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晤大米之后遗症---回不去的故乡》
大米个儿特高,是那种羊群里的骆驼的感觉,米是他的名字,因为他叫Rice,所以中文自然就是米,他这么大个儿头儿,又是白人,皮肤白白的,估计大米这个名字由此定稿。
几年前在朋友的嘴里就听说过有个美国人扎根中国,一口流利的中文,云云。但从来没见过面,更没对上号儿,不知道谁是大米,大米又是谁,只知道有个美国人为美国在大陆的分公司工作,业绩显赫,收入颇丰,洋人洋相,仅此而已。那时候不知道这个美国人姓甚名谁,更不知道由这个洋名延伸的汉名。
这日,朋友从中国来美,兴高采烈地去接机。朋友矮小精干,皮肤黝黑,只讲中文,却跟身边一硕大的白人聊的火热,远远望去,鲜明反差,甚是有趣,正要打嗑于老友,他却走过来用食指指了指这个大白人说:“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大米,我哥们儿。” 我伸出手,“你好,大米,我叫面粉,认识你很高兴。” 我以为朋友在和我开玩笑,什么大米大米的,我就给你来个面粉不是挺对路子?
“你挺哏儿,咱们还是本家,全是主食。” 大个子白人这句话让我惊了一跳。
“哟,还天津话呢,中文够地道,敢和大山媲美啊。” 我不得不赞叹。
毕竟初次见面,我还是中规中矩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客气的请他和朋友上了车。
我的车钥匙上挂着女儿的一张小照片,大米看到了问我:“这是你的千金?”
“是啊,我大女儿。你中文确实很厉害,我真希望自己的英文跟你的中文这么好。” 我由衷地说。
路上,我们大家随意地聊着,知道了大米原来就是朋友曾经提起过的那个扎根中国的老美。他为美国XX公司(他的位置挺高的,又是挺著名的公司,这里就不提了)住中国总部工作,谈话间知道了他在中国近二十年了,由一个推销员慢慢地做到这个职位,中间辗转了几家公司。个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他的一双儿女都是在中国出生,中国长大的。
“我的孩子们中文讲的很好,和你的女儿们正好相反,他们是洋人汉语,你的女儿们是汉人洋文。” 大米说罢,爽朗地笑着问我:“你觉得中国好,还是美国好呢?”
“你呢,觉得哪儿更好?” 我反问回去。其实我觉得挺难回答这个问题的,我说中国好吧,我干嘛大老远的跑到人家的土地上?说美国好吧,我怎么就连我这个中国胃都不能西化?
“我觉得美国好。” 大米回答的倒是痛快。“可我已经不是美国人啦!” 大米解嘲般的笑着。“我觉得我也是老外了,在中国所有人都说我是老外,在美国我妈总说我是老外。回美国也住不了几天,也就有一两天去看看我妈妈。我自个儿都觉得我是个老外了。”
“唉,等老了再回来吧。估计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彻底的老外了。” 大米挺肯定地说。
“还要回你们美国啊,呵。。。看来赤化地不够。” 朋友打趣。我倒是同情起来,不是同情大米,是同情自个儿,我老了也要回国啊,那时候我可真是个老外了,估计是个不中不洋的老老外了。
机场出来已经接近中饭时间,简简单单的午餐过后已是下午了,我们赶紧驱车上路。我和朋友有事情要处理,而朋友和大米在美国只有四天停留时间,加州两天,而后还要去东部,然后返回中国。时间是掐着手指头算好的,那真是叫个分秒必争。我毅然决然地当起了司机,本来是朋友或大米抢着要驾车的,可我是有私心的,车是我的,我又听他们说在飞机上只睡了2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在赶制文件,我就下定决心:这车得我开,因为命更是我的。我开最多是迷路,要是他们开,我又在车上坐着,除了迷路就不敢多想了。
车子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下午3点(中国是早上),大米的手机开始响了,一会儿是上海,一会儿是北京,一会儿是天津,一会儿又是新疆,一会儿广州。。。好家伙那叫一个大江南北,我都怀疑他是中国人,还是我是中国人了。朋友跟我闲聊告诉我说大米今天有个公司的电话会议,但他和大米美国这边的事情也很重要,不得不这么车马劳顿,日夜兼程。
“你们资产阶级还挺辛苦!” 我说着。
“哈,小姐,你以为天上掉馅儿饼儿。” 大米接了一句。
“得了,我是无产阶级,跟你们是两个阶级的。我看我是最好保持沉默。” 玩笑着,
车子到了目的地,大米的手机不再响了。
从车子里出来,他们俩都停住了脚步,同时跟我说:“你先等一下,得加点油。”
“嗯?加什么油?车子里的油箱不是刚加过油?” 说罢,看他们同时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子。这时,我恍然大悟。
“吸烟有害健康啊!害人害己!” 我都快成了公益广告的代言人了。
“了解,了解。” 朋友笑着说,“没办法,没办法。”
“就指着这个加油呢,两天了就睡了两个小时,要不一会儿怎么说事儿。” 大米的中文确实不一般,发音特标准。
说罢,大米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表情轻松地,语言轻柔的,对着手机讲着英文。从下了飞机,一路讲电话,这是他的第一个英文电话。听得出来这是打给他女儿的电话,这时候大米的眼睛里很多的慈爱。
放下电话,大米告诉我们他的女儿是回来过暑假的,现在洛杉矶的奶奶家。“好想她,我都39天没有看到她了。这次我得去看看她,这次我会有半天的时间在洛杉矶,就可以见到我闺女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是父亲久别重逢女儿的那种兴奋。
事情终于办妥当,晚餐的时候,特别选了一家西餐馆,朋友和我都一致表示为了大米的美国胃,我们可以牺牲一次,陪他吃顿家乡饭。巧的是这家西餐馆有个漂亮的服务小姐是个的中国人,一听大米讲得一口流利中文,便和大米好奇地聊起来。
“你去过上海吗?”
“当然,我在那里住过5年呢!阿拉桑海拧。” 大米回答。
小姐很是爽快,“哇,你还会讲上海话。我也是上海人呐!” 这个小姐很有意思,接着问大米:“你这样常驻中国,在上海的时候有没有好多漂亮妹妹追你啊!”
“哈哈哈。。。” 这次轮到大米没词儿了,只是笑。
小姐可能觉得有点唐突了,又是上班时间,边笑着边去忙了。
“真的,你怎么不回答人家的问题腻?” 朋友开始打趣大米。
“我们家的大老鼠太爱我大米,我怕她吃了我。。。哈哈哈。。。” 大米大笑。
“这么说有不少小老鼠了?” 我也紧急逼供。
“哈哈。。。这些小老鼠不是爱我大米,是爱我大米的蓝色护照,绿色钞票。”
“明智,明智,太明智了。要不大米能扎根祖国,生根发芽,枝叶茂盛,就是这明智啊。” 朋友在那添油加醋。
忙忙碌碌和大米及朋友会晤的一天过去了,大米再过三天又要回到中国,几乎是他第二故乡的天津,我呢,还不能回去,回去也是短期的度假或旅行,虽然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
8/18/2005
[ ������小平��2005-08-20 14:11���±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