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与水的房间

                                                     感谢邦妮的生日,得以让我暂时从长篇里抽离出来.写下这篇文字.

1花朵

一直感觉房间里应该有真正的花。不必多，纤纤几枝，斜斜插在清水的透明大杯子里。那花

应该从田野里采来。可是终是没有，城市是背离田野的地方，没有人向我指明通往田野的道

路。这城市像迷宫，从走进来那天起就没有走出去过。棋阵交错，我总是迷路。

先知说，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我也有累的时候。

而城市里的花朵被律条的篱笆围圈着。采摘不得。

什么时候，我们就成了律条的奴隶呢？

花店里的花倒是有得卖，满满当当的，红，白，黄的玫瑰，百合，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你

看我总是那么笨，愚蠢至极。那香气在城市的空气中浮漾着， 有一种开放，注定是空空的哀伤

但贴满有价的标签，明晃晃的耀眼。

由此就背离了房间的本意。所以我未经选择就放弃了。其实不必我说，想必你已早已懂得，自然

而又自由，是这个房间的旨意。那吹彻原野的风在这里鼓荡不息。如果你的心是自由的，所及之

处既是原野。自由的心是花瓣下的种子，划破沉沉的黑夜，缓缓的流过时间。直到有一天结出沉

沉得果实，那饱满的汁液流溢得必然也是自由的芳香。想传播多远就传播多远，绵延千里万里吧？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2神灵

圣经里说，爱是永恒的忍耐，我已经了然，我也可以做出牺牲，只是神，神还是没有告诉我，

这种忍耐的方式倒底是什么，和爱的自由比起来，孰轻孰重呢？

倒底还是了，自然而又自由，一如我毕生的寻找。虽然我如此顽劣而又无知，但拒绝不掉的，

终是内心的声音。

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懂得？如果这个世界存在先知，那么一定是我们自己。

自己是自己的先知。这类似某种禅意。是这样吗？

佛经在心上一页一页得翻开，那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印度男人，经历千重万劫，终于在一颗叫菩

提的树下成为了神。再无尘间的挂碍。有时会无来由的为他挽惜，那个大花园丢了给谁呢？不

会取笑自己，倒底丝丝烦恼所绕，拨不开的倒底没有拨开，烟消的自会剥丝而去。但还是读佛

经，很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止。

我开始明白，不管我多么古老多么衰败，这个世间我了不透的必会比我自认为懂得的，要多的

多。

不知你留没留意，我陈旧的书架上有一本坛经。古铜色的封面，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多年的旅

