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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拿破仑的中国是“睡狮”之谜
卡拉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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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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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的中国是“睡狮”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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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在法国开的国际玩笑

来源:博讯网
作者:文俊一
2014年4月02日

    那天忽然从电视里闻知,习近平在法国讲了个睡狮醒来了的故事:“拿破仑说过,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当这头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接着又说:“中国这头狮子已经醒了,但这是一只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
    
     老夫顿时惊讶得语塞。习近平记错了或无可厚非,毕竟我们这代人大抵是还小时就被教育了,我也曾笃信不疑的。问题是,他如今有庞大的秘书班子,还有不少自诩为“帝师”的幕僚群,这些人都是白吃干饭不干活的?咋就能让习大大开如此国际玩笑?于是查看网络电视的实况转播,终于在凤凰卫视资讯台瞧见了这段视频,与官媒报道略有出入的,是现场那些法国人迟钝了一下才爆发“哄堂大笑”的,然后掌声响起,由稀疏迅即转入热烈。至少我是感受不到那帮家伙有什么赞赏之意,更谈不上有钦佩之情,反倒品味出不是滋味的滋味来。

    
    忽然想起几年前,我查阅电脑硬盘时,曾经瞧见了收藏下来的这个故事的出处,居然说是卫兵听见拿破仑说梦话时讲的。疑窦顿时升起,谁能说如此完整的梦话?也就来了雅兴,决定查查它的确实出处。于是在硬盘里找到当初未完成的“烂尾楼”,整理完成使之竣工。
    
    网络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谷歌整出那套搜索程序,很快就找到说是拿破仑对马戛尔尼说的。但马爵士死于1806年,拿破仑从1796年开始驰骋疆场,英国是他的主要敌国,直至马爵士死在好望角时为止,激战正酣,他俩哪来见面的时间、地点和可能性?再查,这才发现拿破仑确实于1817年7月1日在他被流放的圣赫勒拿岛会见了阿美士德。此君继马戛尔尼之后再次率领使团前往中国,跟着也碰壁而归,路经此岛前往拜访拿破仑的。沿袭着各种介绍,找到一本书,中文译名《停滞的帝国》,内有一章详细介绍了拿、阿见面的所有谈话。鉴于阿氏刚从中国返回,里边不乏中国话题,但根本不存在什么“睡狮、醒狮”之说道。还有学者更深入查阅了中译本《拿破仑选集》,专论军事的,也找不到把中国比作“睡狮”的片言只语。
    
    其实并不奇怪,英国王室拿狮子作徽号,拿破仑即使出于礼貌也不可能跟英国贵族谈话说中国是狮子的,甭管它是睡着了还是醒来了。稍有关联的是拿破仑这段话:“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将是世上最大的蠢事。可能你们开始会成功,你们会夺取他们的船只,破坏他们的商业。但你们也会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力量。他们会思考,然后说:建造船只,用火炮把他们装备起来,使我们同他们一样强大。他们会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从伦敦请来,建造一支舰队,然后把你们战败。”
    
    接着查下去,原来2004年春《环球时报》就跟《联合早报》打嘴仗了。《环球时报》所载史鸿轩文章称:“拿破仑认为,中国并不太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以今天看来,狮子睡着了连苍蝇都敢落到它的脸上叫几声。’拿破仑接着说:‘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这句话出自拿破仑之口后,产生了极强的轰动效应。”只是,史文根本没提及拿破仑那些话是从哪儿来的,也未告知读者“极强的轰动效应”根据在哪儿。
    
    《联合早报》“天下事”版刊载司马达的文章,直接反驳前者炫耀拿破仑说中国是狮子的论调(以下简称“拿破仑说”),质疑其真实性,认定拿破仑无此说。接着就有人跟进翻出来柏杨的文字,在《中国人史纲》第32章之《百日维新·戊戌政变》里有:“中国知识分子为堕落的祖国解嘲,说中国是一头睡狮,终会觉醒,有些外国人同意这个看法。现在西洋各国对这个睡狮的表现,哄堂大笑。”再接着,有人找到1887年曾纪泽在英国《亚洲季刊》上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意思是颇为合乎“拿破仑说”,但却丝毫未提及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元帅,也没说睡着的是狮子,却明言:“愚以为中国不过似人酣睡,固非垂毙也。”
    
    网络的神奇就在于提供了一个“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平台。很快就有人找到梁启超出版于20世纪初的《饮冰室合集》,内里有《动物谈》一章,我查了所藏梁氏书,却无这一章。再搜,才知道不知何故,简体字版确未收入。而繁体字版有,原文作于1899年。其文假托在旅馆偷听隔壁四人甲乙丙丁谈话,“丁曰:‘吾昔游伦敦博物院,有人制之怪物焉,状若狮子,然偃卧无生动气。或语余曰:子无轻视此物,其内有机焉,一拨捩之,则张牙舞爪,以搏以噬,千人之力,未之敌也。余询其名,其人曰:英语谓之佛兰金仙,昔支那公使曾侯纪泽,译其名之睡狮,又谓先睡后醒之巨物。余试拨其机,则动力未发……既就锈蚀,而又有他物梗之者,非更易新机,则此佛兰金仙者,将长睡不醒矣。惜哉!’梁启超历历备闻其言,默然以思,愀然以悲,瞿然以兴,曰:呜呼!是可以为我四万万人告矣。”我返回去查曾纪泽文字,何尝有“译其名之睡狮”字样?于是可知将睡着与醒来跟狮子挂钩者,梁氏也!
    
