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name is LeiF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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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不想流泪,泪却止不住地流,一路上飙着泪回到家。整栋房子黢黑,杨刚和叶小月还没回来。她感到一丝幸运,她不愿让他们看见她的泪脸。方佳到卫生间将脸帕浸透了凉水一遍遍洗着脸,凉水却没能冷却她的伤悲,泪水依旧一遍遍朦胧了视线。她扑在床上,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越来越强烈,这种日子没法过了。他在外面跟其它女孩勾勾搭搭不愿回家,漏了馅不仅不认错反倒暴跳如雷,血口喷人倒打一钉耙,用世上最恶毒的话侮辱我。以前虽然觉得他懒散缺乏上进心,总觉得他本质不坏,对他的人品没有任何怀疑,今天才算看清他真面目。一个人怎么可以卑鄙无耻到他这种地步?我绝不会任由他侮辱和要挟。与其这样下去不如离婚,等他一回家大家就挑明!
一个小时过去,陆帆没有回来。方佳从狂乱与愤怒中渐渐冷静下来,隐隐有些担心,陆帆不会真使性子一直就穿背心内裤站在河里吧?这么冷的天气,不虚脱也会大病一场。他这个疯子,任性起来什么都不顾,没准真能干出这种傻事!
方佳第一次到陆帆家时,江碧华给她讲过不少陆帆的旧事。其中一件是陆帆高考前几天要求半夜起来看世界杯巴西对法国的半决赛,江碧华自然不答应。结果陆帆晚上饭也不吃,拒不复习,关了门空腹喝小香槟酒。小香槟酒酒精度数不高,但江碧华担心空腹伤胃更怕他任性不复习,只好让步同意让他半夜起来看球。热恋中的方佳当时听了只觉得陆帆孩子气好玩,没放在心里,想当然以为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不成熟。
想起往事方佳心里不安起来,试图说服自己陆帆不应该还和过去一样不成熟,也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或者没回家到别人家投宿。但是他的朋友不多,除了杨刚只有老李。而老李家就一间,老李有老婆,不太可能让他留宿。方佳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再过了十几分钟,每一分钟变得如此漫长,长到足以让她看两次时间,方佳冲出门,骑车赶回河边。明亮的月光洒在静静的小河,河流碎烁着银光,哪有陆帆的踪影?
方佳心里一紧,快步到陆帆脱衣服的地方,衣服仍在散乱地堆在草地上。方佳顿时慌了神,叫喊陆帆!陆帆!四野静静地只有虫鸣和淙淙流水声。方佳心神大乱,这水到底有多凉?陆帆会不会是顶不住寒冷虚脱掉进河里了?河中心似乎有个窄长形黑影,她看不清,匆忙地脱了鞋袜,挽起裤管拎着鞋就往河里走,刚要下水,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要不要我帮你提鞋?”
方佳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陆帆只穿着内裤背心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这个混蛋肯定是躲在一边故意不回答自己,为自己因他焦虑而得意。方佳愤怒地将手里的鞋向他砸去。陆帆躲闪开了。方佳冲过去要推他,只觉脚底刺痛,哎哟叫了一声。陆帆跑过去扶住她。方佳手抓在他胳膊,只觉触处冰冷,犹如抓住一根冰柱。方佳道你快去穿衣裳。陆帆说我没事。方佳竖眉厉声道叫你去穿衣服!
陆帆乖乖地松了手,过去快速穿上衣裤,再跑过来扶她坐下,借着月光,只见方佳脚中间扎了根刺。陆帆拔了刺挤出一些血,然后望着方佳嬉皮笑脸道:“我看电影里面都是把内衣撕成布条包扎伤口,要不我把你的内衣撕了吧?”
方佳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耍贫嘴,呸他一声道:“你扶我起来,到河边洗洗脚。”
陆帆让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她到河边洗了脚,又扶她坐下,找到她的鞋递给她。方佳穿上鞋袜站起就要走。陆帆笑着拉住她的手,扬起脸道坐一会儿吧。月光下他的眼里充满了热烈的渴望,而手依旧冰冷。方佳的脸色和他的手一样冰冷,说:“要坐你坐。放手!”
陆帆笑容凝固了,眼里闪过绝望,咽喉艰难地动了动,手缓缓地松脱。方佳走到车边,回头只见陆帆抱膝而坐呆呆望着远方。月光悄然无息地洒在他的身上,宛若照着一尊孤独。方佳心蓦然一酸,泪水再度盈眶:“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明明是你行为不端恶语伤人侮辱我,反倒摆出副受害人的样子象我委屈了你!你凭什么?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陆帆依旧静默地坐着一动不动。他的沉默使得方佳更气更恨,走过去推他踢他腿,陆帆任由她踢打。方佳拍打着他的头和肩,陆帆也不反抗。方佳但觉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瘫坐在地上伤心地哭起来:“陆帆,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呜呜。。。”
陆帆猛然一把她拉到怀中。月光下方佳霍然看见陆帆脸上两道闪亮。这是陆帆第一次当着方佳的面流泪。方佳错愕地停止了哭泣。两人泪眼相视。好久,方佳抬手轻轻抹去那两道泪痕,单手抚摸着他的脸道:“你还爱我吗?”
