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 珉 小 馆
曼谷东西走向的干道素箜隈路（Sukhumvit Road) 35巷，有个日本餐的小馆。
说它是小馆，其实并不过分。门口唯一的招牌是类似酒旗的竖幅布条，红底黑字写着：“饺子”。门上横条是“日本味”，底下才不太情愿地露出餐馆正名：珉珉。字体至少小了两号。
最初引起我注意的就是那幅“饺子”旗。家父是山东人，小时在家每到周末都要包饺子改善生活，所以我对饺子和面食情有独钟。
珉珉餐馆门脸不大，而且采用的是不常见的单拉门，连通常用来展示菜谱的临街窗子都省略了。拉门的高度约1米7，应该符合日本人的平均水平，而且没有滑轮，拉开一半低头侧身钻进屋。
“空尼齐哇”， 顾客刚进门，一片日语招呼声从各个角落迎面飞来。声音高低不齐，此起彼伏，象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般清脆。
餐馆里摆着10来张桌子，每张桌子有四把椅子，顶多是两大两小挨着坐，像打造成跑车模样的轿车所说的 2 x 2 的座位。墙上没有什么装饰画。
厨房间是开放式，一条长柜台充作隔离带，坐在旁边可以仔细观察厨师们的忙碌，如同在酒吧台上欣赏酒保兑鸡尾酒。墙角挂了一台电视，播出只有用小耳朵卫星才能接收到的日本本岛节目。
6位招待小姐很普通，不至于让人多看两眼。白色小领子的淡粉色上衣配深色裤子，身高1米5，上下不超过10公分。厨师和小姐清一色泰国人。这倒不奇怪，美国很多日餐、韩国餐馆都是华人经营。中餐馆也有黑人、西裔人开办的，当然多是那种远在外州唬弄当地人的快餐店。
冰水和卷成春卷似的冷面巾免费供应。菜谱本来就竖插在4个调料瓶中间，每个桌上都有。这样很方便，要加菜换饭可以随手拈来。招待小姐神情闲静地站在身旁等候，没有推销员样的殷勤讨好。
一切都让人感到亲近自然，有种进家门脱鞋放下公文包到餐桌坐下拿起筷子端碗吃饭的感觉。连进门的日语招呼声也好象是说“你回来啦！”随意，习以为常的语气和动作营造出宾至如归的环境气氛。
菜谱很简单，冷热加在一起不过20来样。看不懂日文的话，可以要一本夹有所有菜肴照片的小相册，看图识字。看上去大部分是中餐式配料烹饪，象麻辣豆腐，青椒肉丝。令人惊讶的是没有日餐常见的生食寿司。所有的菜分大小盘，价格都在折合2－3美元之间，价廉物美。所谓饺子，其实是锅贴，大概日文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捏得十分细致，大葱猪肉馅儿？？一盘6个，两美元。汤面有五种。还有我偏爱的盖浇饭，有猪肉饭、鸡肉饭和牛肉饭。
这种盖浇饭是去年在大坂游玩时无意发现的，方便实惠，价格公道。只有在速食店里才看得到。一大盘米饭，再扣上两大勺深咖啡色的肉汁儿，运气好的话能有4块肉。味道却是出奇得鲜美地道。食客多是饿到两眼发黑才找餐馆的人。餐馆也很明戏，连桌椅都省去了，让食客站在柜台前埋头往嘴里扒拉。那情景，象是偷懒的清洁工拿着扫帚簸箕比划几下对付事。五分钟打扫完毕，再来一碗清澈见底的大酱汤，打个饱嗝后付钱走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珉珉小馆面积不大，但想得非常周到，在进门靠墙角摆了一个四层的书架，有5种期刊和一大排卷边儿的书。顺手翻了几本，都是些漫画小人书，日本男人的最爱。在日本时就发现街头、车站的售货摊售货亭奇多，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卖的东西除了一般食品饮料外，就是五花八门的杂志和漫画了。其中又有半数以上充斥色情、暴力内容。日本人白天上班压力沉重，忍声吞气。下班后自然要伺机排泄消遣。因此看漫画小人书寻找另类刺激，再逛逛酒吧喝得晕乎乎。不过珉珉小馆开在泰国，色情画报倒没上架。
光顾珉珉小馆的食客，大多是顺道填饱肚子的男人，或是小聚唠唠家常的主妇。点的都少不了汤面，盛在洗手盆大小的碗里。男人吃面只用筷子，滋溜滋溜往嘴里吸。女人比较文雅，右手用筷子盘绕几根面放在左手的勺子里，一次送到位。最初看到这种吃法是在纽约的中餐馆，当时对台湾男女不厌其烦的分解动作惊讶不已。究竟是谁发明的不可得知。
日本人在珉珉小馆喝酒很节制，通常只是一杯Asachi啤酒。兴许夜里还有更富情调的正宗酒馆等候。更可能是在泰国工作悠闲自在，又有高尔夫球的消遣，不需要酩酊大醉解脱烦恼了。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十来个美元可以吃喝得很惬意。而且呢，珉珉小馆结帐不掺水，没有通常的10％服务费和7％税金，菜单上标明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更有甚者，食客也不付小费。这很符合日本人的做法。
在以食为天、餐馆五花八门的曼谷，珉珉日餐小馆实在排不上档次，属于北京人说的大排挡，或者说小排挡。然而这里的生意却十分红火，高峰时节常常还要排队等候。
珉珉小馆成了我周末时常光顾的去处。
丁言
2003年6 月 寄自曼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