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在为作品“量身定做”时,通常不会循正常的思维方式去表现,那样太平庸了,除非他的文字具有石破天惊的爆发力,否则很难引起读者的共鸣,更不用说具有可供欣赏的空间。
所谓非正常的思维方式,含有若干的逆向思维,或从点及面,逐步逐步的营造出作品的氛围。我们很难从标题去猜想作者究竟写什么?标题有时是一种诱饵,有时是一种模糊的诱导。
冰花的《红颜》就具有这个意味。
看到“红颜”,我们会联想到知己,红颜知己通常用在男性身上,是男性对女性的一种有别于儿女私情的情感,那么,作为女性诗人,冰花的“红颜”究竟何所指?
诗是简单而平面的,没有令人眩目的文字,纷繁的诗歌意象,缠绵悱恻的情曲,一切都自自然然,仿佛一道山溪从绝岭初涌出,顺着曲曲弯弯的水道潺潺流淌,最后奔向海口—红颜就在沿途的景致,向诗人发出殷殷的呼唤;红颜也在溪流与海口的交界处,含着虔诚的微笑,准备给诗人一个祝福的拥抱。
诗人在这首诗用了非正常的思维方式,它是一种创作上的“变景”。在物理学上有“负负得正”的现象,诗人却是“正中隐负,负中出正”。怎么说呢?还是以作品来说明吧。
在第一节诗里,诗人说:“你用冬天的冷峻/为我带来了夏日的湖光”,诗人采用对比的手法,你和我,冬天和夏日,冷峻和湖光,都是对比,一下子让我们跌入诗人所设的“陷阱”,以为诗中的你是个特定的对象,也就是诗人所说的“红颜”。这是正常的写法,可是,紧接着诗人的思维就跳开了,“满天的星星睡了/唯我独醒着/看你读你到天亮”。这里的“你”与前头的“你”当然是一个整体,只不过把“你”的身份掩藏起来,而变成一种“感觉”中的物象。诗人在修辞上的运用,达到收发自如的境界,文字在她手中不只是表达工具,还是一种创造!
第一节诗是为“红颜”定位,第二节诗则是思想之翼的展开。
“你从天边走来
离我有一夜的遥远”
彼此的距离是远的,一在天边,一在地上,天上人间,原本遥不可及,诗人偏说其实只有“一夜的遥远”。一夜究竟有多长?若以现实逻辑来看,不过短短几个钟头。太阳下山,夜就来了,朝阳升起,夜就消失了。这个距离既遥远又短促,日夜的交替不是以距离来计算,所谓“夜长梦多”,“一夜的遥远”是个朦胧的梦。梦可以把所有的距离拉近,并且加以美化。
“你从彩云中走来
带着五彩的光环”
每一个浪漫的夜过去了,另一个亮灿灿的世界展现在诗的平原上。“五彩的光环”璀璨眩目,那自然也是极其美好的形象。这一节诗固然也可以当作是对“人”(你)的描述,思维方式依然是正常中的反正常,或说这是诗人的布局,目的在于强化“红颜”的形态。
到了第三节诗,突然出现了“变景”,所有实实在在的描写变成了“虚拟”世界里的物象,诗人开始进入非正常的思维方式,构造出一幅出其不意的画面,打乱了我们正常的思维。
“你从网络里走来
撒下蓝天的情怀”
我们都知道网络世界是虚拟的,即使“撒下蓝天的情怀”也是虚拟的,但在诗歌的表达上,虚拟的世界也可以是真实的,那是一种内心的语言,“蓝天的情怀”不只撒在梦的平原,也撒在渴望蓝天飞翔的心!这是一种衬托,以虚拟来衬托“蓝天的情怀”,于是蓝天的情怀就成为情感的沉淀了。
“你是一本厚厚的名著
让我爱不释卷”
至此,诗人所说的“红颜”,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诗人的“红颜”,狭义的说是指人,广义的说指的是网络世界。把网络世界当成“红颜”,这个比喻倒新鲜。虚拟的世界怎么可能成为“红颜”呢?能的,因为诗人把自己的情感投注在这世界里,为它疯狂为它手舞足蹈为它消瘦狂哭当歌。不只诗人如此,很多作者都已迷恋上网络,只是,各人的感受和情感深浅不同,看来冰花与它已结下不解之缘。
所以,在最后的一节诗里,诗人这么写:
“我
用一个女人柔弱的声音
向全世界告白
你是我今生最美丽的相遇
我愿做你今生的红颜”
诗人的创作方式又回到原点,回到了正常的思维里。读到这儿,你该恍然大悟,噢!红颜、红颜,原来它就是你的红颜。这里出现了两个“今生”,读起来的感觉不是那么酣畅淋漓,若第二个“今生”改成“永世”,效果会不会好一些,节奏感会不会更明丽一些?这只是拙见,别见怪。
可见,诗的发展轨迹是多样化的,简单的文字也可以构成丰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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