    有网友进一步查证,这个“佛兰金仙”之英文是Frankenstein,原系英国女作家玛丽·雪莱(Mary Wollstonecraft Shelley)出版于1818年的小说《弗兰肯斯坦》(还有译作《当代普罗米修斯》、《科学怪人》的)中的生物学家,他利用尸体研制出一个似人而非人的怪物,结果连自己也被它杀死。人们干脆用生物学家的名字称此怪物,与梁氏所说的“狮子”根本不搭界。孙中山1904年写《中国问题真解决》,曾译其为“法兰坎斯坦”,并断言:“倘输进新文明于国内,将且酿法兰坎斯坦事故。”
    
    网络讨论的成果是,梁文发表以后,尤其是在1902年后兴起的,基本上只是“狮子说”,所谓“拿破仑说”那时尚未出现。譬如:蔡元培等1902年12月在杭州筹组明强学社,其公告称:“今者欧美各国已由民族主义之熟达,而进于民族帝国主义。我国睡狮不觉,尚未进入民族主义之时代。”梁启超作《新中国未来记》,内有“人权未必钗裙异,只怪那女龙已醒,雄狮犹睡。”次年黄遵宪赠诗梁启超:“我今托中立,竟忘当局危。散作枪炮声,能无惊睡狮?睡狮果惊起,爪牙将何为?”邹容的《革命军》亦有“惊数千年睡狮而起舞,是革命,是在独立。”陈天华的《猛回头》道:“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龙蛇走,魑魅逃藏。”鉴于这两本书巨大的影响力,“睡狮、醒狮”说不胫而走,更多革命党纷纷借此抒发豪情壮志,例如秋瑾诗云:“此钟何为铸?铸以警睡狮。狮魂快归来,来兮来兮莫再迟!”余者不去一一述说,太多了。1905年甚至创刊了一本《醒狮》杂志。大抵因为彼时革命党因龙为腐败清朝王室的图腾,众皆以龙为不齿之物,愿意借狮子来屠龙吧!全然不似后来,举国皆顺从一个香港文盲之噱头,纷纷自诩为“龙的传人”的,尽管他们都不姓爱新觉罗。
    
    唱反调的也有,最为著名的当属汪康年(字穰卿)。汪原为张之洞幕僚,后参加戊戌维新,先后创办过《时务报》、《中外日报》、《京报》、《刍言报》等刊物,为著名报人和社会活动家。所著《汪穰卿笔记》卷八附录之《琴瑟寄庐类稿》有“睡狮”一条:“西人言中国为睡狮。狮而云睡,终有一醒之时。以此语质之西人,西人皆笑而不答,于是乎莫知其何取义矣。后见驯狮者,叩其解,驯狮者曰:‘此义遥深。吾辈从前习驯狮之术,皆捕小狮子使母狗乳之,及其长成则狮形而狗性矣,易驯之以为戏。后有人与之戏,至张狮口数狮齿,时适狮甚饥,乘势一口,将人之头咬下。观者震骇,咸咎吾术之未精。因复深思,乃得一法,以生鸦片抹于牛肉以饵狮,初仅少许,继则渐加,鸦片之量既广,狮则终日昏昏皆在睡梦中,尽人调戏。虽能张拳开口,发声嗥吼,不过如梦谵而已,实不能咬人。盖有狮之形,无狮之质,并前之狗性亦无矣。殆将长睡,永无醒时。贵国之大,犹狮之庞然也,受毒之深,奚止于鸦片耶?以此为譬,庶几近之。’噫,可惧哉!吾愿中国人憬然悟之。”此文应作于1910-1911年,似乎他已认为“睡狮、醒狮”说乃“西人”所云,仍未涉及拿破仑。当时华盛顿、拿破仑乃革命党中最崇尚的巨星,若那时已有“拿破仑说”,汪氏断然不可能代之以“西人”的。
    
    需捎带一笔的是,国外也有一些学者注意到这个源自中国的“拿破仑说”,他们遍搜关于拿破仑的文档资料,根本找不到有那些话的记录。于是得出结论说那是谣言。例如现代以《唤醒中国——国民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一书闻名于世的澳籍中国问题大家费约翰,在历经一系列查证后认定:“拿破仑说”纯属谣传。
    
    我们似乎也应意识到,“拿破仑说”是一种积淀而成的讹传,若是真传,断不会出现如此演化过程。但稍嫌遗憾的是,尚无人查到最早出现“拿破仑说”在何年代,这注定是一件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本来,若按照“谁主张谁举证”之原则,认同“拿破仑说”者理应提供证据。但中国逻辑正好相反,于是我们看见的总是质疑者大海捞针般去寻找反证。
    
    这回习近平在法国大庭广众的演说里认定“拿破仑说”,并遭致嘲讽。那些为他准备讲话稿的随从们到了应该挺身而出、摆出依据的时候了,周恩来曾训诫说:“外交无小事。”倘若只是给某些干部群众训话而言及,大可不必操心其真伪。须知国际舆论不是光用简化汉字记载的,还有英文、法文、德文、俄文、西班牙文等,让那些洋鬼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嘲笑,总不是个事儿。(依据2007.10未完草稿,于2014-4-1补充并修订完毕。)

http://www.boxun.com/news/gb/pubvp/2014/04/201404022301.shtml#.UzzYIfldX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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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a man does not keep pace with his companions, perhaps it is because he hears a different drummer. Let him step to the music which he hears, however measured or far away.”  -----  Henry David Thoreau
雨中的鸟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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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04-02   
一定要有出处才有存在感吗?不允许自喻吗?反正在我的眼中形容中国为睡狮无可厚非。还记得霍元甲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里就有这样的比喻: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这里是全国皆兵 历来强盗要侵入 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个个负起使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这睡狮已渐已醒

不过习大大自己要加个:“拿破仑说过”,就是自找嘲讽了。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lotus520 离线
级别: 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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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04-02   
拿破仑有否真说过,相信外国人也无法真的去核实,值得那么较真嘛?撒切尔夫人来华,还台阶上跌一跤,俄冬奥开幕式还五环变四环呢!笑一笑又如何?只要习的意思明确表达出来就行了。一些文者专门钻牛角尖。
给我一个微笑就可以,如薄酒一杯,似柔风一缕,不要给我太多的情意,我拿什么还你!
757304693 离线
级别: 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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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04-08   
正巧看到这个新闻的。
weiwei 离线
级别: 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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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14-04-08   
有必要那么较真嘛? 外国元首讲错话的多了去了,那就是幽默,中国领导人讲的话就要鸡蛋里挑骨头,真难为这个文俊一了。
卡拉 离线
级别: 总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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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14-06-22   
拿破仑‘睡狮论’考据与论评
来源:万维读者网络>军事天地
送交者: 05118820950
2003年1月27日

