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四季之外有远天的歌吹
如果这个世界有十三月的话,它一定跳出三界外,不在规矩中。
我听说十三月里的花从不凋零,爱刚种下就开出了傻傻的快乐。时间不紧不慢,人人理直气壮间接偷欢或直接伤情,所有的结局都意义不明暧昧叹息,然后零零星星飘作风烟一抹。
我还听说若在十三月,你可以爱得很无辜,也可以恨得很决绝。可以全心全意万分投入义无返顾颠沛流离,也可以磨磨蹭蹭期期艾艾犹犹豫豫展翅高飞。你可以坏事做绝,却不必好话说尽。可以简单到余音绕梁不绝如缕,也可以复杂到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心中尽管海阔天空,外表随意不动声色。你不用能屈能伸,而是想屈就屈,想不伸就不伸。不用顾忌自己太聪明,也不必担心笨得还不够。活下去无须列举一二三条理由,如花飞逝时照样春山淡冶如笑、秋水一平如镜。你不用对得起自己或列祖列宗,也不必为了其他人含辛茹苦千里走单骑。上天摘星揽月可,入地潜息闭关也没什么不可……。
这样的十三月,我想,你是自由了。
没有谁将带你逃离。因为这里已是全部季节的终点和起点、所有故事的开头和结尾。除了这里,你还想去哪儿?
而终点和起点之间,明明相隔着几辈子的万水千山,可是抵达将在一瞬间完成。
起点处闹紫喧红,车如流水马如龙,大家在四季通道上手拉着手练习单飞,拥挤的人群险些把我们逼为情侣,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缘订十三月,从此矢志不渝终身长悔。
终点的天空挂满璀璨的烟花儿,一朵消失之后总有另外十二朵次第绽放。灵魂们幸福起舞,齐齐飞奔兜率宫。
比烟花更寂寞的会是什么? — 有人这样问。
烟花寂寞吗? — 周围没有谁相信。在四季之外的十三月,烟花的寂寞她只是一个传说之中的传说。因为罕有所以格外动听。我们眼睁睁看着烟花在传说中寂寞,寂寞得没心没肺无思无邪。
我在中路撞到一间酒吧。
『靠在酒吧的点唱机上,投币,点唱机里传出一首曲调抑郁、甚至绝望的英文歌:“DARLING,DARLING,YOU MUST JUST LIKE YOU SAY — ” 在迷幻的歌声里,她的银色衣裙闪着冷光,红色的圆形项链在胸前游移不定,黑色的、遮住悲伤的脸的长发在乐曲声中无助地舞蹈。』
她不是别人,正是《堕落天使》里的杀手搭档。我如法泡制,让黑色的长发倾情而下,脸部表情冷冷地游移在哀伤与静穆之间,摸出零钱,投币,点唱机里传出一首曲调抑郁、甚至绝望的英文歌……
SEE YOU IN YOUR NEXT LIFE
WHEN WE\’LL FLY AWAY FOR GOOD
且慢且慢,我的歌怎么跟女杀手的不一样?你究竟是在哪个梦里出的错?
STARS IN OUR OWN CAR
WE CAN DRIVE AWAY FROM HERE
好吧,既然是十三月,一切对错都可能发生都无需原谅,所有的哼唱都有人伴奏有人起哄。酒吧里语笑喧哗,香槟泡沫四下喷薄飞洒,众人举杯狂欢庆贺我在你的下一世里卡位成功赶上你并同你比肩。
FAR AWAY, SO WE FAR AWAY
DOWN TO WORTHING AND WORK THERE
FAR AWAY, WE\’LL GO FAR AWAY
AND FLOG ICE CREAMS TIL\’ THE COMPANY\’S ON ITS KNEES……
在这谜一样的歌声里,我果然梦游般走出很远很远。
如果在那氓之蚩蚩的十二个月里,生命捏着一枚细细尖尖的绣花针,针儿寒光点点尖利异常,把年年岁岁的花开花落雨雪纷飞刺刻得无比精准,那么,在这个无中生有的十三月,她开始不管不顾披发跣足,只手串起了从终点的起点到起点的终点之间全部的迟疑与惶恐。
我渴望一柄十三月如水的长剑。
我渴望只一剑就把时光挥成欢欣鼓舞的挽歌。
SEE YOU IN YOUR NEXT LIFE
WHEN WE\’LL FLY AWAY FOR GOOD
歌声响起,那一刻我终于如愿以偿,一柄轮回之余的长剑斜斜飞至,如月光,似流水,飞沙走石一般。长剑神秘莫测蛊惑灵异,合身扑上的我即刻被一半温暖一半冰凉重重包围,剑锋随着歌声穿过我穿过夜没入海底,整个星球为之漏跳十三拍。
在迷幻的歌声里,她的银色衣裙闪着冷光。红色的项链,黑色的长发,悲伤的脸,无助的舞。
如果你是我,是否也会丢下为你迷路不归的我?
十三月悲欣交集爱情光怪陆离星空一贫如洗烟花自由飞起人人幸运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