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死蝶（长诗）

在我1997起扔掉诗笔十年后的2007年，我敲击电脑键盘重新写诗，第三年的2009年完成长诗《死蝶》，诗界人士一致认为不易看懂，又一致给予肯定鼓励。长诗正篇部分发表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诗歌》杂志2010年第5期，其编委谢克强和车延高似乎抬爱此诗。两年后，我又在《中国诗歌》发表长诗《民》。
现把《死蝶》全篇提上来，回顾一下。——补记

[死蝶] （长诗）
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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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蝶运动不已。生有限，死永在。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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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篇，形的消散]
0、
暗红的。
气候的针，挑破赤道的脚泡。
北极的胸腔扎进十根寒刺，初孕子宫膨胀。
厄尔尼诺被打了蝴蝶结。
菊花被火上浇油。
未变异的低级细胞，聚集智商
抓住藻状的生态终端。
蝶超常滋生。
蝶自危自难。
蝶获得初始的0。
从1到9，后面八个数字态度模糊。
注意：生0死1，非0即1
两只翅膀的动作：0，1，0，1
翅膀的意念：00， 01，10，11
蝶的死从1开始，打开预案之膜
到9完成一轮，隐归11。
11及其他的或、与、非状态
犹如概念、原理、超级工具和一些隐秘动作
交给新的宝贝量子比特
吐露生死来由和菊花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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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赞扬受造物的美，蝶的影像俗艳
波纹流转，呈现想当然的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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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清丽微薄的头顶之光
如果我喜欢你，在于你偶然一动的翅膀
凌晨的牙齿衔着月影
忍不住落下来，坐着天涯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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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旋转一团绸发，隐在早起的脚步声里
把那边的目标安顿在灵敏的手心上
我离开你不过 一个夜晚
春秋多变，你还在里头慢慢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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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蝶的动，瞄着路径之尾
蝶的静，引出菊的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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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呀，斜穿过镂墙，放了裙里的剩余力气
落下来，不动弹，像石头的内芯那样
菊花吃惊！仿佛流水也静止
感应着鳞粉的微颤，那荧荧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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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它临终一次扑腾双臂，借着凉风
落在菊花的碎毯上，身子没放平稳
半合着剪刀，它似乎还要再飞
但它不愿学着人样，勉强着裁剪世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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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它两根触角笔直，平行着身外云天
它第一次使用句号，保守来日的秘密
菊花吃力地抓着茎，最后凋落的一朵
包裹了蝶的预感，深秋风起，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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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死，用蝶的美貌添加迷乱
蝶藐视死的阻挠，弄出超然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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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死在渺小的愿望中
听着自己的血压和心跳减弱，脉冲拉成平线
就这么自在地死，给生者添加一节梯子
人往高处，端着花边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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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指望它糜烂，它毁了蛹壳和后路
梦醒时分，露珠代替它微笑，与草叶说话
新娘起床了，隔着玻璃释放蜜的滋味
手指、手掌和心脏互相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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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鸟语传到山谷，河水应声扭动腰肢
分出了支流，漂过去妖精的嫁妆
植物的感官往下钻，汲取泥水的快感
而那些永居城池的鸟人尝不到死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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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拿觉悟追随死，给被淹的景象浇水
菊花可怜，表白与死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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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菊花在地下翻滚，爬过高坎
被泥块挡了一下，拐个弯继续翻滚
跳越断桥时落到水里，把水面打了个浅窝
被波浪带走。假想我要在场，敢沿河追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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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系于绳的长短，死把永恒担当
菊花的凋谢离死蝶有很大差距
它承受枯萎的痛苦，反衬着死蝶的了断之美
情义一旦进入时间，万物趋向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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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避开意料的黑暗，畏惧来得越诡秘
凝固与风化之间，集结着风物图形
恒温中，一把晶粉弥散
你呼吸短促，被解除唯美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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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死，一时离开蝶，刮风
放出与蝶不合群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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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隧道，失重的尾锥，一起飘飞
缕缕光絮幻变着情色，订成一帘兴奋的风景
衬在一把伞的里层，吸附着迷惑
有种感觉受了潮，一克重量没入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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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胸脯上波动水文，虹影跃动
清淡脉象中分泌出星辰
在光辉下的草坪小跑
手脚与脸蛋被绿化，排布成花园的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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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知音不是人，似一个民间的善类
拿着流水的形式和速度向这里靠近
嘴角稍稍抿起，在喜悦的细节里
常常缄默，含蓄着生态的冷艳短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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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蝶的死继续运动，消灭非死的痕迹
死的能，超出了灵里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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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在到现在，蝶的淡出与灾难无关
死已成行，爱的处方只能空白
风火解尽衣衫，把奇迹的标本引开
假死的世纪撤离，此后世无真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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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血样和活细胞，不会有蛹虫爬到开春
蝶已气化虚空，谁都无法克隆
电脑内外，病毒的性感短衣到处流行
你的体内将要倒闭整座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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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穿得少，露出几点星光的神气
不要去惊动，它喝菊花茶，隐忍态度
死了也没有死相，像读书人一夜发情
