以设想了。而且以乔文德的地位,翟老也不能替乔家做出任何决定。

    “乔老的病拖了有一阵了,乔家的人此时肯定也在琢磨着要采取一些行动了!”曾毅说到。

    翟老微微颔首,一个月都不见好转,乔家的人不动都不行了。

    乔冠东返回西苑别墅,先去楼上老爷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脸色沉重地退了出来。

    秦一舟此时汇报道:“早上医疗小组复诊过了,讨论的结果,还是建议采取保守治疗方案,再观察观察!”

    乔冠东哼了一声,迈步朝书房走了过去,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乔家的几位核心人物,各个面色凝重。

    乔家的老大叫做李钊雄,之所以姓李,是因为乔文德以前的化名叫做“李汉生”,眼下是中办的副主任,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乔天琪是乔文德的独女,在某行业监督管理会任职,副部级;乔文德外甥孔振平,不到五十岁,已经是中部某省的省长,眼下正在京城参加党校学习……

    孟群生和顾益生也坐在书房里,不过他们没有资格对乔家的大事发表意见,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要把自己知道的讲出来,好让乔家这些核心成员在抉择的时候,有一个依据。

    “冠东,坐!”李钊熊把一盒烟递给乔冠东,道:“大家就等你了!”

    乔冠东也不客气,坐在了一张椅子里,那椅子就是专门为他留的,“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还是商议老爷子的病。早上群生请了一位新的大夫来,似乎是有些办法。”乔冠东顿了顿,道:“群生,你把情况给大家讲讲。”

    孟群生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价值所在,赶紧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李钊雄听完,就道:“顾老,您是保健委的老专家了,您说说看。”

    顾益生思索片刻,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位年轻的大夫正如孟主任所说,是有水平的,切症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方子就有待商榷了……”顾益生当下把大黄的具体功效,以及服用之后的影响,给在座的介绍了一下。

    乔冠东吸了一口烟,眼前烟雾缭绕,有点像是他现在的思绪,抓不着个重点,他道:“顾老觉得这个方子可不可行?”

    顾益生哪敢做这个决定,只能实话实说,道:“方子有些行险,如果是我来治,是不敢开这个方子的。”

    李钊雄心里有些不快,他是中办的副主任,专门负责中央领导的后勤工作,保健也是其中一项,所以他还兼着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平时没少跟这些中西医专家打交道,自然明白顾益生话里的道道。

    顾益生这话说得极其保守,先把他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就是你们用了这个方子,那也跟我顾益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又很聪明,没有说这个方子无效,而只说有些险,至于愿不愿担这点风险,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书房里烟大得很,群生,你陪顾老先到小客厅坐着!”李钊熊找了个理由,干笑了两声。

    “是啊,我这熏得眼睛都有些疼了!”顾益生站起来,他知道乔家的人这是要召开“闭门会议”了。

    等这两人一走,李钊雄就道:“老爷子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李钊雄的意思,就是今天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有一些事情,该向老爷子明说的,也必须明说了,趁着老爷子现在头脑还明白,把今后的大盘子定下来。

    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逃避。可乔文德对于乔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远的不讲,李钊雄能够在中办担任副主任,这就是中央领导的心腹,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不敢用的;而乔冠东如果不能时时跟上面保持同心同德,让自己始终站在正确的队伍里,也不可能在中纪委这种衙门里身居要职。

    乔文德的眼光毒辣可见一斑,他很早就为两个儿子选好了路,并且扶着他们一步步高升,他的那些政治智慧、政治嗅觉,是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风浪,就很难与生俱来的。

    所以,在场的乔家核心成员,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乔家这艘大船,眼下还不能没有乔文德这位经验丰富的舵手来掌舵操盘,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乔冠东此时问了一句:“大哥,群生今天请来的大夫,给翟家的老爷子治过病,你了不了解情况。”

    李钊雄点点头,作为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要是对于这些情况做不到了如指掌,那他就太失职了,“翟家的独孙翟浩辉,以前得过疯病,这个很多人都知道,谢老也去治过,但没有效果,后来翟浩辉去了一趟南江,回来这病就好了,现在还在总参工作了。”

    “群生请来的大夫,就是从南江来的!”乔冠东补了一句,然后看着李钊雄,“大哥你看这事可靠不?”

    李钊雄想了想,道:“翟浩辉的病,不是保健委的专家经手,具体的情况很难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件事,常家那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有一次心脏病发,在军总医院抢救无效,被下了病危通知,已经是救不活了,后来翟老送来两颗药,竟然让常老爷子起死回生。这件事,有好几位保健委的专家都在场,后来常老爷子去世的那次,也请了配药的那位大夫过来,可惜来晚了,赶到的时候,常老爷子已经去了,听当时负责抢救的专家讲,那位大夫很年轻。”

    “如果这两件是指同一个人的话……”

    坐在旁边许久没开口的孔振平,也开了口,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啊,如果跟今天孟群生请来的那位大夫是同一个人,那这个方子的可信程度,就大了很多啊。

    李钊雄就拿出电话,“我核实一下!”

