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週刊
+j8-l-o 撰 文 ： 施 武 傑
FiXE0ZI$0q 攝 影 ： 韋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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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B BSk8($ 農 曆 新 年 ， 油 尖 旺 的 夜 總 會 尤 其 水 靜 鵝 飛 ， 因 為 大 部 分 從 大 陸 各 省 來 港 搵 食 的 小 雞 ， 都 按 中 國 傳 統 ， 趕 春 節 回 鄉 過 年 。
}^odUIj 離 鄉 別 井 的 小 雞 ， 來 港 後 整 日 整 夜 坐 接 客 ， 死 慳 爛 慳 儲 起 錢 ， 就 是 為 了 趁 春 節 時 能 衣 錦 還 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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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僅 十 九 歲 ， 來 自 東 北 的 小 燕 ， 年 初 一 返 到 她 的 老 家 — — 吉 林 長 春 。 一 年 以 來 她 騙 父 母 ， 咬 牙 ， 在 香 港 過 不 見 天 日 的 皮 肉 生 涯 。 回 到 老 家 ， 在 老 爹 的 擁 抱 中 ， 終 於 綻 放 了 一 個 由 內 心 發 出 的 甜 笑 。
Q+U" % 記 者 跟 隨 小 燕 ， 感 受 一 次 小 雞 回 鄉 過 年 。
/kO%aN k&u5`F 年 廿 八 ， 小 燕 愉 快 地 抽 香 煙 ， 心 裡 盤 算 離 回 家 的 日 子 還 剩 兩 天 。
{G|= pM\' 她 在 尖 東 一 間 叫 「 舞 台 」 的 夜 總 會 做 陪 客 小 姐 已 經 半 年 。 今 年 十 九 歲 ， 生 得 高 大 、 皮 膚 白 滑 ， 一 眼 就 看 出 她 是 東 北 人 。
9: E.Iy 這 天 ， 大 部 分 的 小 姐 都 已 返 鄉 下 準 備 團 年 。 穿 了 低 胸 短 裙 的 小 燕 就 是 嫌 不 夠 ， 在 最 後 兩 日 作 最 後 衝 刺 ， 拼 命 地 在 場 內 跟 客 人 喝 酒 送 抱 ， 比 其 他 姊 妹 還 搏 ， 為 的 就 是 多 賺 點 錢 回 家 。
Mt~2&$> .NF3dC\ 賺 錢 過 肥 年
LTb#1JC 我 當 然 想 回 家 吃 團 年 飯 ， 我 來 了 廣 東 一 年 多 ， 想 家 想 得 要 命 ， 不 過 想 趁 過 年 前 多 賺 點 錢 嘛 ！ 而 且 過 了 年 三 十 ， 機 票 便 宜 多 呢 ！ 」 小 燕 哼 家 鄉 小 調 ， 心 情 樂 透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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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 小 燕 說 一 年 前 由 表 哥 帶 她 往 深 圳 打 工 ， 原 本 在 深 圳 一 網 吧 做 侍 應 ， 後 來 為 錢 轉 職 做 夜 店 坐 ， 半 年 前 再 經 熟 人 介 紹 被 帶 到 香 港 夜 總 會 陪 客 。 她 說 在 夜 總 會 每 次 坐 兩 個 半 小 時 「 公 價 」 五 百 元 ， 扣 除 公 司 收 「 入 場 費 」 一 百 ， 她 就 有 四 百 元 落 袋 。 「 去 街 」 短 鐘 就 額 外 收 千 五 至 二 千 ， 過 夜 還 有 三 千 元 ， 每 月 可 賺 一 萬 多 。 她 在 香 港 一 晚 工 作 的 收 入 ， 就 已 經 超 過 她 在 國 內 的 月 薪 。