提着灯笼梦游野外，荡漾出文采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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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死的对应物都在场，堵住方向
削弱死的磁场，啊——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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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了，空了。温床没有在想象中坍塌
是多种力量把持活着的大瘾
是一点期待自我感动，拿掉双向的门
把原意恢复：生不由己，死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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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集合了各种比喻，被水边的柳树采用
柳丝垂晃着黄昏，试探树根的命
它对我说，放弃高度就着草根远行
展开蚕衣的透明过程，你去做快活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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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孩子，这些抒情元素，应用化学的胚芽
焚烧，你说舒服；合成，你觉得模糊
末代们的口袋里，掏不出一场雷霆
噗兹噗兹的程序中跑着一群虚拟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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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死的潜力进入网络时代，天女散花
沁透到神鬼人之间，晓谕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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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世纪初，骨头向石头要求柔软
深秋用最大的危机冲淡病情
一面让隐痛漫流，推远，更推远
一面等着木船归来，载着整体的倾覆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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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确定的风向中撕下一根布条
对于过冬不起作用，妖精的咽喉发炎
将把病句吐在雪人的帽子上
让毒性渗透，侵入包装里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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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剪倒了遍地毫毛，神仙躲起来
看看谁在背离日子奔跑，不管你跑得多快
跟不上蝶所安排的漫长结果
那里将产生风暴眼，解答死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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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生命、自由、美和爱增长几倍
死永在，蝶间或，像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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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谁堪受, 另界长空风断缘
我沉湎市井，偶然嚼味过去的预言
一把竹筷挑着蝶的披风和辔头
事实回吐菊香，逆着数字放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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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白净的穴，经过我修补的私地
连连打着闪电，涌出街坊的情怀
拔一片雨洗的茅草，做成鞋
走起来舒服，旁边滋生着小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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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篇，生死由来]
1、空穴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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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包袱，像死的生命包袱
自由心脏，像死的自由心脏
美的红盖头，像死的红盖头
爱的内衣，像死的内衣
四种形式动起来，放射疏落的碎光
先分解东方基因
再啃噬原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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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无机物的家，给本身排毒
接着，快餐盘剔除了噬菌体
接着，雌性的，脱下一堆衣裳
恢复成活的样子
信息的嘴唇贴着泥巴
活，爱吃红肠，爱喝廉价饮料
活的空盒子和空瓶子，用两性的肚量
吸引网筛外面的电子
虚拟生态，拒绝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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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之态，流风之声，流光之影
脊椎的，哺乳的，链接在一起
爬行和站立的，干活的，链接在一起
谁能干得了这个活，试验一句话的过程：
空穴填满创世的大象
蚂蚱和蝉奔向秋季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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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自主之物，受造于谁？
死的，不爱在黄昏的雾霭中游弋
风中薄纱的淡光，静静飘动
神秘菊香抚摸低吟的大脑
弄一些回声，被无腿的大场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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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爱吃红肠，爱喝廉价饮料
是一种存在环境，也是方式
语言无肉，言语无皮，语义长毛
今天，活。明天，死。后天何以为继？
一句话写在空穴中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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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精调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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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早晨，一只巨蝶展开方程式的双翼，试图飞离自然引力，推测时空之态。
它叼着相对经验的烟斗，叙述着烟斗在光速中飞行的态势，烟斗的质量怀孕着能量。空间是胀是缩？质量与能量发生偏离，巨蝶在烟斗里加上常数的烟丝。
宇宙无限扩张，常数在欺骗烟斗，烟斗在否定巨蝶。
这宇宙的神秘和性感，揭示万物有着原始的必须性？
宇宙无限扩张来自最初的爆炸，在10的负23次方秒的瞬间，爆炸的宇宙膨胀了10倍，膨胀速度是10的31次方米/秒，远远超过30万公里/秒的光速。
大爆炸需要10的32次方摄氏度的高温。爆炸，杂乱无序，一切自然律失效。然而大爆炸所产生的微波细浪出奇地均匀、平滑，只有万分之三的微差，在微差中产生各种元素、星云、星系，相对的角度、速度、周期，产生宇宙。
两千亿个太阳系的总质量相当于一个银河系这样的小宇宙，一亿个银河系形成一个中宇宙，直径达150亿光年。光每秒飞行三十万公里。大宇宙有多大，大宇宙之外还有什么？是谁拿着魔具精调大自然？
谁在精调大自然。神工鬼斧，合身裁凿。秩序优美，机制超然。
超自然爆炸。超自然中有了生死之蝶的魅态。
艺术技师站在方块字上，做场外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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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衍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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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模型者，囚禁设计者
空间尘雾袅绕，为了好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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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的翅膀一扑腾！
微波、荧粉扬起两股风暴
进化的图像缺胳膊
创造的底片少腿
缺胳膊少腿站在科学两边
各执一词，拿出各自的手工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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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逮住生命的行走形式
贪生，贪婪，欺负自然生态
人装成大象，迈着大形的步子
弄出大音的稀声
结果一样，老鼠的生命形式
行走到死的曲线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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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和速度代言：
微分世界，积分万物
回乡的路标不是死
蝶的故乡安在毫秒之间
回家的代价不是死
蝶的家庭安在天幕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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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气球里的天
一颗心脏里的天
一只眼睛里的天
金字塔里躺着一粒沙子的天
扎口袋的活线头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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