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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她們說完了 輪到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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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02-26   

她們說完了 輪到他開口



女兒說

  去年三月中國大陸出現了一本叫做《我的非正常生活》(海南出版社)的新書,甫出版,立即哄動全國,榮登各省各市的暢銷書排行榜,即使在讀書風氣不盛的香港,依然賣得好。這樣的一本書,頁數很薄,內容卻很「厚」,因為它既述說了作者四十年的當代經驗、也憶及了作者近百載的家族傳奇,它既摩登又傳統、既活潑也沉重,幾乎每個世代的讀者都可以從這本書裏找得到足以引動自己興趣的材料和故事。

  這本書的作者,叫做洪晃。

  洪晃是名人,更是名人之後,言談幽默的她曾替自己取了一個有趣的渾號﹕名門痞女。

  洪晃的外祖父,來頭大,就是生於清末、走過民初、經歷解放、熬過文革,最後以九十三歲高齡病逝於香港的「愛國民主人士」章士釗。洪晃的母親,來頭也不小,就是章士釗的養女、毛澤東的英語補習老師、曾於七十年代參與過不少重要外交任務的章含之。洪晃的繼父,來頭也重要,就是曾被譽為「自周恩來之後最出色的中國外交官」的喬冠華。洪晃的生父洪君彥,一般人恐怕不太熟知,但在中國學界卻是響噹噹的人物,自一九五三年開始即在北京大學經濟系任教,歷任教授、研究室主任、系主任、學術委員等職,主授世界經濟和美國經濟等課程,桃李滿門。至於洪晃本人,出生於一九六一年,十二歲以新中國第一批公派小留學生的身分赴美讀書,廿五歲那年返回中國,擔任跨國企業的駐華代表,其後自立門戶,搞網站、辦雜誌、寫文章,成為名人﹔她結過三次婚又離了三次婚,第一次嫁給一位美國律師,第二次嫁給中國導演(陳凱歌),第三次嫁給一位法國官員,在她眼中和筆下,「男人分兩截,上半截是修養,下半截是本質」,結婚前用上半截,結婚後露下半截。憑這樣的家世和經歷,加上生動的文筆和風趣的意念,洪晃這本自傳成分甚重的《我的非正常生活》能夠吸引數以十萬計的讀者掏腰包,絕對不是一樁太難理解的事情。

  洪晃的書,每篇文章都很短、每個句子都不長,但三言兩語已能清晰勾勒她眼皮底下的人物和她腦海深處的記憶。當述及少年往事,洪晃用不同的篇章描述了父親母親以及父親母親的離異, 其中道﹕

  「我媽媽說,我身上的壞毛病都是從我爸爸身上繼承的。也的確是,我爸聰明不用功,我也是﹔我爸好吃,好抽煙,不注意身體,我也那樣﹔我爸結過三次婚,我也整整三次,還在比他小得多的情下,就把這三次都結完了。我曾經向他抱怨,認為父母離婚讓我這輩子不能愉快,他開導我說,其實你自己活好了就行了,幹嗎老想父母的事兒。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別人都說這句話好不負責任,我倒是覺得,這句話救了我,以後我真的活得挺好的。」

  話雖如此,父母離異終究是洪晃一樁揮不去的童年憾事,所以她也說﹕「從小時候就老覺得他們倆要分手,老覺得要出事,從小就是那種很恐怖的感覺。小時候最深的記憶就是我躺在上假裝睡,聽我爸媽往死裏那樣地喊打架。等我一推門進去個人的感覺就是話已經說完了,有一個在哭。這是我唯一的父母在一起的記憶。其實從照片上,我看到我爸我媽和我一起去過公園、划過船,但在記憶中這些一點沒有。」她記憶中最清晰的是父母離異後的那一天。「那是一個最不好的五一節,我爸把我帶到北大的宿舍裏跟我談話,這之前他們其實已經分開了,但我爸還裝裝樣子,有時候還在史家胡同住。這次我爸就對我明說,以後史家胡同不回去了。那天我爸陪我從北大坐332到動物園倒111路,一直送我到燈市口,然後我就在馬路邊,看我爸過馬路到馬路北邊坐111路回北大,我就覺得我爸特慘。而我媽當時處理問題的方式是迴避,她不知道這時候應該怎樣處理一個小孩的感情。當天晚上,她帶我看馬戲去了,那時候馬戲的票多難弄啊,那是外交部招待外賓的票,就在主席台後邊。我記得黑燈瞎火的,我偷偷哭了一整場。回家我一個人一間屋,躺在那兒還在哭。」