    此时秦一舟敲门进来,扫了一眼,看屋子里没有顾益生和孟群生,就道:“刚才老爷子专门过问了今天曾大夫看病的事!”

    众人明白老爷子的心思,他之所以会过问,完全是因为这位大夫是孟群生请来的,老爷子对孟家的这老父子俩,到底还是有感情啊。

    秦一舟又道:“我不敢隐瞒,如实向老爷子讲了情况。”

    李钊雄就示意秦一舟说重点,伤食病又不是癌症,瞒着老爷子没有必要,何况说开了也好,“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老爷子让我去问顾老一句话!”秦一舟顿了一下,道:“老爷子想知道顾老行医一生,用大黄治好病的例子有多少,治坏了的又有多少!”

    李钊雄就轻轻跺了一下脚,真是关心则乱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问这个呢,顾益生说大黄不能用,只是根据大黄的功效、以及老爷子当前的情况来推断的,但到底大黄用了是否一定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他可没讲啊。

    乔冠东站起来,“我去请教顾老!”他也是坐不住,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李钊雄要留下来核实曾毅的来历,这事就只能乔冠东去做了。

    “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偶尔会用到大黄,最近这几年,却是没有再用到这味药了。”顾益生听到秦一舟的问题,先是很意外,思索了大片刻,道:“现在仔细一回忆,好像用大黄治好病的例子,倒是能想起来几十例,但治坏治伤的,还真的想不出。”

    乔冠东和秦一舟齐齐松了口气,想不出,那很可能就是没有,也就是说,这味药并没有顾益生之前说得那么可怕。

    乔冠东就坐下来,对顾益生笑道:“顾老,您是用药的大行家,您给斟酌一下,看这个药能不能有一种比较安全的用法,既能看出疗效,又不至于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这就是试药了,中医上常用这种手段,在无法确认病因的情况下,顾益生有时候也会先下一两手药,去探一探病情的深浅。

    琢磨了一下,顾益生道:“对于大黄这味药,我用的不多,但根据经验,如果要用的话,倒是可以降低了剂量先吃上一剂,大黄的药性是出了名的骏猛快捷,一剂就能知道有没有效果。”

    “多少剂量是安全的?”乔冠东又问。

    顾益生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道:“绝不能超过15克!”

    “早上曾大夫来,有没有开出剂量?”乔冠东继续问到,这个必须得问清楚,毕竟顾益生也讲了,他不太会用这味药,而那位曾大夫既然敢开这味药,必然就是会用这味药了。

    顾益生一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说……”当时曾毅一说药名,医疗小组就吵开了,哪还能顾得上细问剂量啊。

    乔冠东就扫了孟群生一眼,心中有些不悦,光有方子,不留剂量,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啊,顾头不顾尾的。

    孟群生忙拿出电话,道:“我现在就给曾大夫打个电话,把这些都问清楚。”

    “是乔家!”

    曾毅接到孟群生的电话,先向坐在对面的翟老说了一声,看翟老不反对,才接起电话,道:“孟大哥!”

    “曾毅,你现在方便讲话吗?”孟群生问了一句。

    “方便,孟大哥请讲!”

    孟群生就直入主题:“你早上开的方子,需要用多大的剂量?”

    “90克!”曾毅说了个数字,“足量一剂。”

    孟群生心中吃了一惊,这个数字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那边顾老说绝对不能超过15克,而曾毅一开口就是90克,还必须是足量一剂。

    放下电话,孟群生把剂量一讲,顾益生就直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剂量太大了,会出问题的!”

    年轻啊,太年轻!顾益生已经在心里给曾毅贴了个标签,这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后生啊。

    “这个剂量不能用?”乔冠东再次向顾益生确认。

    “绝不能用,剂量太大了。”顾益生还是摇头,但他清楚,乔冠东把一句话问两遍,就不是问自己能不能用,而是要知道有什么办法既安全又能用药。在心中斟酌了许久,顾益生才咬牙道:“如果一定要用,剂量必须减半,最多……最多能用三十克!”

    这个剂量,顾益生还是有把握的,他把过脉,知道乔文德目前的身体状况,三十克的剂量,应该是在安全界限之内的。

    乔冠东就知道这个药还是能用的,只是顾益生不敢用罢了,这也可以理解,谁也不想出现自己无法挽回的局面。

    在楼下等了一会,李钊雄那边也打听清楚了,根据军总医院专家的描述,当时抢救常洪赢的年轻大夫,就是今天被孟群生请来的曾毅。这让他大为振奋,只要不是赤脚医生瞎开药方,那就比较靠谱了。

    秦一舟把这些消息,还有顾益生的那些话,都原原本本去告诉了乔文德。

    乔文德闭眼在床上想了很长一会,最后道:“告诉顾老,剂量减半,先吃一剂。”

