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記者馮郁青
一對曾經的愛侶反目成仇,為身份?為金錢?還是生活給當事人開的玩笑?
2005年1月31日,新澤西州法庭在被告梁磊基缺席的情況下,判決其藐視法庭,發出逮捕令,對於被告的不知去向﹐原告劉秀勤現在擔心著自己的安全和婚姻的最后解決。
多維記者第一次見到原告和被告是在2004年12月15日。當時在新澤西州澤西市的法庭,劉秀勤有點惶惑地在走廊裡走來走去。她是一個中年人,一身黑色的 西裝,帶著一個大大的眼鏡,胳膊上挽著一個包,裡面放著她所有打官司的材料。她指控梁磊基為避免因非法居留在9月20日遭押解出境,於2004年9月1日 誘騙她成婚后,蓄意悔婚,詐財及恐嚇。
這件本應於11月29日審理的案子因故拖延到12月中旬。 劉秀勤還曾於2004年5月指稱梁磊基誘騙綁架她到肯塔基州,逼婚不成,對她進行人身傷害。
在法庭外面,梁磊基和一個女性友人雙雙來到。梁磊基個子不高。看得出劉秀勤對梁磊基還是非常忌憚,兩人行同陌路,互不理睬。
曾經情義綿綿
劉秀勤44歲,88年她從北京大學獲得電子工程碩士後來美﹐在哥倫比亞大學做研究工作,並在這裡重新修了工程的碩士,現在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她已加入美國國籍,生活穩定,有新澤西州和皇后區有兩處房產。
梁磊基是來美國打工,也沒受過什麼教育﹐2002年年底﹐劉秀勤第一次見到了梁,隨后梁租了劉的房子,成了她的房客。據劉秀勤講,她的房客大部分都是留學生或者在美國有正當職業的人,象梁磊基這樣的房客對她來說是個例外。
也許,這個例外讓劉秀勤對文化程度相差很遠的梁磊基格外關注。梁磊基直爽﹑朴實的性格吸引住了劉秀勤。
劉自從北京來美國后,丈夫因為在軍隊任職,一直沒有來美。2000年﹐她與國內的丈夫離婚,一兒一女也都長大成人。兒子剛剛參加美國海軍,女兒在普林斯頓大學讀書,生活中有很多需要填滿的空檔。
“我的生活很單調,每天就是從家到實驗室,在從實驗室到家,那些身邊的人也都是已經結婚的,內心不能和任何人接觸,他(梁磊基)進入我家完全是個異數。”劉對多維記者說。
劉秀勤說,梁磊基想盡辦法接近她,她拒絕不了。
兩人的感情是因為梁磊基頻頻生病而越來越接近。梁磊基先是打工時摔斷了腿﹐因為梁的英語不好,劉秀勤陪他到打工的公司據理力爭,要求賠償。后來梁又患了腎結石,耳朵也出了問題,劉秀勤幫助他申請醫療保險,照顧他。
“他當時確實需要幫助,如果我不照顧他,心理上有點過不去。”劉對多維記者說。
感情被金錢腐蝕
倆人的感情也在這一點一滴的照顧中慢慢培養起來了。劉聽梁訴說在大陸的家裡經濟條件差,姐姐在家蓋房在缺錢,也慷慨解囊,給予資助。
梁磊基也向多維記者說,兩人在當初是有感情的,而且劉確實給了他諸多幫助。在他最苦難﹑最潦倒的時候付出了很多真情。而且還接濟了家中的親友,這些即使到現在兩人已經反目,他也記在心上。
劉秀勤也說當時之所以無法拒絕梁磊基,產生男女的情感,也是因為梁對她太好了。“他那時經常到火車站接我回家,晚上做好飯等著我,”劉承認那是一段難得的幸福時光。而且劉認為梁很會說話,嘴特別甜,梁經常說,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願意幫我的人。
劉說她對梁由同情到喜歡,一切理性都在甜蜜的生活中慢慢瓦解了。
“他曾說過,‘Ruby,隻要你接受我的追求,就是死一萬次都跟甘心’,我當時非常的感動。”劉說。 慢慢的,兩人交往越來越密切,金錢上的來 往也越來越多。今年一月份劉幫助梁買了跑長途的卡車,為車付了首期,上了保險。還居中作擔保幫助梁從朋友那裡借了三萬元錢。劉稱他前前后后為梁的花費有 10萬元左右。她說,“一旦大量的錢落在他的手上,就沒有辦法了。”
而梁對此不以為然,他承認確實從劉那裡借過錢,但也不過2﹑3萬元左右,而且這些錢他將來是要還的。
兩個中年人的幸福時光沒有持續多久,紛爭矛盾就慢慢顯露端倪,劉說在買車之后梁對她的態度慢慢變化了,在沒有以前那麼殷勤體貼。兩人的關系漸漸惡化,甚至於在2004年5月走向極端和戲劇化了。
情變肯塔基
在兩人頻繁的交往中,梁不斷地提出結婚一事。在婚姻大事上,劉還是比較慎重。她一直沒有答應,說是需要時間來檢驗梁的真情。