途中我一直带着它。不曾丢失。有一次在夜深的甲板上差点掉落进滚滚得大海里。我坐在绿色

的长椅上。

暗夜的手推着沉沉得海风在古铜色的纸张上缓缓划过。我嗅得到那苍凉的声音。感觉得到那划

动的份量。我只需静静得聆听就够了。那是神在和我说话，我一直相信神的存在，很小的时候，

在我出生的小村里我就不止一次得看见过他。三尺之上，既是神灵。

他说的我一一记下，未必全懂，我还有时间，慢慢的破解。我还来得及，而有多少事情，是来

不及的了？

有丝丝的凉意自底部缓缓得向上渗入。神隐于云端。我慢慢站起。走向大海。手中的书掉落，

向下沉坠，绝望如此沉静，伸出手，还是截住了。现在想来，它回归大海，会不会是最好的

归宿？沉沉暗夜，只听得见船身划破大海的声音。咆啸，没有休止。那个时刻我没有哭，只

有潜潜得沉静。在那个时刻我好像也开始明白，神说的是什么。

3水

书架很老旧了，嵌在墙壁里，连着这个房间的装修，都是老式的。我住在一个陈年的老楼里，

过道的墙壁斑剥而又陈旧，楼梯也发着经年暗色的光。推门而进总是一股没完没了得陈腐的

味道。曾因这里的陈旧喜欢上这里。我喜欢经年的东西。梦里游走的皆是故人，喜欢永恒，

但终是不能。你却说这一切太破旧了，花的钱与得到的不成正比。被你这样说着，我也心烦

了起来。扰扰着搬家。

你问，为什么你的加湿器还开着？我说我喜欢湿漉漉的空气，莫名的迷恋。是的，清新而又

滑润，从指缝间流过，内心会像花朵一般缓缓开放，孤独，是如此之美。

孤独，真的如此之美吗？

花朵和水的房间，从此你却不会再来。

那个午夜，你就那么哭着离开。

而你不知，我将用多久的孤独来惩罚自己。

也许，会是长长的一生。而这种酷刑律令，你并非懂得，连我自己，也不能太过了解。

是的，那个午夜你就那么哭着离开。我愿意说那眼泪你是为自己而流，但终究是因我而起。你

我两个人就这样身不由己，相遇在这茫茫人海的路上。也只是撞翻了彼此的东西。感觉这个人

在哪里见到过。但终究背离而去。滚滚红尘，我们逃不开，避不去。神说，莫如放手，也是得到。

这是我这半生，第二个为我流泪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终会被我铭记一生。

但是你还是离开了，我在心里说了上万个理解送给你，但终究没有被我原谅。

我听从了神的旨意，但此刻，我有些恨他。

慈悲的神不会怪我，他知道我心里的苦。

佛经在心上一页一页的翻开。

午夜，读这样的内心文字， 悲凉。

4 你沾染了我母亲的气息

你用的是母亲送我的毛巾。母亲总喜欢送我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也一直很在意得留着，在意的程度很深很深。有时令我惊讶。但顺随而去。就像家乡小

河的小小游鱼，如冠的月华下，淋浴着圣洁的光辉。那密集的鱼阵摇曳不止，那些乡村的

夏夜，只有时光缓缓流动的声音，不远的山林间，有叫不出名字的鸟在歌唱。

这样的时刻，我坐在小河边总会莫名的流下泪来。我想我爱哭的病根就是那时落下的，一

生无法纠正。

我把母亲年轻时的相片夹在我相册的第一页上。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现我长得越来越像她。

性情却是随了父亲的，率性的性情里，有一股子不向世俗屈服的骄傲。但倒底老子哲学的东

西多一点。一点一点研磨内心的灵性。随性而又神秘。这是我在年深的幽廊里渐渐发现的秘

密。并开始为我所接受。

我在那座有海的城市生活时母亲给我邮寄过一件白色的大衣。那年因为生过一场大病，她拿

不起针线，无奈之下找了一个邻居帮忙。所以我收到的包裹是另一个老女人的针脚。那个破

旧的包裹却一直不肯被我丢掉。我知道那上边一定留下了母亲的气息，我们相隔太远，那是

我们唯一亲近的方式。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收集起关于这个叫母亲的人的一切东西。这是我爱她的一种方式。却总

是唯恐爱的不够深。并常常为此感到惶惑不安。

我把母亲送我的毛巾给你用。不是纯棉的，吸水不够好，我知道，但那个早上我想到它，就

翻了出来，递给了你。不必让你知道，我一贫如洗，所存的珍宝少之又少，而这毛巾算一件。

真的，你不必懂得，我把它递给你的意义。但是有时我会想起，由此你沾染了我母亲的气息。

你的牙刷是遇见你之前买回来存在抽屉里的，一个袋子里装着三个，打折让利的商品，就买

了回来，我也用了一个，软软的，很温柔。我有时会定期采购一些日常用品，这是我写字之

外的任务之一，借以蚀磨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时间，但总是感觉不够用，但有时，又感觉太过

漫长。我想我之所以一直戒不掉香烟，一定与之有关。我也知道香烟是有毒的，抽多了我也

会有晕晕的感觉，但还是抽，寂寞让它有了存在的理由。其实如果可能，我也不想吞云吐雾。

遇见你之后，你开始说，不要抽了，要听话。我就真的戒掉了，第一次感觉戒烟对我来说真

的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并且我发现对你的话我总是很乖的听从。就好像你是我的老大。

再抽是那天突然预感到你也许不会再来，我不肯原谅自己，而做得一种对自己的惩罚。你真

的不来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可以如此像孩子般轻信？总是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然后再被狠狠

的伤害。那个洗好留给你的萍果倒底被我吃掉了，边吃边害怕。所以从来不是我背叛的你，

我不是个轻言背叛的人，从来不是。

我不喜欢吃水果，平时不轻易买。有了你之后，我有意无意得开始买一些回来。还有一些水

果的汁液，我想我是买来款待你的。我猜测你可能比较喜欢吃平果。给你的那碗青菜水果沙拉，

只有平果没有了。

我有时会想，是不是应该再添置点儿日常的用品给你。但一直没有。因为我害怕，突然有一天

你消失了。我拿它们怎么办？

孤独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走在起伏不定的风中。

转眼之间，灯灭灰飞。

          唉，
        为什么 心里有这么深的孤独   

鬼丫头的文字越来越像空谷幽兰， 卓尔孤独地旷野飘香。  在禅哲的润土中汲取精粹，  把生活的糟粕转化为良坯，
把生活的烟尘沉淀，  心灵的自省自救，  自问自答，  深得我心，  深得我心啊！

二丫，我唱起这首歌：孤独的孩子，你是上帝的恩宠。

二丫的书什么时候结集出版,俺一定买来拜读

拜读，留个脚印。
太深了，看多了有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