拿破仑的‘睡狮论’在近代成了许多中国人心中挥之不去的一个壮丽梦幻,许多中国人是通过‘睡狮论’才知道波拿巴*拿破仑这个人物的。可究竟多少人知道这个充满嗜血含义和丛林规则内涵的‘睡狮’的真正出处呢?拿破仑与谁?是怎样扯到关于中国话题的?又是在何种情况下为中国立下了‘睡狮’这个贬低了你还让你高兴的命题的?与‘睡狮’相连的前一句后一句都是什么话?拿破仑是否为这狮子把过‘长睡不醒’的脉?这恐怕是许多朋友有兴趣了解的。

拿破仑真的认为中国是一个睡狮吗?未必!不管如何,不管是睡着的狮子还是醒来的狮子,把中国命名为‘睡狮’毕竟给内外软弱的中国人打了一针麻醉剂,使许多中国人除了为有四大发明和当年燕人张翼德的丈八长矛而感自豪外又多了一条理由。看:人家拿破仑都说我们是狮子,妈妈的!这年头,咳!这句话还真醉翻了我们不少人,真以为我们就是狮子了。

虽然全世界各民族的先民们出于图腾崇拜都有把英雄比喻成某种动物如狮虎等的历史习俗,但从动物属性方面来说;这狮子与狗熊,肥猪,笨驴,瘦猴没什么区别。如果拿破仑在称雄欧洲,蔑视各国君主时,有人问他对中国的印象,他说不定还会把中国比喻成笨驴或像俄罗斯人那样称我们为黄脸猴子,要是那样,我们会不会为此而大骂拿破仑呢!

一个成熟理性的人,根本犯不上为被别人比喻成兽中之王就感到高兴,被别人比喻成兽中之虫就感到沮丧,更何况一个民族。

笔者很早就对‘睡狮论’烦感,并想找出这烦感的理由,因受这方面资料来源少的制约,虽翻过国内出版的有限法兰西史和一些版本的拿破仑传记,竟无所获。在那些研究拿破仑权威的专著中根本找不到‘睡狮论’的影子。笔者大为迷惑;如果在正史中查不到而在野史中找到岂不是大煞风景。原来让我们一些人深感自豪的麻醉剂竟是出自野史杂说,那不是让爱国者们太没面子了,可一时竟也无处可觅英雄此话出处。

真是功夫不负留心人,在此后的寻寻觅觅中,笔者终于从另一个方向的寻觅中找到了英雄此话的时空座标出处---出自一个英国人的记录,这个英国人就是近代继马戛尔尼第一次出使中国后的第二次出使中国的英使团团长---阿美士德。

‘睡狮论’的确出自拿破仑之口,虽未见于对此有正史记载,我们或许暂且把它理解为一次拿破仑与人的座谈或聊天中涉及的话题。

拿破仑说这番话时已不是权倾一时,威镇欧洲各国君主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一世陛下了。因为那时踌躇满志的拿破仑,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胜利的欢呼场面下是不会把任何国家和君主放在眼中的,除了认为自已是狐狸加狮子外,更谈不上还有谁能成为像他那样有着狮子般的凶猛,带着狐狸般狡猾的当代伟人了,此时把别人比做狮子,那怕是睡眠中的狮子也是他所不能开恩赏赐的。

说出‘睡狮’二字时的拿破仑此时是一个困据荒岛身陷囹圄的囚犯,一个内心不服确又无可奈何,只好对荒岛总督整天发脾气的前破落皇帝。此时,他连想见一面被他过去瞧不起的那些君主都是不可能的。拿破仑极力诅咒欧洲对他的联合进攻搞得他身败名裂的英国德国和俄国,只要能使这几个国家特别是英国处于失败之中,他甚至希望被他认定和命名的这只中国 ‘睡狮’马上醒来,立刻扑向英国,把它撕成碎片,以解他心头之恨。

为了使我们对‘睡狮论’的时代背景有一个概略的了解和给出拿破仑提及中国的缘由,需先简述一下马戛尔尼第一次出使中国和阿美士德第二次出使中国的情况。

我们知道:由马戛尔尼勋爵率领的第一次出使中国使团的启程日期是一七九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该团在一七九三年九月十七日在热河觐见了乾隆皇帝。

就像两个社会文化背景完全不同,语言习俗差别很大的两个人见面彼此都感到不舒服一样!中华民族和不列颠的英格鲁撒克逊民族这两个从未交流过的民族在后者的主动要求下见面了。与渴望交流以达到通商贸易目的的英国人不同,中国人对通商与贸易不感兴趣,乾隆老小子自以为是天下中央之国,你来朝贡是表示臣服于我,我中华:“天朝抚有四海,惟励精图治,办理政务,奇珍异宝,并无贵重。尔国王此次觋进各物,念其诚心远献,特谕该管衙门收纳。其实天朝德威远被,万国亲王,种种贵重之物,梯航毕集,无所不有---”。

在乾隆眼中,在中华之外,除了夷狄禽兽,能有什么东西。是你们夷狄求于我们,不是我们求于你们,我皇开恩:“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特因天朝所产茶叶,磁器,丝绸,为西洋各国及尔等国所必需之物,是以加恩体恤。”这样除了这些体恤之外,中国拒绝了英国人的所有外交要求,并在是否嗑头?嗑多少次头?怎样嗑头这样的枝节问题上与英方纠缠不休。失掉了一个天朝之国应有的大国气量。

