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之后,亚伦也告诉了家人,他那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他们家小区对面,穿过马路,就是食品连锁商店Kroger,
天还没黑的时候,他就在Kroger外面晃来晃去。
天黑了,他找了一堆广告报纸,铺在Kroger后面装包装盒的垃圾箱旁,一会儿坐,一会儿躺,。坐着,腰疼;
躺下,水泥地板又太硬。
那天晚上,五十几度的气温,不算太冷,但他短衣短裤,又腹中空空,冻得他上下牙齿直磕碰。
更糟糕的是,还有蚊子,成群结队的蚊子,轰炸机似的不停地向他进攻,叮得他浑身上下疙瘩摞疙瘩,瘙痒红肿......
没带表,不知道时间,只觉得吧,夜,那么长;天,老不明。
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罪哦。
一晚上,没睡着觉。
第二天,又在Kroger里晃。
看着别人买东西,鲜灵灵的蔬菜水果,香喷喷的面包香肠什么的,喉咙里都要伸出手来了。自己没钱,只能来来回回看,越看还
越饿。
所以楚梅说:“孩子手里没钱,也有没钱的好处啊,他有钱,有吃的,坐个BUS什么的,跑到外州去了,那岂不更糟糕啊。“
晃到下午四点钟,终于,熬不住了,仔细权衡一下,决定还是回家,就算是回家,挨一顿胖揍,也比在外面晃悠,没吃没喝没床睡的好。
于是,就回家了。
他低着头,跟家人描述他的出逃经历的时候,楚梅的二儿子,当年十三岁的杰森,就在旁边嘀咕:“it’s not smart! It’s not smart! (太不聪明了)我以后就不会这样做。”
所以,老二后来的作为就狡猾得多。
那天,出逃二十几个小时的亚伦,回家后,吃饱喝足了,警察训过话了,板子挨过了,跟爸妈也交待清楚出逃的去向了,觉得自己的帐结清了,就心安理得,浑身轻松地躺在他以前从来都没注意到过,那么松软舒适的床上睡觉了,从晚上八点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起床,没事儿人一样,吃饭,背起书包上学。
学校里校长,老师都知道他离家出走的事。
但出于对学生个人隐私的尊重,也没人问他什么。
有了这次出逃经历,亚伦成熟了一大截,也老实了很多。
楚梅这样说:“感谢上帝,这真是件好事,如果他早一天跑,外面温度高,他不那么难受。如果再迟一天,不说冻死吧,没准儿就冻出了毛病。你说,是不是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