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寿娘,这是我老姐最新得到的称呼。德寿是她的二小子,虽然她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划出一块地,专门装着德寿这条小狗了。
老姐永远是一付刀子嘴豆腐心,对人对狗都是这样。德寿是她在非典期间收留的流浪狗,能吃能拉血统又杂得可疑。念它是一条小性命,从来惧怕猫狗等小动物的老姐,居然将它拎回来,给了它一个温暖的家。我闻讯赶去探望,只见德寿极尽讨好之能事,对着老姐脚上明蓝色的皮拖鞋打躬作揖。而老姐则笑咪咪地靠在沙发上,任德寿捧其臭脚。“我不喜欢抱它,脏死了,洗出两大盆的黑水。用脚逗逗它,已经是最高的奖励了!”
虽然是个杂种小狗,但德寿长得还算过得去,宽宽的脑门儿,奔儿头,脸部黑黑的,好象戴了只活性碳口罩。到家之后,德寿是住在阳台上的。但老姐无意之中发现,孤独的德寿边晒太阳边兀自默默流泪,便大动恻隐之心,请它登堂入室,还给了一只漂亮的藤筐做小床。自此,我改口叫老姐为德寿娘,遭到她强烈的抗议:“我不习惯这种称呼,什么娘啊爹的,肉麻死了!”
接下来,老姐又张罗着给德寿打防疫针。非典期间,想带一只来历不明的狗出门,真是一件难心事情。好在德寿和他妈妈配合得很好,老姐张开一只旅行袋,小狗便乖巧地钻进去,不到目的地绝对不吭一声。“哈,我就是喜欢德寿的自觉性!”老姐不由得夸赞一番。
第一针打下去,德寿发烧了。那是谈烧色变的时节,我提醒她注意,但老姐一口咬定是防疫针的反应,与非典绝无关联,竟然还拿我作比:“你打了干扰素不还烧到三十九度吗?”
德寿退烧之后到我家作客,胡吃海塞一顿美味猫粮,还不给猫一点好颜色。和我家里的猫对峙一天,最终由不结盟,到争宠吃醋、互相对打。德寿回家后,老姐当晚十点来了质询电话,说我的猫挠了德寿的头发,现在德寿露出了一小块头皮云云。口气相当不满,大有自家的孩子在外面吃了亏,做父母的一定要找补回来之意。
我家的猫其实是个无能之辈,我不太相信它如此英勇善战。德寿娘当即指出有新鲜的抓痕为证。无奈,我改天带着小礼物讪讪地上门看望了伤员,只是,那“新鲜的抓痕”已经了无踪影。德寿娘搬着她儿子的头左看右看,“咦?昨天晚上还有血痕呢!”只怪小狗的自愈能力太好,没有能让我口服心服。
现在,德寿已经长得五大三粗,据他娘说毛色“已经由原来的杂色换成了银狐色了”,每天由他娘带下楼去方便撒欢儿。我老姐总是拿着一摞报纸跟随其后,自觉自愿为德寿做清洁善后工作。前两天连下暴雨,气温陡降,急得德寿娘在家里为德寿打了若干件毛背心。——我不记得老姐上一回打毛线是在哪一年了,她家里不会存布头旧线,这次动针肯定是专门上街买了新线的。据她说背心打得非常合身,图案也很漂亮。看看,我的老姐对德寿是动了真感情了吧,叫她德寿娘显然没有冤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