满清政府的闭关锁国与固步自封自给自足的小农主义与早期资本重商主义观念发生了第一次冲突。

马戛尔尼带着使团失望羞辱地返回英国。四百人的使团近一半人失掉的性命,满清政府的傲慢,冷漠,阴险给他们了极坏的印象。而在此之前,使团成员受欧洲掀起的中国热的影响,对中国的美好一直很向往。与中国人直接接触的现实使他们知道:看景逛景不如听景。一位使团成员在他的日记里这样描述在中国的出使经历:“我们的整个故事只有三句话;我们进入北京向乞丐;在那里居住时象囚犯,离开时象小偷。

马戛尔尼后来把自已的日记整理出版,书名为《英使谒见乾隆纪实》,并隐晦了一部分让马戛尔尼感到难堪的内容。当时欧洲的著名学者和普通老百姓都看到了这本书,包括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等人在内。

欧洲人在包括十八世纪在内的二百年左右,一直对中国有着良好的印象,他们有人甚至把中国描绘成人间天堂。在歌德写作《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时期,欧洲人对中国的崇拜达到了高潮。

欧洲处处都在中国化,中国的瓷器,丝绸,漆厨,茶,中国风格的壁纸,刺绣,中式亭台园林。整个欧洲人都向往田园诗般的中式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许多人向往西式生活一样,中国化成了欧洲人的一种时尚。思想界也在中国化,欧洲早期启蒙主义大师都成了孔子的崇拜者。孔子的格言成了他们的座右铭。法国国王奥地利皇帝纷纷仿中国皇帝在天坛每年的亲耕祭天仪式也举行亲耕仪式。对他们来说,中国有悠久的历史,皇帝亲耕的开明政治与经济制度,与人为善的习俗,对伏尔泰,狄德罗,杜阁,魁奈那一代学者来说,中华帝国是欧洲的一面旗帜,而孔子则是欧洲启蒙运动的带路人。

马戛尔尼出使中国,使欧洲人对中国的美好形象一夜之间全部崩溃。“一个专制帝国,几百年几千年都没有什么进步,何处值得仰慕?”马戛尔尼说:“一个民族不进则退,最终它将重新堕落到野蛮和贫困状态。”而孔多塞则这样评论中国:“如果想知道这些机构可以摧残人类的机能发展到何种程度---只要看看中国就行了。这个民族在科学艺术
方面领先于其它民族,仿佛只是为了看到自已最终被别的民族一一超过;火炮的发明未能避免这个民族被蛮族多次征服---在那里科学服从于荒谬的偏见,---甚至连印刷术发明除了宣扬君权神授真命天子外,也完全无助于人类精神的进步。”

想想吧!人家一次出使中国,在中国走马观花一趟,就把我们看了个真透,看出中国就像庙里的菩萨,是一个泥足巨人。这太让我们这些作后代的惭愧得五体投地了。

第二次出使中国的阿美士德与马戛尔尼一样认为:给中国皇帝嗑头就等于承认英国是中国的藩属国。他们当然不理解满清政府为争面子宁吃亏的心理,那些梳着大辩子的满大人要的是 ‘嗑头’这件事本身,藩不藩国不是主要的。

继马戛尔尼之后不久来中国出使的荷兰使团就认为;英国佬太迂腐僵硬了,他们认为;嗑个头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能同中国做生意搞贸易行通商之实,多嗑些头又怎样!荷兰使团做好了三叩九拜的准备。

他们在一七九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从广洲前往北京,刚到北京他们就开始体会中国嗑头的历害。原以为只是在皇帝的宝座前嗑头就行了,那里知道中国的皇帝赏赐了他们一些鲟鱼,于是嗑头就此开始了,先是对着皇帝的赏品---鲟鱼,边谢恩边嗑了一阵子头,这些红毛荷兰人在自已国内别说对着鱼嗑头,就是对着自已的DaD也没这样猛嗑啊!他们只有单腿跪的礼仪,而没有前额着地,灰头土面的习惯。这一嗑头过程偏与皇帝沾边的东西交上了,天子脚下么!那有与皇帝无关的东西呢?大冬天的站在宫殿外大街上一边等皇帝上朝时辰一边跪在那里,皇帝今天上不上朝还不知道,也没人敢问哪!只要听宫中一声吆喝就赶紧嗑头。每道宫殿大门都成了他们面孔对地的路标,直嗑得他们头昏眼花,混身哆嗦。而此时连皇帝本人的影子也没见到。荷兰人此时明白自已说了大话,让今天的人们想像一下,齐刷刷那么多人对着 ----鱼,一起跪下又一起起来再跪下是什么阵势!看来这给中国皇帝的嗑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务实的荷兰人原本想以谦卑的方式获得英国人因僵硬失掉的东西,但荷兰人最后也是一无所获。英荷两国的使者都没明白;中国人拒绝开放拒绝交流通商,这与嗑头的多少没有关系,你嗑也罢不嗑也好,反正不准备与你们来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想与狼共舞。

在经历了繁锁和折磨人的‘嗑头礼仪’事件后,英国人和荷兰人认识到:中国的满政府大员们除了不想与夷狄做通商做生意外,压根没有把他们这些西方狄夷当人,他们就此认定;一个把主动找上门的朋友不当人对待的政府肯定也不会把自已的人民当作人来对待。

荷兰人的嗑头经历让后来的阿美士德更心有余悸,在谈判中,中国的满大人认为:你阿美士德不给我家皇上嗑头跑到中国干什么来了?真是吃多了撑的!此时嘉庆皇帝暨位时间不长,不像他爹乾隆那样宽容---少嗑点头也行,干脆来了个不嗑头就赶你们滚出中国。

话说到这里,已进入正题了。一八一七年,不愿嗑头不受欢迎的阿美士德带着有负辱英王使命的感觉怏怏不快地踏上归路。在他看来;遥遥坦荡的大海容得下日落日出,独容不下中国拒绝与外交流打开国门的观念,他甚至准备回国后向议会和英王上书,用武力敲开中国对外通商的大门。