陆帆用力地点头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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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道:“那你爱她吗?”
陆帆迟疑了片刻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只知道对她跟对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刚满十八岁,有时我觉得她就象我亲妹妹一样。”
方佳嘴唇动了动,艰难道:“你们之间,那个了吗?”
陆帆道:“没有,我从没有动过那种念头。”
方佳凝视着他眼睛,似乎看清他是否说的是实话。
陆帆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决定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一切都交由方佳处理。陆帆道:“小佳,我到美国来以后一直特别难受,无论我干什么都令你失望。我也知道,你尽量不直接指责我维护我的自尊,但你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你越这样我就越恨我自己,觉得自己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一个废人!前一阵我时不时想,要是我死在六四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嫁一个我这么个只能让你失望的人。你可以找一个远远比我优秀的人,就算是偶尔想起我,也只剩下你离开广场我送你去车站最后那段美好印象。而我在天上看着你即便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嫉恨,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也会为你而开心,因为我爱你。”说到动情处,宛如身临其境,物是人非,方佳已是另嫁他人,自己先伤了心,不能自己,更多的泪流了下来。
方佳感动得泪水直流,心碎地双手捧住他的脸:“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呀?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八九年那个夏天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不相信世上还有其他人能给我象你给我的那么多的快乐。没有你,我怎么会那么快乐?经历了那个夏天爱了你,又怎会轻易地再爱上别人?如果不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会逼你考研,强迫你出国?傻瓜,你说你多爱我,你又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真的就那么傻,一点都不明白吗?”
两人抵头痛哭。方佳呜咽道:“你不要再去打工了,就算我求你。我们不要再分开,分开只会产生误会。我们存了差不多三个学期的学费,等你上学了还可以在学校找机会,不够也可以暂时向家里去借。实在不行了再想别的办法,只要我们在一起总能找出解决办法的。我不会同意你再去Boston。”她吻着陆帆的脸,陆帆脸上的泪和她的泪混合一起,咸咸的。
陆帆道:“好!我不回Boston,从今往后一直在一起。”
两人的心都被泪水浸湿,吻着对方对方的泪脸,又哭又笑,最终紧紧相拥,唇狂热地粘在一起。
夜深了,方佳半躺着依偎在陆帆怀里,握着他的一只手,望着天上一轮明月,感慨道:“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了。有的时候我都以为我们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
陆帆迟疑道:“学校里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方佳脑子里闪过杨刚车窗外惊愕的面孔,抬眼注视着他警惕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
陆帆告诉她老李的话。方佳暗自松了口气道:“是有人追。我告诉过他是不可能。我不会离婚。要离婚只有一种可能性,除非是你要求离婚。”
陆帆把她搂紧了,孩子气道:“我没那么傻,把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推给别人。”
方佳扬起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微笑道:“谁知道呢?现在我还年轻。等有一天我老了,皮肤皱巴巴而且乳房也下垂,又有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妹妹爱你,没准到时你就想离了。”
陆帆道:“我比你还大,等你老的时候,我更老。”
方佳道:“男的四十还正当年呢,女的就成豆腐渣了。”
陆帆固执道:“那是别人,我老婆在我眼里青春永驻,世上永远没有第二人比她更美!”
方佳甜在心里,嘴上哼笑道:“就知道嘴甜哄我!还记得你在长江边信誓旦旦说的话吗?你说我们结婚后永不离婚。结果一次签证没签过就说我们离婚吧。这次去Boston的时候又说什么一切由我决定,拐着弯想要我主动提出离婚,把离婚的责任推给我。我才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种人。我告诉你,除非你有一天背叛了我,否则我永远不会主动提出离婚。你想都别想!”
陆帆道:“我也一样不会!”
方佳半开玩笑半当真道:“口说无凭,我们应该签定个协议,一辈子谁都不能提出离婚。主动提出的一方要接受惩罚。”
陆帆兴奋道:“好,谁提出离婚谁就光着身子出门。家里的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另一方!”
方佳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一言为定!”
两人说干就干,孩子气地兴冲冲回家草拟协议。陆帆甚至主动提议加上自己不能动手,如果他动手了,方佳可以赶他光着身子出门。方佳笑道:“那我呢?我打你可以不受惩罚吗?”
陆帆慷慨道:“不用,你随便打,你刚才不也打了我吗?我都没还手。”
方佳噘嘴叫道:“那也算打啊?好吧,亲一下算作补偿。”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