mD?={*7% 「 我 在 老 家 當 過 餐 廳 服 務 員 、 又 當 過 網 吧 收 銀 員 ， 工 資 每 個 月 才 五 百 ， 哼 ！ 剛 夠 自 己 花 ， 哪 裡 有 錢 養 我 老 爹 老 媽 跟 弟 弟 ？ 沒 錢 怎 麼 活 ， 都 是 沒 辦 法 呀 ！ 」
~qA\u5sB9@ }tH_YF}u |F ~U 7< ?Aou 買 手 機 買 LV 返 鄉 下
.=Uu{F 來 港 的 北 妹 都 是 拼 命 賺 錢 拼 命 儲 錢 ， 小 燕 也 是 個 典 型 慳 妹 ， 吃 住 盡 量 簡 單 。 她 與 一 名 同 鄉 姊 妹 ， 在 彌 敦 道 美 麗 都 大 廈 租 住 一 間 只 有 七 十 呎 的 廉 價 套 房 ， 日 租 一 百 元 。 平 日 每 天 吃 一 餐 ， 節 衣 縮 食 ， 就 是 等 待 春 節 返 鄉 下 。
Te^_gdf 「 好 呀 ！ 我 帶 你 回 家 玩 。 」 小 燕 一 口 答 應 帶 記 者 回 家 過 年 ， 並 表 示 帶 個 男 朋 友 回 家 ， 父 母 也 挺 高 興 。
oHu 7<r 記 者 約 好 小 燕 在 年 卅 晚 首 先 過 關 深 圳 ， 再 轉 機 前 往 長 春 。 只 見 她 拖 一 個 空 過 關 ， 原 來 她 準 備 在 上 機 前 在 深 圳 購 物 。
>ca`0gu 她 說 來 香 港 是 賺 錢 ， 不 是 來 香 港 花 錢 。 而 且 她 認 為 深 圳 貨 跟 香 港 差 不 多 ， 但 價 錢 就 便 宜 一 半 。 她 在 東 門 的 購 物 商 場 狂 掃 兩 小 時 ， 竭 盡 東 北 妹 大 聲 夾 惡 的 講 價 氣 量 ， 最 後 花 了 近 三 千 元 人 民 幣 ， 買 了 一 的 手 信 ， 包 括 一 部 手 提 電 話 、 一 個 假 LV 、 一 袋 衣 服 鞋 襪 、 幾 支 香 煙 酒 水 。 她 自 己 亦 花 了 半 小 時 到 美 容 院 修 眉 修 甲 ， 由 頭 到 腳 換 了 一 個 「 新 年 Look 」 後 ， 再 一 滿 載 準 備 往 機 場 上 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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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 回 家 嘛 ， 怎 能 兩 手 空 空 … … 」
a72L%oJ 「 我 在 香 港 只 有 兩 套 衣 服 ， 反 正 遇 見 的 男 人 最 想 我 不 穿 ， 回 家 就 不 同 啦 ！ 我 要 見 人 不 可 以 丟 臉 了 。 我 要 給 爸 給 弟 買 些 東 西 過 年 。 其 實 我 想 給 爸 買 對 好 皮 靴 ， 他 怕 冷 ， 不 過 要 三 千 塊 ， 今 年 我 賺 得 不 多 ， 明 年 再 買 吧 … … 」 拿 個 翻 版 A 貨 LV 的 小 燕 興 奮 地 喋 喋 不 休 ， 跟 夜 總 會 內 故 作 風 騷 完 全 兩 樣 。
d=g,s[FMm ;_=dB[M /Hq#!2) 老 爸 最 疼 我 了