在归程的大海波浪中他看到了远远有一个小岛---圣赫拿岛,他知道;这里关押着他们英国人的俘虏---前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一世陛下。一个对法战争中战胜国的出使代表团团长,竟一时想起要拜访这位曾是敌人的被流放的皇帝陛下,也许他会对自已发表一些关于中国的见解,也许这些见解对自已将来会有好处!或许在适当时候也可向这位前皇帝炫耀一下大英帝国特使出使中华帝国的功败垂成!他不知此时拿破仑仍对英俄德等国痛恨不已,除了因在一八一六年十月九日实行新限制以防拿破仑再次逃走而不停地与小岛上的总督闹矛盾外,还不时地诅咒着那些背叛了他的过去部下。

阿美士德经小岛总督同意,到拿破仑在圣赫拿岛的住地‘长林’与这位前皇帝见面,寒喧是少不了的。在拜会中他向拿破仑介绍了他出使中国的情况和所受到的遭遇。拿破仑倒象务实的荷兰人一样,他也许借此贬低一下英国佬。他认为;阿美士德的使团干了件愚蠢的事,大老远的跑到中国,为了嗑不嗑头的争吵而白跑一趟,他说:‘你们到了中国,就要入乡随俗。应该嗑头,为什么不像中国的官员那样向皇帝嗑头呢?那只不过是中国人的风俗礼仪罢了。’拿破仑当然没有体会对着鱼嗑头的滋味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大鼻子们在中国嗑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也不知道荷兰人从对着鱼嗑起,从里到外各衙门嗑起,一直嗑到皇帝的办公的地方要多难受,他更不知道荷兰人最后见到皇帝陛下时,眼珠子都嗑绿了,红毛鬼们的大鼻子也嗑矮了小半截。

当阿美士德谈及中国人对西方的蔑视和拒绝通商贸易交流并顽执已见并且残酷对待自已的人民,对这种情况非战不能使中国专制统治者明白打开国门双方都有好处的道理时。拿破仑对于用战争解决问题的提法接着发表评论说:“要同这个幅员广大,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是世上最大的蠢事。”他竟忘了他同俄罗斯这个比中国幅员更大的帝国作战是不是也作了蠢事!他接着说:“可能开始你们会成功,你们会夺取他们的船只,破坏他们的军事和商业设施,但你们也会让他们明白他们自已的力量。他们会思考,然后说;建造船只,用火炮把它们装备起来,使我们同他们一样强大。他们会把炮手从法国美国甚至伦敦请来,建造一只舰队,然后把你们战败。”这不正是说他自已在莫斯科作战的失败过程吗!拿破仑如果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许他就不会失败,看别人他是傍观者清,可当年他做为当事人确很糊涂。

当然,拿破仑根本没有想到在他说此话后三年撒手归西。他很希望有一支力量战败英国。阿美士德对拿破仑谈了自已的看法;中国在表面强大的背后是泥足巨人,很软弱。拿破仑不认为中国是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以今天看来,狮子睡着了连苍蝇都敢落到它的脸上叫几声。

拿破仑接着吓唬阿美士德说:“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都会为之震动。”这句话要是出自一位普通官员之口也许会受到人们的抨击和反驳,可出自拿破仑之口就不一样了。除了深刻的涵义外,还据有新闻轰动效应。善意的西方人对这个论断有着善意的诠注,而恶意的西方人对此的解释则表达一种潜意识恐惧和恶意的宣传,一只睡着的狮子---中国,不是随时对世界有着威胁吗?这就是‘中国威胁论’的最早出处。

这次与拿破仑的会谈内容被阿美士德写进他的书中发行大受欢迎,阿美士德也小赚了一把。随着书的流行,中国是一只睡狮,对世界威胁甚大的叫嚣传遍全球。从此‘中国威胁论’一浪低一浪高,到今天已不知有多少浪了,反正是历久不裒,直至现在。

这句话与此后不久上书沙皇建议“着手征服东方”,“如果真要从事征服,为什么不从中国开始呢?”的俄国人巴枯宁的‘黄祸论’相映成辉。而巴枯宁是依据阿提拉洗劫罗马城,成吉思汗拔哥大军蹂躏波兰匈牙利,攻占莫斯科给他带来的印象太深得出这个怪调的。

有位中国当代学者,前不久发表文章,在文中竟把‘中国威胁论’的座标原点和时间出处定在了尼克松老先生的名下,并以三波浪理论来论证之,真是高抬了这位前美总统大人了,也真叫人为这位博学的学者感叹。

拿破仑对阿美士德说的睡狮论,阿本人并未对此表达自已的不同看法,但他确知道这有很大的新闻价值。在那个年代,这位被关在圣赫拿小岛上的皇帝的一举一动,颇受世人注意,更是新闻媒体注视的焦点。他在西方人的眼中,就像项羽在中国人的心中,是历史上唯一超脱 “成者王候败者寇”观念限制的人。说到项羽,人们都会说;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对于拿破仑的流放,欧洲人也没以成败论英雄。拿破仑虽失败了,但在西方许多人眼中他还是英雄,虽然他有许多性格和行为缺陷,可欧洲美洲的许多人并不把他看作是‘败者寇’。

应该说;拿破仑是‘中国威胁论’的始作俑者。

从拿破仑说过这句话后的将近二百年时间内,许多大国小国都在威胁着腐烂的中国,相反中国因为内部总是处在不稳和争权之中根本无力威胁谁?中国人一直在腐败的没有活力的专制统治下苟延残喘着,想威胁别人也是有心无力。

一位早在拿破仑之前有远见卓识的西方人分析过中国与欧洲的差距。他在一七二O年左右就说过:“中国的一切富足,浮华与礼仪,政体与衙门,生产与贸易,与欧洲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中国的强大不过是一个错觉。---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三万英国或德国步兵加上一万名骑兵,只要指挥得当,就能打败中国的全部军队。”

至于谈到使我们中国人引为自豪的长城,他又说:“你认为这能挡住我们配备了足够炮兵的军队吗?或者说;我们配备了两个连队的工兵!他们在十天之内能不能摧垮这座城墙,让我们的部他开进去?或者把它彻底炸飞了,弄得连个痕迹也不留。

