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当年,偶尔加入我和栗子的男孩,有一个最普通的中国名字:李强。他个子高高的,一笑就露出一颗小虎牙。小虎牙,长在女人嘴里,小可爱加风情万种,比如山口百惠巩俐,长在男人嘴里,通常阳刚不足阴柔有余。
李强是某名牌石油大学的高材生,他和女友李梅毕业后分到一起,只是不在一个单位。
李强像贾宝玉,喜欢混在我和栗子中间。偶尔李梅过来和他相聚,俩人溜的没影。
他相容我俩是美丽的小鹿,马屁拍到马腿上,我俩都反对。
栗子伸出她的瘦爪子:我是鸡!
我大眼一瞪,牙一呲:我是猫!
李强等着我们说出眼里的他,像一匹白马,出类拔萃,迷倒众生。我怎么觉得戴着眼镜的他像个账房先生,还话唠。
账房先生看起来好脾气,人长得又帅,可是女友还是和他闹别扭。一闹,便以分手吓唬人。看来,女人无论学历多高,一吵架就那点出息,婚前闹分手,婚后闹离婚,万一真蒙对了,男人顺着你的杆刺溜滑下来,拍拍屁股走人,女人就是上吊也找不着树了。
一周不见还要吵架,可见他们的爱情已经进入疲惫期了。男女相爱,千万不要八年抗战,人性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看不得老弱病残的,要趁热打铁,趁着双方都热乎着,赶紧发昏,否则等清醒了,互相看清对方身上的毛病,谁也不想吃那盘冷菜了。
李梅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严肃女人,干瘪的身材,毫无生趣的脸,很适合去修道院做修女,李强活泛的像个店小二,左手一盘牛肉,右手一壶白酒,嘴里喊着:来了。冷眼旁观,这对李氏情侣的菜凉了。
那个夏天,我们迷上了跳舞。 李强和李梅,不知道谁在冷落谁,李强总是跟我们混在一起。他是大哥,大学里就已经学会跳交谊舞,他带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舞厅。有那么几次,发现李强只穿了短裤背心,毫无绅士之相。这装束,在一派虚情假意的舞厅里,倒有几分真性情。
我就是在那年学会了跳舞。我的舞伴,大多数是李强,有时候栗子也假装男的,跟我共舞一曲。我们去的大部分是单位的舞厅,只有一次在商业舞厅,我们遇到了麻烦。
起初是的士高,这是我初中时代就在舞台上跳过的舞,那个年代,在镇上电影院的舞台上,全场雷动,一个小女孩,成了十里八乡的小名人。
的士高很动感的节奏,是身体和心灵的自由放松甚至放纵。白色长裙里包裹着姣好的身材,眼花缭乱的灯光无限暧昧气息...写这段文字时我会觉得那是一个土蛋的年代和可笑的青春以及傻瓜无知的我,但那晚,我的确是焦点。
动感音乐后换成平缓的四步。我坐在李强身边,有人过来请我跳舞,是位刺青男,样子带着痞气。
他对李强说:请你的女朋友跳舞。
他把我当成李强的女友了,但口气不容置疑的霸气,这舞,好像不跳不行了。
我不喜欢和陌生男人特别是这个喷着酒气的痞子跳舞,那时候,我还是棱角分明嫉恶如仇的刺猬,做不到鹅卵石的圆滑,我说:对不起,我累了。
痞子又对着李强说:请你的女朋友跳舞。
李强说:她刚才跳累了,改天吧。
痞子的眼里开始冒火,他的爪子要来牵我的手。这个夜晚,空气骤然紧张。若是两国开战,我国必败,李强这店小二,白面书生,账房先生,贾宝玉,无论哪种角色都不适合扛枪打仗。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栗子,那晚一支舞也没跳,只是我的看客。她站起来,像只优雅的黑色狐狸,走向痞子,轻言细语的说:大哥,她的确跳累了,来,我们跳吧。
白衣的我不过是是个任性的孩子,黑衣的她,更有小女人妩媚。那一晚,她救了场。
痞子根本不会跳舞,他就是耍酒疯而已。他搂着栗子小小的腰胡乱的转,我太难过了,一切因我而起,我的虚荣我的幼稚,我发誓,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从舞厅出来,我以为栗子会生气,但她表情平静,夜晚的灯火,映着她的风轻云淡。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过无处发泄的热情,那些热情,就像气球,漂浮在空中,最终无声无息的远走。
李强刚要说什么,虎牙还没呲出来,一只蚊子飞进了他的眼,奇怪啊,他明明带了眼镜,蚊子还是拐了个弯。飞蚊扑眼,他揉搓了半天,我要帮他拿眼镜,他递过来的手,有意无意中碰到了我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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