7$"5qJ{ s 「 終 於 回 家 了 ， 多 好 ！ 」 飛 機 上 睡 一 會 醒 一 會 ， 她 不 停 往 飛 機 外 看 ， 離 家 鄉 越 來 越 近 ， 小 燕 的 心 情 就 越 顯 興 奮 ： 「 我 爸 很 壯 的 ， 他 最 疼 我 ， 我 什 麼 都 會 跟 他 說 ， 我 在 外 邊 受 了 委 屈 我 都 會 告 訴 他 。 只 是 … … 我 去 香 港 幹 這 一 行 我 就 絕 對 不 可 以 說 ， 我 每 月 寄 他 五 千 塊 作 家 用 ， 他 問 過 我 做 什 麼 ， 我 跟 他 說 是 在 深 圳 當 貿 易 ， 如 果 他 知 道 一 定 心 痛 死 了 ， 說 不 定 拿 刀 子 跟 我 玩 命 ！ 」 經 過 五 小 時 的 航 程 ， 飛 機 終 於 降 落 長 春 機 場 。 小 燕 緊 緊 盯 窗 外 ， 看 跑 道 上 久 違 的 積 雪 ， 兩 眼 一 紅 哭 了 。
{k'$uW ` 小 燕 的 老 家 在 長 春 舊 城 區 ， 是 一 層 老 式 平 房 ， 外 形 十 分 破 舊 ， 不 過 這 裡 卻 是 她 日 思 夜 盼 的 老 家 ， 積 雪 的 地 面 令 記 者 行 得 左 搖 右 擺 ， 小 燕 卻 左 蹦 右 跳 ， 畢 竟 這 是 她 的 地 頭 。 跑 上 三 層 樓 梯 ， 小 燕 的 東 北 老 爸 早 已 打 開 大 門 迎 接 ， 一 看 見 父 親 ， 小 燕 立 即 飛 撲 爸 的 懷 抱 大 喊 「 我 的 爸 呀 ！ 」
99~-T iU 「 小 姑 娘 你 終 於 回 來 啦 ！ 爸 也 想 死 你 呀 ， 快 快 進 來 ， 外 面 冷 ， 爸 做 了 你 最 喜 歡 的 菜 ！ 」 緊 緊 擁 抱 了 半 分 鐘 ， 她 的 爸 一 直 望 她 ， 父 女 二 人 都 說 不 盡 的 歡 喜 。
9wC=' T{'oR .g, P vxU. -J i uq 一 家 人 心 知 肚 明
G/1V4-@ 小 燕 的 家 很 簡 陋 ， 連 梳 化 都 欠 奉 ， 她 就 招 呼 記 者 坐 在 她 的 睡 床 上 ： 「 不 好 意 思 ， 我 家 裡 有 點 舊 ， 不 過 這 裡 我 睡 得 最 舒 服 ！ 」 小 燕 趴 在 飯 桌 上 ， 一 口 一 個 地 吞 下 老 爸 為 她 做 的 東 北 餃 子 ， 油 從 嘴 角 淌 下 。
VZk;{ 「 那 邊 人 都 不 懂 國 語 ， 說 得 很 難 聽 ； 我 學 了 幾 句 英 文 ， 深 圳 有 很 多 外 國 人 ； 什 麼 都 貴 ， 吃 也 不 特 別 好 … … 」 滿 嘴 餃 子 的 小 燕 不 停 說 ， 雜 七 雜 八 也 不 知 自 己 想 說 什 麼 ， 直 至 老 爸 問 小 燕 有 關 工 作 詳 情 時 ， 小 燕 嗆 得 大 聲 咳 起 來 ， 立 即 轉 移 話 題 ， 從 行 李 拿 出 一 部 手 機 送 給 老 爸 ： 「 你 不 要 管 我 ， 我 賺 到 錢 ， 我 買 給 你 的 ， 最 新 款 有 藍 芽 的 。 」 小 燕 拿 部 V3 手 機 準 備 教 老 爸 用 ， 老 爸 正 想 繼 續 追 問 時 ， 在 旁 的 小 弟 拍 了 拍 老 爸 的 膊 頭 ， 細 聲 說 「 不 要 煩 了 ， 爸 。 」 老 爸 於 是 沉 默 片 刻 ， 其 實 對 於 小 燕 的 工 作 ， 大 家 似 乎 都 心 知 肚 明 ， 只 是 避 而 不 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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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i 小 燕 說 每 月 好 景 時 可 賺 一 萬 多 元 ， 五 千 元 寄 給 父 親 ， 用 五 百 元 租 房 子 ， 二 千 元 做 家 用 。 