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威望,大大的要.
阴历十一月初五,三十一年前的午夜整十二时,生命老婆婆对我说,好了,时间到了。
我惬意得伸伸小胳膊小腿,毫不客气得拱出妈妈肚子,来到这个世界。
最美的故事总是没有讲。
所以我从来没有让爸妈说给我听我出生的事情。那天下没下雪,屋檐下是不是结满透
明的冰棱?牛圈里的老黄牛是不是也乐开了花?让倒嚼的食物咽着了?
是不是我家小猫托着小腮帮子偷偷打量着我。我是天外星人吗?看嘛这么看着我,哼。
我的爸爸妈妈也许故意给我留了这个美丽的悬念,于是我可以尽情得想像那个时刻。
我可以想象出无数个版本出来,就像毕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拆下几个字,加上几个
字,就是另一幅魔幻仙境。
也许爸爸妈妈留下这个悬念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一天狼心狗肺的
我,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而不再想着回家?而这个故事是诱我回家的最利武器。
因为没有谁能抗拒那生命的最初。
妈妈那天在电话里说,你回来吧,我给你讲讲你出生的事情,我怕有一天,你回来的
时候,妈妈老到记不起来了。
其实我偷偷哭了,只是不好意思让她听见,她也听不见了,妈妈的耳朵聋了,每次打
电话,都要公鸡斗架一样扯着嗓子喊。
喊出来她还总打岔,有时气得我扔掉电话。
扔了又后悔。想像她在电话那边茫然的样子。心就疼得不行。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忽略
了她。
妈妈识不了几个字,嘴又笨,而我更是个不会表达情感的人。
我甚至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我想念她,这样温暖的字不知怎么回事我说不出口。
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妈妈那样唯一永远爱我,而在我心里,也没有
一个人,能代替我对妈妈的爱。
是不是爱越深反而越无法开口?
这个世界上用什么样的话能表达那样深沉得爱呢?
妈妈真的老了,再不回去很多本该成真的事情真得来不及。
最快得是活着。
我自己很少记得自己的生日,每次都是妈妈提起。
还在家乡时如果赶上在家,早上还在睡梦中被窝里就滚进热乎乎的煮鸡蛋,和妈妈不怀
好意抚摸我身体的手,她一定葛郎台似的惊叹,当年她用心血投资的小人儿,如今已经
成倍增值了。
在外边这些年,一进冬天只要打电话,她就提起我的生日。
好像我的生日是她一直没有送出的地下党名单,一直揣在她的口袋里,从来没有弄丢过。
不,是揣在她的心里,从我出生的那一时刻,就刻在她心里了,再也弄不丢。
也许是兄姐众多,也许是从小父母离异,我总是抱怨妈妈给我的爱太少。
前些天和一个朋友说起我的文字,他说你的文字为什么那么冰冷,其实你的内心如此柔
软,我想和你的年少生活有关。
我笑了,我说,也许吧,但是,一切真的已经随风而去。
是的,我的年少生活并不快乐,我对父母对这个家抱怨过恨过,甚至发誓走了再也不回
来。
但其实后来经历让我重新认识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生活。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而你有一天也会飞翔你自己的美丽。
而当不幸发生了的时候,你学会的应该是宽容和原谅,而不是仇恨和抱怨。
其实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总是妈妈一直在心里记着我的生日,而我却从来没有在那一天
想起过祝福一下她,问候一声她辛苦了?
因为她是用自己的疼痛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你的生日,妈妈的受难日呀。
刚刚我还打电话给她,问她我出生的具体时间。
她毫无疑义得一口气答了上来,比小学生抢答还快。
她好像还想和我说些什么,可我没等她说完因为有事就匆匆挂了电话。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妈妈,三十一年前的今天,你受累了。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给了我生命,让我享受生活的美好和真谛。
但是我还是说不出口,只有在这里,对她说了。
我还要说:
过些日子我就回去,回到你身边,你拥我在窗棂下,任大雪迷漫,红炉点点,看着那洁白斑
烂的窗花,给我讲那个最美丽的故事。
那个时刻我哭了吗?亲爱的妈妈,我响亮的哭声让你感到幸福和喜悦了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