劉后來控告梁詐婚,說騙錢騙感情都不是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梁要與她結婚,拿到公民的身份。因為梁的身份有問題,將於2004年9月20日被遞解出境,劉 已是美國公民﹐和劉結婚梁自然能夠獲得綠卡,所以無所不用其極。而梁對此堅決否認,他對多維記者說,他在美國有合法居留的身份,現在有移民律師正在為他辦 身份。
陪同梁的李姓女友在梁的移民律師處上班,她也告訴多維記者,梁在美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根本不需要通過與劉結婚來解決身份,但是兩人都不肯說梁目前到底是什麼身份,這位李小姐還說,梁目前有可能反控劉誣告詐婚。
身份是一方面,而且在劉看來,她為梁買車之后,梁有些怠慢她了。“我的很多朋友都說,他翅膀硬了,你要小心些,”劉說。
給梁買了車之后,梁就很難見到人了,一次一次的見面,也主要是借錢。梁更加緊迫地想與她結婚,而劉不願意,兩人經常起一些紛爭,但基本還算是情侶,真正翻臉是在2004年5月鬧得沸沸揚揚的肯塔基之行。
2004年5月,梁開著剛買不久的卡車和劉一起出行。關於出行的起因目前兩人也都是各執一詞。劉說,梁當時說是要帶她到費城和朋友一起吃飯,然后到馬裡蘭去順便幫助梁作作翻譯。
而梁的解釋是,兩人當時都想要一個孩子,但是因為劉的年紀已經偏大,而梁又經常跑長途,所以很難如願。這一次,劉算准了排卵期就和他一起上路了,希望能夠在路上懷上一個孩子。不管怎麼樣,這個開頭還算順利的旅行到最后變成了一起連警方都有些迷惑的綁架案。
兩人一路前行,到費城見過朋友吃了飯,然后繼續南行,到馬裡蘭的時候,劉說,她當時急於回去上班,而劉不讓她回去,並且又提出了結婚的建議。劉堅持不肯, 也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梁開車一直南行,在10天內從費城到北卡的伊麗莎白市,又折回到西孟菲斯,到達拉斯。在幾乎穿越半個國家的旅行中,兩人在車裡已經 劍拔弩張。
根據劉的說法,當時她是被脅迫而無法選擇自己的去留。 根據警方的記錄﹐梁在5月23日車穿過俄亥俄河到肯塔基德時候開始虐待她。劉秀勤說,梁當時毫不留情地打她,把她鎖到卡車的臥室裡,沒有自由。“我當時完 全嚇呆了,他的樣子凶神惡煞一般,我覺得特別的危險,而且他不讓我走,我完全沒有辦法脫身,隻好報警了。”劉說。
劉用手機從卡車裡報了案。
警方說﹐非常幸運從劉濃重中文口音的英語和她給的粗略地理表述中找到了卡車。即使在找到劉之后,警方開始還以為是一件家庭紛爭。
到底是誰打了誰﹖
梁介紹說劉是他的妻子。而后來警方問詢劉時發現他們並沒有結婚,而且是違背她的意願把她滯留在車中。劉當時告訴警方,梁隻是她的房客。
“這是我遇到的最奇怪的案子,”發現劉的肯塔基偵探Pat Melton說。
警方在發現劉的時候,她的雙眼四周淤青,背部,胸部和大腿內側有都有淤傷。在劉自己拍的照片上,臀部有碩大的傷痕。劉被送到附近的醫院治療。劉說,當時她 在肯塔基被警察發現后,電視新聞有報道,雖然沒有顯示出她的正面,但是女兒仍舊認出了她,驚慌失措地給肯塔基警局打電話,確知是她之后,母女倆在電話裡放 聲大哭,非常淒慘。
而這一切,梁磊基的解釋又有不同。
“我是為了保護我自己,”梁對多維記者說,“當時車在高速上的64號出口,她開始給我拌嘴,罵人快一個小時,讓我心煩意亂,后來她又開始在旁邊打我,挖我 的臉,我的臉上全是血痕,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這不僅是我們兩個人的安全還有高速公路上其它車輛的安全。”
梁說,他給朋友打電話請教該怎麼處理,朋友建議他把車停下來再說。他把車停下,和劉推搡了幾下,確實有可能掃到她的眼睛,把她推到車上的小屋裡,又沖她臀 部打了一拳。劉承認打人是不對,但沒有想到劉真的就報了警,而且還向警方說,他隻是她的訪客,為了逼他結婚綁架了她。
“我當時臉上也都是血痕啊,”梁說,“不過,我不會英語,警察一見我就把我給銬上了。”
梁被捕后,被控二級攻擊罪兼誘騙綁架,有可能面對長達10幾年的牢獄之災。
舊情難忘撤銷綁架罪
而這時候,劉的態度開始轉變。也許是余情未了,她不願意梁坐牢了。她為梁交了保金,撤銷了訴訟,並四處奔走動用所有的關系,為梁開脫。她給獄中的梁磊基寫了情意綿綿也帶些感傷的信,感慨兩人命運多舛,兩人的情誼和梁對她的傷害。
問及為什麼要這樣做,劉說,“我的10幾萬都砸倒他的身上了,難道就這樣算了而且他還有老母親要侍奉,另外他在國內的姐姐也都打電話求情,他在監獄裡給我 寫了八封信求我,中間又有女友出來說和,我想來想去,為這個要讓他做10幾年牢,就不忍心,去把他的綁架罪給銷了。我想我是心地太善良了。”
