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鍋上的蚌蛤
小時候,有一次在廚房見到一盆子的蚌蛤,在水中靜靜的一開一合;問外婆,為什麼飯桌上的蚌蛤殼都是開著的?外婆說,水煮時它們自然就開了,「它們不怕燙嗎?為什麼不把殼合起來?」「會合起來呀,但是水太熱,忍不住又把殼打開,一打開立刻就被水燙死了。」那時隱隱感到蚌蛤的無奈,雖然在飯桌上仍是照吃不誤。
又一次,想到如果「我」滅了,誰來覺知這世界的一切呢?這一切的人、物、事豈不都是毫無意義,甚而不存在了嗎?那時也是想過就算了。
小學、中學、移民到美國念高中,功課一直都不錯,大學僥倖申請到加州理工學院,那裡各方英才雲集,才知道人外有人。畢業時學到兩件事:一是人再聰明,也會有比他聰明十倍的人;二是一個人再成功、再聰明,一樣有許多煩惱。
大學時犯了「現代知識分子」的通病,武斷的認為宗教都是迷信,直到一位我信任的同學告訴我他在基督教會的一些感應,我才開始疑惑,世上真有鬼神嗎?但是,教會並不能給我答案,轉而涉獵佛書,才漸漸的從佛法中找到對於鬼神、占卜、命運乃至乩童等現象的合理解釋,開始體會到佛法的博大精深。
更奇妙的是,許多科學的「新發現」,佛早就已經知道了。佛觀一杯水又有八萬四千蟲,這不是微生物嗎?一切物質由原子構成,不就是大小微塵之說嗎?物質的性質不同只因中子、質子的數量不同且可轉換,不是證明了一切物皆有地、水、火、風四大嗎?愛因斯坦能量、物質互換之理,不是說明了「色即是空」,色、空不一不異嗎?諸如此類,還有很多,使我不得不承認,了解世間的現象,不只有用科學儀器一種方法。
讀到楞嚴經,更發現它簡直是一部科學報告,俱足人、時、地、事、理--先研發問題的核心,次而舉出對治的種種方法,再列出修行過程中的種種階段及應注意的事項。大綱如此,下至每一個段落,都條理分明,絲毫不苟,不但結構如此嚴謹,文字更復優美,無以復加。「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法輪」。何等氣勢!何等意境!何等想像力!(其實不是想像!)
不過,我仍醉心於「求知只為求知」這種「清高」的學術作風,跑到神經網電腦學的發源地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去修博士,妄想以電腦來模仿人的智慧。幾年下來,對科學的有限,學術界的運作,也有了更深入的體會,學校所教是個強而有力的工具,有時利的可怕,而學校、社會只教你怎麼用它去求名謀利,而不是如何助人,名、利、色這窄窄的門,大家拚命的往裡面擠,但是擠進去了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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襌堂內外突然靜了下來,大白天,這麼靜,在現今的生活環境中畢竟是難得的,喝一口水,其實,熱水比咖啡、可樂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