不幸的是;这家伙竟如此有远见,在一百二十年后的鸦片战争中,参战的全部英军还不到三万人,这就是拿破仑所说的‘睡狮’在现实中威胁别人的表现。

中国在近代史上与西方列强的冲突首先社会发展程度差距所造成的,表现在政治上是思想观念上的冲突,表现在经济上是开放的西方重商主义与闭关固守的中国小农自给自足经济观念的冲突,深层原因在于中国的专制独裁要保护一姓之家天下的江山而不愿与西方交流,它们怕交流会使他们的江山不在,也就是有学者所说的东方专制主义与西方民权主义的冲突。

拿破仑的‘睡狮论’在近代在世界范围给中国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正面影响除了让少数中国人麻醉外则几乎没有。

它使我们处于受欺辱境地的同时还落一个威胁别人的名声,‘睡狮论’的现代名称‘中国威胁论’使别人找到了打我们的理由。

有理智的中国人应当拒绝拿破仑的‘睡狮论’,中国人只信服使人类走向文明的一切原则,不做服从动物世界弱肉强食丛林规则的什么狮子,不管它是长眠不起的还是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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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a man does not keep pace with his companions, perhaps it is because he hears a different drummer. Let him step to the music which he hears, however measured or far away.”  -----  Henry David Thor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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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16-01-02   
拿破仑根本没说过中国是“睡狮”?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记者 徐萧 实习生 王紫汀
2016-01-01

“吾爱吾祖国,吾爱吾同胞之国民。”1902年,梁启超写下这样一句话时,“同胞”这样一个原先代表血缘关系的词语,在这里却转变成为国族的象征,即“同国之民”。

同样,中国原本不产的狮子在近代却成为中国的国家象征,而有“睡狮”“醒狮”这样的说法,甚至传言连拿破仑都说,“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千万不要叫醒它,否则世界将为之震动”。

12月28日,在由复旦大学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举办的“科技史、思想史、文化史的分野与融合——艾尔曼(Benjamin Elman)教授荣退学术研讨会”上,台湾政治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杨瑞松对“同胞”、“睡狮”这两个塑造了中国人国族认同的关键词的起源进行了分析。

杨瑞松认为,“同胞”和“睡狮”二词被赋予国家民族的内涵,既有中日文化相互影响的大背景因素,又都与梁启超这个关键人物有着因缘际会的瓜葛。“同胞”的现代意涵被梁启超从日本引入中国,而“睡狮”则和拿破仑没有一点关系。

一本日文畅销小说启发了梁启超

在今天,我们很习惯于使用“同胞”来指称同一国之国民,比如香港同胞、台湾同胞。但是,它原本只是指同父母所生的兄弟姐妹,所谓“一奶同胞”。由此衍生出同国之国民的意涵,杨瑞松认为,首先是在19世纪的日本出现,而后经由梁启超引入到中国。

“呜呼,我三千五百多万的同胞兄弟啊!若兄弟们以与吾人同感同情,为何不前进而只肯望国会的开设?为何不奋起而只欣慕民权的伸张?为何不誓言而只企盼国权的扩张?……”像这种用“同胞”来形容国民,至少在1870年代末期的日本已相当普遍,成为代表国民意识的关键词。

1898年戊戌政变之后,在匆忙搭船逃亡日本的途中,梁启超偶然间从日本军舰舰长那里得到一本当时日本畅销小说,小说原名叫《佳人之奇遇》。




日本小说《佳人之奇遇》,作者为东海散士(柴四朗)。

梁启超不仅看了小说而且后来还翻译出来,可见他对这本小说充满了兴趣。就在梁启超到日本后,发表于《清议报》第一期的文章里面,“同胞”这个他此前所有文本里面都没有过的字眼首次出现,他写道,“呜呼!此正我国民竭忠尽虑,扶持国体之时也,是以联合同志,共兴《清议报》为国民之耳目,作维新之喉舌。呜呼!我支那四万万同胞之国民,当共监之。”

在杨瑞松看来,二者之间显然存在着直接的因果联系。“在《佳人奇遇》这本书里,现代意义的‘同胞’一词出现了8次。”杨瑞松认为,开始引入现代意义的“同胞”一词,并非单纯的语言问题,而是表示梁启超开始思考,除了过去所尝试的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外,是否还有另外一种通过呼唤民族同胞觉醒的自下而上的方式。


梁启超从《清议报》第一期就开始连载汉译本《佳人奇遇》。

误译产生的“睡狮”

长久以来,中国一直以天朝上国自居,甚至在遭遇生死存亡的民族危机时,很多中国人仍然深信中国是厉害而强大的,具备实力,只是还没有发挥出来,甚至认为西方的一些有识之士也看到了中国巨大的潜力,而称呼中国为“睡狮”。

甚至流传甚广的说法是,拿破仑曾说:“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千万不要叫醒它,否则世界将为之震动。”但是,杨瑞松研究发现,关于拿破仑的中国睡狮论,并没有任何确切的文献证据。这个说法在中国影响甚巨,被普遍接受,这也引起了国外学者的注意,他们遍查有关拿破仑的档案文献,结果证实这个说法完全是谣传。

实际上,西方当时的言论中,常常提到的是“中国沉睡”这件事,其重点是说中国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而并不是说它醒来以后可能展现的威力。

曾国藩长子、著名外交家曾纪泽对此回应说,中国是先睡后醒。但1898年在澳门发行的《知新报》里一篇题为《日人大泽龙论中国情势》的日文文章里,可能因为语境或翻译的问题,曾纪泽的说法变成了“曾纪泽尝比支那于眠狮”。于是,曾纪泽——支那(中国)——眠狮第一次发生了联系。


曾纪泽

1899年4月30日,梁启超在《动物谈》一文中提到,“其人曰:英语谓之佛兰金仙,昔支那公使曾侯纪泽,译其名之睡狮,又谓先睡后醒之巨物。”这样一来,曾纪泽提到的先睡后醒在梁启超这里就转成了“睡狮”。