    秦一舟的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乔老这是在冒险啊,可见他被这个病折磨得有多么痛苦,躺在床上睡不着,看见吃的东西又想吐,这哪是人受的。

    乔文德自己下了决定,医疗小组的人虽然很反对,但在乔家几位核心人物的要求下,也只能勉强一试。

    乔文德试药,就不简简单单是试药了,现场的急救设备全部打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几位西医专家更是全身披挂、严阵以待,急救车也等在楼下,医院方面更是专门预留了急救室,如果一旦有不测情况发生,也能确保乔文德的生命万无一失。

    那边顾益生虽然知道西医们做了完全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饶是给不少领导治过病,此时也是一头细汗,他架起了两个药锅,一边煮着大黄,一边煮着解药,两碗药几乎是同时端到了乔文德的面前。

    即便剂量已经减半,但看到乔文德喝下一半的药汤时,顾益生还是忍不住上前夺下药碗,坚决不让乔文德再喝了。

    就是这一半的药汤,也搞得现场气氛极度紧张,大家各个屏气静声,都在仔细观察着乔文德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生怕不能及时发现不对劲的情况。西医专家们都认为乔老吃了泻药,一定会大泄特泄,顾益生紧张的表情,更让他们觉得这种猜测几乎就是事实,而且马上就要发生。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从下午一直等到了半夜,

    李钊雄几人就坐在隔壁,大家没敢睡,都是坐在椅子里,困了就打个盹。

    秦一舟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立刻警醒,李钊雄问道:“情况如何?”

    “我问过顾老了,现在药物的有效期已经过了!”秦一舟说到,“老爷子没有出现排泄的情况,而且已经能够睡着了!”

    “好啊!”

    李钊雄一拍椅子的扶手,老爷子可是有将近一个月都不能睡着了,看来这药是完全对症的!乔家渡过这次的难关,大有希望啊!

    “刚才老爷子醒了,吩咐顾老明天无需减量,再吃一剂!”秦一舟说到。

    第二天,顾益生胆战心惊地又熬了一剂药,被乔文德一口不剩地喝了下去。顾益生此时直后悔,为什么自己偏偏就是乔文德的保健医生呢,这次乔文德就算能被治好了,自己也要被吓出一身病来。

    喝完两个小时后,乔文德的肚子终于有了点动静,西医专家们精神大振,这是要泄了。

    谁知乔文德便出几粒宿粪后,肚子就又消失了动静,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但大家不敢大意,继续盯在屋子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情况,等到大半夜,大家就有些撑不住了,毕竟是连续折腾两天了。在乔文德的屋子里,专家们沉沉睡去,隔壁房间里,乔家的几位核心成员也都打着盹。

    秦一舟坐在椅子上,猛然一个打盹,就醒了过来,睁开眼,他习惯性去看床上乔老的情况,一看之下,就吓出一身汗,睡在床上一个月的乔老竟然不见了。

    “乔老!乔老!”秦一舟赶紧喊醒大家,然后急匆匆地满屋子去找。

    隔壁的李钊雄几人就被惊动了,听见秦一舟在外面大喊“乔老”两个字,几人平时就是再如何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此时也都齐齐变了色,难道……难道老爷子就这么去了吗……

    几人冲出屋子,就看到秦一舟正在挨个打开房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李钊雄问到。

    秦一舟就道:“老爷子不见了!”

    李钊雄恨恨地一瞪眼,人不见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嘛,“大家都去找找!”

    秦一舟才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但这两天他的精神也完全处于紧绷的状态,乍一睁开眼,老爷子不见了,换了谁都得吃惊,秦一舟刚才都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之中呢,不然老爷子怎么会不见了,现在想想,这未必是坏事啊!

    大家匆匆下楼,刚到客厅,就听外面传来威严的声音:“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众人大喜过望,赶紧推开房门,就看外面银装素裹,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原来昨夜竟是下了一场大雪!

    乔文德此时就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脚下已经扫出了一片空地。

    秦一舟赶紧拿出一件大衣,冲过去给乔文德披上,道:“乔老,外面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屋吧!”

    李钊雄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经一个月不吃不睡,卧床不起的老爷子,竟然自己下地去扫雪,这不是还在睡梦之中吧!

    乔文德扔下扫帚,就往屋子里走,道:“我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一舟,你招呼一下!”

    李钊雄上前两步,伸出手,就要去扶老爷子。

    谁知乔文德一瞪眼,道:“你这个保健委的副主任,我看做得实在是不合格!”说完,乔文德自己背着手,也不用人扶,就自己走进了屋子里。

    李钊雄有些惭愧,他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自己作为保健委的副主任,却没能发现曾毅这等神医,这实在是不称职啊,而且还害得老爷子受了这些苦。但此刻他一点不介意被老爷子训斥,老爷子还有力气训斥他,也是一种好事啊。

    众人跟着进去,就听乔文德道:“准备早餐,然后把曾大夫请过来,我要当面道谢,钊雄你亲自去请!对了,怎么不见群生啊,让他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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