據劉說,她不僅幫助梁撤銷了綁架罪,在劉隨后又因身份問題被移民局抓去之后,她還又四處奔走,為梁開脫。在一封標明是2004年6月10日劉給肯塔基處理 他們綁架案的檢查官Larry Cleveland中,她請求該檢察官能為梁向移民局打電話,幫助梁解牢獄之災。在信中,她稱梁為壞脾氣的好人,而且她說,愛情是盲目的,雖然有了肯塔基 的不幸遭遇,但是她相信,“愛就是他不用說對不起。”
談起在肯塔基的牢獄之災,梁磊基說到,兩夫妻吵架弄到對薄公堂真是沒有意思。他還說,所有的朋友都認為大家好一場,劉控告她綁架要坐牢太過分了。梁認為劉是心存內疚,才極力為他開脫。而且出來以后,劉向他懺悔,又打電話到他家中致歉。
“這樣,我才相信了她。”梁說。
莫明其妙地結了婚
出獄之后,兩個人又生活在一起。雖然說是歷經重重磨難,但是劉說自己非常重感情,拋不下這段情感。而梁的甜言蜜語又再一次沖昏了她的頭腦。婚事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他突然改變面貌,又是花言巧語,又給我買了人參,幫我補身子,我當時就心軟了, 另外他和為他辦身份的李小姐都說,隻是去登記,離結婚還遠,再一個很重要的是登了記他就有身份,不用被驅逐出境,我也就同意了。”
梁始終認為兩人感情基礎蠻好的,“不錯,是我向她求得婚,她用最大的誠意挽回了肯塔基那件事對我的傷害,在美國講老實話,有人能這麼關心你很不容易,再者,我們也想有個孩子,我可以用我良心保証,決不是為了身份。 ”
不過,劉對結婚這件事還是心存幾分警惕,朋友也提醒她財產一定要做公正。2004年9月1日﹐兩人來到了澤西城市政廳登記結婚,李小姐是他們的証 人。當時劉執意要求有關於財產的說明,否則不登記。劉說,這時候李小姐才從包裡取出梁的聲明,即婚后劉的財產仍然隻屬於劉。劉這才同意去登記,一直到此 刻,劉還認為結婚是以后的時候,登記隻是從全,為了梁的身份計。
但是登記之后,李小姐建議他們到市長那裡接受祝福。 “我完全不知道,這樣我們就成為有法律約束的夫妻了。”劉說。
李小姐對此不以為然,“劉的英語完全能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之所以去邀請市長祝福來使婚姻生效,是因為我馬上要回國,我想親眼看見我的好朋友結婚。”
劉秀勤現已讓律師去市政廳追查此事。對結婚這件事,劉說,“這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決定。”
合不合法讓法庭判決
劉的律師奧立佛也對劉和梁的感情以及隨后的糾葛感到意外,“如果人隻是靠邏輯辦事,劉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抉擇,可人是有感情的,如果有了愛和情感,這時侯就不能完全靠理性來考慮事情,劉應該是屬於感情特別豐富的人吧。”奧立佛對多維記者說。
現在,對於律師來說,也不清楚劉和梁的婚姻是否已經生效,他們是不是法定夫妻。
9月1日結婚之后,劉說接下來梁就蹤跡不見,到9月12日回家對她又打又罵,搶了她的錢就走,並威脅她說,如果敢報警,就要殺了她。劉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到法庭起訴梁詐婚,騙財,徹底和梁決裂。
而梁的解釋是,他登記之后就去跑長途了,回家之后,兩人確實有一些口角,但是絕對沒有動手打人。
“我連她的鑰匙都沒有,叫我什麼時候走就要什麼時候走,回來吵架,她說隨時隨地可以叫警察抓我,到底是我怕她還是她怕我,我真是被她給弄慘了了”梁雷基說,“沒有任何証明我打了她,憑良心說,真的沒有打過她,她也許是到了更年期了吧。”
劉秀勤已經數次和梁雷基對簿公堂,在12月15日以后的三次上庭中,梁都已經不再現身。據劉介紹,現在澤西市和新澤西州法庭都已發出了對梁的逮捕令,正在通緝他。
“現在已經不是我和他的問題了,”劉說,“而是他和美國政府之間的問題了。”
劉秀勤說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要單方面要求法庭判決廢婚。“不過我現在的婚姻是不是真的有法律依據﹖我也不清楚。”劉說,“我需要法庭判決取消那次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