杨瑞松对这种转变给出的可能性假设是,梁启超听过曾纪泽“先睡后醒”的说法,但大概只是知道这个文章大意,并未读过内容。不过他与《知新报》的关系非常密切,很有可能他从那里得到所谓曾纪泽说中国是睡狮这样的说法,然后化为寓言故事写到了《动物谈》中。

梁启超此文发表之后,睡狮的说法逐渐流传,比如1902年蔡元培在杭州筹组明强学社,公告就有“我国睡狮不觉,尚未进入民族主义之时代”之句,黄遵宪在1903年作诗赠梁启超则有“散作枪炮声,能无惊睡狮?”而后邹容、陈天华的《革命军》和《猛回头》中都有睡狮、醒狮的说法,并在传播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乃至有《醒狮》杂志的出现。

但是,无论如何,同胞、睡狮成为塑造中国国族认同的符号,在当时确实凝聚和鼓舞了中国人的勇气。甚至到20世纪八十年代,当听到香港电视剧《大侠霍元甲》中的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唱出“岂让国土再遭践踏,这睡狮渐已醒”时,不是仍然能够唤起中国人的共鸣吗?

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15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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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9-02-06   
拿破仑最早提出中国睡狮论吗?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作者:田方萌
2014年4月3日




3月2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法国,在巴黎出席中法建交50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演讲,提到拿破仑的名言:“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当这头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此话在国内流传甚广,从中学生表达爱国主义的蹩脚作文,到专家们分析国际关系的重磅评论,都不难见到这头狮子的身影。

“中国睡狮论”是一起横跨欧亚大陆,历时两个世纪的话语制造事件,中外学者都所提及,拿破仑也时常被摆出来。但是他是否进行过这番预测,又在何种场合说了这番话?仔细考据,说法纷繁复杂;中国究竟是否是一头狮子,沉睡或苏醒也表述各异。

2004年2月,《环球时报》发表过一篇小文章,题为《拿破仑“中国睡狮论”怎么来的》。作者史鸿轩先讲述了1816年英国使臣阿美士德伯爵(William Pitt Amherst, 1st Earl Amherst)拜访拿破仑一事,而后引述了这位法兰西英雄对中国的看法:“……中国并不软弱,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眠中的狮子。……中国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这个故事听上去有板有眼,入情入理,可惜此文没有提供任何史料出处。

1980年代末,中央电视台曾播放曾引发争议的纪录片《河殇》,该片第一集便提出了沉重的历史问题:“曾经令盖世无双的拿破仑警告西方不要去惊醒的一头睡狮,为什么会在近代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呢?”这头狮子再次被称为出自拿破仑之口。



《停滞的帝国》,佩雷菲特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出版。

多年后,我通读了法国学者阿兰·佩雷菲特(Alain PeyreFitte)所著的《停滞的帝国》(L'empire immobile ou le choc des mondes)。此书结尾记叙了1816年由阿美士德伯爵率领的一次英国使团访华之行。返欧旅程中,阿美士德顺道拜访了当时囚禁在圣赫勒拿岛上的拿破仑,两人交谈的话题自然离不开中国。读到这些段落时,我期待着拿破仑的狮子跃然出场。

结果却令我失望。根据这些谈话的记载,拿破仑只发出过一句意义相近的警告:“如果你们(英国人)想刺激一个具有两亿人口的民族拿起武器,你们真是考虑不周。”佩雷菲特在书中还问道:“为什么他们(中国人)至今尚未证明他(拿破仑)可能说过的预言:‘当中国觉醒时,世界也将为之震撼’呢?”注意“可能”两字——连这位渊博的法国学者也不能肯定预言的确凿来源。

今天英语世界经常引用的拿破仑名言,主要有三个翻译版本。它们的前半句基本一致:“让中国睡着吧,因为当她醒来……”;后半句意思相近,语态和程度有所不同:“世界将会发抖”,“她将动摇世界”,“她将征服世界”。只是不论哪个版本,我们都看不到那只狮子。就我近年阅读英文出版物所见,有人引用此言用“巨人”(giant),有人用“卧龙”(sleeping dragon),没有人用过“狮子”。



《唤醒中国-国民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费约翰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4年出版。

更系统的史料查证也肯定了这一点。据美国学者伊萨克斯(Harold Isaacs)在《我们意识中的痕迹》(Scratches on Our Mind: American Images of China and India)一书查阅,在1890年到1940 年的五十年间,有六十多篇论文和三十多部美国著作的标题使用了“唤醒中国”的表述方式。这些标题中的唤醒对象往往是“中国龙”或“中国巨人”,没有哪个使用了“睡狮”一词。台湾学者杨瑞松检索了1750年到1985年间的英国《泰晤士報》,仅在1936年的档案中找到一篇相关材料,可它也没有提到狮子。我终于在2011年10月英国《每日电讯报》的一篇文章中发现了拿破仑的中国睡狮,再看一下作者身份,署名“Xué Xinran”,自称是个出生在北京的中国人。

那么,拿破仑究竟有没有将中国和狮子联系在一起呢?澳大利亚学者费约翰(John Fitzgerald)在《唤醒中国》(Awakening China: Politics, Culture, and Class in the Nationalist Revolution)一书中对“睡狮论”作过一番考证。该书一条脚注称,大英博物馆东方手稿部主任曾遍查馆内资料,仍未能找到拿破仑名言的可靠出处。而据费约翰的研究,清末外交官曾纪泽才是提出“中国觉醒论”之第一人。1887年,曾纪泽在英文刊物《亚洲季刊》(Asiatic Quarterly Review)上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根据曾纪泽的著作《皇朝蓄艾文编》纪录,此文在“欧洲诸国,传诵一时,凡我薄海士民,谅亦以先睹为快”。