  就這樣,洪晃成長了。

 母親說

  對於女兒筆下的離異往事,母親章含之倒是絕少提起。

  章含之於九十年代以來陸續寫了好些自傳文章並結集出版了一冊《跨過厚厚的大紅門》(上海文匯出版社),其中從沒出現過「洪君彥」三個字,文章內容主要是紀念第二任丈夫喬冠華並替兩人在文革後期所遭受的政治風波呼冤喊屈,當述及離婚事宜,她唯一描述的場景情節是,一九七二年九月,有機會見到毛澤東﹕

  「毛主席在講了許多歷史故事之後,不知怎麼,話鋒一轉,直視我說,『我的章老師,今天我要批評你﹗你沒有出息﹗』我當時坐在正對主席的一張臨時搬來的椅子上,我以為毛主席還在開玩笑,於是笑嘻嘻地說﹕『我一定接受主席的批評,我這人是沒出息﹗』主席認真地說﹕『我的老師啊,我說你沒出息是你好面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你為什麼不離婚﹖你為什麼怕別人知道﹖那婚姻已經吹掉了,你為什麼不解放自己﹖』主席當這麼多領導,突如其來地揭示了我生活中的傷痕使我一時亂了方寸,不知如何去想、如何作答,繼而,我心頭一酸,哭了起來,邊落淚邊說﹕『主席,別說這事,好嗎﹖』主席說﹕『我今天就是要說,你好面子,怕別人知道,我就是要說給大家聽。』在場的自周總理起的幾個領導都愣愣地看這戲劇性的一幕,大概都覺得不好插話,一時出現了幾秒鐘難堪的沉默。我終於說﹕『主席,你批評得很對,我回去就辦,本來也是完了的,早晚的事。主席講了,我一定解放自己。』主席說﹕『那好,辦完了我祝賀你。』這天晚上,我很久未能入睡。」

  另一段略為提及離婚事宜的文字則是﹕「在正式辦完離婚手續之前,我和冠華一周通幾次電話,我們從不談愛情,也不談政治,只是聊天。但那種深深觸動兩顆心的感情已難以抑制,終於有一天,在電話上冠華突然問我離婚手續辦得如何了。我說快了,只需去一次派出所正式拿個證就完了。他停頓了好幾秒鐘,我的心很緊張。最後冠華說﹕『I love you. Will you marry me?』我握話筒的手禁不住顫抖……」

  就這樣,章含之變成喬夫人,外交才女嫁給外交部長,一起踏入驚濤駭浪的另一個政治十年。

 父親說

  洪晃說出了她的故事,章含之也說出了她的故事,現在,輪到洪君彥了。

  1992年,洪君彥教授於北大經濟系退休,三年後,移居香港,一住將近十年,跟六百萬香港人同呼吸同生活,對於前事舊憾以及章含之所憶述的離婚版本,本不願提。理由﹖據洪教授的說法是,「一是我實在不願提起那段令人痛心的往事。所以儘管知情者均為我鳴不平,要我寫出事情真相,我一直沒提筆。二是不久章含之病重,女兒說醫院已發出病危通知了。我念及舊時夫妻一場就作罷了」。

  可是,前陣子他忽然改變了主意。理由﹖據洪教授的說法是,「自一九九三年至二○○三年,章含之寫文章、出書或接受訪問,凡提到她和我離婚那一段往事,總說是已故毛澤東主席叫她離婚的。我當時一看便懵了,借毛主席的話說我們離婚的事,真是聞所未聞。如此她就巧妙地把導致她離婚的責任一古腦兒推給男方,並把自己在『文革』一開始就紅杏出牆的事實完全掩蓋了。自一九九三年至今我整整沉默了十年。知道洪章離婚真相的同學和親友大有人在,他們統統為我鳴不平。他們催促我說﹕『謊言重複千遍便成真理了,你一定要把事情講清楚。』一九九五年我去澳洲旅遊,一位敬重我的學生對我說﹕『洪老師,你一定要寫出事情真相,你寫了對我們學生也是個交代。』如今我已年過七十了,人到古稀之年重新回憶這段往事仍然感到痛心疾首,有時仍然徹夜輾轉難眠,好幾次想擲筆作罷。但是,我有責任還歷史的本來面目。到底誰是婚變的始作俑者﹖到底誰是婚變的主角﹖我想﹕只有原原本本毫不隱瞞地寫出事情真相,才能給所有關心、愛護我的人一個交代。」

  就這樣,洪君彥於去年底開始寫寫停停,在提筆裏痛苦,在痛苦裏提筆,終於完成了兩萬字的《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投給報社,細說前塵,希望替自己講幾句實話、替歷史留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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