另 外 給 一 千 元 讓 小 弟 讀 高 中 ： 「 老 爸 退 休 沒 有 錢 ， 剩 下 的 錢 都 儲 起 ， 好 讓 小 弟 能 夠 將 來 到 外 國 升 學 。 」 小 燕 說 自 己 學 歷 不 好 ， 故 希 望 弟 弟 能 夠 成 材 。 「 我 自 己 在 香 港 省 來 的 錢 ， 希 望 幾 年 後 有 十 多 廿 萬 可 以 在 深 圳 真 的 當 起 貿 易 ， 或 者 賣 時 裝 。 我 最 愛 新 潮 漂 亮 衣 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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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xW<Eh4H* 走 在 長 春 的 大 街 小 巷 ， 刻 意 打 扮 得 新 潮 的 小 燕 沿 途 不 斷 惹 來 同 鄉 們 的 注 目 禮 ， 甚 至 有 一 個 女 孩 子 忍 不 住 跑 來 問 ： 「 姐 姐 ， 妳 的 帽 子 好 漂 亮 啊 ！ 在 哪 裡 買 的 ？ 」 小 燕 立 即 回 答 「 香 港 ， 是 日 本 貨 ， 這 邊 沒 有 得 買 。 」 一 臉 沾 沾 自 喜 。
R?2T0^0 「 有 啥 了 不 起 啦 … … 」 女 孩 閃 開 後 低 聲 說 ， 小 燕 卻 不 以 為 然 ， 她 告 訴 記 者 自 己 幾 年 前 也 是 這 樣 ， 看 見 打 扮 新 潮 的 女 孩 ， 嘴 裡 不 屑 ， 心 裡 卻 羨 慕 得 發 慌 。
i$!K{H1{9 越 惹 人 注 目 ， 她 越 高 興 ， 回 家 就 是 要 威 。
OeQ~g -n 返 到 家 門 口 ， 剛 巧 碰 到 離 鄉 前 曾 經 交 往 過 的 男 朋 友 ， 大 家 冷 漠 地 打 個 招 呼 後 ， 她 跟 記 者 說 ： 「 以 前 認 識 的 ， 現 在 再 次 見 到 他 真 的 一 點 感 覺 都 沒 有 了 ， 他 一 點 沒 變 ， 還 在 以 前 的 單 位 上 班 ， 打 幾 百 塊 的 工 ， 一 點 進 步 都 沒 有 。 現 在 我 在 想 ， 怎 麼 以 前 會 跟 這 個 人 一 起 呢 ， 你 瞧 瞧 ， 他 那 酸 模 樣 。 」
]==S?_.B3n 回 家 這 幾 天 ， 小 燕 不 是 逛 街 ， 便 是 去 朋 友 家 串 門 ， 不 停 地 嗑 瓜 子 ， 談 談 南 方 的 見 聞 和 新 奇 事 ， 朋 友 驚 奇 得 嘩 嘩 聲 叫 ， 她 也 快 樂 得 笑 彎 了 腰 ， 「 你 瞧 那 抱 小 孩 的 小 莉 ， 眼 睛 快 要 妒 忌 得 噴 火 ， 這 年 頭 最 重 要 是 錢 … … 」 她 跟 記 者 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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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九 歲 的 女 孩 ， 錢 代 表 一 切 。
S09Xe_q 小 燕 買 了 機 票 ， 打 算 在 月 尾 回 香 港 。 短 暫 的 新 年 後 ， 她 又 會 返 回 尖 沙 咀 ， 繼 續 在 燈 紅 酒 綠 下 ， 繼 續 生 活 ， 繼 續 賺 錢 ， 等 待 下 一 個 新 年 ， 下 一 趟 返 鄉 回 家 。
97}l`z;Z gm: xtN HJe6h. P O%} hNTS" 兩 名 表 妹 說 要 長 大 後 跟 小 燕 往 香 港 「 打 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