曾纪泽在文中写道:“中国不过似人酣睡,固非垂毙也。(China was asleep, but she was not about to die)”这一酣睡不死的国家形象,不仅出于对外交流宣传的需要,更缘于国内政治斗争的较量。大清国身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各派改革力量都倾向于将中国描绘为一个昏昏沉沉的梦中人,而改良或革命则成为令其“惭醒”或“猛醒”的必要举措。梁启超在《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中回忆,甲午战败好似让国人“睡梦中着了一个霹雳”。《唤醒中国》则纪录孙中山喜欢说:“(中国)从前失去民族精神,好比是睡着觉,现在要恢复民族精神,就要唤醒起来。”

此后,中外学人逐渐勾勒出了觉醒论在曾纪泽之后的演化路径。在“唤醒政治”的历史背景下,维新派和革命党人先后驭使了狮子这一新时代的政治神兽。1899年,梁启超发表《动物谈》,其中一则寓言称某人在伦敦博物院看到一个貌似狮子的家伙,还谓其“先睡后醒之巨物”,此为睡狮比喻之滥觞。革命党人吸收了曾纪泽的“觉醒论”和梁启超的“睡狮说”,但两人均属敌对阵营。

有中国学者推测,宣传家们张冠李戴,将其著作权转移给死无对证的西方伟人。据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的施爱东先生统计,1920年前后,中国报刊上睡狮论提出者包括拿破仑、普鲁士宰相兼外交大臣俾斯麦和德皇威廉二世等人。最终还是拿破仑来头大,压过了其他西方政治家,将中国狮子拉到自己名下。本文开头提及的《环球时报》文章,可谓这一话语生产过程的最后一步,即将睡狮论嫁接到拿破仑与英国使者的会面故事中。

行文至此,有些读者可能会担心,习近平主席在演讲中犯了引用不当的错误。费约翰在考证拿破仑的名言来源后,曾信誓旦旦地宣称:“十有八九,他(拿破仑)从未说过这句话”。一位大国领袖在别国听众面前,引用这国伟人从未说过的话,这情何以堪?

其实担心大可不必。习近平引用此语不仅得体恰当,而且有利于塑造国家形象。

学界有一条规矩:说有容易,说无难。史学家们没有发现相关证据,并不能证明拿破仑没有说过这话,况且他的确表达过相近的意思。连费约翰也不得不承认,拿破仑还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性预言中国觉醒。我曾在国外的史学论坛上看到有人提起,1803年拿破仑曾指着一幅世界地图的中国部分发出了“沉睡巨人”的断语。这位外国网友还强调,“巨人”在其他版本中也作“狮子”,可惜他并未指明出处。一代枭雄原话如何,仍然不得而知。

况且,政治和学术属于两个论域,对于政治话语,传播的有效性同真实性至少是并重的。既然世人都相信这句名人名言,政治家就可以使用它。这里我们不必太学究气,将司马迁的留给司马迁,拿破仑的留给拿破仑便好。

问题只有一个:遗憾的是,拿破仑的预言长期没有应验,是日本而非中国在过去两百年间动摇了世界。直到1990年代,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增长,这句名言再次被西方人记起。1997年,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列举了一系列冠以“中国觉醒”的出版物,《中国震撼》、《中国冲击》等新近之作则瞠乎其后。《经济学人》还以该刊惯有的幽默口吻评论道:“或许这话也该睡觉了吧。”

它还不该睡觉,因为其他国家并不了解睡狮觉醒后的模样。曾纪泽发表《中国先睡后醒论》之际,全世界不少有识之士已注意到中国将要觉醒,并为此疑虑重重。曾纪泽消解了他们的困惑:“有问中国有三万万人,如一时俱醒,而自负其力,其作事得无碍于中西之和局否?……余应之曰:决无其事!盖中国从古至今,只为自守之国,向无侵伐外国之意,有史书可证。”中国学者单正平中肯地评价道:“曾纪泽与其说是宣布中国已经觉醒崛起,不如说是在申明中国没有野心。”

近年来西方流行起了“中国威胁论”,类似的担心重新出现,与此同时中国又多了十亿人。拿破仑的预言也因此“内销转出口”,流传海内外。费约翰就此写道:“今日的人们在重复这一预言时的杞人忧天和兴风作浪的语调,完全不合于1887年它在伦敦首次被表达出来时的那种合理的诉求和节制的语调。”在国家地位稳步上升之时,习近平在演讲中宣称:“中国这头狮子已经醒了,但这是一只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这一转折隐隐回应了一个百多年前曾纪泽为中国复兴定下的宣传基调。

可有一点,西方论述的中国形象多为巨人与巨龙,狮子作为代言人还是第一次被推介到外国听众面前。它是否比龙或熊猫更胜一筹?2009年左右,中国互联网上出现了一次公共讨论,争辩哪种动物更有资格代表中国形象。龙和熊猫的支持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其实,这两种动物分别体现了中国形象的某一方面,在对外宣传中都比较片面。熊猫柔弱憨厚,龙则有几分霸气和妖气。二十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更将龙视为皇权象征,如闻一多便在其文《龙凤》中表达了对龙的厌恶之情。如果非要给这个民族选定一个图腾,闻一多写道:“那就还是狮子罢,我说还是那能够怒吼的狮子罢,如果它不再太贪睡的话。”

雄狮勇猛精进,庄严有力,可用于美化大国形象。不过,即使在革命时期,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狮子。根据《朱执信集》记载,1900年代,同盟会的宣传家朱执信曾言:“在这个时代,还要说我(中国)是狮子,好说,也是梦还没有醒。”胡适在为诗《睡美人歌》所作的序言中也讲:“余以为以睡狮喻吾国,不如以睡美人比之之切也。……矧东方文明古国,他日有所贡献于世界,当在文物风教,而不在武力……”朱执信和胡适心中的狮子,想必是头穷凶极恶,野蛮袭人的恶兽。他们看来是忘却了,苏东坡早在《师子屏风赞》中便称赞这种猫科动物“虽猛而和”,生性刚柔相济。如果你从未在动物园里见过一只文明可亲的狮子,不妨想想动画片《狮子王》里的主人公辛巴。

【作者简介】田方萌是专栏作家,任职于北京师范大学。

https://cn.nytimes.com/books/20140403/tc03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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